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明明一直在推开晚星。”诺尔说。
舒柏沉没说话。
“你是不是在顾虑我家老头子？”诺尔猜测。
舒柏沉和琼斯家族的交易，他借权复仇，代价是之后为琼斯家族卖命。
如果舒柏沉愿意，琼斯家族家主甚至可以给舒柏沉一个义子的身份。
虽然舒柏沉的能力很可怕，但对于琼斯家族来说，不能利用的不如干脆毁掉。
诺尔自知他家老头子看着和善，但也不是什么好人，琼斯家族就没有好人，包括他自己。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老头子不会干扰你的感情问题……不过如果老头子需要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我不保证不牵扯到晚星。”诺尔补充。
不过他相信到时候舒柏沉已经十分强大，应该能保护戚晚星才是。
所以他一直不理解舒柏沉为什么要把戚晚星推开，明明……他那么在意戚晚星。
舒柏沉还是不说话，他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屏幕只映出他漆黑的轮廓，仿佛他整个人都被黑暗淹没。
诺尔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舒柏沉缓缓回头，看向诺尔。
他的眼睛也是黑暗的，里面盛满让人毛骨悚然的仇恨，和被压在仇恨下面，挣扎的情感。
“你……”诺尔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
舒柏沉几乎不会显露自己的仇恨，如果他不提，诺尔时常忘记他们为什么会来辛大做交换生。
仿佛舒柏沉真的只是为了看夏夜的星星，而他也只是跟朋友一起来凑个热闹。
可此时舒柏沉看向他，毫不掩饰他的仇恨和愤怒。
诺尔突然觉得喉咙干涩，他抿了抿唇，说：
“你把我家老头子都骗了。”
舒柏沉没有否认。
诺尔脸色冷了下来：
“你从没想过复仇结束后给老头子做事。”
“舒，你还是想亲手复仇，亲手杀了苏梧桐，对吗？”
舒柏沉终于回答：
“不只。”
不只是苏梧桐，还有苏建业。
诺尔更加不解：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你不惜将自己也赔进去？明明可以换一种方式……舒，据我所知，你在出车祸躺进医院之前，从没有来过这里，更不会和苏家扯上什么关系，到底是因为什么？”
舒柏沉不会给诺尔解答。
他只是说：
“我不会再推开晚星。”
戚晚星已经不会再主动接近他，试探他。
脱去苏眠夏的身份，舒柏沉对戚晚星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来自A国的交换生。
等交换期到了，他是回到A国还是死了，戚晚星也不会注意到。
这样很好。
舒柏沉眸中的仇恨一点点压了下去，只留下浓重的悲伤。
悲伤到呼吸都变得不畅。
诺尔长叹一口气：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什么可多想的，多了反而没用。”
“你看我，连在一起都省了，喜欢就一起睡，不喜欢就换一个，多自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宋可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脏跟着急跳一下，他顿了顿，没有细思这种乍然一现又立刻消失的奇怪感觉。
诺尔说完，便不再去打扰舒柏沉。
舒柏沉兀自坐了很久，第二天又恢复成平日里忙碌的模样。
只是再也没有戚晚星来计算机系蹭课了，只加了戚晚星一个人的微信也安安静静。
戚晚星也很忙，忙着上课，忙着打工，忙着关注苏梧桐的动态。
他每天都会无数次打开微信，将他和舒柏沉那几句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每次都会在输入框打下一大堆废话，可没有一次将这些话发送出去。
明明苏眠夏回来了，明明苏眠夏就和他在同一所学校，明明只是隔着几栋教学楼和操场的距离，可戚晚星却觉得他和苏眠夏的距离越来越远。
跟舒柏沉分别后，戚晚星回到了出租屋。
虽然他下午没课，但校论坛在下午依旧热闹。
已经没人关注李浩然污蔑戚晚星发布的帖子了，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李浩然身上。
下午，有警察上门带走了李浩然。
帖子里有一些同学在隐晦地讨论李浩然做过的事，只是这些讨论很快被删除了，包括李浩然用大号、小号发的所有帖子和回复都被删除干净。
这件事后，李浩然彻底在学校消失，有些八卦的学生打听过，只打听到他被退学了，退学之后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时间很快到了五一。
学校放假三天，戚晚星不打算回家，假期正是辛辣热闹的时候，也是酒促赚得最多的时候。
三天假期，戚晚星不仅晚上去辛辣做酒促，白天还找了个收银员的兼职，每天忙得除了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外，根本没空闲多想。
假期结束，戚晚星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往教学楼赶。
五月初天气彻底热了起来，假期结束后学校十分热闹，一路上吵吵嚷嚷，到处都是人。
去教学楼要路过一片梧桐树林，还没靠近，远远地传来一股臭味。
不只是他，好多同学都闻到了，他们站在不远处，一边捂着口鼻一边交谈。
戚晚星站在一旁，看向被围观的那棵梧桐树。
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梧桐树里，那棵树长在最中心的位置，却满身挂满白色的飞絮，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偶尔有同学急匆匆路过，微风一吹，白色的飞絮落下来黏在衣服上，黏糊糊的撕不掉还会沾上一身的臭味。
戚晚星旁边有几名学生正在讨论：
“那棵树感染虫子了吧？学校怎么没给它驱虫呢？听说学校的绿化都有专人管理的。”
“之前看着挺正常的，可能是没看出来吧？老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啊，这棵树是这片梧桐树里位置最好的，也是最高大的一棵，这么多年其他树多多少少都发过病，唯独这棵树没事。”
“要不直接砍了吧？这看着树心都烂了，治不好了。”
“烂成这样还没倒，这树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
“毕竟长了这么多年呢，要是学校不找人来砍掉，说不定还能苟活好长时间呢。”
“别不砍啊，这也太臭了，我本来想来这里拍照的，这样子还怎么拍啊！”
“是啊，砍掉算了，不然虫害会传染给其他的树，再说这也太臭了！”
周围人纷纷对这棵感染了虫害散发出恶臭的梧桐树表达了不满，看向这棵树的目光充满厌恶。
戚晚星正要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他以为是谁发来的消息，却不想是微博的通知，来自他的特别关注。
戚晚星的特别关注只有一个人，梧桐树下。
自酒驾出车祸后，梧桐树下在发布了一通十分官方的道歉声明后一直没有新的消息，好像一直在住院。
这次发微博，居然直接发了一个视频。
戚晚星点进去，发现是一通道歉视频。
视频里的苏梧桐面容憔悴，手、腿上都打着石膏，坐在病床上，但能看出发型是好好打理过的。
他满脸愧色地对着镜头道歉，说自己生活压力大，喝多了酒，才会导致酒驾出车祸。
虽然是道歉，但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
“我想我的粉丝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一直在为流浪动物奔波，又怎么会做坏事呢？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我认错，也真诚地给大家道歉，作为公众人物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
“但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大家都知道我的ID是梧桐树下，我的真名苏梧桐想来很多粉丝朋友也都清楚，我的名字是我父亲给我起的，他希望我能像梧桐树一样品性高洁，我觉得我做到了，只是因为喝酒犯了一次小错误……”
“我的行为也跟我的家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车祸撞到头导致的短暂性记忆混乱，出现的胡言乱语……”
戚晚星正站在梧桐树下，苏梧桐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伴随着树叶被风吹起后的飒飒声响，像萦绕在这片梧桐树林的魔咒。
五月的阳光明亮又耀眼，却被巨大的梧桐树遮挡，梧桐树下只零星长着一些矮小的花草，它们因照不到阳光濒临死亡。
“哎呀，我看还是赶紧把这棵砍掉，我一直觉得这棵树长的位置就不行，你看一旁的花坛都被它挡住了，周围的花坛都开花了，就那里的花不开。”
旁边的几名学生还在讨论，声音顺着微风飘了过来。
苏梧桐在视频结尾说：
“之后我会开一次直播，再一次跟大家当面道歉！”
戚晚星点开评论，发现热评已经有人指出苏梧桐一通道歉像在狡辩，并且通篇没有提大家一直质问的小白猫。
眼看着上课快要迟到，戚晚星收起手机，打算先去教学楼。
他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舒柏沉。
舒柏沉仍旧戴着白手套，臂弯里夹着笔记本电脑，站在梧桐树外，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看了多久。
两个人的视线穿过来回走动的学生，穿过微风吹拂的落叶，穿过漫长的距离相触。
他已经多少天没有见过舒柏沉了？
戚晚星想，好像很久了，久到他觉得数年时光也不过如此。
他慢慢走过去，离开梧桐树的遮挡，站在舒柏沉面前。
舒柏沉抬手，轻轻拍落戚晚星肩头的落叶。
“好久不见。”舒柏沉说。
戚晚星的视线追随着那片落叶，避开了舒柏沉的目光。
“好久不见。”戚晚星回。
没有梧桐树的遮挡，阳光徐徐洒在两个人的肩头，温暖怡人。
在舒柏沉身后几步的距离，完全被忽略的诺尔放下冲戚晚星打招呼的手，翻了个白天，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鄙夷。
久个屁啊！这才几天没见过！至于吗！
拿我不当人吗？明明是他第一个打招呼的！结果跟隐形人似的！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们不是虐恋吗！
虐我是吗？
诺尔：就酱紫无视我？
我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