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甜腻的血腥味充斥在各个角落,海利尔直接用一个手固定住瑾桑的两个手腕,他眸光暗沉,从飞行器的储藏盒中掏出医用棉,轻轻擦拭着瑾桑脖颈处的伤痕。

  这大概是海利尔从那件事以来,唯一一次真心的温柔,像是生怕弄疼瑾桑一般。待擦干净伤口后,海利尔轻柔的在伤口处喷上止血药剂,替瑾桑包扎好。

  “海利尔……”

  瑾桑呆呆地看着海利尔,一时间沉迷在他的温柔中,可瑾桑正准备开口时,还没说完的话就被海利尔捂了回去,此刻海利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额头的青筋崩起,似乎极力在压制着什么。

  飞行器中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两道不同的呼吸声。

  没有一刻不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在意瑾桑,海利尔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而一直以来,他也做得很好。他将那段悸动的回忆用链条捆绑,尘封在心底,完完全全将眼前的瑾桑与曾经的小雄虫分隔开。

  海利尔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结果现在才发现,这个链条如此脆弱,仅凭瑾桑一句话就成功将它粉碎。那个哭着寻求他帮助的小雄虫,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可是……

  锋利的犬牙噙着嘴里的软肉,一用力,血液充斥整个口腔。

  可是啊,太迟了。

  这段时间,瑾桑的改变他不是没有看见,可是那又能如何,已经太迟了。自己与瑾桑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不论是谁,向前走一步都会坠入悬崖,粉身碎骨。

  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即便瑾桑忘记了他们逃亡时的记忆,即便瑾桑明确表现出不喜欢他。海利尔当时还是认准了瑾桑。他曾经也有努力过,想要帮瑾桑寻回他们曾经的记忆,但最后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有,甚至让瑾桑更加警惕他。

  面对戒备的瑾桑,海利尔也曾想过放弃,实在不行就按季寒希的计划走,可是因为意外,他不得不将瑾桑捆绑在他的身边,似乎那也是他跟瑾桑关系恶化的开始。

  如果那时候,顺了瑾桑的心意,只当作一场露水情缘,会不会就没有今天这个的局面。

  一次次地讨好,一次次的失望,看着瑾桑与其他雌虫调情说笑,而他只能难堪的当个背景墙……腹部微微抽疼,是从当初留下的后遗症,那种虫蛋从身体里剥离的恐慌,海利尔至今都无法忘记。

  他的确该死心的,又当又立让他自己都觉得贱的恶心。如果最开始没有捡到那个小雄虫就好了,雄虫的死活本来就不该再跟他扯上关系。

  不能忘记弟弟的死亡,不能忘记战友身上入骨的伤疤,不能忘记那个还未降生的虫蛋……

  海利尔深深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金眸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看着瑾桑,眼前这个雄虫对他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他的绝大多数记忆都是关于瑾桑,开心的、痛苦的,他一并接受。

  手掌抚在瑾桑的脖颈处,微微用力,随后又松开。海利尔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果然还是下不去手,掌心上移,在瑾桑呆愣的目光中,轻抚过他的卷发,小声呢喃:“最后一次。”

  不能再拖下去,瑾桑对他的影响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上次因为发情期,错过了带瑾桑去实验室的机会,事后,又因为各种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耽搁,其中有没有自己不可告虫的心思,海利尔已经不想再追究。

  但这次,瑾桑雌君的位置他不再需要,该腾出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其实这件事海利尔计划了很久,久到海利尔再一次买通了瑾桑的雌父和雄父,这两个瑾桑最在意的虫。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很快就到了。

  【叮——您的目的地已抵达,下机请注意安全。】

  电子播报的声音打破了飞行器中的死寂,海利尔松开瑾桑,转过身去开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瑾桑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指尖想去勾海利尔的衣角,却发现自己总是慢一步,柔软的布料划过掌心离开。

  飞行器下,亚一科和含蒂都早早的出来等候,他们脸上带着焦急,刚想上前去看瑾桑,就被海利尔一拳,一掌撂倒在地上,海利尔声音冰冷:“雌侍守则你们是都忘了吗?”

  “不,不是的上将。”亚一科连忙回答:“是雄主他,他不让我们陪同。”

  海利尔轻笑一声,视线落在含蒂身上:“你觉得呢?”

  “抱歉上将,是我们没有尽到雌侍的义务,还请您责罚。”含蒂老实的单膝跪地,垂着头看地面,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意思。

  “我责罚?”海利尔走到含蒂身边,俯身挑起他的下巴:“你们是雄主的雌侍,哪里轮得到我责罚你们,还是等雄主清醒后再决定吧。”

  一句话就将后路堵死,海利尔这次并不打算再管亚一科和含蒂,反正这两位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且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

  其实,如果瑾桑喜欢他们两个,海利尔也不会干预,可惜,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上将!”

  含蒂自然听明白海利尔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时,大脑却像不受控制般,一片空白,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而海利尔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没再多看面容难看的两位雌侍,转身准备带瑾桑回房间。

  一转身,海利尔便直直地对上瑾桑的眼睛,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海利尔都不知道,瑾桑眼底一闪而过的凉薄消失的太快,在瑾桑伸手要抱时,海利尔只当自己看错了。

  大概时受了瑾桑话的影响,海利尔的情绪一直不高,将瑾桑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后,简单给他梳洗了一番,将虫塞进被窝,看着瑾桑闭上眼睛睡着后,海利尔便离开了房间。

  他需要处理一些工作,来麻痹自己跳跃的神经,自然没有观察到瑾桑不对劲的地方。

  也就是在海利尔的脚步声消失后,本该睡着的虫又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的眸子中,哪里还有一丝迷醉困顿,他撑着床坐起身,目光幽深,周身的气质透着冷峻,丝毫不见半分平时的模样。

  身体向后倾倒,靠在墙上,墙体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襟传了过来,瑾桑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二次觉醒,突破精神极限,竟然让他寻回了消失的记忆。

  瑾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嘴角扯了扯,却连自嘲都做不到。瑾桑伸手捂住发烫的眼角,为什么不能早些,为什么偏偏要是现在,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他不想这样的。

  海利尔,我该怎么办……。

  .

  “更改虫族法律!”万饶初被楚安彦的提议吓得直接站起身来,声音都不觉抬高一个度:“这个根本不可能。先不说雄虫同不同意,你知道的,绝大多数条例都是雌虫订下来的。”

  “现在的确不太可能。”楚安彦很赞成万饶初的说法,坐在旋转椅上,身体前倾,在法典上画了一个圈:“所以我们要一一攻破,就先从这个下手。”

  万饶初好奇的凑上前,看着被圈住的《雄虫保护法》,又抬头看向楚安彦,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真的是狠起来,来自己虫都不放过。

  怎么说《雄虫保护法》也涉及到了楚安彦自身的利益,没想到楚安彦竟然能为季寒希殿下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少有的痴情种。

  如果楚安彦知道万饶初心里的想到,绝对会反驳。哪里有自己虫,分明都是敌虫!在虫族,雄虫自然属于弱势全体,得到该有的偏爱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份偏爱需要有个度,太过了,对那种性别的虫都不好。

  这些天跟小雄崽接触下来,楚安彦发现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出在教育方面,因为不会有虫去告诉小雄崽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们可以肆意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偏激的认为所有虫都应该宠爱他们,只因为他们是雄虫。

  雄崽与雄崽之间都矛盾重重,更别说对待那些认知中,就该理所应当照顾自己的雌虫们。他们不知道鞭子抽在身上会疼,因为他们没有切身经历过。

  学校都是如此,家庭方面就更不可能有所奢望。没有一只幼崽会不喜欢自己的血亲,可是先天的本能在日复一日的熏陶下,会成功被后天的教育取缔。雌虫的卑微,雄虫的暴虐,都在一步步对幼崽的世界观摧毁又重建,从最开始就搭建出扭曲的道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两天就是法典审计日,规整有歧义的法律条例。”楚安彦指尖轻点着桌面,嘴角噙着笑,抬眸看着万饶初:“我现在的身份,应该可以去参加吧,代表。”

  筛选,重新规定,全民皆有原则投票权,而相关法律负责组织代表,拥有一票否定权。楚安彦调查过,雄虫保护中心往年代表皆是老派成员,今年的代表虽然还没有明面确定下来,但是内部消息,是万饶初没错了。

  怎么说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万饶初肯定不会拒绝。

  “你,你行!”绕了一大圈,搁在就是为了给他下套呗!半天才反应过来的万饶初,没好气的白了楚安彦一眼,倒也没有否认楚安彦那句代表。

  看着楚安彦那张纯良的脸,万饶初只觉得心塞,想他能走到这一步容易吗!刚上来就给他整这一出。

  万饶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楚安彦道:“您可是S级,当然能参加,不过我可给你提个醒,虽然我不会给你使用一票否定权,但是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看票数。”

  “这个你不用操心。”有了万饶初这句话,楚安彦也就放心了,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有现成的热度,我们自然要跟上。”

  “嗯?”万饶初眼底带着疑惑和不解。

  “你没有看今天早上的新闻吗?”楚安彦挑了挑眉,见万饶初还是一脸的茫然,便低头在他的智脑中翻找,将一个网址发给万饶初:“到时候找几个真实事件,添油加醋恶化一下,挑起大众情绪,争取把问题归咎于被宠到无法无天的雄虫身上。”

  一早上都没来得及上网的万饶初,低头看着楚安彦发的链接,再结合楚安彦的话后,不禁觉得后背发凉,这要是把事情闹大,他出门会被揍得吧。

  一不小心话说出来的万饶初,收获了楚安彦无语的表情:“你又没有欺辱过雌虫,你害怕什么。”

  虽然但是,他曾经的红颜知己有一大堆啊!万饶初突然为自己的虫身安全感到无比担忧,怎么办,需要陆陵的贴身保护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