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你好像我死去的前男友>第28章 八卦

  戚晚星从水果店出来,一时不想回家,便在外面漫无目的地乱转。

  这种不想回家的感觉他很熟悉,从小到大,家都无法给他温暖的感觉,家对他来说不是避风的港湾,也不是充满安全感的依靠,那间小小的房子里,充斥着疼痛、委屈、无助和无穷无尽的绝望。

  戚晚星走远了一些,干脆去了小区外面的水果店。

  外面有一片小小的商业区,虽然不繁荣,但足以满足周遭住户的日常生活需求。

  街道靠里面就有一个家水果店,比小区里的那家大一点,但卖的水果品种都差不多。

  水果店旁是一家药店,店面破旧,开了很多年,老板是个七十来岁的小老头,老伴去世多年,没儿没女,平日里就来看着小药店,没客人时就坐在门口拿着一杆老旧的烟枪抽烟,是个知名的老烟民。

  戚晚星走过来的时候,小老头就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怀里抱着他那杆老烟枪,眯着眼睛打盹儿。

  听到脚步声,小老头抬了抬眼。

  戚晚星先打招呼:

  “赵爷爷。”

  他对赵爷爷的印象很好,以前他家没钱又急需买药时,李晓莲总来这里赊账。

  赵老头稍微坐直身体,说话前先把老烟枪凑到嘴边嘬了一口,却没吐出烟雾来。

  他冲戚晚星点了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哦,是你啊,回来了。”

  赵老头脾气古怪,对谁都这个样子,戚晚星见怪不怪。

  他想了想,去水果店买好水果出来,递给赵老头一袋。

  赵老头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小马扎旁边,说:

  “放那吧。”

  戚晚星放下水果,问道:

  “赵爷爷,我想问问我妈的事。”

  赵老头道:

  “你妈能有什么事。”

  戚晚星说:

  “我想问问我妈最近买什么药?身体有没有别的毛病?她一直来您这里买药,您最清楚了。”

  赵老头用烟枪挑开一旁的袋子,从里面抓了个苹果,随手抹了抹就咬了一口,这才说:

  “还是老样子,你妈心脏不好,速效救心丸必须常备着。”

  这点戚晚星知道,他犹豫片刻,又问:

  “我妈……最近有没有来买安眠药?”

  戚晚星的父亲戚海门恰好就是在清明节去世的,他常年酗酒,最终因为喝酒中风导致脑溢血,半夜没人发现,他自己也没动静,直接睡死了。

  自戚海门死后,每年清明节这段时间,李晓莲都会来买安眠药。

  别人问起,她就会说她本来就有点失眠的小毛病,老公去世后更是想念,实在睡不着,只能靠安眠药助眠。

  这件事放在任何一对普通夫妻身上都会让人觉得感动,可唯独不该出现在李晓莲身上。

  赵老头几口就啃完一个苹果,他抹了抹嘴巴,说道:

  “买,年年都买。”

  戚晚星面色一白,点点头,跟赵老头道别,拎着水果回家。

  厨房里的碗已经被李晓莲洗完了,戚晚星把水果放在桌上,李晓莲看到,嘴巴一张就要数落,没等她说话戚晚星已经从她身旁走过,走进小房间,将房门关上了。

  李晓莲闭上嘴,脸色有些黯然。

  她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大半袋都是黑乎乎的山竹,山竹顶部翠绿的叶子嫩嫩的,一看就很新鲜。

  李晓莲爱吃山竹,可山竹太贵了,她从来不舍得买。

  小房间里静悄悄的,戚晚星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晓莲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拿出山竹一颗一颗地剥,剥完整个塞进嘴里,有些狼吞虎咽。

  她粗糙的手指沾满山竹皮子里红色的汁,嘴巴里全是山竹的清甜。

  “真好吃。”李晓莲轻声说,随后又笑了。

  她把一颗刚剥好的山竹塞进嘴里,含糊地说:

  “谢谢儿子。”

  她说的声音太小了,小房间里的戚晚星又怎么会听到。

  戚晚星窝在小房间里,明明是周末特意回家来看李晓莲,却因母子间无法正常沟通,只能早早躺在床上睡觉。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噩梦连连,明明梦里没有妖精、没有鬼怪,甚至称不上黑暗,他还是怕得瑟瑟发抖。

  梦里的戚海门变得特别高大,他拎着酒瓶子,不是在揍戚晚星,就是把母子两个人一起揍,母子俩像苍茫大海上孤独又绝望的小船,摇摇晃晃随时都会翻船。

  戚晚星在噩梦里呼吸不畅,过度的恐惧让他呼吸抽噎,从睡梦中惊醒。

  屋子里很黑,四周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抓起手机,时间显示半夜两点。

  戚晚星起身,悄悄走出房间来到李晓莲的房门口,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在黑暗中侧耳倾听,在听到李晓莲绵长地呼吸后,才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回到小房间。

  噩梦带来的恐惧感还停留在心间,戚晚星翻了翻手机,点开微信,发现舒柏沉没有头像的微信出现在聊天列表,右上角一个红红的未读信息标识。

  舒柏沉居然主动给他发微信。

  戚晚星点开,入目便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肥嘟嘟的大橘猫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挠着下巴,正舒服地眯起眼睛,满脸享受。

  戚晚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是他一直找不到的大橘猫!

  下面是舒柏沉发来的消息:

  猫找到了。

  戚晚星立刻编辑信息发送,发完才想起现在是半夜两点,他想撤回,没想到对面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很快对面的消息发了过来。

  戚晚星:大橘猫怎么样了?

  舒柏沉:身体很好。

  舒柏沉:你还没睡?

  舒柏沉竟主动问关于他的事,明明他们之前刚不欢而散。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打了几个字又删除,最后没有回复。

  他放下手机,拉高被子盖住脑袋,脑袋里思绪万千,有些混乱。

  刚才的噩梦,让他想起小时候故意不带雨伞之后的事。

  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那晚他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去擦地上的水洼也不肯动弹一下,最后被戚海门一脚踹到了墙角。

  他的脑袋撞到墙上,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耳边传来李晓莲的尖叫和戚海门的怒吼。

  李晓莲扔下手里的东西,扑向戚晚星护住他,李晓莲总是这样,不会反抗,只会抱着他硬抗。

  戚晚星在眩晕过后却发起狠来,小小的身体扑向戚海门,狠狠咬住戚海门的手腕,再疼也不松口。

  嘴里蔓延着属于戚海门的血腥味,让戚晚星觉得爽快。

  可他到底是个小孩子,最终迎来的不过是更狠的虐打。

  戚海门打完人,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酒,喝醉了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晓莲抹掉戚晚星嘴角的血,也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她拿拖把将地上的水洼擦干净,又开始唠叨:

  “晚星,你看看你,把家里弄这么脏,知不知道我收拾家里很累……”

  她唠叨了很久,又扯过戚晚星拍打他身上属于戚海门的脚印。

  脚印太多了,印在衣服上,怎么也拍不掉。

  李晓莲拍着拍着眼睛就红了,她满脸青紫,手上也全是小伤口。

  她一开口,下意识先抱怨了几句:

  “衣服弄成这样,很难洗的……”

  她顿了顿,又说:

  “去把衣服换了,妈给你洗干净。”

  戚晚星浑身疼得快断气,他胸腔里满是恨意,恨戚海门的暴虐,恨李晓莲的不反抗,他疼得只想摊在地上,却仍咬牙站在那里。

  李晓莲眼里的泪水始终没掉下来,她只是又开始拍打戚晚星衣服上的灰尘,仿佛多拍几下,那些可怕的、显眼的脚印就能消失。

  拍着拍着,李晓莲抱住戚晚星,把脸埋在戚晚星小小的肩头。

  她声音很小,似乎怕被戚海门听到:

  “晚星啊,我的晚星,妈妈送你去市里念初中好不好?”

  戚晚星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家太穷了,他自小就知道钱有多重要。

  去市里上学需要很多钱,他没有。

  之后李晓莲偷偷跑出去借钱,这件事被戚海门发现,借来的钱被抢走买酒不说,还把李晓莲又狠狠揍了一顿。

  戚晚星是放学后才知道的。

  他自然也没有去市里上初中。

  只是他刚上初一没多久,当年的清明节,戚海门就死了。

  枕边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打断戚晚星的回忆。

  戚晚星拿起手机,看到屏幕后愣了一下。

  居然是舒柏沉发来的语音通话。

  戚晚星看着屏幕中央微信的默认头像,迟迟没有接通。

  直到震动停止,聊天框里出现语音通话未接通的字样。

  戚晚星以为舒柏沉不会再打过来了,没想到手机立刻又开始震动。

  还是舒柏沉。

  手机的光照亮床头一小片范围,驱散了黑暗。

  戚晚星最终点了接通。

  舒柏沉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他没问戚晚星刚才为什么不接,只是说:

  “还没睡?”

  “……嗯。”戚晚星轻声应着。

  舒柏沉说:

  “两点多了,睡吧。”

  “嗯。”戚晚星还是只应了一声。

  对面的舒柏沉不再说话了,但也没挂断语音通话。

  戚晚星侧躺着,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默认头像,能听到对面隐约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么晚了,舒柏沉似乎还在忙。

  从再次见到他开始,他总是很忙。

  键盘的敲击声仿佛有助眠效果,戚晚星听着听着,缓缓闭上眼睛,手机掉在一旁,贴着脸颊。

  戚晚星睡着了。

  手机里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直未停,陪伴戚晚星到天亮,直到他的手机没电关机。

  第二天。

  戚晚星起床后,没在家里多待,午饭没吃就回辛城了。

  李晓莲没挽留,只是把早上泡在水里解冻的排骨倒掉水,又重新冷冻起来。

  她拿出戚晚星买的维生素、保健品等,仔细研究上面的说明书,按照说明书认真服下,又把几个药瓶子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摆完,李晓莲走远看了看,又走近把瓶子转了转,将它们的商标露出来,摆得像商场里准备售卖的货物。

  做完这一切,李晓莲拎着包出门,去了赵老头的药店。

  路上遇到一些邻居,纷纷跟她打招呼,问她去哪。

  李晓莲便说:

  “去药店。”

  那些邻居就会感叹一声:

  “又睡不着觉了?想你家那口子了?”

  李晓莲也不回答,只是点点头,显得满脸愁苦。

  邻居便会似真非真地安慰她两句,转头离开,又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哎,你听说了吗?李晓莲又去买安眠药了,每年这时候都买!啧啧啧,我要是她,都恨死戚海门了,恨不得杀了他呢,李晓莲倒好,对着一个天天揍她的男人还能这么深情……”

  “是啊……可惜戚海门死了,不然有乐子看呢。”

  这样的对话时有发生,也常能传入李晓莲耳中。

  她来到小药店,跟坐在门口的赵老头点头问好。

  赵老头慢吞吞地站起来,不咸不淡地问:

  “买药呐?”

  随后带着李晓莲进门。

  小药店里比外面还要破旧几分,几个玻璃柜里放着的药品并不算多。

  赵老头走到柜台后翻找,一边翻一边说:

  “还是安眠药呐?”

  李晓莲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

  “麻烦赵叔了。”

  柜台角落放着个袋子,袋子敞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大苹果。

  李晓莲见到,询问:

  “晚星来找过您?”

  赵老头找到安眠药,从里面一颗颗地慢慢往外倒,说道:

  “昨天来的,臭小子,每次就知道给我买便宜水果。”

  李晓莲也不生气,只是说:

  “那是好苹果,也不便宜。”

  赵老头瞥了李晓莲一眼:

  “你向着他的话就不能当着臭小子的面说?”

  李晓莲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只是沉默。

  赵老头将几颗安眠药包进纸里,又给她开好小票,把药放在柜台上,没急着递给李晓莲。

  李晓莲坐在椅子上,也不急着走。

  赵老头歪歪斜斜地靠着柜台,又开始嘬他的老烟枪。

  老烟枪的烟斗里没有火星也没有烟叶,他嘬了这么久烟枪,明明连一口烟也没吐出来过。

  可邻居都知道他是老烟枪。

  李晓莲看着那杆老烟枪,开口道:

  “赵姨走了有十年了吧?”

  赵老头哼哼一声:

  “可不是,她走后第二年我就戒烟了,这不抽烟的日子都快十年了,我这老伙计都磨得发亮了。”

  赵老头说着,把没有烟尘的烟斗在玻璃柜上磕了磕,老伴去世前,他抽了一辈子烟,戒烟后也习惯拿着烟枪当个玩应。

  明明他戒烟了,也跟别人提起过他戒烟了,可只要他一天拿着这杆老烟枪,在溪河县,在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眼里,他就是个老烟民。

  赵老头笑了笑,看向李晓莲,说:

  “你这药,要买到老头子我过世吗?”

  李晓莲扯扯嘴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不是您说的,这人啊,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以为的,多买几颗药而已,买得起的。”

  赵老头便不再说话,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啃,啃了几口就开始赶人。

  李晓莲拿着安眠药出门,快走到门口时,赵老头突然问:

  “不告诉晚星?”

  李晓莲摇了摇头,眉目柔和: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只是想能多陪他一日算一日,就算……就算东窗事发……他不知道,就永远都跟他没关系。”

  话落李晓莲离开药店。

  她回到家,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又去戚晚星的小房间坐了很久。

  晚饭随便对付两口后,李晓莲回到卧室。

  装着安眠药的小袋子还放在床头柜,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把新买的几颗安眠药倒了进去。

  白色药片掉进瓶子里,和周围堆积的同样药片躺在一起。

  李晓莲晃了晃瓶子,里面的药片快堆满了。

  她收起瓶子,靠在床头学着年轻人一样刷着视频,看的多数是菜谱,都是肉菜,看到她觉得戚晚星可能爱吃的,就会收藏,等着之后学着做一做。

  刷一会儿视频,李晓莲放下手机,关上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习惯只睡半边,另一边空荡荡地只摆着一个枕头。

  黑夜里,李晓莲突然笑了几声。

  她抬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旁边的枕头,声音在黑暗里飘飘荡荡。

  “戚海门啊戚海门,你还满意我给你挑的忌日吗?”

  房子里只有李晓莲一个人,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在意。

  “清明节啊,多好的一个日子,不仅墓地打折,连香火纸钱都便宜好多呢。”

  话音落下,李晓莲又兀自笑了一会儿。

  她将另一边的枕头推开,仰面躺在床上,唇边挂着笑,睡意很快上涌。

  戚海门死后的每一个夜,她的睡眠质量都很好。

  李晓莲摊开四肢,手臂碰到旁边空荡冰凉的床铺,心中只觉得快意。

  戚海门常年酗酒,身体早就喝垮了。

  他死时并非第一次中风,只是之前并不严重,救了回来。

  一次中风要不了他的命,若是夜夜睡时窗户总开着一条小缝呢?

  凉风习习吹进,一点点地侵蚀戚海门的身体。

  这些不够,再加些安眠药呢?

  那一夜,戚海门躺在李晓莲身旁,中风发作、嘴歪眼斜、浑身抽搐,偏偏意识无法清醒,就那么在睡梦中咽了气。

  李晓莲睡意深沉,入睡前呢喃道:

  “死得好!”

  卧室里只有黑暗,窗户紧闭,小房子里李晓莲一个人的呢喃声透不出去,这里的一切无人知晓。

  天光亮起,李晓莲起床,收拾屋子,下楼扔垃圾,碰到邻居互打招呼,又在邻居怜悯的目光中上楼,将邻居们的窃窃私语扔在身后。

  白日里,她永远是邻居们口中深爱着家暴丈夫,每年清明节会因为丈夫的死亡悲伤过度,只能靠安眠药入眠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邻居见过李晓莲,上楼回到自己家中,和自己的家人闲聊,啧啧声不停:

  “啧,李晓莲这个人,真是可悲,戚海门往死里揍她这事谁不知道啊,她倒好,还能这么爱一个人渣,难以置信。”

  “你看她哪年清明节都没忘过,年年都准备得特别隆重,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戚海门生前对她多好呢。”

  “她还吃安眠药呢,听说是因为戚海门的忌日,她太悲伤睡不着,哈哈哈……”

  “难以理解,要是我,恨不得杀了戚海门,就算杀不死,也要跟那种人渣同归于尽。”

  “谁说不是呢,谁遇到这种事能忍得了啊。”

  “李晓莲忍得了啊,你看她那么深情,哪里像咱们,她可下不去手碰戚海门一下。”

  “是啊,她不仅下不去手,她还舍不得呢,全天下就她最爱戚海门了。”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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