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徒南转过头,曾海被他凉飕飕的眼神看的一笑:“放心吧,就露个背而已,下面还穿着裤子呢。”
就算崇徒南愿意,卢酊还在片场盯着呢,他哪敢让楚淮予拍全裸戏。
曾海拉回正题,开始讲戏:“你之前一直拿席澜当朋友,但是在看到那个画面的瞬间,你身体里的欲望突然惊醒了,这时候你的内心情绪更多的是什么?”
崇徒南早就想清楚了答案:“挣扎。”
挣扎自己为什么会对着好朋友的身体产生欲望,挣扎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席澜这个人,在那种情欲和冲击的裹挟之下,秦望只能落荒而逃。
曾海听完他的话,心里满意嘴上调侃:“不愧是高材生啊,理解能力就是强。”
蒋梵之前来剧组的时候,为了跟导演拉近关系,没少去跟曾海聊天。
曾海也是从他嘴里才知道,崇徒南当年高考成绩奇高,差两分就是省状元了。
“小崇,你是一开始就想当演员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崇徒南没说话,曾海眉毛一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上电影学院,不会是为了淮予吧?”
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崇徒南嗯了一声:“学长不知道,您别告诉他。”
曾海看向他的眼神里,一时间有些复杂。
按合不合适来说,两个人外貌性格都相当不错,家世也算匹配,怎么小崇这么多年还是单相思?
难道是因为……砚舟?
曾海摇了下头,没再去细想三人之间的纠葛,拍了拍崇徒南的肩就走了。
隔天。
现下已经是八月初,虽然快立秋了,但还是热的人每天头脑发晕。
楚淮予10点来到片场,崇徒南上一场戏刚结束,正朝活动广场这边赶。
今天要拍的是滑冰那场戏,戏份不难,但这酷暑天就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趁着这会儿还没到中午,曾海一来就让现场准备,等所有都就位了马上进入实拍。
一开始的剧情是崇徒南教楚淮予穿滑冰鞋,他先演示了两遍,结果发现楚淮予还是没学会,就蹲过去帮他系。
这个镜头很简单,拍了两次就过了。
结果到了开始滑冰,曾海完全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开拍以来的第一个大槛。
“卡!”“淮予,你得害怕啊,眼神里得有东西。”
“你伸手去够他啊,小崇那么逗你,你要从着急到委屈啊,委屈呢?”
“卡!你依赖一下小崇行不行?”
第十一次喊卡,曾海的血压已经上来了:“楚淮予,你眼神那么坚毅做什么,你是打仗还是滑冰?”
副导演一看曾海脾气上来了,在旁边道:“演员状态不好,不然咱们先休息一会儿?”
“休息十五分钟!”曾海手一摆,起身出了片场。
楚淮予坐在场边,一双冷眸盯着自己的脚上看。
过了一会儿,崇徒南滑过来,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他没有急着开口,耐心的等待着楚淮予缓过那阵情绪。
“学长,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学滑冰的时候吗?”
楚淮予不想说话,但崇徒南问,他还是开了口:“嗯,记得。”
当时崇徒南滑的歪歪扭扭,完全掌握不好平衡,就像今天的他一样。
“我那天比你滑的差多了,后来也是学了很久很久才掌握了技巧。”
崇徒南看着他,黑眸中浸着缱绻的温柔:“秦望才需要会滑冰,席澜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秦望。”
说完这句话后,崇徒南伸出了大手:“要不要再试一次?这一次,试着来依赖我。”
听到依赖这个字眼,楚淮予眉心皱起了一瞬。
他垂眸看着崇徒南修长的指尖,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抬手握了上去。
曾海去外面抽了一根烟,回来刚要喊现场准备,没想到却看见楚淮予和崇徒南已经开始滑了。
崇徒南倒滑着引导楚淮予,楚淮予握着他的手腕,双腿在滑动间还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崇徒南笑着说了什么,楚淮予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点一点松开了手指,身体也从紧绷的状态开始学着放松。
就在楚淮予的滑动渐渐进入规律时,崇徒南忽然加快速度,冷不丁的脱离了他可以抓住的范围。
楚淮予双眸圆睁,嘴巴动了动想喊崇徒南,但又怕一喊就会失去平衡,只能满眼焦急地看着他。
这时崇徒南又滑回来一点,楚淮予立刻伸手去握,就在指尖将要碰到的瞬间,崇徒南又滑走了。
楚淮予眸中先是掀起几分难以置信,接着便是被信任之人戏耍的背叛感。崇徒南被他这么一看,差点没忍住,胳膊抬了一下硬是收回去了。
强烈的失控感让楚淮予的身体开始失去平衡,突然一个踉跄,身体一晃摔倒在地。
崇徒南心脏像被什么猛地攥了下,他立刻滑了回去,结果没刹好一个猛子撞上了楚淮予。
两个人滚到一起,他想也没想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楚淮予。
“卡!”曾海这一声喊得用力,像是把胸口的闷气都吐出去了。
楚淮予瞳仁轻晃,抬头看去才发觉现场已经开拍了。
他转身想去拉崇徒南,结果工作人员已经拥了过来,查看两个人有没有受伤。
楚淮予只是膝盖擦红了,但崇徒南的胳膊肘却蹭烂了一片。
曾海走过来:“小崇,没事吧?”
“没事。”崇徒南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目光却一直在看楚淮予红了的膝盖。
崇徒南的伤口处理好后,现场制片举着喇叭通知转下一场。
“学长,那会儿我滑走的时候,其实你生气了吧?”
楚淮予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
其实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后来就明白崇徒南是故意为之,不过是想帮他入戏而已。
崇徒南听到这话却心里一急,靠近他道:“滑走的是秦望,不是我。”
楚淮予看着他认真向自己解释的模样,心头某处像是被戳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变软了。
“你的胳膊还疼不疼?”
崇徒南愣了下,黑眸中一点一点泛起光:“不疼了。”
话音刚落,现场制片朝两人跑了过来:“小楚,导演让你过去一趟。”
楚淮予点了下头,看向崇徒南:“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些去找你。”
虽然‘去找你’这三个字他已经听过几次了,但崇徒南依旧会忍不住上扬唇角:“好。”
今天下午的通告单没有楚淮予的戏,他原以为曾海叫他过去是要批评他,结果制片主任却一路将他带到了席澜的‘家’。
刚到门口,就见屋子里挤了一大堆工作人员,而曾海正在调度机位。
工作人员给楚淮予搬了个凳子,结果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等片场一切都达到曾海要的效果后,现场制片开始清场,最后连他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楚淮予、曾海和副导演。
中午那场戏让不少人中了暑,副导演也是其中一个,这会儿正白着一张脸仰靠在椅子上。
“淮予,其实今天下午,你还有一场重场戏。”
楚淮予眉心微动,开口道:“通告上没写。”
“剧本上也没有。”
曾海说完这句话,拉了个凳子坐到了他面前。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能感觉出楚淮予是个特别有原则的性格,而且这个原则由他自己制定,除了崇徒南,别人说的话他既不过耳,更不过心。
曾海已经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深深地换了一口气:“淮予,今天下午拍的这场,是你洗澡的戏。”
他快速的讲了一下剧情,这场戏其实只需要他露个背而已,崇徒南的反应才是重点。
楚淮予双眸危险的眯起,眼神犹如一道寒风扫过:“全部脱光?”
“不是不是,”曾海赶紧摆手,解释道:“镜头只会拍你的背,其他地方绝对不会裸露。”
楚淮予嘴唇微动,曾海期待又紧张的看着他,结果楚淮予又沉默了。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开了口:“如果我不拍呢?”
“那这部电影一定是部遗憾的作品。”
曾海知道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有点不厚道,但他真的太想拍好这部电影了,他不想就因为这个原因错过楚淮予。
“淮予,你看这么热的天,全剧组几百号工作人员这么辛苦,大家为的都是把这部电影拍好。如果没有这场戏,那要怎么体现秦望对席澜的情感转变,两个人的感情就像完整的拼图丢了正中间的一块,永远留下了碍眼的空缺。”
曾海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继续苦口婆心:“这部电影是你的出道戏,更是小崇第一部 男主角。我现在说可能有点夸海口的意思,但我觉得拍好了是一定能拿奖的,你……”
话还没有说完,楚淮予站了起来。
“拍。”
曾海一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哪个点打动了楚淮予,他有些僵硬的抬起头:“……你想好了?”
楚淮予冷漠垂眸:“你希望我后悔?”
曾海一听这话,立刻起身把副导演喊了回来。
楚淮予去卧室里换衣服,换好一开门,曾海当场愣了下。
这孩子自打来片场就没见健身过,怎么腹肌这么明显还匀称?
这明显不符合席澜十几岁的身材状况,曾海叫来工作人员,给楚淮予腹部两侧贴上了特效绿条,到时候后期制作可以抹掉。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曾海给制片人发了条微信,叮嘱他半小时后把人带过来。
崇徒南回去后先处理了一些事,正当他放下手机准备进浴室洗澡时,房门被敲响了。
制片人带着化妆造型进来,说是曾导那边让他过去补个镜头。
这在剧组也算常见,崇徒南没有多想,补完妆就前往片场了。
他跟制片人一起上了楼,到了门口,对方才用气音对他道:“明天的那场重场戏挪到今天了,进门直接开拍。”
说完,制片人从手提的冷藏箱里拿出两个冰棍塞到了他手里。
崇徒南看着手上的东西,眼底染上了一层阴鸷。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铁门,想到楚淮予已经在里面了,自己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学长就会多露一分钟,崇徒南便强迫着自己快速进入角色。
铁门拉开,崇徒南进门一看到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曾海,眼神就没控制住。
曾海摆了摆手,意思让他出去重来。
第二次进门,崇徒南已经是秦望了。他嘴上咬着一根冰棍,手上还拿着一个,探着头先朝卧室张望了一眼。
没找到人,他转身回到客厅,忽然听见了隐隐的水声。
秦望的挑了下眉,表情上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下意识朝卫生间走去——
下一秒,光裸的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的视线。
水流从白皙的肩膀淌下,在背上铺了一层润色的水光,最后淌向那令人遐想的腰窝。
崇徒南心脏有一瞬的骤停,接着便疯狂地在胸腔撞击起来。
他的瞳孔颤动着,大脑所有反应神经被抽空,转眼间又化作炽热的洪流涌向全身。
不过几秒的时间,他的额头上便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咬着的冰棍从半空坠落砸在了地上,他手里的那根却被捏的变了形。
崇徒南的双眸从怔滞到惊慌,在胸膛越来越密集的起伏中,眼神里渐渐蘸染欲望的颜色。
汗珠从他颈侧滑下,短暂的在锁骨停留了一瞬,滑向更深的地方。
而短暂停留的这一下,就像崇徒南此刻眼中的情欲与挣扎,它们纠缠在一起,相斥又互溶。
就在空气都被染上灼热的温度时,楚淮予竟然做了一个剧本里没有的动作。
他像是感应到了崇徒南的存在,懵然又疑惑的转过了头。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脑中同时轰了下,眼神状态瞬间就变了。
楚淮予的脸从白皙到通红不过眨眼之间,更要命的是,这股红意淌向了他的身体,就像樱花被挤出了汁液,坠下时溅出一片活色生香。
崇徒南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脑中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