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一个厨娘指控看见王嬷嬷往冯二公子的燕窝里放了东西。

  “你胡说。”王嬷嬷突然跳了起来, 指着厨娘的鼻子骂道:“你个老货分明是看不惯我才故意构陷我,赵总管在这儿你也敢胡说八道, 小心你的舌头。”

  “聒噪。”赵由轻轻呵斥了声,声音不大,却吓的王嬷嬷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厨娘的。

  那厨娘也是吓坏了,虽说她一直在太子府伺候,但太子平日极为和善,又喜静, 她们这些做粗活的一般也到不了跟前伺候。

  偶尔伺候几回,殿下也是极为和善,连罚跪都没有过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见人一问,一吓她,她就都招了出来。

  “奴婢是在厨房看汤罐的,前个晚上的时候王嬷嬷来过厨房把奴婢支使出去给太子殿下送参汤, 奴婢刚出门想起来殿下平日药膳吃多了嘴里总嫌弃有药味, 便想着回来给殿下带一碟子蜜饯。”

  “谁知道刚好看见王嬷嬷往冯二公子的燕窝里放了点什么,奴婢随口问了句, 嬷嬷说是二公子喜甜,故而加了些糖。”

  “现在想来,不知道是不是, ”厨娘悄悄抬头看了眼王嬷嬷,硬着头皮说道:“是不是真的是糖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赵由听完, 心里有了个大概,他冲王嬷嬷扬了扬脸:“嬷嬷怎么说?”

  王嬷嬷心里慌乱, 但到底是在皇后跟前伺候过多年的,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刚刚被赵由呵斥了一句后便冷静了下来。

  左右那燕窝已经处理干净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总管,您也听到了,老奴也没什么可说的,实在是奴婢听说冯二公子平常在家里就喜好甜食,便想着给二公子加一点糖,不想却被人这样误会,纵然老奴伺候不周,误会了二公子的喜好,也不能这样诬陷人呐,还求您明察。”

  赵由听了点了下头,说:“各执其词,看来现在只能先找到那碗燕窝了,但是是前儿晚上做的,现在估计连碗都洗净了吧。”

  王嬷嬷刚要点头,那厨娘颤巍巍的又开口了。

  “回大人,还···还没有,因为那天晚上过后嬷嬷就着手安排厨房的杂事,奴婢也被从汤罐换到了备菜处,新换到汤罐处的小丫头只管她来了以后的罐子,因而那天晚上用的几个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有內侍听了话后便带着厨娘去厨房找那日熬燕窝用的罐子,赵由心思转了几转,也不管王嬷嬷现在在想什么,径直站了起来。

  “咱家记得从前太子府的总管三福是太后特意拨给太子殿下的,从前在宫里还打过几次交道,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王嬷嬷只好凑上来回话:“三福总管近来身子不太爽利,现在估摸着还在休息,我带您去看看?”

  “那就去吧。”

  王嬷嬷心里想着厨房那个罐子的事,想了想还是宽了心,即便被查出来也是几粒泻药的事,大不了就说误放,跟晕倒可没什么关系。

  饶是心思再白转,脚下的步子也没慢下来,几人在三福门前停了下来。

  赵由身边的內侍敲了几下门。

  三福早就准备好了这一遭,听见敲门声又把刚拿下来的湿毛巾往自己头上一搁,元喜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过去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赵由往里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便主动开口道:“我来看你们三福总管。”

  旁边王嬷嬷连忙解释:“这是陛下身边的赵由总管。”

  元喜脸上的惊讶表现的恰到好处,连忙大敞了门把人请进去:“赵总管好,师父他身子不太好,有失礼的地方您还请见谅。”

  “无事。”赵由极为客气。

  元喜把人引到三福床前,又把三福扶起来后面加了个靠枕,低声说:“师父,宫里的赵总管来看您。”

  三福这才使劲把塌着的眼皮睁开:“赵总管,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三福说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加了句:“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事?”

  说话动作间连头上的湿毛巾都掉了下来。

  他装的极真,赵由也看不出来什么,便凑近了打了声招呼,宽慰道:“太子殿下没事,就是陛下有事差我来问问王嬷嬷。”

  赵由说着还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略微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听说,这几日这府里都是王嬷嬷打理的?”

  三福点了点头:“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老是出毛病,从前是我这徒弟替我给殿下处理些杂事,这些天皇后娘娘体恤殿下,特意送了王嬷嬷来,我这小徒弟这几日就跟着照顾我了。”

  这话说的极为客气,但赵由也听出了一丝怨怼之意,这是嫌弃皇后夺权了,把他们徒弟二人逼得在这小房间养病。

  赵由本就只是想打探一下王嬷嬷在太子府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眼下见别说普通下人,就连三福二人都看她不顺眼,想来这王嬷嬷在太子府这几日也真是作威作福了。

  但他今日是来查冯少康的事儿的,无意于插手这些内宅事,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告辞出去了。

  房间内三福等他出去后一把把湿毛巾甩到地上:“这玩意儿可真凉,刚刚师父表现的还行吧?”

  元星趴在门边看着赵由走远了才凑过来把毛巾捡起来,应和道:“师父装可像了,我看着都可怜。”

  “滚边去,还敢打趣师父了。”三福笑着啐道。

  “不过今儿过后,短期内咱们太子府应该不会再进外人了,师父也可安心了。”元喜笑着宽慰。

  三福也点了下头。

  是啊,短期内皇后再不敢插手太子府的事儿,外面的人也多少知道皇后对太子殿下并不都是传言那样,是真慈母败儿还是假模假样外界自有分辨。

  也幸亏殿下最近转了性子,三福想,这要是搁从前,殿下不争不抢的,自己落得个坏名声还净为他人做嫁衣可真是憋屈。

  赵由从三福房内出来就去了厨房,那厨娘已经把冯少康用的罐子找了出来。

  那內侍朝赵由点了下头,证据确凿,赵由手一挥,其它內侍连着厨娘和王嬷嬷一起捆了起来。

  王嬷嬷正等着赵由审她,她也早就想好理由争辩了,没想到赵由不问她反而直接把她捆了起来。

  她挣扎着:“赵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咱家也是奉命办事,这罐子里可是被查出来有碎颜散,既然您掌管太子府的一切事宜,又被指控有嫌疑,只好跟着去陛下面前走一遭了。”

  赵由语气清冷,话里也不留情面,好像她不是有嫌疑而是已经确定了就是她做的一样。

  “碎颜散?”王嬷嬷尖叫着,她没放这东西啊,况且就算放了,这碎颜散也不是毒药,只是对女子美容养颜有功效罢了。

  “我不知道啊。”王嬷嬷又吼了一声,但身后的绳子捆的紧紧的,她也挣扎不开,只好尖叫:“赵总管,就算那碎颜散是我放的,也不会让二公子晕倒啊,您捆我做什么?”

  赵由嫌她聒噪,揉了下耳朵,身边的內侍就拿了块布堵在了王嬷嬷嘴里。

  连带着那厨娘,一起抓上了马车。

  赵由心中冷笑,这碎颜散的确美容养颜不假,可他赵由在这宫里待了二十年,碎颜散和桂花酒一起喝下就是剧毒这个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这王嬷嬷在太子府耀武扬威,逼走原总管,又仗着皇后的势对冯二公子不敬,即便这碎颜散不是她放的,她这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马车晃悠悠的向宫门驶去,迎着当空烈日,影子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