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辰不容反抗地牵着林舟的手,离开了酒店门口。
他紧紧地攥住林舟的手腕,林舟被他扯得生疼,直到站在车子前面,他才放开林舟的手。
楚奕辰面色寒冷,“你是我的伴侣,少跟别人拉拉扯扯。”
林舟委屈,“他帮了我,我请他吃一顿饭,有什么不可以?”
“你们那是请吃饭吗?”
对方望向林舟的眼神,根本就不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楚奕辰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林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震惊地问道:“你怀疑我跟他是那种关系?”
楚奕辰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总之,你以后……”
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这句话他没说完。
脑海中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他曾经答应过林舟,不再插手他交友的事情。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绕了回来。
他把话咽下去。
低叹一声,“他刚毕业,一笔充足的启动资金比一顿饭有用。”
“这份人情我会替你偿还,上车吧。”
林舟固执地看着他,眼眸在沉寂中渐渐氤氲出水汽。
他低头用指节拭去泪珠,忽然转身就往回走。
楚奕辰心中一惊,立刻跑过去将人拦住,问道:“你要去哪?”
眼前的Omega神情脆弱,宛如受了伤的小兽,连声音都夹杂着一丝沙哑。
林舟倔强地别开脸,语气坚定,“找季行说清楚,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你要来么?”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瞥向楚奕辰,其中的受伤、羞辱、难堪分毫毕现。
仿佛穿过空气,也刺痛了楚奕辰的心。
他突然不管不顾地将林舟拉回了车后座,将人按在后座狠狠地啃了两口。
周围的气氛变得躁动且疯狂起来。
林舟的嘴唇都被咬得要破皮了。
又差点被吻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有了个空闲,赶忙撑着椅背坐起,眉头微蹙着,眼眶因为不适泛出泪花。
“够了……”他低喃着说。
但是对方根本不听,强硬地压下他抗拒的双手,继续无理智地索取。
林舟很少见到楚奕辰情绪失控。
如此狂热。
他根本阻止不了,只能随着对方的动作一同沉浸在欲壑中,难以自持。
等两个人都发泄完毕,车里只余下沉默。
楚奕辰心里始终憋着一股酸气。
他确实很少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就在刚才,看到林舟疏远自己,却亲近其他男人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那团火苗。
愤怒和委屈同时驱赶了理智。
他很想让林舟知道自己的心情,又在看到林舟现在小小一只蜷在后座,脸上泪痕交错时,心里那股酸劲瞬间变质成了悔意。
他不敢看林舟的眼睛,就把脸别到一边去,别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结婚了就别跟其他Alpha走太近,我会吃醋。”
“可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昨天才见面,他救了我。”林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
“我知道。”楚奕辰抓了抓头,心里很烦躁。
他们两个,重复来去就只有这几句解释。
因为这就是事实。
是啊,从理智上来说,他们刚才只是普通的叙旧。
但是林舟现在已经开始对他冷淡了,万一这期间他又爱上别的男人……?
万一呢?
如果说那件事挑明之前,林舟的爱是他指尖随时可以把玩的玉石。
那么那件事之后,这块玉石就风化成了沙子。
让他抓不住,也无从下手挽回。
患得患失的那个人,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变成了他自己。
楚奕辰暂时还不知道怎样救回林舟对他的信任,但是他知道,林舟绝对不可以在这期间抛弃他,也绝对不可以爱上其他男人。
楚奕辰无话可说,他甩手关上后座的门,独自去了前面开车。
两人最终回到别墅。
楚奕辰仍是径直去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
至于林舟,他心情不好,一个人恹恹地蜷缩在客厅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林舟诧异地往旁边看,舟舟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压抑似的,走过来轻轻蹭他的手掌心。
“喵?”它歪着头。
“我没事。”林舟垂眸,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他俯身将小猫抱在怀里。
舟舟很享受他的怀抱,舒服地在他臂弯里翻了个身。
康叔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刚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想要安慰劝说的话顿时都憋了回去。
因为现在看来,安慰的工作都被这个小家伙做完了。
他欣慰地笑起来,突然问:“小舟,你想听听有关这只猫来历的故事吗?”
彼时林舟正和舟舟在沙发上打闹玩耍。
他甚少听宅子里的人提这只猫的过去,不由惊讶且好奇地看着康叔,问道:“康叔知道吗?”
康叔轻声笑起来,“我当然知道,这只白猫就是我亲眼看着少爷养到现在的。”
“虽然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少爷总说这只猫像你。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只猫更像他多一些。
像奕辰吗?林舟有些惊讶。
他盯着白猫惬意地伸懒腰的模样,不禁笑了,要是楚奕辰做出这个动作,那估计要等天塌下来,有人拿着枪抵着他的头逼他。
康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过了一会儿,竟又叹起气,“说来也是一个巧合。”
他的目光缥缈,似乎穿过了时空,回到了那些压抑的时日。
“那时候还在老宅子里,差不多是你走了三年的时候,有天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少爷盯着窗外看了很久,突然问我说……”
康叔在这里停了半天,都没继续说下去。
林舟的心不明揪了起来。
康叔过了许久都没能再次开口。
他不由得轻声地问:“奕辰他,说了什么?”
康叔闻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说:“少爷问我,如果你今天回来找他,会不会在门口淋到雨?”
当时还不等康叔回答一句。
年轻的家主就猛地推开书桌上繁重的文件,站起来拿了把伞,跑到一楼冲出了门口。
“从老宅到路边要走一段很长的路,他坚持一个人走,我们只能在后面跟着。”
康叔感慨,“路两边种着树林,下雨天泥都被冲到路边上,泥泞还滑,他担心你走不了这么长的路,就说要去路口等你。”
乌云沉沉地压在天边。
在狂风的加持下,一把伞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雨。
然而被淋湿半边肩膀的少年,仍是在雨中固执地等待着根本不可能归来的爱人。
谁劝都不听。
从天亮站到天黑,一直到雨小了,星星出来了,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
康叔见他终于清醒了,赶忙将司机送来的干燥外套给他披上。
苦口婆心地劝,“少爷,人回来肯定会有消息的。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宅子里面去吧?”
楚奕辰手里的伞还在滴水。
他的眼眸深深地望进远处的黑暗,站在原地仍是一言不发。
康叔还欲再劝。
但就在这时,一声细小的猫叫突然传了过来。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个小猫,又瘦又小。
不知怎么摸到这里的,走路一瘸一拐,浑身白毛湿透,似乎也是被人抛弃了。
康叔正要叫人先把这只猫抱走,却见楚奕辰仿佛被吸引了似的。
他走过去蹲下身,不嫌脏地用指头碰了碰小猫被打湿的皮毛。
小猫弱弱地冲他叫了一声。
它不怕人,用湿漉漉的头蹭了蹭楚奕辰的手指。
楚奕辰便笑了,只是笑容中又夹杂着十足的悔意。
“从前我也养过一只猫。”
他自言自语,也不管小猫听不听得懂。
“但是后来,我把他弄丢了。”
小猫蓝宝石般的眸子凝视着他,歪着头喵喵叫。
楚奕辰觉得有缘,没等来他的那只,却等来一只真的,便将它抱起护在怀里。
却又忍不住轻笑着自嘲,声音全都散落在风中。
他转身抱着小猫沿着道路往回走,“也许被抛弃的不是他,而是我吧。”
时间回到现在。
林舟尚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去,垂在大腿上的双手握紧。
康叔的声音半带着笑意:“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比起您,少爷似乎更加需要归属感。”
他说:“有时您也许没有察觉到,少爷陪在您身边的时候总是更惬意,更放松些。”
就像此刻窝在林舟怀里,优雅摇尾巴打哈欠的白猫一样。
而林舟还沉浸在康叔的叙事中。
他半垂下眼眸,突然轻轻开口,“我离开之后,奕辰原来是真的曾经希望我回来的。”
“那是当然的。”康叔叹息。
他一想起五年前的事,就忍不住为这两人感到可惜。
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一时气上心头就提了分手,哪里知道和心爱之人永不能相见的可怕呢。
他补充道:“少爷虽然明面上不说,但私下里一直在派人找您的消息。”
但是全国十几亿人,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实现大海捞针。
就这样整整熬过去了五年。
林舟望着臂弯里的白猫舟舟。
他不在的时候,奕辰就一直把这只猫当成寄托吗?
可是既然这么喜欢,当初又何必做出那么难看的戏,逼他带着所有东西离开。
说到底……未必是因为喜欢。
林舟垂下眼眸。
他想,其实还是因为跟在身边十几年的人突然不见了,一时间难以适应习惯,所以才会想要恢复原状吧。
他似乎越来越猜不透楚奕辰的心思了。
不,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猜透过。
过去做不到,现在也不能。
康叔观察着他的脸色,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小舟,你们两个现在……还好吗?”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自从举办完婚礼之后,楚奕辰和林舟的状态就非常不对劲。
尤其是刚才两人回来之后,若即若离的模样看得康叔十分着急。
五年前的悲剧经不起再来一次。
他既担心林舟陷入抑郁,也担心楚奕辰因为这段感情,变得像五年前那样,时而清醒时而疯狂。
林舟看出了他的担忧,却也只能缓声说道:“还好吧。”
他欲言又止,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还好,怎么还好呢,说不出来了。
就是等吧,等楚奕辰哪天彻底厌烦了他,再像五年前那样将他赶出去。
林舟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也算“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