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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雪一个人呆着无聊，就去找陆青云，到他房门口的时候还敲了好几下门，要是赵天白也在，他直接岂不是会妨碍到他们。
陆青云应了几句，柳小雪才推开门进去了，看陆青云一个人在炕上，随口问道：“大哥儿，大白哥不在么？”
“跟那俩个去串门了，磨蹭老半天才出去，黏死人了。”陆青山嘴里是这样说着，脸上的神情却满是笑意，柳小雪知道他不是真的嫌赵天白黏人，笑而不语。
柳小雪也上了炕，觉得有点热，想把围脖解开，不过想到脖颈下面的印子，还是作罢，陆青云的房里整天都要烧着炉子，怀着孩子的妇人和夫郎都不可以吃药，要是受冻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因此他的房里总是格外暖和。
“我手上这个就快好了，还得麻烦你帮我绣个花样。”陆青云把手里的小帽子给柳小雪看，讨好的笑笑：“好雪哥儿，你绣的花样比我的好看多了。”
陆青云的绣活比陆青欢的好许多，但也就只是针脚绵密，论花样还是没有柳小雪绣的好看，不过柳小雪大件的绣活也没他绣的好，两人算是各有所长。
柳小雪自然不会拒绝，接过那个小帽子，“成，那要绣个什么样式的？”
“虎头纹吧，好看，男娃、小哥儿都能用。”
“好。”柳小雪引线，随意的和陆青云说话，“快五个月了吧？”
“是，再过几日就有五个月了。”陆青云摸着肚子，突然瞪大了双眼，“嗳！”
柳小雪看他捂着肚子，紧张的问：“怎么了！难受？”
“不是，他刚刚，好像踢我了！”
陆青云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注视着肚子还会不会动，不负他所望的，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开心的看着柳小雪道：“他又动了，你看见了吗？”
柳小雪松了一口气，“嗯，看见了，没事就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动弹呢，上次去夏大夫说很快就会动了，一直等到现在，还想着再不动过了年就去问夏大夫，吓得我担惊受怕的，原来是个懒家伙！这么不爱动弹，白白叫人担心。”陆青云说起孩子的时候眉目一片柔和娴静，絮絮不止。
“有些孩子就是这样的，吃好喝好，不必过忧，身子养好，孩子自然就好了。”柳小雪附和着说。
陆青云突然问：“对了雪哥儿，你家里的嫂嫂们，生的是不是都是男孩啊？”
柳小雪点点头，柳家除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再生下一个小哥儿了，但说来奇怪，柳阿姆是因为自己就是小哥儿，所以生不出女孩，但他嫂嫂们都是姑娘，生的却都是男孩，一个姑娘和小哥儿都没有。
村里的人说起，都是说他们家有福气，多子多孙多福气。
也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们家的女娃娃都被溺死了，把男孩都留下，女娃娃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种说法在柳三考上秀才那一年突然就都消失了，因为秀才有官身，所以他们不敢再说了，在这之前，柳大和柳二几次把嚼舌根的人打一顿，都收效甚微，因为顶多被打一顿，还可以去柳家闹事，叫他们赔钱，反正这样的事，他们去报官也没人会管，顶多被骂几句。
但柳三可以直接鸣鼓申冤，不用递诉状，给门吏过审，直达公堂上诉府官，而县老爷都会更在意有功名的读书人，自然就小事变大。
可见他们也不是真的愚昧无知，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变得可精明了。
……
柳小雪思绪发散，想到那些陈年往事，一时忘了说话。
“就是，那个……”陆青云扭捏的开口，柳小雪的思绪被他拉回，懵懵的开口：“啊？什么？”
“……你嫂嫂们怀的时候，都有什么特点，就是孩子，都……”陆青云语无伦次，他其实就想问，是怎么能都生男娃的，老人都说怀相怎么样就能生男孩，但这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看啊！
柳小雪估摸着他的话，大概也琢磨明白了，斟酌着说：“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想这个，是大白哥说什么了吗？”
“他敢！他，他自然是说生男孩生哥儿都好，我就是想……”陆青云否认的极快，柳小雪想按赵天白的个性也确实不会说让陆青云不痛快的话。
那就是陆青云在意，可柳小雪觉得他不是只想要男孩的意思，因为他的性子开朗，为人柔善，不是那些子重男轻哥儿的人。
柳小雪直白的问：“那大哥儿在意？是想要个男孩？”
陆青云摇摇头，笑笑道：“我不是在意这个，我就是想知道他男孩还是哥儿，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的，他来了就是有缘分，这辈子的姆子情分是注定的了。”
柳小雪也笑，“是呢，来了就是缘分，不过这我也确实看不太出来，要不改天去问问村里的人？”
“不了，我也随便问问，在家里说说就算了。”陆青云最烦那些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人，本来怀了孕就不想看到他们，更别说去他们跟前说话了。
见他没了兴致，柳小雪也没多说什么了，毕竟他也不太想和村里的有些人说话呢，尤其是那些长舌妇，分明没什么交情，非得拉着说话，说的还都是不中听的话，听着都烦。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准备晌午饭，陆青云拉着他的手给了个红封，他们算是平辈，柳小雪不敢收，陆青云宽慰道：“收着吧，你是新新人，来家里的第一年，按理家里的长辈都要给，但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人丁稀薄了些，长兄为父，我给你的你就收着。”
长者赐不可辞，陆青云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小雪只好接下了。
柳小雪进厨房的时候陆青山刚好回来了，柳小雪看到他已没有了早上的尴尬，没在他身边看到赵天白和李有才，就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大白哥和有才兄弟呢？”
“他们还在大李家，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先回来了。”陆青山就厨房在他的小板凳坐好。
他知道陆青山和相好的汉子吃酒去了，虽然平日里没见他喝过酒，但陆青山是会喝酒的，而且成亲的时候，他也喝了许多。今日是个好日子，他是不会拦着陆青山去喝酒的，偶尔喝一些也无伤大雅，一年到头的忙碌，好不容易有机会去放松一下，他自然是不会去找他回来的，但没想到他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小雪有些惊异的目光落在陆青山身上，发觉他脸上有一片坨红，时候还早也陪他坐了一会，“喝酒了？”
陆青山身上的酒味不是很重，柳小雪猜他喝的不多，他一开口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喝了一点。”
陆青山嘴里的酒气很重，柳小雪离得太近都觉得有点晕了，这叫一点？
“他们都灌我酒，我说我要回来了，他们就压着我喝完了……才让我走。”
“大白哥和李兄也不帮我，我被他们灌了好多酒，我头疼，你抱抱我。”
陆青山絮絮叨叨的埋怨他们，把头往柳小雪怀里塞，柳小雪无法只好伸手抱住他，小心的揉着他的太阳穴，“那是喝了多少啊，很疼么，我给你揉揉。”
“喝了……一坛。”陆青山哼哼唧唧。
柳小雪像哄小孩似的，附和着说：“那么多！咱以后都不和他们喝酒了，谁叫都不去了。”
好在陆青山虽然有些醉意，但也没有昏了头了，他只是想和夫郎亲近，听到柳小雪哄着他的话，眼里都是笑意，他的小夫郎，明明比他还小，却把他当孩子哄。
好在厨房里没别人，陆青山抱着他腻歪了好一阵，但也知道不能做什么了，而且柳小雪还要做晌午饭，自然不能一直陪他胡闹，陆青山烧火，柳小雪煮了米饭和骨头汤，陆阿娘就回来了，风风火火的，脸上都是笑意，也没停歇，一回来就把他们轰出去了，叫他们自个去玩，剩下的她来。
晌午就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只有两个肉菜和肉汤。不过重头戏在晚上呢，大年三十菜是一定要多的。
陆家人下午没在出去串门，一家人小憩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各自忙碌起来了，三尾大鱼吃不完，就杀了两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从废弃的水缸里拿出在就放着的猪肉和排骨，天寒地冻的早就冻的邦邦硬了，用热水温着解冻，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干货，栗子炖鸡，榛子干炒，给汉子们下酒。
柳小雪和陆阿娘在厨房里忙碌，陆青云和陆青欢跟着给烧火，汉子们在外头，杀鸡杀鱼剁骨头，总之没有闲着的。
冬日里的天暗下来总是格外快，等全部人坐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屋里点了好几盏油灯，还有两个炉子，又暖又亮，一点都不冷。
饭前陆阿娘给了每个人的压岁钱，虽然孩子们都大了，但这是他们家的老规矩了，只要还没孩子就都可以领压岁钱，陆青云笑着领最后一回了，给他的要大一些，陆阿娘嗔了他一眼，说爱要不要。
当然陆青云最后还是要了，不要白不要，老太太乐的少出一份钱。
每人都是一钱，只有柳小雪的是二钱，陆阿娘和陆青云说的一样，新新人的第一年都会多一些，柳小雪自然都收下。
菜是肯定吃不完的，每个人都吃撑了，最后都剩了些，只下肯定年年有余了。
饭后有人买了烟花开放，村里每年都有人到河里放年灯，陆阿娘大手一挥叫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去玩，她把碗洗了就歇了，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跟他们去了。
陆青云本来不想去，但耐不住心痒痒，只好央着赵天白带他去，他们俩走的格外慢，快五个月的肚子，也不敢走快了，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就不好了。
李有才一向不爱这种事，就也没跟着去，柳小雪和陆青山带着陆青欢一起去，到了河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村里有制河灯的工匠，每年都能大挣一笔，虽然卖得不贵，可买得人多了，挣得就多。
有些河灯还可以写字，陆青山就多花了几文钱，买了几个能写字的，各自写好后放到河里，顺着溪流，很快就和别人的河灯融为一体了，再也分辨不出那个是自己的。
灯火摇晃，在水面漂浮，渐渐远去，倒影出河边的人影，人潮如织，可他们只看得见彼此，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的灯光，星星点点，好像坠进了彼此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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