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夜市上人也不少。
曲葳拉着方淮一通乱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将远远跟随的两个侍卫甩开了。等方淮回头去寻时,曲葳还没想起这两人, 气喘吁吁问她:“你在看什么?”
方淮倒是一点不喘,她甚至能抱着媳妇一起跑:“在看那俩侍卫, 他们好像被甩掉了。”
曲葳这才想起那两人,本就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一下子红透了——她是真忘了还有两个侍卫跟随,那之前两人亲来亲去的举动岂不是都被人看了去?更糟糕的是, 不认识的人瞧见也就瞧见了, 被日日同行的人瞧见二人亲密, 那可就真让人害羞了。
越想曲葳脸越红,最后还忍不住在方淮手臂上掐了下。后者倒没觉得很疼,却还是一缩手臂, 明知故问道:“阿曲, 你干嘛掐我?”
这回换曲葳气鼓鼓了, 瞪她一眼, 扭头就走。
方淮笑嘻嘻追了上去,一边跟着走,一边去拉她的手:“你我是夫妻,亲近一点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些侍卫从京城跟我们到南边,难道还不知你我恩爱?”
曲葳不想理她,这能一样吗?外人面前的恩爱,和私下的亲密, 哪里能混为一谈?
方淮见她还是不理自己, 只好说了实话:“好吧,就算你生气, 可先亲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这真是实话,曲葳的脸顿时更红了,也懊恼自己一时忘形。她咬了下唇,有些气不过,伸手就在方淮身上拍了一巴掌:“你明知道我忘了,可你记得怎么也不提醒我?”
方淮看出这巴掌没什么力道,但她还是躲开了,果不其然引得曲葳更加恼怒。于是随手的一巴掌变成了两只手齐上,再加上方淮左闪右躲,很快变成了两人打闹。偶尔有路人瞧见这一幕,也看不出曲葳的恼怒,只觉得小儿女打闹,瞧着亲密也引人会心一笑。
最后还是方淮一把抱住曲葳,这才阻止了这场玩闹。她抱着人哄道:“好了好了,小事而已,就算他们说出去,也不过是证明你我恩爱罢了。你要还生气,等回去之后再让你打便是了。”
曲葳倒也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只是这些年她在外向来端庄自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放肆就让人瞧了去。现在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还有人愿意把她抱在怀里哄,那些懊恼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转过头两人又亲亲热热,继续上路。
两人又在夜市里逛了一阵,方淮甚至主动卖了盒香膏送给曲葳“赔罪”,就是那香膏味道不怎样。直到夜色越发深了,倦意逐渐上涌,两人这才转回客栈。
她们归来时已经很迟了,小二正倚在柜台后,守着盏灯火打着瞌睡。
然而让人尴尬的是,那两个走丢的侍卫已经回来不说,还在客栈里等着两人归来。一见二人进门,他们便齐齐起身,两道目光顿时落在二人身上。
不等侍卫们行礼,曲葳便先一步道:“我累了,先回房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方淮见状自然紧紧跟随,末了冲二人一摆手,示意他们自行休息。两个侍卫也不是傻的,对视一眼,忍着笑回房去了。
方淮这边回了房还得继续哄老婆,好在之前已经将事情翻篇,这回曲葳也没多纠缠。
两人洗漱完,躺回床上,舟车劳顿加上夜色已深,曲葳也是真困了。她刚躺下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任由困意将她带入梦乡……即将入睡时,她被身旁人戳醒了,一睁眼就对上方淮放大的脸庞。她惊了一下,困意也散了几分,问道:“你做什么?”
方淮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双眸晶亮,理直气壮道:“你之前说过,等回来再亲另一边脸颊的,你是不是忘了?”
曲葳:“……”
曲葳觉得她有病,大半夜扰人清梦,就算真欠她一个吻,也可以等明天啊。不过她到底是个守信的人,虽然满腹牢骚,还是挺起身敷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可以睡……”曲葳亲完就闭眼,话还没说完,就觉唇上一软。
她复又睁开眼睛,对上的依旧是方淮那张理直气壮的脸,对方答的也还是那句话:“礼尚往来。”
曲葳觉得她在敷衍自己,只是还不等她算账,方淮便又压了下来。这次她没亲过她,不能再用礼尚往来搪塞了,可方淮也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很快,犯困的曲葳就不困了,直到半夜都相当精神。
*********
花城不比京城繁华,但在南方也算是一座大城了。
方淮决定在此逗留些时日,除了那晚出去逛夜市之外,白日里也没少在城中活动。有时是小两口携手出行,有时候小星星恰好醒了,便带上孩子一起。
当然,春日乍暖还寒,再加上孩子年纪尚小,抱着小星星出门时两人没忘记给她戴上新买的虎头帽。
说来也巧,两人在城中闲逛几日,竟还撞见了那晚卖虎头帽给她们的老媪。只是老媪看看两人,又看看她们抱着的孩子,眼中显而易见带着些疑惑——说好的女儿像爹呢,她倒是从小孩儿脸上看到了亲娘的影子,但和当爹的真没半点像的。
曲葳二人猜到她心思,也不过相视一笑,更犯不着与人解释。
不过话又说回来,随着年纪渐长,原本皱皱巴巴的小孩儿也逐渐长开了,变成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如今再被人看见,也没人能说她一句丑,只是和九皇子的长相无关罢了。
一家三口在城中闲逛几日,倒也遇见过几场斗花。有规模小的,便是在茶楼里恰好撞见几个好友相互比较,品评完还得作几首诗,算得上一桩风雅事。有的却办得极为热闹,在街头搭了高台,邀众人一起品评,甚至还拿出了不菲的彩头。
方淮和曲葳遇见这般热闹,多半是要去看上一看的。只是两人出身不凡,眼光都很高,寻常的花草还真入不了眼,偶尔才能见到一两盆让人惊艳的好花。
这日仍旧是一家三口一同出门,身后跟着七八个仆从帮忙开路拎东西。
一行人还没踏出客栈大门,便被小二看见了,迎上来笑道:“诸位客官,这是准备出去逛街?这可巧了,今日是王郑两家在百花台斗花的日子,若几位对斗花感兴趣,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两家的花向来养得好,听说知州大人还会亲自前去品评呢。”
这些天方淮等人的做派就是纯纯来游玩的,小二也听她们提起过斗花,是以今日才会特地提上一句。而他所说的百花台,方淮她们也去过,算是城中一处极热闹的赏花处。
听了小二的推荐,方淮两人果然感兴趣,决定去看看今日又有什么好花。
一行人走出客栈,越往百花台走,路上行人果然越多,而且目的地基本都是相同的。她们便随着人流一起往百花台的方向走。
百花台顾名思义,以春日百花妆点,是城中一处极热闹的观景台。平日里开放给百姓观景,若有人觉得自家养的花好,足与百花争妍,便可自行抱上百花台——这些花草上都会有主人留下的信息,若是花真养得好,便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但若是没有自知之明,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不过往日百花争妍的百花台,今日倒是清净,上面的花草都被人请到了台下。台上摆了几张座椅,坐了七八个衣着富贵的中年人,外乡人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方淮等人有侍卫开路,很顺利的挤到了百花台前,抬头一望没去看人,倒是瞧见角落里被黑布笼罩的几盆花草。耳边也有不少窃窃私语,都是猜测今年两家斗花究竟准备了些什么。
曲葳也好奇,瞧了两眼看不出什么,便问方淮:“你猜那黑布笼罩下是什么花?”
方淮的回答相当耿直,她根本不猜:“你想知道?要不然我放个监控器过去,很快就能看见了。”
曲葳闻言表情一言难尽,偏过头又忍不住笑了。而她这一偏头,正好对上小星星黑亮的眼睛,小孩儿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不哭也不闹,就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你,直看得曲葳心都化了。她便俯下身,与小孩儿说起了话:“她作弊,别理她。星星你猜,那台上是什么花?”
小孩儿好像真听懂了似得,扭头往百花台上看了看。
方淮隐约感觉到一股精神力波动,只是很轻微,而且稍纵即逝,快得像是错觉——她自己也觉得是错觉,因为就算是在星际,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激发精神力。或者就算意外激发了,因为不会控制,也将是一场精神力暴动,绝不会是如今这云淡风轻的模样。
小孩儿看了看台上,也不知道她找没找到曲葳说的花。总之她回头之后就冲着曲葳“啊啊”了几声,小手还从襁褓里伸出来比比划划,真像是在说些什么。
曲葳和方淮都是头一次养崽,也不知道孩子两三个月这表现正常不正常——乳母倒是觉得不正常,也与两人说过,只是她们都觉得星星特殊,乳母所说的些许小事不必在意——如今星星难得清醒,还给与了反馈,曲葳自是欣喜不已。
两人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小孩儿吸引了去,台上之人什么时候站出来说话,又说了些什么,却是半点没听到。至于台上忽然少了个人,两人就更没有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