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予当场被这句话给骂懵了,眼中闪动的都是迷茫:“嗯?”
“你好歹活了那么多年,你不能只长岁数不长良心吧?”被思想拉扯了一晚上的蒋梵,彻底出离愤怒:“你对得起徒南吗,你对得起他这么多年对你的死心塌地吗?再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就能在徒南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呢?”
楚淮予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大脑还是一片空茫:“此事与团子何关?”
“你还装?!”蒋梵气的脸都充血了:“你敢说你昨晚没进我房间!”
“进了,但那是你……”
蒋梵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是,是我邀请的你,但我让你来是说正事的,谁允许你对我那样了?!”
蒋梵这次算是开眼了,他以前觉得楚淮予就是人冷漠了点,但人品肯定是可靠的。万万没想到对方能干出上一秒把他按在床上准备强吻,下一秒跟没事人一样大步出门,然后再堂而皇之的跟崇徒南进来问他怎么了。
难不成阎王爷生死簿上没写楚淮予的名字,干了坏事也不怕遭报应?
蒋梵越想越气,怒指楚淮予:“你最好把你那龌龊的想法收起来,否则再有下一次,我就连这次的事一起告诉徒南!”
说完这句话,他愤恨地旋身而去,留下楚淮予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过了几秒,楚淮予怔怔地看向手心的指环。他难得好心帮一次外人,结果不但没换来感谢,还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倒也没生气,只是没想到昨天团子还说蒋梵只是情绪有些失控,结果今天就到痴傻撒疯的地步了。
楚淮予眉心蹙起,思量一番决定先去找崇徒南商量。
片场,郭巍正一脸严肃地紧盯着监视器。
在崇徒南将马勒停在既定位置,还做了个马扬前蹄的动作后,他拿起对讲机:“这遍还行,群众演员先回原位,崇徒南过来一下。”
崇徒南下马朝这边走来,只见他以玉冠高束着长马尾,一身黑缎祥云金纹窄袖猎装,下摆有些像明朝飞鱼服的制式,但曳撒长度较短,正好露出马靴的靴筒。
这一身猎装匹配他锋逸俊冷的面容,少年将军的气势迎面扑来,只一人便如千军万马,风姿成画。
郭巍把人叫到跟前,让他看回放画面:“你现在的气势和眼神有我说的那个意思了,但你跟楚淮予搭戏的时候,不要有对猎物势在必得的锋利,更多的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挑衅。”
说到这他心头突然一动,停顿几秒后倏地站了起来:“王奕,你马上通知楚淮予马上过来,我要改一下人物设定。”
郭巍转过头,又对崇徒南道:“刚才我说的就当废话,你保持住这个演法,一会儿正式开拍别给我掉链子。”
副导演早就对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习惯了,拿出手机去一旁打电话。
没过十分钟,正好来片场找人的楚淮予被副导演带到了房车上。
见到崇徒南,楚淮予原本想抓紧说蒋梵的事,但郭巍和编剧就坐在桌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小情侣隔空对视一眼,郭巍抬头:“来这么快?站那干嘛,过来坐。”
楚淮予走过去坐下,两人之间隔着编剧和他的电脑。
“我说一下,之前你们俩拿到的剧本现在已经是废纸了。”郭巍看着自己面前写成一团乱麻的手记,嘴里道:“原本的剧情从这一秒开始从你们的脑子里全部抹掉。”
“你,”他看向崇徒南:“父亲是镇北大将军,自小随着父兄镇守边关,骑射武艺冠绝三军,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皇家围猎,表面肃然危坐,其实内里对这种花团锦簇之象漠然置之,半点也没想过要崭露锋芒。”
说完崇徒南,郭巍又开始说楚淮予:“你,出身王公贵门,父亲官拜一品,姨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是上京城一等一的天潢贵胄,表面草包纨绔,实际胸有丘壑,城府极深。”
楚淮予心绪不佳,过程间一直沉默,崇徒南本来就话少,而旁边的编剧已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郭导,原来的剧本上他们两个人物就是世家子弟,关系就是简单的竞争情敌,你现在改的这么复杂,肯定是要先向台里汇报的。”
郭巍无所谓的一摆手:“那你现在抓紧时间去汇报。”
编剧憋闷的不行,抓起手机下车打电话去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没有?”
楚淮予继续沉默,崇徒南习惯性地帮两人开口:“那我们两个的台词也要重新加上吗?”
“还是没有台词,所有交锋挑衅都靠神情和眼神表达。”
郭巍这么一变,可以说整个剧本的呈现难度直接翻了几倍,光是这样也就算了,郭巍竟然还铺设了两个人从小到大的关系。
“他小时候第一次流鼻血就是你打的,他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结果还没来得及,他就跟他那个大将军父亲去了北疆……”
这一讲就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郭巍让楚淮予先去换服装,自己再继续给崇徒南讲。
楚淮予坐在化妆椅上,造型师第一步先给他粘头套,这期间楚淮予一直垂眸看着手机。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崇徒南发微信说蒋梵的事,但考虑再三,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卢酊。
卢酊的嗓音温柔的响起:“念念,你在内蒙那边拍戏辛不辛苦,吃的怎么样,冬天防晒也要做好哦。”
“不辛苦,吃的很好,做了防晒。”楚淮予对于在乎的人,总是会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
手机那头的卢酊眉眼含笑:“那导演对你严不严厉啊?”
“妈。”楚淮予忽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念念?”
楚淮予的手指蜷了蜷,语气间的不自然已经淡得听不出来了:“导演忽然改了剧本,有些复杂,我想听您再给我讲讲戏。”
卢酊怔了下,觉得心头忽然戳着软了下去,甚至眼眶有些发酸:“好,好,别担心,你跟妈妈慢慢说。”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做完造型的楚淮予一出现在马场,崇徒南的双眸就移不开了。
同样是明制猎装,楚淮予穿的是明红色金线蟒袍,华贵繁复的服饰映衬着他清雪寒月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无比耀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楚淮予的长发并未像他一般全部高束,而是一半用玉冠拢起,另一半的墨发如流水锦缎,自白玉冠下垂直腰间。
两人的颜值几乎都拉到了极致,但类型和气质却各有千秋,哪怕苛刻如郭巍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制片人、监制、副导演……所有人都很满意,唯独除了蒋梵。
“长的再好看有个屁用,劈腿的渣男天打雷劈,明儿个我就上五台山烧头香,诅咒……”看着崇徒南近乎痴迷的眼神,蒋梵把后槽牙磨了又磨,嘴里碎碎念一直在骂楚淮予。
这时一名场务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蒋老师,副导演说您要是站累了可以去房车上休息。”
“不用了,”蒋梵含住吸管,目光又盯回了楚淮予的背影:“我一点也不累。”
旁边的场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沉沉,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
蒋梵一边盯着,嘴上无意识吸了口咖啡,没想到强烈的苦味突然袭击口腔,黑咖啡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咳……”
“蒋老师您没事吧!”小场务慌张地给他拍背,另一手却在他溅到咖啡的胸口摸了起来。
蒋梵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喘上气后还跟对方礼貌道谢。
这时楚淮予仿佛若有所觉,转头朝两人看来。
结果成功获得蒋梵瞪视一枚。
楚淮予侧回脸,低低地叫了崇徒南一声:“团子。”
“嗯?”
楚淮予的唇瓣微微翕动,考虑再三之下:“蒋梵疯了。”
崇徒南整个人顿了下,好几秒后:“……你来之前给他探过脉了?”
原本两人商量等蒋梵睡着后去把脉,但昨晚崇徒南抱着人就舍不得撒手了,于是两人便相拥而眠了。
面对爱人的问题,楚淮予略带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我觉得他如今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我把脉了。”
崇徒南眉心拧的愈紧,他抬眸看了眼还在指挥吊臂的导演,沉声道:“我过去看看他,要是情况严重,我们先把他看管起来。”
“好。”
崇徒南转身朝左边方向走去,蒋梵身边的场务拿过他手里的咖啡,十分自然的离开了。
到了近前,崇徒南开口第一句相当随意:“蒋梵,你来之前吃过早饭了吗?”
“没胃口,一点都不饿。”虽然带着两分躁郁,但蒋梵的回答很正常。
崇徒南扬起浅笑:“怎么了,还是担心那个人来找你吗?”
“我……”蒋梵看着发小这张好看但单纯无知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嗯,可不是么。”
崇徒南觉察出点什么,嘴上安慰道:“其实你不用害怕,有我和念念在呢。”
蒋梵胸口堵的要死,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似的上不来气。
“徒南,我拿咱俩十几年的发小情,问你一个问题。”
崇徒南眸间多了一丝深意:“嗯,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蒋梵喉结费力的滚动了一下:“有一天你发现楚淮予喜欢上别人了,你会崩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