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这场戏后,崇徒南单独找上了道具师。
“这对戒指可以给我吗,我出钱买。”
道具师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盒,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副款式很普通啊,你确定要么?”
崇徒南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道具师也没追问,让他直接把钱转到剧组的账户上。
楚淮予去拍画廊那场戏了,崇徒南留在B组拍另一场。
剧组转场时,崇徒南接到了他的电话。
“崇徒南,我先走一步,这几日便不与你联系了。”
崇徒南嗯了一声:“那我们在曾导那边见。”
“再见。”
“学长再见。”
楚淮予拿下手机,手指悬在挂断上却没按下,看了一会儿又放回了耳边。
“崇徒南。”
崇徒南立刻回应:“我在。”
楚淮予的手指微微上蜷,过了几秒:“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与我说吗?”
以往他要单独离开,崇徒南会拐着弯的问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这次却一句话都没说,很干脆的跟他道了别。
崇徒南想了想:“没有。”
楚淮予蹙起眉:“为何没有?”
崇徒南轻怔,不一会儿,眼底倾泻出明透的笑意:“因为我怕我总缠着你,你会厌烦。”
他自然是知道楚淮予要去做什么才没问,否则怎么可能忍得住。
楚淮予一本正经的道:“不烦,你问。”
崇徒南胸膛轻颤,默默换了一口气后:“学长,你这次要走几天?”
“快至三日,多则五日。”
“那你回来后,可以第一个给我打电话吗?”
楚淮予一口答应:“好。”
崇徒南挽着唇角:“那我等你。”
“嗯。”
****
三日后。
黑云低垂的天幕上,一道初阳透射而下,清明复归天地。
十万大山之中,东南西北各立着一座异火巨障,其上不断有紫色雷光缠绕。
楚淮予自万华灵光中睁开双眸,丹田将全数天劫之力收束,在脏腑之间形成一道乳白色的气旋。
他张握手指,化神之力充斥于百骸之中,沉疴之息再无。
楚淮予唇角轻抬,待他的修为进入炼虚之阶,便可撕裂时空重返渊天墟。
以如今的修炼速度来看,至多两年,他就可以见到他的珠子了。
想到这里,楚淮予的双眸忽的黯下几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珠子,是在万尸蛊地。
那时的他身染腐疮寒毒,拖着烂了半边的身子爬进山洞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一时感觉自己坠入寒潭,一时又被扔入炙火焚烤,浑身上下的碎肉像被猛兽撕咬过一场,生不如死。
他那时只有十岁,唯一的解脱的方式便是自绝心脉。可楚淮予生生忍了十三日,自己握着石刀把腐肉一次次割下,又一次次在失血中昏厥。
在不知多少次醒来后,他在恍惚的视线中看到自己胸口悬着一颗赤色的珠子。
一缕云雾般的溶液从珠子流淌而出,接着铺洒开来,缓缓地笼罩在他的躯壳上。
那次活下来之后,楚淮予便把珠子带在了身边。
他一开始只以为它是前人遗落的疗伤法器,并未察觉到什么特殊。
但在后来的百万年间,他每遇无法抵抗的生死大劫,珠子都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下他的性命。
而帮他挡下危险后,珠子就会陷入沉睡。最后一次,足足睡了七十万年。
在这之后,楚淮予再也没让珠子帮他挡过危险,因为他已经迈入了渡劫期,成为了整个玄天万界闻风色变的妄谛魔尊。
后面的三百万年,楚淮予日日雷打不动的守着珠子,盼着它有朝一日可以化形。
珠子早在他化神之初就生出了灵识,楚淮予每次对着它说话,珠子都会发出不同的光回应。高兴时是红光,兴奋是金光,是是蓝否是黑,而它心情不好时,珠身就会充斥一种灰色的浓雾,像是把自己缩进了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
每次它发灰时,楚淮予就会变着法儿地哄它开心,直到珠子重新变得明亮为止。
等满第一个一百万年时,楚淮予的修为已经临近飞升。可他还没有等到珠子化形,哪怕是封神他也视如草芥。
于是他出手违抗天道,将登神阶焚至荒芜。
在这之后,他开始每日将自己的灵力灌给珠子,可直到珠子的修为已经能与他匹敌时,它依旧没有化形。
第十三次飞升,天道震怒,楚淮予的元神被万法度灭。
再次睁眼,便来到了异世。
楚淮予并没有因此憎恨天道,这世间万物循恒有常,不会因一人之念便打破规则。
他只是担心珠子看不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被丢弃了。
楚淮予越想越难过,阖眸深吸了一口气,瞬移出了十万大山。
到了有信号的地方,他想起了答应崇徒南的事,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嘟声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学长,你回来了吗?”
“嗯。”楚淮予听着他微微上扬的嗓音,唇角也多了一丝弧度:“你现下在何处。”
“我回家了,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嗯,那我们回剧组见。”
崇徒南舍不得就这样挂了电话,但抬头看着结满果子的佛提树,只好按捺着道:“好,我会尽快回去。”
看着他从耳边拿下手机,崇岸章试探地问道:“小楚这是去哪了?”
崇徒南缄默不言,就在崇岸章习以为常的不再追问时,崇徒南缓缓开口道:“学长进入化神阶,要找个无人的地方渡劫。”
虽然早就知道了儿子的身份,但崇岸章每次听到这种话,心里还是有一种强烈地违和感。
可无论如何别扭,他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措辞:“渡劫应该很危险吧,你怎么不去守着他?”
崇徒南摇了下头:“修士渡劫,结界之内不可有他人踏入,否则雷劫会翻涨成倍威力。”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南没有去。崇岸章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又浮起一个疑问。
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意思,崇徒南道:“您是我的父亲,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对我说。”
崇岸章愣了下,这次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小南的性子确实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寒渗渗的了。
他舒出一口气,对于接下来的问题还是有些紧张:“小南,楚淮予他认……”
最后四个字崇岸章问不出口了,崇徒南见状,轻轻一笑:“爸,这次的佛提树果,你给爷爷奶奶他们送去一些吧。”
崇岸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
这天,崇季辰早早地便从公司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吃完后,崇季辰进了崇徒南的卧室。
看他收拾东西,崇季辰问道:“你这就要回剧组了?”
崇徒南转头看了他一眼:“嗯。”
崇季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在家里睡一晚吧,咱妈会高兴的。”
崇徒南缓缓放下手里的衣服,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崇季辰扬起唇角:“那一会咱们再拍张全家福吧,去年就没照,今年补上。”
“好。”
一刻钟后,换好正装的崇家三父子来到客厅。
崇岸章上手给两人推了推领带,然后退后几步,目光骄傲又欣慰看着自己两个挺拔英俊的儿子。
“爸,妈她怎么还没下来?”
崇岸章无奈一笑:“你妈她还在楼上选裙子呢,挑了好几件都不满意。”
“你又趁机跟儿子说我坏话,我这不是下来了吗?”赵清如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长裙,映的她气色如华,格外优雅。
崇岸章走到楼梯口,伸出胳膊:“赵女士,赏个光吧。”
见到母亲挽住父亲的手臂,崇季辰扭脸冲身侧一笑,崇徒南的唇角也被带起了两分。
待父母坐好后,崇季辰去设置定时,回来后站在了崇岸章身后。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崇徒南,示意弟弟也像自己一样把手搭在母亲肩上。
崇徒南微敛双眸,缓缓抬起了手。
赵清如身体蓦地一僵,就在崇徒南蜷起手指时,他的手被温暖的握住了。
闪过灯亮起又暗下,赵清如赶紧用另一只手抹了下眼睛:“这张我没照好,咱们再多照两张。”
照片出来后,赵清如去楼上取了相册:“最好的那一张放大挂在客厅里,这张你们兄弟俩照的好看,放在这里面。”
“妈,现在都用电子相册了,明天我给您……”
赵清如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不懂,老相册才有那种纪念感。”
说完,她就翻到前面,指给两人看:“这里面全是你们兄弟俩的照片,这是季辰满月的时候,这张是小南周岁宴……”
翻到某一页,崇季辰瞄到一行小字,疑惑地蹙起眉:“崇…星然?这是谁的名字啊?”
赵清如手一抖,刚刚还其乐融融场面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后,崇徒南开口道:“是我。”
“啊?”崇季辰讶然的看向他:“小南你小的时候叫星然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嗯,我自己改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冲父母低了下头:“爸,妈,我回房间了。”
“哦,好,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崇季辰察觉出气氛不对,等弟弟上楼后,他有些凝重的看向父亲:“爸,小南为什么给自己改名?”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跟父母瞒他的事情有关,总之给他的感觉很不寻常。
崇岸章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因为在很久之前,小南就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