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徒南胸口一痛,疼的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方才还在庆幸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可楚淮予却只想让他再也不要出现。
“足够了,”他的唇瓣麻木的翕动,“谢谢学长。”
倒是没有贪心。
楚淮予把卡给他,转身朝楼门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感觉对方竟然还跟在身后。
他侧过脸,对方低声解释:“雨下的大,我送你进去。”
“不必……”
楚淮予拒绝的话刚出口,崇徒南上前一步,将伞柄塞进了他的手里。
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指节,楚淮予眉心微动,崇徒南已经退出了伞外。
“学长,我叫崇徒南,再见。”
没有纠缠,没有回头,这把伞仿佛只是对他那两张卡的答谢。
楚淮予收回目光,转身走出了雨幕。
走进大门的瞬间,压制多时的暗伤瞬间侵入他的丹田。楚淮予身体一晃,咬牙紧阖起双眸。
虽然他的神识已经复苏了五天,但造成他元神陨落的天罚依旧在识海作祟。楚淮予清楚这无尽天罚不会随着他的转生而消弭,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将他抹杀。
他立刻开始运转功法抵抗,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灵力忽然涌入他的丹田之中。
充盈,澎湃,净澈,宛如天地初开时的一缕纯息。
楚淮予眉心蹙起,这是……
来不及等他细想,干涸多时的丹田便疯狂地吞食起这股灵气,驱使他运转功法迅速入定。
数个时辰后。
楚淮予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窗外的天光早已没入夜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垂望了许久。
此界灵力极为稀薄,灵脉更是半分不存。他唯一能感知到天生灵气的地方就是这间屋子,但也是寥寥无几。
既如此,先前那股修复他丹田的灵力又是从何而来?
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作响,屏幕在黑暗中绽出微光。
被打断思绪的楚淮予眸间微沉,可想起白天的事,还是起身过去拿起了手机:“喂。”
“小予!”听筒那头的声音扬起一瞬,转而又如松了一口气般落了下去:“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楚淮予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到了屏幕上的砚舟二字。
他眸底划过一抹微厌,冷声道:“何事?”
听着他冰冷生硬的语气,池砚舟的心头像是被拧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楚淮予不欲于他多做纠缠,刚想否认却又被那头打断。
“我拍摄完就坐第一班飞机赶回来了,一直等在你家小区门口。”池砚舟声线带上了一抹苦涩:“小予,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
楚淮予想了片刻:“嗯。”
池砚舟的眉眼瞬间舒朗开来:“那我去你家……”
“不必,你随便找处地方等我。”
说完这句话楚淮予就挂断了通话,回到卧室,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池砚舟在附近的高档餐厅,订了个包厢。
刚到就给楚淮予发了定位:[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他等了好一会儿,楚淮予也没回。
手机铃响,池砚舟迅速接起:“喂,你到……”
“砚舟?是我啊。”
池砚舟晃了下神,眼中的光淡了下去:“魏叔叔,你好。”
“交通事故的鉴定已经出来了,唉,你和小楚真是命大啊,差一点你俩都得……”对面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不过幸亏小楚反应快,当时把方向盘朝你那边打,否则你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
池砚舟敛眸,很轻的点了下头:“嗯,是他救了我。”
魏叔叔口中的交通事故,说的是半个月前他和楚淮予遭遇的意外。
当时那辆卡车是正面撞过来的,正常人面对这样的危险都会把方向盘朝自己这边转,但楚淮予下意识的反应,却选择了保护他。
一想到这些,池砚舟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巨大地东西压住了,呼吸间满是艰涩。
“谢谢您通知我,我会让律师及时跟进的。”
结束通话后,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忽然起身。
池砚舟等在餐厅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小予。”上传论坛2b
他快步向对方走去,可楚淮予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在面前之人的身上,这居然是……
无竭障?楚淮予眸中微凛,此人身上竟有他的术法印记?
池砚舟走到了他面前,略带无奈地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多两步都不肯走。”
说完,他温柔地伸出右手,哄着道:“那我现在来接你,肯不肯走啊?”
楚淮予先前看到印记还在猜测他与此人是不是有别的关系,可见到男人如此轻浮的伸出手,他又再次确定了。
他扫了一眼对方的手,视线冷漠上移:“收回去。”
池砚舟蓦地一滞,刚要开口,楚淮予却径直掠过了他。
两人走进餐厅,池砚舟在门口让经理上几道招牌菜就行。
回身关上门,一扭脸发现楚淮予正在看他。
池砚舟紧绷的心头忽然松了一块,脸色也跟着好看了不少。
“你出院的时候我很想去接你的,但因为洛杉矶那边的工作实在推不掉,杂志方上半个月就去了,我要是不去他们没办法跟品牌交代。”
池砚舟觉得楚淮予确实应该生气,换成是他,大概就不是几天不接电话这么简单了。
可他解释完这些,楚淮予神情还是冷冷的:“说完了?”
“当然没有了,”池砚舟只当他还在跟自己怄气,继续放软了语气:“我已经跟经纪人说过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进组,否则叶导的戏我不接了。我还可以推了所有通告,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楚淮予一定舍不得让他放弃工作,所以他只要摆明态度让楚淮予消气就好。
楚淮予听了这话,却眸色微变。
他没想到此人这般恶缠,竟到了要与他寸步不离的境地。
他久留于此原本是想弄清楚他所施术法的缘由,可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楚淮予取出银行卡放到桌面:“拿着,密码我写在背面了。”
池砚舟瞳仁轻晃,好半天没反应上来:“……什么?”
“你我的关系,就此了结。”
说完这句话,楚淮予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他抬手握住门锁的瞬间,池砚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予,你要是坚持这样,那我只好搬过去跟你做邻居了。”
楚淮予眼尾轻缩,转过身的瞬间调动体内的灵力:“你这是在,威胁我?”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池砚舟妥协又无奈的笑了,“你不想理我,我缠着你理我还不行吗?”
在大众眼里一向矜贵温和的新晋影帝池砚舟,这会儿竟一再放低姿态,旁人若是被这样对待肯定早就心软了。
但楚淮予偏偏不是一般人,他是活了七百万年的妄谛魔尊。
只见他眸色森然的看了过去,道:“迟了,我已经包养别人了。”
池砚舟的神情瞬间僵住,可凝了两秒后,他哧的一声笑了:“包养了谁啊,我认识吗?”
楚淮予在脑中搜罗了一圈,发现自己只能记起白日那人姓崇。
他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学弟。”
“还跟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池砚舟把三分意外演的恰到好处,其实心里根本不信:“那叫来一起吃饭吧,我正好见见。”
晚上11点54分,崇徒南先给屏幕截了个屏,然后划开了接听键。
“喂,学长。”
“……嗯。”楚淮予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但看到池砚舟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转回了视线,“你现在还没休息吗?”
“没有,怎么了?”
楚淮予听到他的反问,倏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通电话,又如何请人出来。
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崇徒南体贴地给出台阶:“学长突然找我,是那两张银行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楚淮予将那口气推出来,彻底放弃斟酌:“你这会儿肚子饿吗?”
手机那头的崇徒南用力压下唇角,维持着声线道:“嗯,有一点。”
挂断电话后,楚淮予点开微信。划过几十条未读消息,终于找到了崇徒南的名字。
他将定位发了过去,然后抬眸看向对面。
池砚舟扬起的唇角显然有点僵硬,他没想到楚淮予真的叫了一个人过来。不过转念一想,临时拉个人来充数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搬出平静的姿态:“这人还挺听话的,这么晚了你一叫就来了。”
“嗯,”楚淮予淡淡地应了一声:“比你听话。”
“哦,是吗。”池砚舟的眸光蓦地冷了一瞬,不由地开始回忆楚淮予近日接触的人。
但无论他如何仔细,也没有想起楚淮予曾和谁走得近过。
十几分钟后,楚淮予的手机响了一声。
崇徒南:[学长,我到门口了。]
楚淮予起身去接人,池砚舟紧随其后:“人到了?那一起去吧。”
楚淮予不发一语,只自己朝门口走去。
池砚舟跟在楚淮予身后,眼神越来越沉,直至看到一抹身影,按捺了一晚上的情绪达到冰点。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高挺的青年,薄荷绿色的连帽衫,浅色牛仔裤。
休闲,自然,却能看出是精心挑选的衣服。
这就是楚淮予包养的“别人”。
池砚舟心头蹿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刚想上前拦住楚淮予,那青年便转过脸。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池砚舟瞳孔重重的颤了一下。
——竟然是崇徒南。
崇徒南早在楚淮予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见到那个不该出现的人,本因楚淮予主动邀约的情绪渐渐拢上阴霾。
但他很快展开眉眼,含笑走向两人。
“学长,我到了。”说完,崇徒南转向毫无笑意的池砚舟,嗓音清朗:“池先生也在,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