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祁硕带着十万大军回来了？”
皇座上的玉怀欣在早朝上，接到前线的战报，
他再也坐不住了，腾得站起来。
传话的小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继续说。
“陛下，让他把话说完。”
齐王玉怀锦背手站在大殿上。
“说是，祁昭将军从天而降，在大军即将溃败之际，死战北蛮的头狼，最后成功把北蛮的军队赶回了边境外。将军他……”
“他怎么了？”玉怀锦冷声问道。
“祁老将军战死，庞蠡将军下落不明，彦文濯监军死于重器自爆。”
小兵闭着眼睛，嘴里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大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片刻后，又响起一阵喧哗。
“什么？这怎么是好，将军死了，北蛮不是要打过来了？”
“就是，就算他们一时不动，不代表他们以后也不会生出二心。”
“要是当初不出兵就好了……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
这些大臣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安危，更是对齐王当初的出兵生出了质疑。
齐王哪里听不出来他们话中意思。
这是要他为这件事的后果负责。
他垂头又去问那个传话兵。
“祁昭真的死了？”
“死，死了……尸体还是祁硕小将军运回来的。”
小兵抖如筛糠。
“重器怎么会自爆？”
齐王几步走近后，把小兵一脚踹倒在地。
“小人，小人不知……只是听说，彦文濯监军想要开炮，炸死祁昭将军还有北蛮的头狼，谁知道大炮突然就炸了，他们说……说这是天谴。”
“天谴？谁的天？”
小兵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爬到一边又跪好。
然后开始不断扇自己巴掌。
“小人胡说的，求齐王饶命，饶命！”
齐王眼神幽暗，朝着门外喊道。
“来人，拖出去关进昭狱，一定要审出来，谁让他来这里妖言惑众的？”
齐王的眸子一扫，
朝堂上原本还窃窃私语的文武百官都闭了嘴。
他掸了掸自己的裤腿。
走到王座的台阶下。
小皇帝六神无主地看着下头的玉怀锦。
“齐王，这可怎么是好？”
玉怀锦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才道。
“陛下，这次祁昭将军为国战死是为功臣，应以追悼。祁硕小将军千里救父，孝感动天，功过相抵，不如就撤了祁家军叛军的罪名，以彰显陛下的仁慈……”
此时，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人精。
怎么能不明白于怀锦的意思。
祁家军现在的呼声正高，何况祁硕还带着十万大军，如果朝廷再治祁家军的罪。
把祁硕逼急了，直接带着大军回来闹个翻天覆地。
别说齐王，就算是皇座上的玉怀欣也说不准要被掀下来。
还不如，先施以恩惠，稳住祁硕。
等把兵权拿回来再说。
“对对对，齐王说的对，恩威并施才能彰显陛下的恩典。”
马屁精们都纷纷赞同，甚至提出了要给祁昭一个盛大的葬礼。
这群马后炮中，当初也有不少人骂过祁昭办砸和亲，导致两国困局，要给他定罪的。
现在又开始假惺惺地追忆起祁昭的好。
祁昭不需要。
祁硕也不需要。
祁府上下挂满了白绸，
东升和西林抬棺。
他们跟随祁昭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棺材在门口落地，
祁硕就朝着天空喊了一声。
“爹，回家了。”
那一声喊声明明没有带着哭腔，可是却喊哭了所有的人。
进城的百姓们自行穿上了白衣，
跟在祁昭的棺材后头。
他们哭泣。
为了他们的将军，
也为了他们的未来。
失去了祁昭，他们就失去了庇护的天神。
不知道要面临怎么样的颠沛流离。
陆存远跪在祁硕身旁，他身上穿着和祁硕一样的孝服。
当初他们分别时，祁昭就让陆存远改了口。
那么祁昭也是他的父亲。
他们一起给祁昭磕头，迎接他们的父亲归家。
东升跪着仰起头，
洒下大把的白纸。
“将军，回家了！”
漫天的白，在风中飘扬。
……
小舞脱下了从和亲开始至今没有脱下的红衣，
换上一身洁白的孝服。
他身侧还有一身白衣的沈夏芮。
有周向阳和巴图，
还有王大宝，二皮和叶成，他们面向着南方叩首。
三跪九叩。
他们不能回去参加祁昭的葬礼，
但是他们的心和大盛的每个子民同在。
小舞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
她没有再哭泣，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已经化为星辰。
以后只要她在夜里仰望星空，就能无时无刻看到他的父亲。
以后的以后，她也会变成星辰，然后去找他。
但在此之前，
她会在这里，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
延续他父亲的期许。
她要成为大盛在北蛮的种子。
把这里变得和煦又温暖。
这样，她的哥哥才能安心地守在大盛。
日后，期待他们兄妹能在有生之年，填平横亘在两国之间的那条沟壑。
建立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太平新世界。
站在她身侧的沈夏芮握住她的手。
她们在异国他乡相依相偎，
就算心中满载着对家的渴望，
依旧做了留下来的决定。
…………
周向阳穿着白衣蓝裤，他刚从另一场葬礼上回来。
北蛮王死了，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头狼，
成了新一任的北蛮王。
他遥望着南方，
那里有他的“故乡”，有他的爱人，
但是为了他的故乡和爱人，他要留在这里。
他要暂时抛弃“周向阳”这个名字，用那兰图的身份蛰伏在这里。
但是终有一日，他会回去。
回去爱人的怀抱。
住进那个还未成形，却已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家”。
……
沈冬侨站在廊下，
听着倪经纶和芳儿给他算他离开这段时间的账目。
沈家的船队运转起来后，生意蒸蒸日上。
他看向远处的天空。
刚下一场阵雨，太阳又出来了。
天空中挂着一条彩虹。
他顺手指挥着工人，平整一块他看中的土地。
很快，他会在这里建造起一栋他心心念念的房子。
他像一只勤奋的飞燕，
迫不及待地建造着巢穴，
只为了迎接爱人的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