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自投罗网的楚安彦阁下。”

  腹部被刺穿的剧痛,让楚安彦瞬间跪在地上,抬眸望去,来者竟是早应该离开的疯狗军雌,利刃抽出,所有的力气仿佛被禁锢,楚安彦身体无力的向前倾倒。

  “等我解决掉他们,正好能带你回去让雄主高兴一下。”看着脚下雄虫痛苦的模样,军雌痴迷的嗅了下空气中迷醉的味道,想让雄主垂怜的心愈发强烈。

  血液不断从口中溢出,楚安彦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疯狗军雌,一步步朝着万饶初他们靠近。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们都会死的。

  楚安彦艰难的从衣服中掏出杰凯迪说的禁药,没有片刻犹豫,抵在唇边一口吞咽下去。骤然间,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攥住,剧烈的疼痛让他青筋暴起,呼吸都变得困难。

  手臂止不住的痉挛,但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片刻后,无穷的力量向着四肢涌去,就连腹部的血洞,都开始快速凝结。

  也就在军雌扬起利刃的一刹那,楚安彦咬紧牙关,拼死凝聚精神力,朝着军雌的精神海袭去:“别碰他们!”

  白雾状精神体穿过军雌的大脑,朝着他的精神海迈进,即将触碰时,却被一层屏障阻隔,军雌也晃神一瞬,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遭,狰狞与痛苦爬上军雌的面部。

  “陆陵少将……啊!”加德纳看到雄虫身下的陆陵,瞳孔紧缩,痛苦的捂着脑袋,声音喃喃,但很快又恢复他凶狠的模样,加德纳猛地转身,握着长剑,踉跄地朝楚安彦跑去。

  越来越近。

  左手扣在右臂上,楚安彦不断朝着屏障攻击,口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这一次,尽乎榨干了他的全部精神体。利刃扬起,千钧一发之际,楚安彦终于破开了屏障,瞬间搅乱了军雌的精神海。

  锋利的刀刃停在离楚安彦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处,那个高大的身体突然滞在原地,下一秒,军雌轰然倒地。

  “咳咳咳……”危机终于解除,楚安彦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这一刻他总算知道杰凯迪说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禁药的警告。

  实在是太疼了,楚安彦现在都能感觉到身体无意识的抖动,与这个相比,刚才那刺穿腹部的疼痛竟只是轻级,此刻的他,仿佛每一块骨头都被击碎重塑,胸膛起伏间,都带着难以忍受的撕裂感。

  “楚安彦阁下,您还好吗?”身上裹着一件外套,陆陵强撑起身,来到楚安彦身边,将压在楚安彦身上的军雌扯到一边,只是看到军雌肩膀处一条扭曲的伤疤时,他的动作停滞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微微侧头,楚安彦手臂颤抖的取出机甲锁扣和一小块黑曜石,报出瑾桑的位置后,就再也没有力气说话,晕死过去。不过陆陵也理解了楚安彦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疯狗军雌会掉头回来,难保其他的园区成员不会过来,更何况领头的失踪,安提柯早晚会发现。

  眸光微闪,陆陵将加德纳的衣服扒下套在自己身上,随后用铁链将加德纳捆绑起来,小心将两位昏迷的雄虫全部抱上机甲后,才拎着加德纳上去。

  来之前,楚安彦已经开放了机甲的所有权限,现在谁来操作都可以,陆陵虽然身体虚弱,但驾驶机甲还是能坚持的下来,将黑曜石放在释放器上,驱动能量聚集。

  下一秒,两米高的小型跳跃点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陵回眸看了眼这个囚禁他的地方,虽然很想将其立刻炸毁,但是他现在还要保护两个尊贵的阁下,他不能冒这个险。

  至少现在不行。

  ……

  怀里抱着崽崽,手中握着激光枪,身旁放着黑曜石,坐在楼梯口的瑾桑,死死的盯着门口,现在已经距离楚安彦约定回来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而半个小时后,也是黎明升起的时候,等到了那个点,瑾桑将毫不犹豫地带着崽崽离开,虽然他很不想走,但他却谨记着楚安彦交代的任何事情。

  楚安彦不会错,即便等不到他,瑾桑也必须保证崽崽的安全,而且瑾桑相信,楚安彦一定可以逢凶化吉,毕竟他们一路都是如此过来的。

  可是,握着激光枪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瑾桑害怕,非常害怕,一如当年那般,从那个狭小的仓库中逃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抓回去,亦或者他是否能真的存活下来。

  直到遇到海利尔。

  不知道是不是雌君不在身边,这个犹如困兽的雄虫,竟也开始思考,或许海利尔离开自己,其实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真的就是个累赘、废物,从以前到现在,就没有改变过。

  ——嗡

  空间扭曲,瑾桑将地上的东西一揽,猛的起身朝楼上跑去,直到藏在阴暗的拐角处,这才敢探出头来看下面的场景。

  心中隐隐期待着。

  是楚安彦!

  看着从跳跃点走出的机甲,瑾桑瞳孔瞬间放大,还不等机甲站稳脚步,他立刻冲上前去,他就知道,楚安彦绝对没有问题!

  机舱门被打开,看到被抱下来的楚安彦,他一动不动的,浑身上下满是血渍,瑾桑都没注意到陆陵和其他,因为瑾桑被这一幕直接吓得跪坐在地上。

  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瑾桑悲戚的抱紧崽崽,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楚哥你……”

  “楚安彦阁下没死,只是疼晕过去了。”陆陵小心的将楚安彦安放在沙发上,随后转身看向瑾桑:“劳烦瑾桑阁下帮楚安彦阁下换洗一下,等剩下的收拾妥当,我们即刻出发。”

  “啊?”似乎现在才发现还有别虫的存在,瑾桑恍若初醒,呆呆的抬眸:“陆陵?”

  “是的。”陆陵转身将万饶初也抱了下来,看还在地上坐着的瑾桑,不由叹了口气,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就连他都感到恍惚,更不要说一个从小成长在温室中的雄虫。

  “瑾桑阁下,请问您跟楚安彦阁下对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

  特殊时期,拔苗助长也是种成长,毕竟时间不等虫。既然楚安彦阁下敢独自夜闯园区解救万饶初,那必定也会有下一步计划。

  陆陵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下一秒会不会晕死过去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所以按照楚安彦阁下的计划进行,显然是最稳妥的。

  “有,楚安彦走之前说,让我按照这个路线图逃跑。”说着,瑾桑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图,上面有非常多的标识,细到哪里有补给,哪里能躲过卫星探测居留一段时间都被标出,甚至还特地标上落脚地的停留时间,只是后面的风土虫情就略显突兀。

  非常细致,一看就花费了不少时间,难道楚安彦阁下很早就提前准备了吗?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过陆陵也没有问出来,只是询问了一下瑾桑客房在哪,将楚安彦交给瑾桑,便带着万饶初朝楼上走去。

  不得不说,陆陵真相了,这份地图曾经是刚来到虫族后,楚安彦为自己安排的后路,到后来想着都整理好,就有时间带着季寒希游玩,结果雌君没约上,就真成了他的逃生路线。

  带着这个离开时,楚安彦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也是真的派上了大用处。

  等楚安彦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整个身体暴露在阳光下,整个脸被一块布盖着,给他盖布的虫还非常贴心的给他留下了鼻子和嘴。

  身上的剧痛已经消减不少,虽然无法忽视,但是已经回归能力承受范围内。楚安彦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扯了下来,阳光并不强烈,却也让昏睡几个小时的楚安彦眯起了眼睛,他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平时给崽崽盖的小被子。

  “楚哥,你终于醒了!”本来在拿木棍无聊刨坑的瑾桑,看到坐起的楚安彦,瞬间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咻的一下窜到了楚安彦身边,非常小心的扶住他的后背,将手中的水袋递了过去。

  水袋已经打开,并不在意瑾桑叫自己什么的楚安彦,接过水袋轻抿了一口,还是嘴里存留着血腥味,他擦去嘴角的水渍,转头看向瑾桑:“崽崽呢?”

  “崽崽在万饶初那。”瑾桑伸手指向树荫下坐着的消瘦雄虫,凑到楚安彦耳边小声道:“也不知道他咋了,眼神阴测测的能冻死虫,还不允许陆陵接近他。”

  拿着水袋的指尖微顿,楚安彦自然不会跟瑾桑园区中发生了什么,万饶初现在还理虫,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撑着瑾桑的胳膊站起身,朝着树荫下走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树荫要将他放在大太阳下,不过倒是挺舒服的。

  “感觉怎么样了?”楚安彦靠在树干上,将水袋在万饶初眼前晃了晃:“来点。”

  万饶初摇了摇头,垂眸继续把玩着崽崽的黑爪,动作轻柔,一点都没有弄醒崽崽。

  “现在是什么地方?”

  瑾桑难的没有抢答,他转身去收拾刚才楚安彦身下的垫子,给他们两个腾出空间。

  “岚瓮星。”万饶初声音沙哑,抬眸看了眼楚安彦随后又很快垂下:“楚安彦,谢谢。”

  “没关系,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楚安彦撑着树干慢慢坐下,再一次将水袋递了过去:“喝点吧。”

  “不恶心吗?”带着手套的手攥紧,万饶初隐忍的闭上眼睛。

  “不是吧,这才几天时间,你就嫌我恶心了?”故意曲解万饶初的意思,楚安彦伤心的捂住心口,谴责的看向万饶初。

  “不是,我不是那……。”猛的抬眸,万饶初极力想要解释什么,但是触及到楚安彦那双明亮的双眸,和嘴角带着的笑意,就什么都懂了。

  一股暖意涌上眼眶,心脏更是酸胀的难受,像他这种恶心的怪物,即便伪装的再好,依旧有被扯开遮羞布的一天,原来,他真的可以拥有朋友,原来真的有虫不嫌弃真实的他。

  “楚安彦阁下,感谢您的搭救,根据您提供的路线图,下一站我们将前往鲁斯卡星,十分钟后出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陆陵,站在阳光下,委身鞠躬表达感谢,直到离开前,都不曾多看万饶初一眼。

  楚安彦:额,这很难说。

  .

  几天的拼杀终于抵达尽头,身上的军装早已看不出它本身的颜色,季寒希将报废的机甲收入锁扣中,展开双翼,带着虚弱的海利尔从充满死亡气息的洞穴中逃离。

  直到再次被阳光包裹,季寒希才缓行速度,落在安全的地方,抱着海利尔,小心将他放在地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布满血痕的躯体,从前胸延伸到腹部的伤口尤为明显,明明是前天受得伤,但现在都还没愈合。

  季寒希眉头紧锁,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划开腕部,捏着海利尔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让血液顺利流入。

  一次又一次划开愈合,直到看着海利尔腹部的伤口恢复,季寒希这才停手。

  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海利尔腹中的虫蛋也危在旦夕,但是帝都肯定是不能回,那现在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直属于他的私星,知道的虫不多,只有他、海利尔和陆陵。

  如果陆陵还活着,那陆陵早晚会去哪里找他,而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他的雄主,虽然知道雄主很聪明,但是……

  他不该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