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秋月近，郑燎原的作息都是晚上上天台，白天回屋睡觉。
这段时间江肃没怎么陪着他，两人破天荒地错开了时间，连李晓杨都眼见着两人不黏在一起了。
午饭之际，好奇了好几天的李晓杨终于忍不住凑过来了。
端着餐盘到江肃面前一坐，一边吃一边打听：“这几天，你又让郑燎原去干什么了？”
江肃淡淡看他一眼，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嗯，每天晚上都在天台，适应月光控制吸血欲。”
李晓杨哦了一声：“之前你不是陪着他吗？”
“陪着的话太依赖我了。”江肃简单一句话解释了两人的行踪，低着头，淡定吃着饭菜，话风一转，看他一眼，“说起来，快中秋了，你过年也没回去过，要不要休假？团圆节，总得回去一趟吧。”
话题偏移，李晓杨成功被带偏了，叹着气摆摆手：“算了，不想回去，唠叨的父母又要催婚。”
说起催婚这两个字，江肃反应了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
李晓杨年龄不大，但也正是个结婚的年纪了，比江肃只大一岁。只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韩末语的八卦，心里念叨了一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忍不住发笑。
“怎么了？不想结婚？”江肃回过神来，笑着打趣他，“成家立业多好，身边有个人陪，照顾你。”
李晓杨呵呵冷笑，笑得声音又嚣张又鄙视：“哪是照顾，那是限制我！算了不说这事了，真是羡慕你啊，没有人管着催着。”
江肃白他一眼：“疯了吧。哪有人羡慕这个的，无父无母很值得骄傲吗？”
“无父无母啊……”
李晓杨暗自念叨了一句，低下头去认真吃起了菜，大脑思绪断弦了一会儿，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面前的江肃已经认真吃着饭去了，也不再搭话，李晓杨待了一会儿，思路豁然开朗。
张张嘴，本能地想开口问一句，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
无父无母的孤儿，而那群傀，大部分都是孤儿——
江肃这么在意傀的事情，单单只是为了酒店，理由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但如果他也是……
这样的想法让李晓杨感觉惊讶，第一是因为他藏得深，第二也是因为这样的推测完全合理！
只不过，江肃不乐意直说，说不定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会儿开口质问，他也一定不会承认。
想到这里，李晓杨又再度垂下头去，无奈摇了摇头，大口扒饭。
吃完午饭回去，这些段日子一直等着郑邱的消息，左右没有什么结果，再拖下去也只能等到中秋之后了。
事情肯定是越早解决越好，江肃渐渐等不了，回去之后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联系郑邱问问情况，如果实在不行，他也不能总跟无头苍蝇似的窝在酒店。
想通这点，江肃找了一下郑邱的联系方式，看见号码，在发出去之前，状态栏突然弹出一个短信消息。
手指一顿，一边狐疑，一边点开短信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他从前没有保存过，但是是本地的号码，内容很简单，看着就是刚刚发过来的。
【中秋之夜，满月降临，满月森林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江肃社交圈极小，知道他在查傀的事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郑燎原会直接来问他，而李晓杨刚刚才跟他分开——
脑子里冒出了几个可能发短信的人，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白寻身上，那是唯一一个可能跟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
只不过，他能找到江肃的电话，看样子是有所准备的。
仔细研读的话，看得出来这人是在刻意约他出去。
想到这一层，江肃冷静地打字回复：【时间？】
对方果然秒回：【十点。】
江肃抬起眸，没再回复他什么，退出短信页面，先打了个电话给郑邱问消息。
一接通，对方就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我刚刚联系燎原他没接电话。曲汶孤儿院的资料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资料发给了燎原，之后有需要再联系我。”
“多谢郑先生帮忙。”江肃笑着应了一句，正愁中秋夜的时候郑燎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眼前郑邱倒是很好的能够限制他的人。
想着，在郑邱挂电话之前，江肃叫了一声：“郑先生。正好您打电话过来，有一件事，还真需要您帮忙。”
“你说。”
江肃说：“这几天燎原待在酒店，过得日子比从前潦草多了，我想他应该不是很习惯，正好中秋，我让他回去跟您聚一聚，中秋的时候我有事出门，您不要告诉他。”
郑邱听闻本能地想开口问一句他要去干什么，但想了想这样直接问别人的行踪也不太礼貌，江肃跟他严格来说只能算得上一个合作关系。
于是他嗯了一声，不多插嘴，把他的话记下了：“好，那你注意安全。”
匆匆几句挂了电话，江肃抬眼深思，在床上坐下来，扭头一瞥，麦芽糖受到召唤似的跑过来，很快在他腿上卧着。
它虽然不知道中秋之夜白寻到底约江肃干什么，但只要江肃出门，它毫无疑问是一定要跟着的！
本来都这么想了，江肃却冷不丁摸着它的头叹了口气，说：“糖糖，中秋的时候你就待在酒店，跟着晓杨，他会照顾你的。这次出去我也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为了你的安全，你先待在这儿，我回来会告诉你的。”
“喵！”麦芽糖一听就抬起头来了，满眼写着不同意，但触及江肃坚定认真的目光，只能垂下耳朵，不情不愿地应了。
江肃没在意猫的情绪，低头摸着它，沉默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距离中秋，还有十天。
十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这几天开始月光开始变化了，郑燎原也必定不能再很久地站在月光下了，想了想，今天晚上上天台去，看看情况吧。
天刚黑，麦芽糖非要跟着江肃，江肃也就由着它了。
一人一猫踩着楼梯上去，走了一半，还没冒头，就看见郑燎原走进楼梯口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一抬头，江肃看见他平静无变化的脸上没有红眼和尖牙，惊讶了一会儿：“你能控制形态了？”
郑燎原乐呵呵地点头。
他急不可耐地拉着江肃进天台，在休闲椅上坐下来，两人对坐，麦芽糖跃上桌子坐下，到江肃手边蹭蹭。
江肃抬手摸摸猫，很耐心地等着郑燎原的话。
“待了几天之后我就感觉差不多可以控制住吸血欲了，心中对这一现象的发生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了，形态的变化跟我好像生生相惜一样。”郑燎原说着，刻意抬眸看看他，大概是意念控制了一番，形态改变似有若无的，“后来有一天我就尝试着大脑控制形态变化，成功了一点！只不过没有维持很久。然后这些天我都在试，有的时候灵有的时候不灵的！”
有这样的变化倒也是意料之中，就是江肃没想到他会自主地去思考怎么控制形态，抬头颇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开心。
大部分时候能够控制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满月时候的事情就等到了满月再去思考好了。
“嗯，控制形态也不难。在你能够有足够坚定的心智控制好吸血欲之后，形态控制是迟早的。”江肃认真评价了一句，思考了一番，想了想该怎么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本来计划好等他能够完全控制之后他再教郑燎原怎么控制形态，既然他已经先一步找到了诀窍，倒不如这件事让他自己去摸索，总比盲目的跟着他的指令走要来得好。
“郑先生把孤儿院的资料发给你了，给我看看吧。”他转移话题道。
“哦！”
郑燎原忙拿出手机，把他收到的资料发了一份给江肃。
曲汶孤儿院，二十年前一家位于满月森林的专门收纳无人抚养和失去父母的孩子的机构。
这家孤儿院，因为在满月森林，所以少有人知道。
满月森林在曾经还是景点的时候，中心部分是开发区，有不少楼阁街道，要走过那条荒芜的公路才能到——
也就是现在东锦酒店门前的那条路，一路走到底，是曾经满月森林开发区的遗址。
江肃去过一次，但没有多看。
“安苍路？”
上面的地址很奇怪，郑燎原盯着念了一遍，又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地图上没有显示这条路。
“安苍路169号。”江肃又念叨一次，“看样子，是孤儿院的遗址。”
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孤儿院又荒废了，去一趟那儿就能发现什么吗？
这个问题，江肃不敢肯定，但这一趟又必须要去。
“哎！这上面说，二十年前，孤儿院仅剩的二十个孤儿，全都失踪了！”郑燎原突然叫一声。
江肃顺着他所指的页码往下翻，手指滑动几下，底下那一页上面说的是一则新闻，关于曲汶孤儿院的。
新月历四月二十日，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夕之间全部失踪了，院长疯了，听说流浪了几天，也失踪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也是那二十个孤儿中的一个。”江肃看了一眼身边的郑燎原。
不只郑燎原，还有江肃和白氏兄妹，他们都是那二十个孤儿之中的人。
只不过任凭他怎么想，小时候的那段记忆都一片空白。
“你有一点印象吗？”他转而又问郑燎原，“对于曲汶孤儿院，有没有熟悉的感觉，或者什么记忆？”
郑燎原也同样摇头：“没有，就好像从来没有去过这儿似的。别人失去一段记忆，不管怎么样，脑子里也会对某样曾经的事情感觉熟悉，但是我……从来没有一点印象。”
话题戛然而止，江肃心中腹疑，但多想也没有意义，唯有在去过一趟曲汶孤儿院之后，才能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中秋之夜，一定不安稳。
江肃长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来：“先别想了。快到中秋了，你回去跟郑先生过节吧，中秋之后我们再去孤儿院。”
郑燎原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又叫道：“那你呢？”
江肃不解反问：“我什么？”
“我回去过节，那你呢？一个人在这里吗？”
这话说得他觉得好笑，认真打量了郑燎原一番，确实笑出声了：“轮得到你关心这个吗。从前多少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不用管我，郑先生打电话给我了，说让你回去过节。”
郑燎原犹豫一会儿，还是皱起眉头：“可是我想你也一起去，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不是有我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肃毫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揉一揉猫脑袋站起身来，把麦芽糖抱起来，容不得他拒绝，“一到过节酒店就有得忙，我走不开。你老老实实回去，十六之前别回来，怕你不小心晚上跑出来了，想吸血事小，被发现了难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音落下，郑燎原开口还没辩驳，江肃已然又走到楼梯间去了，光照在他背影上变得越来越小。
江肃想到什么似的脚步一停，回头叮嘱道：
“今天回去吧，这段时间不用再上来了。中秋之后，我教你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