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仪宫。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地闭着, 有几个小太监经过,远远地便换了方向, 绕到了另一条路上,有一个没眼色的小内侍没看见同伴的动作,刚往这边走了一步就被及时扯着袖子拽了回去。

  “你不要命了!”一个略年长些的內侍低声呵斥他,“你没见大家都不敢往那边走?你还上赶着去找死!”

  小太监一愣,“我……我不知道,”他说着见同伴们神色凛然,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朱哥,你别吓我。”

  被唤作朱哥的內侍叹了口气,拽着他旁边走了几步, 又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的景仪宫大门,才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可别往外说,都是掉脑袋的事儿!”

  小太监连忙点点头, “朱哥您说, 我指定不多嘴。”

  “唉!”朱哥叹了口气,见跟着的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才将脑袋低下去凑近了小声说道:“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前个儿的时候陛下召见了一次皇后娘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回来后娘娘就将景仪宫的大门关了,整整两天, 都没开过一次,你们说, 这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

  “可不是么,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脸上有颗小雀斑的小内侍搭话道:“我还听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亭竹姑姑犯了大错,被陛下抓起来,皇后娘娘为了怕牵连到自己才将景仪宫的大门关了,是为了避嫌!”

  ……

  小太监们七嘴八舌的在这栋高墙下议论纷纷,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头戴帷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宫女从里面走出来,步履匆匆的朝福宁殿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景仪宫内殿的小佛龛下,皇后正跪在垫子上默念经书。

  亭兰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皇后动了动眼皮,没吭声。

  又过了会儿,亭兰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叫了声:“娘娘。”

  皇后手指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转手上的佛珠。

  亭兰没敢再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外面,额头也沁出一层汗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皇后才掀开眼皮,将手上一直转的佛珠放在神像面前,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亭兰都快急疯了,“娘娘,咱们已经闭宫两日了,刚刚小夏子从内务府取了例银回来,说外面已经传的不成样子了,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娘娘,您得振作起来啊。”

  “都说些什么?”皇后讽刺的笑笑:“左不过最严重也是些陛下要废了本宫的话,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还不严重?亭兰想顶嘴,但觑着皇后的脸色,到底没说出来。

  皇后瞥了她一眼,看懂了亭兰的意思,无所谓道:“不过是些碎嘴的说些刻薄话打发时间而已,本宫是正式册封,金册金宝金印都在的皇后,不是区区几句没影的话就能将本宫怎么样的。”

  皇后扶着亭兰的手从蒲团上站起来,上了注香才道:“你不必过多担心,本宫闭宫只是想好好为亭竹守这三天,并不是要跟陛下作对,更不是要给陛下脸色看,过了今日你自去打开大门就是。”

  亭竹被带去刑部,说是关起来,但谁都清楚,无非是皇帝为了顾及皇室颜面,不想让此事传到外面而找的借口,事实上,早在那天晚上,亭竹就已被皇帝秘密处置。

  是为了杀鸡儆猴,为了警告皇后,让皇后识相一些。

  亭竹陪了她三十多年,从未进宫时就在她身边,进宫后更是景仪宫的大宫女,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说没感情是假的。

  可这事儿已经被皇帝揪住了,不是亭竹就是她自己,皇后无法,只得舍去了亭竹。

  只是到底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要为亭竹念这三天经,希望亭竹来生能够托生在一个好人家。

  听到是要给亭竹念经,亭兰脸上也划过一抹悲伤,但很快就隐去,她蹲在小绣墩上给皇后捏腿,低声询问道:“娘娘,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皇后沉声道,“等到最新的旨意下来再做别的。”

  皇后还记得出勤政殿时皇帝说的话,他说天庆府要跟张将军家联姻,这事是出乎皇后意料之外的。

  若她早知道皇帝看中了张家,定然是不会将张灵楠拿出来为唐沅心挡灾。

  失了先机在前,又被警告在后,这时候要是真的做什么,只怕在皇帝那儿会更加没有好感。

  因此,皇后此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到让皇帝心满意足。

  到那时,她才有机会重新谋划。

  ……

  很快,冯张两府的喜事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