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拒绝金钱关系变质>第090章 你不要它了吗

  这个世界上,若说能与他感同身受的,只有他的珠子。

  他恨往生魔尊,珠子却比他更恨,哪怕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都会泛起最浓鸷的墨色。

  因为珠子最清楚那个人加诛在他身上的是怎样极致的折磨和痛苦,也是珠子一次又一次,帮他抵挡了那些致命的危险。

  这样的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又如何能忍受以后会带着往生魔尊的契印过一辈子?

  楚淮予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废墟的碎片插入他的心脏,痛的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蜷起的手指被攥的骨曲变形,可他还是死死地攥着,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池砚舟走近两步:“小予……”

  “你闭嘴——”暴虐的怒声在病房撞出回声,楚淮予胸口剧烈起伏,从牙关中吐出一句话:“池砚舟,你从来都是脏心烂肺心肠歹毒之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池砚舟一脸的痛心疾首:“我有没有撒谎,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啊!契痕只有器灵和他的主人可以看见,那个东西现在在我身上,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又是从哪知道往生魔尊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淮予一把扣住了脖颈:“你若敢将此事告诉崇徒南半个字,我以因果加身立誓,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池砚舟听到这句话,在心里无比痛快的笑了。

  他赢了。

  就算楚淮予和崇徒南有能毁天灭地的法力又如何,这一局,是他这个被他们肆意揉捏在手心里的凡人赢了。

  往生魔尊留下的契痕根本不是他的保命符,他的筹码,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那自以为伟大的爱情。

  崇徒南不想让楚淮予知道,怕的并非是楚淮予的抛弃厌恶,因为就算楚淮予不要他了,崇徒南还是会像狗一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爱着他,保护他。

  崇徒南真正怕的是楚淮予难过痛苦,怕他这几百万年的透骨之仇,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楚淮予也是一样,他怕崇徒南会自我厌弃,怕他自此看他的每一眼都再也不见赤诚坦荡的爱意,一辈子只能陷进深渊,无穷无尽的折磨自己。

  他们最怕的,都是彼此会受伤。

  池砚舟感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流淌着酣畅的气息,但他双眸却流露出痛苦落寞的神色:“小予,你不让我说,我就不会说,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的。”

  楚淮予像丢垃圾一样将他甩去一旁,等池砚舟从地上爬起,病房里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楚淮予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从华灯初上,一直走到了天色将明。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该去哪,除了崇徒南身边,还有哪里是他的归处。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走进了一个园子,一步也走不动了,就坐在了台阶上。

  楚忘生买了去G市最早的航班,原本是打算去那找儿子的,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了人。

  他猛地怔了一下,赶忙上前:“念念你怎么坐这儿啊,快起来。”

  楚淮予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胳膊,但楚忘生扶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台阶上把他拉起来。

  楚忘生看情况不行,干脆蹲去他身前:“念念,你趴到我背上来。”

  楚淮予眼中空茫,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太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楚忘生觉得儿子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天色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抓起楚淮予的手腕搭到自己身上,然后勾住腿弯,咬牙站了起来:“睡睡睡,咱们睡多久都行,爸爸背你回家睡。”

  他一路把儿子背回卧室,放到床上后,这才看到楚淮予布满苍白的脸。

  楚忘生的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立刻俯身撩开楚淮予湿透的额发,额头上一片滚烫。

  楚忘生红着眼睛在身上找手机,这才想起手机在门外的提包里,他撒腿就往外跑,等给医生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床上的楚淮予又坐起来了。

  他赶紧上前:“念念,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你……”

  “我知道我该去何处了,”楚淮予低声喃喃道:“我要去那里,问一件事。”

  楚忘生最知道他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就非做不可,只能先哄道:“好好好,那咱们一起去,我陪着你。”

  楚淮予木然地摇了摇头,楚忘生还想说什么,结果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

  楚淮予站起身,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嘟声响了几遍,手机那头接起:“喂。”

  “陆万倾,我要见你们局长。”

  一只黑褐相间的鸟从半空俯冲而下,就在即将落地时,一个男人的身影显化而出。

  陆万倾看着楚淮予苍白的面颊,有些不忍的蹙起了眉:“楚先生,局长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楚淮予一个字都没说,转身朝里面走去。

  两人一路上到三楼,走廊尽头有一扇红漆大门,陆万倾将人送到跟前,抬手叩门。

  “请进。”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陆万倾拧动门把手,楚淮予进去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光线相当昏暗,东南西北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盏油灯。

  一道虚影从桌后绕出,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楚淮予面前:“你好楚先生,我叫尾生,是特殊事件管理局的现任局长。”

  任谁也想不到,特事局的局长竟然是一只鬼,且从他湿透的青色长袍和发尾不断淌下的水珠来看,居然还是一只淹死鬼。

  当下的楚淮予没有半点心情探究原由,他看着眼前的鬼:“你当初所言,是否作数?”

  “当然。”尾生的双眼弯成了一个漂亮的月牙,他竖起食指:“一个问题,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上便凭空多出了一个相当破旧的竹简,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窥命书已现,请问吧。”

  楚淮予还是不相信池砚舟的话。

  除了池砚舟是个卑鄙小人之外,他还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事都说不通。

  往生魔尊对他从来都是憎欲令死,且不说他的法器为何会掉在那个山洞里,只说他用神识与珠子结了契,就说明这件法器对他至关重要。

  楚淮予十岁捡到珠子,十八岁往生魔尊飞升,中间这整整八年,难道对方都未曾找过珠子的下落?

  他抬起眸看着尾生,心里抱着最后万分之一的希望:“崇徒南的契痕,到底是何人所结?”

  尾生立刻打开手里的竹简,荧荧的幽光映的他的鬼身愈发透明。几个呼吸之后,他微笑着抬起头:“是你的父亲。”

  仿佛最后一丝空气从楚淮予身体抽走,五脏六腑在干涸中被打成数不清的碎片,割断了他抓着稻草不肯放开的手。

  尾生看着他苍白麻木的面容,眼中隐约幻视出崇徒南的模样。

  就在几个小时前,崇徒南就立在楚淮予现在站的地方,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何将楚淮予分裂的元神拿回来?”

  崇徒南听到回答的反应,与楚淮予截然不同。

  他弧度极微的挽起唇角,跟尾生倒了谢。

  尾生虽然已经是鬼了,但他觉得崇徒南的笑容很苦涩,而看着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楚淮予,不存在的‘心脏’里更是有点酸酸的。

  他叹出一口气,劝慰道:“楚先生,有的时候真相远比谎言更残忍,所以不妨就活在谎言里,只当是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也好过痛苦不堪。”

  楚淮予看了他半晌,发白的唇瓣翕动:“我不能,但他可以。”

  尾生并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就用移形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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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市,《迟夏》剧组。

  跟昨天没什么不同,工作人员做完准备工作后,曾海坐在监视器喊开始。

  可第一场戏拍到了第十二次时,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凝固了。

  “崇徒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跟你说了这里秦望的情绪不是压抑,不是压抑,这四个字就那么难懂吗!”

  曾海气的脸色胀红,旁边的副导演和监制看他发了这么大的火,也不敢开口劝了。

  崇徒南垂着眸也不说话,曾海见状啪的扔了对讲机:“你自己去一边好好想想,别在这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说完,他直接对副导演道:“我们先拍下一场。”

  这样的跳过和冷待无异于极大的难堪,监制赶忙把崇徒南拉去一旁:“小崇,你先回车上调整一下状态,我过会儿去叫你。”

  崇徒南独自离开了片场,远远看到房车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崇徒南。”

  崇徒南脚步顿了一瞬,转头漠然的看了楚淮予一眼,直接走了。

  楚淮予追着人上了房车,车门刚一关上,一样东西就朝他扔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握住,张开手指,发现是他曾经送给崇徒南的墨翡吊坠。

  楚淮予瞳仁蓦地一颤,无比僵硬地抬起头:“为…为何给我,你不要它了吗?”

  崇徒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拧开一瓶水先喝了两口,这才有些不耐的开口道:“不想戴了,雕工太差,磨的我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