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宿舍。
诺尔罕见的没在打游戏,正抓着手机一遍遍给宋可发语音请求。
对面一直没人接听,诺尔的脸色越来越黑。
语音通话打不通,诺尔就开始给宋可发语音信息,他语气有些急躁,一开始还说中文,发了几条后就开始中英文混杂,到最后一串串语速极快的英文飙出来,转眼就把绿色语音条刷满屏幕。
宋可可能被诺尔烦到了,终于回了个问号过来。
宋可:?
宋可:你在叽叽歪歪什么?
宋可:不会说中文?
宋可:不会说就别跟我说话,我讨厌英文!听不懂!
诺尔龇牙咧嘴,宋可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宋可当时还夸他说英文很性感,夸他发音好听!
为什么睡了一觉之后宋可就变了!
诺尔气得又发了几条语音过去,这回宋可无论怎样都不回复了。
诺尔只能扔下手机,抬头看到舒柏沉笔直地坐在电脑前。
舒柏沉很忙,他几乎每晚都这样,诺尔一开始没当回事。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宿舍里太安静了,舒柏沉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敲击键盘。
诺尔好奇地走过去,发现舒柏沉的电脑屏幕上没有任何代码,他正开着邮箱在下载什么东西。
文件很大,舒柏沉刚下载到尾声。
诺尔凑近,看着舒柏沉保存文件后解压,出现一大串视频文件。
这画面极其眼熟,很像诺尔以前下完小电影解压后的模样。
舒柏沉也会看小电影?
这比宋可说他活烂更让他惊讶!
诺尔就问:
“你……看片?”
舒柏沉斜了诺尔一眼,眸光冷得能杀人。
诺尔没害怕,他扯过椅子,坐在舒柏沉旁边,饶有兴趣地说:
“我们一起看看?”
他太好奇舒柏沉这样性冷淡到会被人当成不行的男人,会看什么样的小电影。
舒柏沉没赶诺尔,他只是看了诺尔一眼,眼神平静,平静过头了,黑漆漆的双眸显得有些吓人,阴恻恻的。
诺尔一直觉得东方人的黑眸十分神秘,比那些蓝眼珠好看多了。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他自己的绿眼睛,诺尔十分自恋。
舒柏沉移动鼠标,选中一个视频文件,点击播放。
“哈哈嘿……”一串滑稽搞笑的笑声立刻传了出来。
电脑屏幕里出现了一只粉色歪脸、穿着小裙子的猪。
诺尔:……
他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正认真盯着粉色猪头的舒柏沉,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他想这可能是小电影的伪装,他知道在这里看小电影特别不容易,开头放点伪装片段是正常的。
诺尔按捺住性子,和舒柏沉并排坐着,一起看着在电脑屏幕里蹦蹦跳跳的粉色猪头。
五分钟过去,诺尔坐立不安。
十分钟过去,诺尔终于忍不住了。
他抢过鼠标,把进度条疯狂往后拉,主角全是这头猪。
诺尔不愿相信,他关闭这个视频文件,又一连打开好几个,目之所及全是猪头。
他受到惊吓一般扔掉鼠标,转头看向仍笔直坐在原位的舒柏沉,张口就问:
“你有病?”
舒柏沉看都没看他,拿过鼠标,点开视频文件,又开始看。
他看得很专心,目不转睛,将身旁的诺尔彻底忽略。
诺尔又倒回床上去了,他看着舒柏沉的背影,目光复杂。
舒柏沉身上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多,无论是他那些莫名其妙无法追其根源的仇恨,还是他的行为,都让诺尔无法理解。
但这都比不上舒柏沉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儿童动画片来的震惊。
诺尔悄悄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舒柏沉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他想跟别人一起分享这件事,但又不知道能够跟谁讨论。
想来想去,诺尔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戚晚星。
诺尔:[照片]
诺尔:晚星!快看!
戚晚星还没睡,他在跟舒柏沉撒谎后就一直有些忐忑。
诺尔给他发微信,他立刻就看到了,也立刻认出照片里的背影是舒柏沉。
戚晚星:怎么了?
他没看出诺尔给他发舒柏沉背影的照片有什么含义。
诺尔:你猜猜舒在做什么?
戚晚星不知道诺尔为什么突然有兴致跟他讨论舒柏沉,但能够多知道一些关于舒柏沉的事,戚晚星十分乐意。
戚晚星:在敲代码?
诺尔:不不不!他在看动画片!一个主角是粉色猪头的动画片!
戚晚星:……
他当然知道他都给舒柏沉发了什么动画片过去,但那是给大橘猫看的,他记得他说得很清楚。
舒柏沉爱看儿童动画片?
戚晚星不记得苏眠夏有这种爱好。
诺尔又一连给戚晚星发了很多感叹号,两个人一起吐槽了几句后就没再继续。
诺尔跟戚晚星分享完后打了几局游戏,随后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
一夜过去,诺尔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打着哈欠坐起来,看到了还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舒柏沉。
他的坐姿依旧笔直,电脑依旧开着,但没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诺尔突然有些惊悚,他踢踏着拖鞋走过去,看到舒柏沉的电脑屏幕里还在播放着那头粉色歪脑袋猪。
“你……看了一夜?”诺尔问。
这不比看恐怖片惊悚?
舒柏沉像一块刚被点醒的磐石,笔直的坐姿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侧头看过来一眼。
“嗯。”
随后舒柏沉关上电脑起身,路过诺尔走进浴室。
诺尔皱眉。
刚才舒柏沉看过来的眼神很熟悉,很像……他刚认识时的舒柏沉。
那时的舒柏沉很可怕,像一个装满仇恨的机器,除了仇恨再没任何感情,不像活人。
只有偶尔几次拿着手机的时候,诺尔才能在舒柏沉的眉目间窥见一丝温柔。
他知道舒柏沉是在发邮件,给谁发却不得而知。
舒柏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具体如何,诺尔不得而知。
浴室里水声不断,却半点热气也没有。
舒柏沉站在淋浴下,任由冷水席卷全身。
他垂着眼眸,黑眸里一片死寂,仿佛灵魂被抽空了。
戚晚星猜得没错,对于舒柏沉来说,那些死后还发来的邮件,如同电视剧里的男主死后被女主知道一样,是失误,也是毒药,是舒柏沉濒临崩溃时的饮鸩止渴。
水流顺着舒柏沉的头发流过眉眼,划过冷硬的脸庞,最终汇聚在下巴处滴落,像他永远也流不出来的泪水。
戚晚星没有看到过那些邮件。
舒柏沉闭上眼睛,连呼吸都轻微到近乎消失。
这样很好。
既然是错误,就该被一一改正……
不是吗?
舒柏沉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诺尔仔细观察舒柏沉,发现他除了比平时神色更冷沉一些外,没什么太大问题。
诺尔这才走进浴室,也没细看,直接打开淋浴,被冰冷的水浇了一脸。
“靠!”
他赶紧把冷水改成热水,心道舒柏沉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舒柏沉走到桌边,目光落到桌角那支钢笔上。
大理石色的钢笔,笔帽一道显眼的划痕。
舒柏沉拿起钢笔打开抽屉,将全球限量三支的钢笔毫不珍惜地扔了进去。
扔进去后,舒柏沉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空荡荡的好友列表只有戚晚星一个人。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关于邮箱的话题上,没有晚安,也没有早安。
戚晚星已经有些时间没给舒柏沉发早安和晚安了。
舒柏沉指尖动了动,在对话框敲下“早安”两个字,指尖悬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发送。
诺尔从浴室出来,看到舒柏沉拿着手机像在罚站。
又来了!
昨晚是对着儿童动画片罚坐一晚上,今天难道要对着手机罚站一天吗!
诺尔出声:“舒?”
舒柏沉像被唤醒的机器人,将“早安”两个字删除,退出了微信。
他放下手机,开始换衣服。
诺尔松了口气,以为舒柏沉终于恢复正常了。
舒柏沉穿上衬衫,一颗颗系上扣子,整理好袖口,动作却显得有些急躁。
收拾好一切,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
走到一半,舒柏沉停下脚步。
诺尔疑惑回头,就见舒柏沉拿出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操场边不动了。
诺尔:?
舒柏沉怕不是生病了吧?诺尔忍不住想。
舒柏沉知道他不该给戚晚星发微信的,但他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他斟酌着,将“早安”两个字写写删删,最终换了一句话发过去。
舒柏沉:要去看看大橘猫吗?
诺尔和舒柏沉本就引人注目,舒柏沉高大的身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路过的很多学生也跟着停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探头探脑地观望。
戚晚星没有立刻回复,对面也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如今快到五月,辛大里的绿植都抽出新叶,花坛里的花花草草也探出了头。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青草味。
舒柏沉穿着版型宽松休闲的白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没系,领子随着微风轻微摆动,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诺尔突然看向舒柏沉的身后,有些惊讶。
舒柏沉没注意到诺尔的神情,他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正要抬步离开,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好啊。”
舒柏沉一顿,抬起的步子又落下,没有回头。
身后说话的人走到舒柏沉面前,唇边挂着笑,笑得眉眼弯弯,微风吹乱他细软的发,阳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身上,像神明撒下充满爱意的光。
戚晚星站在舒柏沉面前,抬头对上舒柏沉漆黑的双眸,笑着说:
“好啊,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大橘猫?”
“我很。”
大橘猫,也你。
端午安康!
搓手手,恋爱的季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