“他这跟自残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
“白楠,我过得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白楠大脑一片混沌,各种声音如潮水般不断朝他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小伙子,小伙子。”
陌生的男声终于将他从梦境中抽离。
司机提醒他:“小伙子,到了。”
白楠头靠在车窗上,脖子有点发酸,他扭了扭,大脑仍有点混沌。他缓了一会儿才说:“好,谢谢师傅。”
正准备付钱,手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他有些抱歉地说:“抱歉啊叔,我手机关机了,等开机了我在软件上给你付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尚程听着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呼吸乱了。
深呼吸,吸气,呼气。
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告诉自己白楠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又打了几通。
“小程,在阳台站着干嘛呢?”舅妈在客厅叫他。
尚程转身。客厅里,一家人在看春晚,聊天,外婆和妈妈脸上还带着笑意。爸爸和外公似乎在讨论什么,一个脸严肃,一个语重心长。
听到舅妈叫尚程的声音,其他人都朝阳台的看去。
尚程看着他们,这一幕,似乎又回到当年除夕夜。
白楠离开,他坚持说要回南城的那晚。
脑子“嗡”的一声,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尚程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冲进自己房间拿车钥匙。
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外公外婆,我有急事。”
在场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尚程已经出门了。
一路飞奔到小区停车库,坐上车,双手抚上方向盘的时候,尚程才发现自己抖得这么厉害。他想,自己这样的状态不能开车。
于是他慌忙掏出手机,正准备打开叫车软件,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白楠”的时候,尚程焦躁的手指赶紧点了接通:“你在哪?”
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哑的。
白楠在一家便利店借了个充电器,顺利把手机充上了电。一开机就看到了尚程的未接电话。他立即回了过去。
听见尚程的声音,白楠一怔,心当下就悬了起来,担心道:“你怎么了?”
尚程没回答他,继续问:“你在哪儿……你是不是……是不是又要走了……”
说到后面声音竟掺杂着哭腔。
白楠后悔了,为什么出发前没跟尚程说一声,为什么手机关机了不及时发现,为什么他又让尚程伤心了……
愧疚又心疼。他柔声地安抚,告诉尚程:“尚程你别怕,我没走,我现在在你外婆家小区附近的一个便利店,我来找你了。”
尚程发出一声庆幸的喟叹,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片刻后才开口,声音仍有些沙哑:“你乖乖在那里等我,别走,我去找你,好吗?”
白楠说:“好,我等你。”
他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几分钟后便听见路边传来一声鸣笛声。
是尚程的车。
他整理好自己包,站起来,刚往前几步就被来的人狠狠抱进怀里。
尚程头埋在他肩上,不断喘气。他抱得很紧,紧到白楠有些喘不过气。但白楠没让他松开,反而伸手回抱住他,让距离更近更紧,双手手在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一颗脆弱不安的心。
白楠嘴巴贴着尚程冰凉的耳朵,扑着暖暖的气息,跟尚程保证:“不会走了,我不会再走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尚程没有说话,只是抱紧白楠的双手稍微松了点力气。
不知道抱了多久,白楠感觉尚程的呼吸渐渐平复了,正想说什么,尚程就把他松开了,问:“身份证带了吗?”
白楠拍了拍自己的包,说:“证件都在里面。”
尚程把包拿过来,另一只手牵上着白楠的手大步往前走。
去酒店,开房,取房卡,上楼。一路无言,他们的手一直牵着,开房间时酒店大厅的工作人员装作不经意地往他们紧牵的手瞥了好几眼。
白楠一路到现在一直盯着尚程,没精力去注意别人的眼神。
尚程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泛红的眼尾,低垂的眼,像是道尽了委屈,一副可怜模样。他上身外套黑色大衣,里面搭一件驼色高领毛衣,领子有些乱,发型也早就被吹散了,额前落下几绺头发,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白楠看着心里更难受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用空着的一只手帮尚程理头发。尚程垂眸看他,他便顺势仰脸,在尚程唇上亲了一口。
“叮!”
八层到了,805的房门被打开又“嘭”地一声被迅速关上。
一进房间,灯还没来得及开,房卡也不知道掉在地上的哪个地方,白楠就被按在门板上狠狠吻住。尚程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一手顺着掐着他的腰,发狠地吻他,像在宣泄某种情绪。
白楠勾着尚程的脖颈,任他发泄,任周围的空气被他掠夺。
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声音被无限放大,接吻声、喘息声接连不断,暧昧逐渐滋生,让情绪往失控的方向狂奔。
“唔……”
下摆被掀开探进一只手,温热的皮肤贴着有些冰凉的掌心,白楠忍不住一哆嗦,哼了一声。
尚程有些用力地在白楠后腰上揉搓,手不断往上。
白楠很配合,嘴上不断迎合,手也往尚程身上摸,然后不受控地往身下探去,刚碰到结实硬坦的小腹,不安分的就被尚程及时制止握住了。
至此,难舍难分的吻才结束,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听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喘息声渐停。
尚程双手环住白楠的腰,问他:“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白楠说:“王哥去了兴城没能和他吃上年夜饭,下午我去了之前的火锅店,老板说,你当年差点在他店里出事……我想确认你现在是好好的,我就来了。但是我好像………又做错事了。”
尚程说没有,“是我太害怕了。”
他又重复一遍:“是我太害怕了。”
白楠只稍微往前凑一点就能亲到尚程唇,他贴着他的唇,说:“别怕,我在这儿。”
尚程又忍不住将白楠抱在怀里,声音低低的,“我真害怕这次又找不到你了,”他回忆起当年的事,“黑团死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连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的都守护不了,明明你要我照顾好它的,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住,你们本来应该……”
他说不下去了。
他本来计划好了。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的。
他会和白楠上同一所大学,谈一场正大光明的大学恋爱;毕业后他们会带黑团搬进新家,无聊时就在家撸撸;下班回家就能看到彼此,他们每天都会拥抱,接吻……做尽爱人之间的情事,直到老去。
黑暗里,白楠抬起头,看到尚程眼里闪烁的泪光,双手捧住尚程的脸,对他说:“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尚程后怕又不安,带着乞求的意味:“宝宝,我爱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