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姐他们呢?”乔伊人等了半天,结果只有泽西一个人来陪她。

  “阿酷今天在澳门有个赌局,挺重要的,可人不放心,在陪他。”泽西解释道。

  乔伊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本来可人是二十四孝姐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担心伊人会跟坏朋友交往,还有妹妹会出什么事,但是自从那天晚上妹妹凶残的比坏人还坏人,突破了世界观的可人就没有那么担忧妹妹了。更何况,泽西那真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防止被人挖墙脚,不止伊人,连可人都觉得很无奈,只不过伊人好像也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可人也就放任自流。

  对于这些改变,乔伊人表示非常欢迎,本来嘛,她又不是陶瓷娃娃,没必要把她当十几岁小朋友那样看着,她的中二期都不知道过去几十个轮回了。

  “重要的赌局,你怎么不去?”乔伊人有时觉得泽西也挺烦:“我自己一个人都行的。”

  泽西训练有素的表忠心:“噫,男人办事,女人少插嘴嘛,我说来就来……”

  乔伊人斜眼看他。

  “……我老婆大学毕业,还是一级荣誉毕业,当然要来啦。”

  “谁是你老婆。”

  “哎,这种事,叫着叫着就惯了,惯着惯着就是了,很快的。”

  “厚脸皮。”

  “嘿嘿,不过老婆,你这个一级荣誉,后面不是还要考什么三级四级吧?我不是说读书不好,但是读书读多了很容易像头先那个四眼田鸡似的,脑子都读傻了的。”

  “……一级已经到顶了,你以为色·情片啊,三级四级的?”

  没来得及回答,泽西手里的电话响了,现在的电话还是那种大哥大,拿起来堪比板砖。

  泽西的标配:金链、金表加大哥大,完全暴发户style,乔伊人走大街上经常假装不认识这货。他之前还说要给她也买一个大哥大,乔伊人给了他一个白眼作为谢礼。

  “你老母!什么事都问我,我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养你们有个鬼用?!”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泽西这边听得火起,他这么嚎叫一通,周围好多学生和家长都往这边望过来,乔伊人简直无奈,只好等他挂掉电话再说他。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混混阿飞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随口问候人家阿妈?”

  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以前泽西是古惑仔,大家都讲粗口,乔伊人也从不要求他。现在他是阿酷的头马,虽然也是混黑的,但更多的是接触一些正式场合,高层人士,再天天你阿妈我阿爸的就未免会在别人心目中减分,尤其是在他还有一个强烈对比的情况下。

  “出来混,不讲两句粗口,哪有气势?”

  泽西的回答差点噎她个半死。

  “那你自己想,反正我不钟意你讲。”

  女朋友的权利是什么?可以无限撒娇耍赖。

  说着,乔伊人随口问了句:“你头先什么事啊?有事忙你可以先去的。”

  提起这个,泽西就生气:“你说,兄弟们这么辛苦,给他们管着场子,抽点水很正常的。结果杨光这个冚家……富贵的,偏偏要搞什么资产透明,每个月都找人来查帐。喂,我们是坏人来的,不贪钱怎么叫坏人,一块钱都要斤斤计较,不如去做好人算了。”

  杨光,就是那个“强烈对比”。

  这四年来,泽西嘴里的杨光从“杨光”到“那家伙”再到“冚家铲”,充分可知泽西的地位逐渐上升,会做表面功夫的杨光明里暗里的没少给他小鞋穿。

  本来泽西只是个小混混,然而后来由于那天晚上跟阿酷的“过命交情”,泽西就被塞进了阿酷手底下的赌业集团。

  虽说杨光是主管的人,不过大家还是拿阿酷当做精神领袖。

  阿酷跟泽西的关系好,大家也都给泽西面子。

  再加上泽西不是个笨人,相反,同样是草根上来,他有手腕,有脑子,赌术好,为人大方讲义气,很快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逐渐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来。

  比起总是西装笔挺一脸冷峻的指挥着众人干活的杨光,风趣幽默还接地气的泽西自然更受人欢迎。大概阿酷自己都没想到,当初看都不看在眼里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因为某些金手指,乔伊人总是担心杨光哪天脑子一抽就变身为超级大反派,万万没想到泽西能在几年之内就成了可以跟杨光一起话事的人物。

  此消彼长,现在就算是杨光有什么动作,乔伊人也不用担心她未来姐夫孤立无援。

  只是慢慢地,她开始担心另一件事:“杨光那边也是资产透明?”

  “是啊,”泽西挥挥拳头:“不然我早就一拳打爆他那张死人脸了。”

  “那你要小心点,找几个信得过的会计或者精算师,查查他那边的帐,我们外行人不明白,他们自己做个假账什么的很容易。”

  她以前也做过主管,就连大公司都是各种藏污纳垢。只要方法得当,花得起钱,加上人脉到了,一本烂账照样能做得漂漂亮亮,何况阿酷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行业。

  泽西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只是找你麻烦,那只不过是窝里斗。我担心他是找机会吞并阿酷的财产,再推到你身上,到时候钱他拿,锅你背,阿酷也没话说。”

  更有甚者,弄死阿酷,对外宣传是泽西动的手,泽西百口莫辩,杨光争的名正言顺。

  “不会吧?”泽西一脸不可思议:“阿酷当他好兄弟来的。”

  乔伊人耸耸肩:“希望是我多心喽。”

  ——

  后来阿酷的电话告诉乔伊人,她的多心并不是白多的,甚至还少多了。

  “我家姐怎么会失踪的,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电话里阿酷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性感了,还充满了慌张:“我不知道,昨天赢了赌局,找了一大半兄弟一起庆祝,早我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见了,我找不到可人……”

  “那杨光那个冚家铲呢,他死哪去了?”

  “不知道。”

  “……”乔伊人好想骂娘。

  没过四十八小时,他们只能暂时发动自己的关系到处找,阿酷在澳门找,泽西快把整个香港翻过来了都没有找到人,连杨光都没人知道他在哪。

  直到第二天夜里,乔伊人接到了她姐姐的电话。

  可人抽噎着跟她讲述了阿酷断片了之后的故事。

  原来阿酷喝多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夜总会楼上的房间里,可人在原本的酒店里等了他一整夜都没有等到他,去找他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黑黑的身躯旁边那双白白的修长大腿。

  乔可人难过的想死,杨光看她很伤心,就带她来了日本散心。

  “你不用担心我,我想清楚了就会回香港的,杨光很照顾我,你放心。”

  “……”乔伊人又想骂娘了。

  放你妹的心,啊!为什么她的姐姐和姐夫都是这么傻白甜,他俩真的是绝配!

  作为一个曾经做过专业医生的人直白的告诉你,就阿酷喝的神志不清啥都记不起来的鬼德行怎么可能做得了睡姑娘这么粗重的体力活?!就算是那姑娘自己色·欲·熏心的乐意,一个软趴趴的油条也根本做不了活塞运动的好吗?!

  凡是酒后乱性的都是三分醉七分醒,明摆着专业耍流氓!

  她终于明白杨光这么长时间都不篡位自己给自己找憋屈的原因了,因为阿酷是个技术宅,赌术之外的人情世故完全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本人飞牌技术过硬,完全玩不过杨光。

  气疯了的乔伊人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家姐啊,”她哭得声音老大老大了:“泽西欺负我!”

  “……”坐在旁边异常无辜的泽西瞪圆了眼睛就看着自己女朋友干打雷不下雨。

  “家姐啊,你在哪,我要去找你,泽西那个王八蛋跟阿酷一样始乱终弃……呜呜呜……呵……他说反正你不在,阿酷那边没人帮我撑腰,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哇……现在家里多了好多狐狸精……呜呜呜……泽西现在每天像皇帝似的选后宫挨个睡……呜呜呜呜……”

  每天像皇帝似的选择自己左手还是右手的泽西:“……”

  哇!他好想哭一场。

  可人在另一边听得心焦,但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乔伊人大概问了问周围的景色从机场出发有多久什么的,最后抽抽噎噎的挂了电话。

  把听筒放下,乔伊人的脸色阴沉的可以下雨了。

  “你之前不是说,日本的铁男好想跟阿酷赌一局,他们两个在争亚洲第一?”

  铁男是日本赌王,就如同阿酷一样,在日本的势力非常大。

  “是,是啊。”

  泽西吓得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他还记得四年前那个突破了他世界观的晚上。

  杨光,你就自求多福,反正我是不会帮你求的,冚家……富贵的。

  ——

  【后续】

  乔伊人用跟阿酷赌一局的机会与铁男交换了杨光,铁男的手下围住了杨光在日本的私宅,杨光负隅反抗的抓着可人当人质,乔伊人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臂。

  我们都知道,伊人是个三观正直的好姑娘,所以她并不会伤害杨光的人命。

  她只是找人关了杨光小黑屋,天天陪他联系赌术而已,今天玩牌九,明天玩骰子,后天玩锄大地,他想睡就把他叫醒,每天二十四小时接连不断的陪着他玩。

  泽西偷偷的过去看了一眼,杨光像个山顶洞人似的。

  “我不明白,我输在哪,阿酷,可人,你,我都算到了。”

  他成功得到了泽西的鄙视:“嘁,你当拍电影啊,设计你再告诉你前因后果?这么蠢,难怪你输定了。——喂,你们几个,玩点新花样嘛,最近流行斗地主,懂?”

  几个殡仪馆推销员点头,支着杨光的脑袋开始了新一番的洗牌。

  “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吧,泽西!泽西!”

  同情的摇摇头,泽西回来之后把家里的财产全部上缴,成了光明正大的老婆奴。

  阿酷找回了可人,喜极而泣,他按小姨子要求跟铁男赌了一局,赢了之后,在众人的喝彩之中,退出了江湖。

  “经过这次,我发觉了比亚洲第一更重要的东西。”

  他跟可人注册成了夫妻,两个人一起周游世界,过一些平平淡淡的生活。

  至于乔伊人,九七到了,她拆分了以前的赌业集团,帮泽西转作正行。

  谁爱做赌王谁去做,我们要宣传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然后……

  闷声发大财。

  ☆、第一集 实话

  电视上播着新一季的m记广告,粤语的广播词下,合家欢的场面格外温馨。董美琪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广告里小萝莉手里握着的汉堡包上,两片面包中间夹着的是酥脆的炸鸡、新鲜的生菜和好吃的莎拉,咬上一口,回味无穷,小萝莉吃得满嘴流油,董美琪看得满口生津。

  似乎在跟她做对似的,m记播完了就是必胜客,必胜客播完了就是赛百味,董美琪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自己都能听到肚子里那叽里呱啦的声音。

  一个盒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董美琪抬头,是她的经纪人kevin,基佬紫的西装,粉红色的衬衫,脖子上围着条柠檬黄的方巾——一个打扮的华丽丽的娘娘腔。

  “看你饿的那个样子,真是阴功(可怜),呐,别说我虐待你啊,午饭。”

  “唔该嗮!”

  忽略凯文那翘的老高的兰花指,他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天使一样的大帅哥。

  董美琪几乎是一把抢过饭盒,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

  上一秒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转化为死了老妈的寡妇脸。

  你妹。

  她看着盒子里那满满的绿色,整张美得冒泡的脸都是绿的。

  凯文还在尽职尽责的帮她做思想工作,细声细气的说:“亲爱的,你今天明天就要拍d&c的春装大片,我肯让你今天吃点东西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看ceci她们,喝水我都要让她们控制一下的,乖啦,别发脾气了,吃了它,晚上还有个小型show要彩排。”

  “……知道了。”生无可恋的董美琪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艺人耍大牌的新闻了,演戏都是体力活,每天都吃不饱,饿得头晕眼花还要笑脸迎人,不心火旺盛才怪。她才是个十八线小模特就饿成这个德行,也不知道那些一线模特是不是都喝西北风维持生存的。

  “哪有喝西北风,你不知道吗?人家都有特定的营养师,按钟头算薪资的,你什么时候能上大show,拿一线品牌代言,我请十个八个人专门给你管理body,好不好?”

  大约是管理手下的模特都成了定式,凯文轻车熟路的用哄小女孩的语气哄她。

  “好啊。”董美琪装模作样的嘿嘿一笑,这个乱七八糟的话题就过去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万万没想到她也有被人当傻白甜哄骗的一天。

  ——

  晚上小型秀彩排,商家是珠宝品牌,因为要做珠宝展示会,特地挑选了几个模特来帮忙展示。说也奇怪,本来董美琪不是主秀,只是跟在后面撑撑场凑个人数而已,谁知道几天前凯文领了珠宝商来秀场挑选,老板却突然间改了主意。

  大家都说maggie那个狐狸精一定是私底下跟那个脑满肠肥的老板做交易了,不然怎么明明是josie的排位,居然被她抢了过去,不要脸,有男朋友了还乱搞。

  “哎,你们别乱说,大家同一个公司出来的,应该互相帮助的嘛。”

  josie帮着打圆场,拍了拍董美琪的肩:“别生气,她们随口乱说的,我叫助理买了咖啡,今天应该会熬夜,喝了它,就当过没发生过的事,ok?”

  一直低着头默念“我不饿”的董美琪这才睁眼,严格来说她才穿过来没多久,好多人还认不全,好在董美琪是个不爱出声的个性,所以还有足够的时间给她慢慢地融入。

  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这个长相在华人圈子内很美,但在模特圈里辨识度未免不高。然而凭借着这个辨识度不高的长相,josie混成了公司里的一姐,头先那一番唱念做打,打一顿给个枣胡,换成真是傻白甜的姑娘说不定还要谢谢她帮着解围,一姐果然有手段。

  “没问题,我给josie姐面子,反正以后我又做了一位,这种事再发生再说。”

  她笑了笑,在桌上那几杯咖啡里,特地选了一杯josie手边的,喝了一口,放到了一边。

  姐饿得正心情不好,谁耐心陪你们玩。

  “够钟了,走了走了。”

  josie旁边的模特似乎不服气想说什么,外面在叫人,董美琪已经先一步走了。

  望着那窈窕的背影,josie一口喝进自己的那份咖啡,跟着微微一笑:“走吧。”

  ——

  以前没做过模特的人,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难免歪七扭八的,不过好在原身是走习惯了的人,至少她不用再磨一次双脚。男人总是喜欢看女人穿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可只有女人才知道,穿了高跟鞋能走能跑的都是要把脚磨到变形,磨出茧子的“女强人”。

  的确是有那种穿起来不痛不磨的鞋,但在高跟鞋里要么屈指可数要么价值千金万金。

  就一个珠宝秀预备的鞋子,能有多少钱?

  董美琪踩着高高的鞋跟,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猫步”的动作,这些天她没记全人,第一是因为她除了工作不怎么出去联谊,另一个就是在公司和家里不停的练习基本功。

  她不是真的小女孩,自然知道只有自己有真本事,才会有人看得起你。

  这次不就是,如果不是她在公司里练习的时候正好被那个珠宝商看到,她还在后面当布景板呢——位置不一样,价钱自然也不一样,待遇更是不一样。

  换做以前,凯文基本上当她透明,得到重视才能混得到一盒青菜。

  她一边走一边内心可怜着自己,tmd老娘好歹是亚洲赌王的小姨子,现在连盘菜都要当宝贝了,她一个靠才华吃饭的人居然变成了靠脸吃饭,城里人真是会玩。

  凯文站在下面跟珠宝商套着近乎,同时也不忘盯着台上的几个小丫头。

  姓黄的那位珠宝商还点着头说道:“这个maggie不错,以前怎么没见你给我推荐过?”

  “我怎么会忘了黄老板你呢,她啊,之前在公司里做特训,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来的。”

  笑眯眯的凯文信口胡诌,董美琪是公司里少数偏超模的长相,他之前是很看好的,每次都随身带着照片,谁知道那丫头打扮之后也一股村屋气,看着跟刚进城没多久的乡下人似的。

  后来他也就不浪费那个口水了,结果最近不知道受什么刺激,这丫头居然开窍了,穿衣打扮有品位了不少不说,人还勤力,别人五点回家她就七点回家,练习练得他都觉得辛苦。

  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人,既然用心,帮帮也就无所谓,他顺手塞到了珠宝展的模特里,谁想到却中了大奖。——哼,你mark不是说我kevin捧出来的全是村姑吗?

  我就让你看看,村姑也把你的心肝josie比了下去!

  凯文望着t台上,一步一步走得极有气势的董美琪,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光,台上的女人,婀娜多姿,艳压群芳。

  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他带过很多女孩子,比美琪靓得有不少,但靓女大部分都是骄傲的,尤其是年纪还小的靓女,通常不是吃不了苦,就是走歪心思。

  每次看到那些被名牌手袋,名牌衣服,名车,名楼就收买了的靓妹,凯文也从来不管,因为这东西说是说不听的,人家愿意,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有固定的男友,到时间自己回家,从不出入饭局,美琪乖得都不像是model。

  前些天这么下苦工,就更是凤毛菱角,也不知道这丫头这份坚持,能坚持到哪一天。

  这样想着,凯文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先把今天过去再说。

  伴随着华丽而舒缓的背景音乐,几个高挑的女孩子有节奏有顺序的按次位走着。

  “砰!”

  直到这一声响起,原本有序的舞台上顿时兵荒马乱了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董美琪回头,发现刚刚还不久前跟她打嘴炮的josie此时倒在了地上。

  像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子,闭着双眼,面色樱红,手脚痉挛。

  她下意识的走过去蹲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是你!是你啊!我头先见到你抢了josie的咖啡,一定是你下的毒!”

  之前跟在josie身后的短发女孩子不停地喊叫,貌似跟她一个经纪人,叫什么ceci的。

  董美琪被推的往后退了两步,她本来就已经站在了舞台边缘,再往后就直接掉了下去。

  “砰!”

  如此熟悉的声音,她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意识消失前她忍不住骂娘,你个傻x!josie喝的是老娘的咖啡,凶手要杀的是我!

  ——

  董美琪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鼻腔内闻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醒了,她醒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到她醒来很是兴奋。

  “你哪位啊?”她问。

  中年妇女一愣,似乎董美琪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她指着自己:“我是陈伯母啊,阿明的阿妈,他之前带你来过家里的。”

  顿了顿,陈伯母道:“你是不是生阿明的气啊?他在国外出差,来不及赶回来。”

  “哦,”董美琪头上包着一圈纱布:“但是我不记得你啊。”

  “亲爱的你没事吧?”中年妇女隔壁站着的凯文也觉得不对劲了。

  “我没事啊,凯文。”董美琪这句倒是答得很利索。

  凯文顿时松了半口气,拉着医生问:“医生啊,她怎么认识一个不认识另一个的?”

  医生对着董美琪看了看瞳孔,说道:“我想她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废话,我撞了头,脑补很可能有淤血,如果淤血不散去,有很大件事的。你是(实习生)吧,会不会看病啊,连ct片都不给照?”

  闻言,在场另外三个人都惊讶了,医生倒是好脾气:“小姐你说的很对,你是读医的?对医学倒是很有研究。”

  董美琪:“我不止读过医,我还做过医生呢,神经外科是本科,后来转作肿瘤科。”

  医生觉得哪里不对了:“小姐你才多大?你别开玩笑了。”

  “原身二十四,我自己已经数不过来多大了,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

  “怎么会数不过来?原身又是什么意思?”

  “我穿越啦,穿越了好几辈子了,加起来就数不过来了,原身就是这个身体本身的董美琪,我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董美琪说完,一脸懊恼的捂嘴,似乎在烦恼自己怎么说了实话。

  “……”凯文和陈伯母登时傻了。

  ☆、第二集 比利

  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必须说实话。

  董美琪简直要疯了,为什么撞一下脑袋会满口大实话啊?别人说实话顶多是惹的人际关系不好,她说实话是要命的好吗?!好吗?!

  那个被她嘲笑未够班的医生问她问题,董美琪捂着嘴不让自己说话。

  医生找来护士掰开她的手,跟着下去就是可怕的选择题。

  不捂上嘴,她会满嘴大实话,被人当成神经病;捂上嘴,跟护士对上,一个打两个妹子,结果她更像神经病了——捂还是不捂?这是一个问题。

  欲哭无泪的董美琪:“你别问了行吗?我不想说实话!”

  好脾气的医生居然很听话的不问了,她松了一口气之后,发现自己从急诊室转到了八楼,门口那大大的透明标牌上写着好多个大字。

  8f:精神科女病房;精神科男病房;精神科康复病房。

  董美琪:“……”

  我就这么病得不清了吗?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董小姐你好,啊,我看你的经纪人他们都叫你maggie,我都叫你maggie,你不介意吧?”她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脸很熟悉的人态度和蔼的道:“我是精神科高级医生高立仁,你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头痛或者其他的感觉?”

  高立仁大约三十多岁左右,上面是衬衫,下面是西裤,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五官很深邃,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董美琪一见到他就脱口而出:“方中信!”

  跟着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悔恨的表情,死咬着嘴唇,嘴里不知不觉的骂出一句:“扑街。”

  “啊啊啊啊啊……”两个字一出口,她恨恨地开始揉被:“你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讲!”

  高立仁不是第一天做医生,他很清楚,如果在病人不配合的情况下硬挖*,会给后续的治疗带来极大的困难,于是他做着往下按的手势,阻止着董美琪残害棉被。

  “ok,ok,你不想我问,那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不问问题,医生是没办法帮你的,我需要了解状况,才可以知道怎样去帮你,是不是?”

  “是什么是啊,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等脑ct片出来,确定没问题才应该看精神科吧?”

  突突突的说完,已经无奈了的董美琪双手捂嘴:“唔唔唔唔唔(都说别问了)!”

  这副模样差点让高立仁笑出声来,他嘴角微翘,继续哄着董美琪。

  “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我看得出你好像不是很能控制自己讲什么,但是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找一条毛巾放进嘴巴里咬住,我再问你问题的时候,你想答就用纸笔写出来,不想答就不答。这样,你应该不会再介意,我问你问题了吧?”

  董美琪心里松了一口气,捂着的嘴巴里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大堆:你这人还挺有医德的,真不愧是港版“理查基尔”,这么正面,应该是男主角吧。

  对面的高立仁看她“唔唔唔”的说完,还点了点头,确定她没话再说了,笑道:“那我现在先去看你的ct片结果,如果真的是脑里面的事,说不定你很快就不需要见到我了。”

  董美琪又“唔唔唔”了一阵,跟着放下双手:“去吧,我一定是摔伤了脑子的。”

  这话有点歧义,高立仁莞尔,确定董美琪除了语言功能有些混乱其他都很正常之后,退出了病房。

  临走前,又回了头,出其不意的忽然扔下一颗炸弹。

  “其实方中信是谁来的?”

  “港版理查基尔,全港有名的帅大叔,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最大的八卦是娶了历届最丑港姐……我册那亦可赛艇!高立仁,你不讲信用!”

  准确的接过飞扑而来的枕头,终于解惑了的高立仁笑笑:“明白了,唔该嗮。”

  ——

  高立仁从病人那里出来,整个八楼的病房都能听到董美琪那暴跳如雷的声音。

  “啊,高医生,这样……会不会影响病人的治疗?”

  就像是所有的医生一样,专科医生是需要带实习生的,高立仁今年手底下被分了三个实习医生,然而毕业之后趁着假期来实习的却只有方俊荣一个。

  至少在勤力这一点上,高立仁很满意方俊荣这个新徒弟。

  “你头先都听到她说的了,在未确定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之前,她都未必会在这一科长期待下去的。楼下只不过看她胡言乱语,担心可能造成争执伤到其他病人而已。”

  方俊荣更加不明白了:“但是之前你明明答应她不问问题,为什么又?”

  高立仁指了指董美琪病房的方向:“抛弃她说的话符不符合逻辑,假设,她所讲的话都是真的,你觉得她的情形应该怎么去形容?”

  方俊荣捂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是……不停的讲实话,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是什么感受?”高立仁问。

  “懊恼,生气,难过,抑郁?”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方俊荣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听了半天,同样是精神科高级医生的连志森无奈的笑了笑。

  “你别玩他了,人家刚刚来,还没进入状态——呐,就算不是精神科的病人,帮他们保持好的心理状况都是一件好事来的,只要没有对医生失去信心,生医生的气总好过气自己。”

  方俊荣恍然大悟:“所以高医生才捡了与病人*无关的问题去问!”

  “嘁,他明明是好奇那个方先生是谁而已,”金牌护士李应春跟高立仁和连志森都是老友,所以说话时也总带着调侃:“哦,最丑港姐的老公?”

  早就离婚好多年的高立仁板起一张脸,伸手:“我还是港版理查基尔呢,ct片!”

  ct片拿了出来,又到了考验新手的时刻了。

  “脑前额叶这里有一点血块的,leo,脑前额叶主管的功能是什么?”

  这几天整天被抽题的方俊荣,训练有素的回答:“呃,记忆、判断、分析、思考,以及操作,它对人的思维活动和行为表现有很关键的作用,而且还有平衡激素水平的功能。”

  “那大脑前额叶受损伤主要症状是什么?”

  “不能集中注意力进行观察和思考问题,更不能进行周密的逻辑推理,对突发事件束手无策,对事物总是健忘,行为反应迟缓,性格偏执、孤僻、情绪波动、喜怒无常。”

  “那你觉得董美琪符合这里面的哪几点?”

  “这个……”方俊荣卡壳了。

  看徒弟绞尽脑汁的样子,坏师父高立仁一笑:“是一点都没有。”

  顿了顿,看样子差不多了的高立仁继续解释:“她受伤的部分主要是前额叶背外侧皮层,今年年初,美国的一项最新研究发现,大脑中的“前额叶背外侧皮层”可能是人们诚实与否的“开关”,也就是说,她只不过是忍不住讲实话,讲真话。”

  方俊荣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但是,陆医生说,她曾经说她是什么穿越的灵魂,还做过专科医生,她本质的职业只是模特来的。”

  “但是你不可否认,她头先关于自己健康的分析是正确的。”高立仁面无表情地说。

  “那就是说……”

  旁听的连志森帮忙下结论:“那就是说,要么她真的是有思觉失调,出现幻听、幻觉,这么巧,她所有的专业知识都是正确的;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她有人格分裂症,可以一个人分裂出很多个人格。”

  高立仁说着,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我记得她来的时候是警察跟着来的,说她牵扯到一单命案里了,李sir说,她还是嫌疑人?”

  连志森惊叹:“那不就是真人版《二十四个比利》?”

  方俊荣有些抖:“那我们需不需要报警,让警察帮她录口供?”

  “冷静点,她是一个女仔,医院有好多护士来的,她不会吃了你的,”高立仁眼见着徒弟被他吓得直哆嗦,一本正经的指点着说道:“看病和看案子一样,是不可以有预设立场的。你明天就去见董美琪,还有她的家人,问清楚,问明白,把所有资料拿齐,就算她真的有二十四重人格,你都要一重一重全部都给我记录在案。”

  “我?”方俊荣指着自己,让他去看一个疑似杀人犯?

  高立仁瞥他一眼:“当然了,我答应她不随便问她*的。”

  话音落下,高立仁轻飘飘的走了,留下被他坑在坑底的徒弟仔。

  连志森登时一笑,拍拍方俊荣的肩膀:“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种病例好难得的,你加油。”

  方俊荣:“……”

  明天他就说是高立仁让他问的!

  ☆、第三集 沟通

  “因主的慈爱和怜悯我们能得医治因为主必不永远丢弃人。主虽使人忧愁,还要照他诸般的慈爱发怜悯。因他并不甘心使人受苦,使人忧愁。”

  “我的心哪,你要称颂耶和华,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他救赎你的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

  高立仁一上班,顺便巡房的时候就见到董美琪床的周围围了一圈人,老少都有,他们两手手指交叉放在胸前,有人手上握着一个十字架,有人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哇,搞什么?”

  他皱着眉看着病床上咬着毛巾一脸生无可恋的董美琪,小丫头的脸皱得像颗橄榄菜。

  奉命拿资料的方俊荣:“他们说希望董美琪早日康复,所以来帮忙祈祷。”

  闻言,高立仁手里翻着之前的病例:“怎么董美琪有宗教信仰吗?”

  “她就没有,”方俊荣解释着状况:“但是她男朋友全家人都是教徒,她男朋友还在国外赶不及回来,所以她男朋友的妈妈就找了教友一起来探病。”

  “那她其他家里人呢?一个人来探病的都没有?”

  “她父母在她四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董美琪只有一个弟弟,从小姐弟两个人相依为命,是被佣人带大的。那个佣人前年病逝,一个月之前,她弟弟也出了意外身亡。所以她没什么亲戚朋友的,除了男朋友,关系比较近的就有一个经纪人。”

  高立仁怔了一下,孤苦伶仃,天煞孤星,换做是他也说不定会人格分裂。

  “但是就算是这样,你都不可以给他们骚扰我的病人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被世界围在中心的董美琪那张床,提高音量道:“呐,各位教友,你们的好意我想美琪已经明白了,但是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有这么多的人来探病。她现在的状况,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麻烦你们……出去。”

  众人喃喃自语的祈祷停下,分别跟一个拎着挎包,装扮得很雍容的中年妇女道别,刚刚还满满当当的病房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起来。

  “陈太(太),”高立仁也彬彬有礼的跟中年妇女道别:“如果来看maggie呢,探病最好别超过两个人,否则会给她的病情带来好大负担。今天探病时间都差不多了,不如……”

  陈太太只好道:“那我下次再来——maggie,伯母走了。”

  她拉了拉董美琪的手,后者咬着毛巾乖乖的点点头。

  之后陈伯母跟两位医生打了招呼,迈着步子就走了,前一秒还在微笑的高立仁,下一秒就板了一张死人脸,交代护士:“以后她再来,你就说董美琪正在休息,来十次见两次。”

  “知道了,高医生。”

  护士应声而去,高立仁望了一眼身边的新徒弟,方俊荣被他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

  “你,跟我过来。”高立仁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一大一小两个医生离开病房,坐在床上的女主角松开了毛巾,嘀嘀咕咕。

  “你这样一边挖我料,一边帮我,我好难做的,粉肠(混账)!”

  说完,她又开始咬毛巾,哼哼唧唧的“唔唔唔”,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

  “啪!”

  穿着白大褂的高立仁把病历板往桌上一丢,整张桌子都震了一下。

  “你有没有搞错?我昨天的确有讲过董美琪会不停讲话是因为脑里的淤血,但我都有讲过,她还可能有人格分裂等等的精神疾病,你现在叫一帮人像看猩猩似的围着她转,你是看上她想让她留在精神科久一点,还是怕她看上你一杯咖啡毒死你啊?”

  被训得狗血淋头的小徒弟嚅嗫着道:“我,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你已经做到了。”

  高立仁的语气有点冰凉:“精神科的病人同其他的科目完全不同的,你内外全科加在一起读了七年,但我麻烦你最好不要把读书时的习惯拿到精神科来。聪明点,机灵点,以病人的利益为大前提,关注好他们的精神状况,其他的事你不用管,ok?”

  “明白了,高医生。”方俊荣道。

  骂完徒弟,高立仁拿走了小徒弟今天挖过的资料,翻阅着往办公室走去。

  途中遇到了从另一个病房出来的连志森:“新人来的,骂徒弟都不用骂得那么狠吧?”

  公共医院,声音稍微大一点,整层楼都听得到,更何况高立仁压根就没放低音量。

  高立仁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技术上犯错我可以忍,我们都是新人过来的。我气的是他的态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病人被骚扰,要医生和护士来干嘛,吃饭啊?他现在是新人大家都理解,以后他成了医生,医院个个都好忙的,难道还要傻愣愣站在那里等人来帮病人?”

  “嗯,”戴着眼镜的连志森更加好脾气:“说的有道理,那我先去忙了,收了个新症。”

  白了死党一眼,高立仁回到了办公室,继续研究他的资料。

  “秘书,古董店老板,警察,医生,心理专家,律师,记者……”

  “哇,比黄药师还犀利,能文能武,还会生孩子。”

  “就算她是因为童年受歧视,受委屈,而分裂出人格,都没理由分裂出这么多的。”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高立仁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楼前台护士的声音。

  “高医生啊,有两位阿sir想要问董美琪小姐拿一份口供,他们正在上来。”

  “知道了,唔该嗮。”

  挂掉电话,高立仁走到电梯口等着警察:“阿sir,病人之前的情况都是很不稳定的,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先等五分钟,我需要确定病人的精神状态。”

  得到了两个警察的同意,高立仁身高腿长的迈着步子坐到了董美琪的床前。

  “做什么?”娉娉婷婷的女孩子黑着脸问。

  “外面有两个警察在等着跟你问话。”高立仁实话实说。

  董美琪的脸更黑了,讽刺一笑:“那你叫他们进来喽,反正我只能说实话,只不过他们要是听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当我精神病我都没办法的。”

  果然生气了,高立仁有些无奈的一笑,跟着却说了一番石破天惊的话。

  “其实我根本就不关心那个案子会不会破,同你有什么关系,我关心的只是你。所以我现在来问你,你究竟想不想被问话?如果你想,那我可以帮你在一旁看着,需要的时候叫停问话;如果你不想,那我就以医生的身份不批准警察的询问——决定权在你。”

  咬了一下毛巾,董美琪哼唧了几声,问:“你不怕我是杀人犯吗?”

  “那你杀没杀人?”高立仁目光灼灼,语速飞快。

  “没杀。”董美琪答完,才想起来赶不及咬毛巾,气得直咬后槽牙。

  高立仁一脸“果然如此”的摊手:“一个做过警察,医生,律师,连嫁给万人之上的黑·社会头目都要把他掰回正路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杀人?”

  他的笃定,让董美琪诧异:“你不觉得我讲的所有事都是我的幻觉吗?”

  “是幻觉又好,是真的又好,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是幻觉我就是思觉失调,你是医生,你要医好我的。”

  在这一方面,高立仁反而看得很开,他笑着道:“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医生,我未必可以医好所有我看过的病患,尤其是你这种罕见得好似恐龙一样的病患。但是我可以做的,只是听你说说话,开点抗抑郁的药物给你,让你释放你心中的负面情绪。之后你可能会好转,也可能依旧,反正都不会再坏了,是不是?”

  董美琪愣愣的听着眼前的男人娓娓道来。

  此时是下午,快到晚餐的时刻,病房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门外有两个等着她爆点资料或者干脆认罪的警察,门里面有一群心理有创伤或者精神有疾病的人在搞七搞八或者侧耳倾听,耳边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鼻子里呼吸着消毒水的酸味。

  而她眼帘内这个长得根方姓男演员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跟她讨论穿越这么多次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的问题,她不需要精神紧张,也不需要故意放松。

  反正,也不会再坏了。

  “那如果……我会继续穿越,或者,所有人眼中我这个精神病医不好呢?”

  “那你也都会有开心,不开心,喜怒哀乐,有骄傲的时候,有遗憾的时候,只不过你的时间比其他人长一些,经历得更多一些而已,没什么不同的。我今年四十岁,我也都可以跟你说,有些人二十几岁就经历了比我更复杂的人生,这是礼物,不是负担。”

  高立仁顿了顿,弯起嘴角:“而且现在社会大部分人的心理状况都是亚健康,多几个你这样社会贡献极大,心地又善良,本性又正直的精神病,都不坏啊。”

  董美琪扑哧一笑:“虽然我知道你在用同理心之类的技巧让我相信你,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的确有安慰到我,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医生,比起我做心理医生的时候好那么一点点。”

  “我现在怀疑你的血块消了,你开始说大话了,才一点点吗?”

  “就一点点。”董美琪捏着拇指和食指,夹出一条缝。

  “那你现在到底想不想见警察?”

  “不想。”

  难得任性一次,老天爷都不想理!

  高立仁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站起身,仿佛不情愿似的:“我去帮你挡驾,你别拆穿我啊。”

  于是董美琪破天荒的咬毛巾咬得笑眯眯,点点头:“唔唔!”

  穿着白大褂的帅大叔走到门口跟警察交涉,光看着背影就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腔调的男人,几步路就走出了成熟男人的风范。

  董美琪笑笑,要知道她可不止活了四十岁,比她厉害的人,才叫少有。

  ☆、第四集 奇怪

  要说董美琪之前很郁闷的话,她现在就是很不郁闷,每天都能吃上饱饭,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随便发发呆,时不时的还能有人陪着聊聊天,哪怕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怕会吓到别人或者掉落马甲,就连总是说实话这个毛病也可以用毛巾来克服。

  精神病院简直是天堂,不加引号的那种,几天就养胖了一点点的董美琪幸福的陶醉着。

  如此美好的日子,截止于她家gay里gay气的唐僧经纪人又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凯文今天穿的是酒红色西装配墨绿色衬衫,胸前的应该放胸花的位置没有放花,而是挂了根长长的羽毛,宝石蓝一样的鲜亮。

  “天呐,女儿啊,你怎么能吃这个?!”他一进来就把手里的果篮放下,一惊一乍的用手指点着空气:“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啧啧啧,你的腰是不是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易胖体质,喝水都加体重的,你居然敢吃米饭?!”

  苦大仇深的董美琪理直气壮:“我是病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吃?我在公司都快饿死了,进医院你还要管我,你到底让不让我活了,饿死也饿不出一个del来吧?”

  “饿死是饿不出一个del,”凯文一只手握着碗,摆到一边:“但是你肥了就会多一个失业model,手停口停(不工作就没饭开)啊你知不知道?”

  “大不了就不做喽,我找其他工作!”被饭口夺食的董美琪怒了。

  凯文掐着腰,阴阳怪气:“‘我找其他工作’,哈哈,说的那么容易,你有文凭吗?你有社会经验吗?你做过什么啊?你中学一毕业就出来兼职,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啊?我拜托你啊,翅膀硬了想飞起码也要有对翅膀,你连根鸡毛都没有还想扮天鹅?”

  “谁说我没做过其他工作,我明明……唔唔唔……”

  董美琪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条毛巾,她怨念的望着罪魁祸首。

  高立仁眼疾手快的塞完了毛巾,装模作样的道:“这位先生,你是?”

  “我是maggie的经纪人,”凯文扭着身子,瞄到高立仁的名牌:“叫我kevin就行了,你是maggie的医生啊?高立仁,精神科高级医生?我女儿……还没好啊?”

  女气的拍了拍胸口,凯文一脸后怕的表情,刚才吵的太投入了,完全忘记董美琪还是个病患。他看了一眼咬着毛巾的董美琪,弱弱地道:“sorry啊,我是不是刺激到她了?”

  黑心的董美琪“噌”的一下从病床上窜到凯文身前,如同野兽一般气势凶猛。吓得凯文少女跑,跑到高立仁身后,哆哆嗦嗦,嗷嗷叫唤:“救命啊啊啊……”

  被扯着衣服的高立仁一手握拳放在嘴边,狠狠地咳嗽了好几下,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kevin先生,”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为了maggie的身体健康,你最好下次再找时间来看她。还有呢,她脑里面的血块不超过,所以不需要开脑。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差不多一个月之后,血块溶解了就可以出院继续工作了。”

  “一个月啊……”凯文觉得时间有点长。

  “嗷呜~”董美琪开始咬着毛巾变身。

  凯文秒答:“一个月就一个月啦,所有事我帮她背着!”

  “啊,高医生,这是有人送到公司给maggie的礼物,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扭着小腰进来的凯文连pose都不记得摆双腿倒腾着以光速冲了出去。

  口吐毛巾的董美琪登时笑到捶床。

  一旁的高立仁等着她笑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满意了?你这一个月都可以吃饱了。”

  提起这个董美琪就心酸,为自己流下了伤心的宽面条眼泪:“你不知道,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能吃青菜的日子太苦了。”

  “起码你还有粉丝,”高立仁把那个果篮放到她面前:“饿也饿的值得。”

  收到礼物当然高兴,董美琪拆着包装,喃喃自语:“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粉丝送的果篮呢,以前都是帮人的时候收到感谢信之类的,就算在公司走秀也都是kevin准备来撑场面的花篮。呐,我留一个柚子,其他你帮我分给病友或者医生护士吧。”

  “那我不客气了。”

  高立仁说着,把果篮给了护士长,开玩笑,他是医生,这种事当然护士来做。

  “嗯。”董美琪看着果篮里的贺卡,哼了一声。

  “什么事啊?你怎么看贺卡看到脸都青了,恐吓信啊?”

  “是啊。”不能说假话的病人答。

  “哈?”

  一向出口伤人,毒舌到令人瞠目结舌,人称“o嘴王”的高立仁嘴巴张成了“o”型。

  董美琪抬头,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开玩笑,事实上她也不能开玩笑的下定论。

  “有人要杀我。”

  高立仁低头,望见了她翻转过来的贺卡,里面不是手写的字迹,而是不知道从哪份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颜色不一,大小不等,字体都不一样的话语。

  【贱·人!你不会次次都这么好彩,迟早要轮到你!】

  他叹气:“这次不报警都不行了。”

  ——

  警察来了,在高立仁的严密监控之下录了口供,那位阿sir似乎不是很满意高医生妨碍他们办公,不过谁叫人家是主治医生,谁叫董美琪暂时还是病人,只能认了。

  之后高立仁也终于见到了一直没能见到庐山真面目的董美琪传说中的男朋友。

  许玉明是中环上班的白领,斯斯文文,五官一般,但整体看起来很舒服,皮肤有些黝黑,似乎经常做运动的模样。他一来就直奔董美琪,拉着她的手:“你没事吧?”

  穿着病号服的董美琪:“脑袋摔坏了而已。”

  这个回答让男朋友一愣,转过头问杵在旁边的高医生:“医生,她没事吧?”

  早就跟病人打好暗号的高立仁把对凯文说的那一套又对男朋友说了一遍,反正是男朋友又不是老公,他也没违反医生守则对病人家属说大话。

  “要观察一个月啊。”许玉明也感叹着时间之长。

  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松了口气的感觉?

  董美琪眯了眯眼,一挑眉,就……把毛巾咬在嘴里了,“唔唔唔”了一阵子。

  许玉明诧异,往后退了两步:“医生,maggie怎么了?”

  高立仁淡定的信口开河,笑眯眯地道:“没事,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流口水。”

  “是这样啊。”男朋友正大光明的松了口气。

  控制不住流口水的董美琪怨妇一样的横了某个医生一眼。

  某个医生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忒可气!

  恰在这时,许玉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名字,隔壁高立仁瞄到上面闪着的是“壹先生”,跟着许玉明按掉电话,解释道:“我客户找我,我要走了。”

  他面向董美琪,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下次再来探你。”

  看着他走人,董美琪又咬了咬毛巾。等了五天的男朋友,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她开始怀疑这男朋友是不是原主花钱找来占位子的。

  高立仁把她的毛巾拿出来,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董美琪无意识吐槽:“你都比他像我男朋友。”

  高立仁:“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男朋友,是大家的男朋友,港版理查基尔,你不记得了?”

  “嘁。”董美琪被逗乐了。

  “啊,对了,以你这么渊博的知识体系,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一’这个姓氏?”

  问题有些奇怪,董美琪想了想:“有啊,民国时候有几个文化名人姓‘一’的,怎么了?”

  知识体系不渊博的高医生恍然大悟的点头:“哦,没事,随便问一下。”

  ——

  晚上下班,一直在外面住的高立仁难得回高家吃饭。

  高家家庭人口还算简单,母亲死得早,阿爸一拖二带着两个儿子成人。大哥高立本银行经理,早就成家立业,家庭和睦,有一个儿子在上高中。小弟高立仁,现在在仁爱医院精神科做医生,离婚十几年,女儿今年十七岁,跟前妻一起在美国住。

  说起来很有意思,老爸高守义做了一辈子的警察,结果他们两兄弟没有一个考警校的。

  唯一一个让退休了的老爸老怀安慰的,是老爸在警局还有个在重案组做高级督察的徒弟,没事经常上来吃饭,联络一下感情。

  “阿彬,你来啦?”高立仁打着招呼。

  “是啊,阿仁,来看义叔嘛。”钟国彬点头。

  晚餐很丰富,大嫂虽然有点马虎,但是手艺很不错,高立仁吃着饭,想起医院里那个连吃病号饭都能吃得相当满足的小丫头,就有点想笑。

  “细dee(老幺)啊,怎么吃吃饭笑出声来了?”高守义奇怪的问。

  高立仁嘴角向下,迅速板起脸:“没事啊,想起个笑话而已嘛。”

  顿了顿,他问起钟国彬:“阿彬,咖啡下毒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正常来讲钟国彬是不会告诉给别人案子的进展过程的,但是他认识高立仁这么多年,很清楚高立仁是什么人,而且事关他的病人,所以说给他也没什么不可以。

  “彩排那天后台是没有外人在场的,加上今天董美娟收到的贺卡同模特公司内部给员工用的贺卡是同一批号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公司内部的人做的,但是具体是谁,我们还在调查。坦白说,有点棘手,我们全都问过,个个都说董美娟很乖,有点内向,一个月之前病了痊愈之后就很努力的工作,但是就算公司内部争资源都不用杀人的。”

  高立仁皱眉,他把董美琪留在医院,医院有这么多人可以看着她的安全。但是一个月之后,她的血块消失,不用说“胡话”,她就可以出院了。就算他可以以治疗人格分裂的理由继续把她留在医院,也不可能留她一辈子的,她还要工作还要生活。

  她出了院,就还是要面对危险,凶手既然敢公然挑衅,也就是蓄谋已久,绝不会放弃。

  “那其他方面呢?譬如男朋友,叔伯舅父之类的,她弟弟的人际关系呢?”

  钟国彬不是第一天当警察,高立仁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除了她男朋友是今早刚下飞机才问的,其他亲戚朋友早几天就在警局问过话了。”

  高立仁一怔:“今早?今天早上?”

  “是啊,早上九点多,还拎着行李箱呢。”钟国彬道。

  许玉明来医院的时候同样是拎着行李箱的,不过不是今天早上,而是今天晚上。

  有什么理由,来得及去警局录口供,却要等上完班再去医院探女朋友?

  高立仁觉得很奇怪,非常奇怪。

  ☆、第五集 线索

  坐在病床上的靓妹(小丫头):“哦。”

  高立仁无语:“喂,现在在讨论你男朋友,不是在说隔壁家的老王,你同他交往了三年了,可不可以给我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的反应?”

  诚实的靓妹:“那我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要我说,我真的同你熟过他的。”

  高立仁更无语了,只好自我反省,他不该把董美琪完全当正常人,她就算脑袋没摔坏,也还是个人格分裂的病人。人体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在受到重大伤害或者刺激之下形成多重人格或者突然间失忆都是有可能的。想到董美琪的人生经历,周围能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稍微脆弱点的都得崩溃,她倒是没崩溃,只不过更严重了。

  但是现在紧要的是怎么找到想要杀害她的凶手,暗自运了一回气,高立仁转头又是一个合格的精神科医生:“那你详细点同我讲,把你能记得的部分全部说清楚。”

  董美琪看他这幅样子,饶有兴趣的一笑:“你打算帮我查案子?”

  高立仁冷着一张脸,语气非常不好:“我想把你丢给警察,你觉得你说的话他们会信吗?”

  “不会,他们当我神经病嘛,”董美琪答得斩钉截铁,也笑看着他嘴硬心软:“其实就算是有人要杀我,都不关你一个医生的事啊。”

  “你到底说不说?”高立仁(恼羞成)怒了。

  “说。”

  于是董美琪开始回忆:“大约一个月之前,我睁开眼就有人跟我讲,要我节哀顺变。那个时候我还病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经常来探我的就是kevin和许玉明,kevin就多点,阿明就隔几天来探一次。病好了之后,就回去上班,我要追上进度,那就忙了很多,阿明那边好似都挺忙的,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大部分约会都是趁着一起去教会的时间,一群人在一起,偶尔吃一顿烛光晚餐,看看电影,之后他送我回家就走了。”

  “这也都没什么,有没有其他细节?”高立仁摸着下巴问。

  基督教认为婚姻是神圣的,不允许婚前性行为,许玉明全家都是基督徒,就算整天盖棉被纯聊天,也并不代表他对董美琪的感情有问题。

  董美琪答得痛快:“有,纹身。”

  “纹身?”高立仁诧异,圣经上一样有不鼓励人纹身的句子:“许玉明身上有纹身吗?”

  董美琪举起了自己的手腕,指了指:“在这里,有一个英文的‘i’字,他平时戴表,正好遮住,看不到的。本来我以为没什么的,现在好多国外的神学院的学生都照样纹身,但是有一次,我做了个show,在脸上画了很小的印记,很像纹身的,他就同我讲,最好洗掉,免得去教会被他父母的朋友看到,会误会。”

  高立仁理解了:“就是说,他父母都不知道他有这个纹身?”

  “严格来讲,女朋友都不应该知道的,”董美琪解释:“是他洗手时我眼尖才看到的。”

  “所以你觉得他有问题?”

  董美琪:“是你觉得他有问题吧?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朋友,整天在清规戒律的环境底下成长,偷偷的反抗一下纹个身,简直不要太正常。坦白说,其实我病好了之后就跟他提过分手,因为他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陌生人来的……”

  “你同他说你病失忆了?”这可不像小丫头的风格。

  小丫头也果然没有说:“当然没有了,我用的官方理由,大家性格不合,我现在要专心事业。他也没有暴躁或者怎么样,都很绅士的让我再考虑考虑,如果一定要分手,可不可以缓缓,他父母年纪大了,他需要慢慢过渡给他们听这个消息。”

  一听就是借口,高立仁不可思议:“你真的信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董美琪摇摇头:“他当然在哄我,许玉明这个人,循规蹈矩成习惯了,希望什么事都不要变,希望大家所有人都好,这本来不是一个坏性格,但是问题在于,他本身不肯付出。拿我们的感情来讲,他跟我在一起好像例行公事,完全没有拍拖的感觉,很明显他只不过是没有钟意的人做后路,又想让他父母安心,应付而已。”

  “这种人你还能继续同他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班后生仔在想什么。”

  后生女:“所以,我跟他约定好一个礼拜的时间,给他让他跟他父母解释清楚喽,但是没想到,一个礼拜没到,我就进了医院。”

  “那他上次来你又咬毛巾?”

  “喂,大哥,我现在进的是精神科,就算我跟他说分手,你以为他会认吗?给他爸妈、教友、上司知道他是一个会遗弃病人的小人他还用家庭和睦、性格良好、事业上进吗?二十多岁的后生仔,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周全了,感情上自私一点,无可厚非。”

  “……你可不可以不要以女朋友的身份说着人家奶奶说都嫌老套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讨论自己的小孙孙。”

  “按资历他给我当重孙都后生,”董美琪说着,眼光望向面前衣冠楚楚的高立仁,笑得坏坏:“讲真,你都是哦,高立仁,小朋友?”

  高立仁眯起眼,一脸严肃,指手画脚:“呐,根据我专业的判断,你除了人格分裂,现在还多了一个妄想症,绝症来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董美琪没反口,而是继续笑嘻嘻的咬起了毛巾。

  高立仁:“你别以为你咬毛巾我就不知道你在腹诽我。”

  董美琪:“唔唔唔唔唔唔……唔!”

  ——

  忙了一个礼拜,高立仁终于能够休息一天,可惜,托了某个披着小丫头皮的老妖精的福,连这个假期也不能好好的在家休憩,而要拿着名片周围找地址,一个字——惨。

  听过董美琪的叙述,加上在钟国彬那里旁敲侧击来的资料,高立仁可以判断出,许玉明是一个些微懦弱,有些自私,功利性强的年轻人,据说在公司就快要有升职的机会。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没理由因为一段感情就搞到要杀人。

  更何况,按照警方的资料,咖啡中毒那一天,许玉明的确在国外。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董美琪的模特公司。

  三流的模特公司,租用的写字楼,高立仁走进去的时候,电梯里挤着几个靓妹(小丫头),几乎一水的长发、v字脸、假睫毛、美瞳眼镜、波涛汹涌。稍稍一呼吸,鼻子里充斥着比万金油软膏还刺鼻的香水味,顿时让他咳个半死。

  友情提示,高医生今天穿着的是深灰色衬衫加卡其色休闲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西装,肩上挂着一个单肩男士包,整个人既斯文又正经,人成熟又稳重。跟走廊里那些浑身散发着“我好帅,我有型”,走个路都要摆pose,充满稚气的男模一点都不一样。

  尤其是高医生一边咳,一边侧着头,眼睛根本没有放在穿着性感的白花花的*上。

  几个靓妹一下子觉得很有趣,你碰一下我,我碰一下你,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没说话就被调戏了的高立仁恨天翻白眼,死靓妹,这次为了你牺牲大了。

  进到公司里面,情形也差不多,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各种造型也都有,大白天像是进了鬼屋,提前过了万圣节。高立仁终于理解凯文的品味了,合着全公司都是一脉相承的。

  他走到前台,问人:“你好,我想请问kevin在不在这里?我之前打电话预约过来的。”

  “你是高先生是吧?”前台查着记录:“kevin刚刚出去了,他应该很快会回来的,麻烦你在这里等等。”

  “好。”高立仁只好无可奈何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然后继续无视每个走过的人都瞄上几眼的举动。

  坦白说,他还是看八楼的病人们比较顺眼,高立仁觉得这间公司的人比起院里的病人更像精神病,他真的是老了,跟不上年代了。

  他女儿高可岚要是敢打扮成这样,他即刻打死她都不用犹豫的。

  “喂,这出土文物哪来的?”

  “找kevin的,好像是maggie的医生。”

  “医生啊,难怪穿得好像要去中环上班。”

  “不对,我有个姐妹说,maggie在精神科哦。”

  “精神科,那不就是看精神病的医生?”

  “专业人士来的,长得都不错啊。”

  听到这里,出土文物站起身,问前台:“请问kevin什么时候回来?”

  说人坏话被听个正着的前台尴尬的笑笑,只好拉个垫背的:“kevin大概还有一段时间,你要帮maggie收拾物品嘛。不如这样,jackie主管maggie的造型的,他知道maggie的东西都放在哪。jackie啊,你陪高先生一起去化妆间收拾一下maggie的私人物品,回来之后跟kevin交代一声就行了。”

  被叫做jackie的人点点头:“好啊,高先生,这边。”

  于是高立仁只好跟着这个头上戴着比脸盆还大的圆顶大檐礼帽,一边耳朵上耳钉闪闪发亮,短袖,露出的胳膊上满满的各种图腾纹身的,长得白白净净的造型师走人。

  见识了的高立仁想起以前去的理发店,剪头发的发型师才染个黄毛简直太朴素了。

  路上,jackie顺便又跟高立仁谈起了董美琪。

  “对了,maggie她怎么样,那天出了事故之后,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她。”

  高立仁微微一笑:“她还算ok,不过头上的伤没好,还需要留院观察。”

  jackie松了好大一口气:“那就好了,你不知道,maggie对我们都很好的。但是kevin又说不可以刺激她,那大家都不敢去看她。”

  “但是我听她说,最近过的都不是很开心,果篮恐吓之后,她都有点怕,甚至不想出院。”

  “这样啊,”jackie思索着道:“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来的,ceci跟她都是kevin手底下的人,争资源在所难免啦。那天我都在场,ceci跟josie关系好,所以才误会maggie来的,现在警察已经澄清了,公司里面应该没什么人会跟maggie有过节了。”

  高立仁了解了似的点点头:“那我也有理由去劝她重新建立信心了。”

  jackie右侧嘴角一扬,颊边露出个酒窝来:“那就好了,我们都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的。”

  说完,指点着高立仁告诉他哪些是董美琪的东西,顺便帮他一起收拾。

  抱着一箱子女士用品,高立仁慢慢的走出了模特公司,上了自己的车,打起了电话。

  “喂,阿彬啊,我是阿仁,关于董美琪的case(案子),我有新线索给你。”

  ☆、第六集 理据

  钟国彬坐在椅子上,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说,你怀疑许玉明是一个同性恋?”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警察,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而且他劈腿的对象,也就是你之前见到的这个jackie,跟这件案子有关,他才是凶手?可不可以提供一些理据给我?”

  高立仁说话还是很严谨的:“我没有说过他就是凶手,但是我认为的确同他有关。”

  “为什么?”

  “第一,就是我去模特公司的时候,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是关心,也都是看热闹那种,想看董美琪的精神病医生长什么样子。只有这个jackie,他特地走到前台好像对我表示兴趣似的,之后在跟我闲聊的时候还特地表现出了一种好像同董美琪关系很好的模样。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在我讲到董美琪的时候,他一个不经意间有这样的一个动作:嘴角一侧抬起,这样的笑是很经典的轻蔑的微表情。”

  说着,高立仁习惯性的双手抱臂,开始分析起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性动作,有时故意夸张的动作可以作假,但是很频繁,或者时间很短一闪而过的表情才会真正的泄露当事人真正的情绪和意图。我之前有问过董美琪,从她重新投入工作,到她重新进医院这段时间,公司里人的大部分都是跟红顶白,会对她表示特别关心的,才更是刻意。”

  “第二,jackie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见到他的手腕上纹身,罗马数字的1和4。当然,他两只手上加上胳膊甚至连手指上都遍布着纹身图腾,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纹了什么,”高立仁用食指指着空气,说话时比划着动作:“但是我很清楚的记得,董美琪同我讲过,许玉明的右手腕上有一个纹身,是英文的‘i’。”

  钟国彬get到了高医生的重点:“但是你觉得是一而不是‘i’。”

  “第三,许玉明来医院探董美琪的时候,他只坐了不到五分钟,之后有电话打来,他扮没事,实际上他很慌张的就走了。当时我就站在旁边,那个打电话的人,名字叫做‘壹先生’,这个姓很罕有,所以我一下子就记得了。后来我打电话给董美琪的经纪人kevin,探了一下底,原来jackie都有一个很特别的姓氏来的,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

  高立仁还没说完,钟国彬已经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到手下那里:“菜头,你给我查一下模特公司有个叫jackie的造型师,他姓什么叫什么,之前在哪工作平时出入什么地方,全部都给我查的清清楚楚,还有,上个月十号他在哪里,也给我查清楚!”

  听着钟国彬嗷嗷叫唤,高立仁觉得自己耳膜简直要被震聋。他知道做上司的应该有震慑力,可是这么脾气火爆的上司还是很少见的,不过想想也是,在高家老爸是钟国彬师父,阿哥虽然不满老爸疼徒弟超过儿子却也不会没礼貌的给外人脸色看,钟国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发脾气的地方,同情重案组众人之余,高医生倒是不忘竖起耳朵听取重要信息。

  “上个月十号?”高立仁听得皱眉:“你怀疑这件案子跟董美琪弟弟那件意外都有关?”

  钟国彬掐着腰直叹息:“我之前查了董美琪的生活圈子,也都问过查董美琪弟弟案子的同事,他们说很奇怪,那个书店老板很肯定自己之前有修缮过招牌,但是暴雨那天招牌照样掉了下去,如果不是董美琪弟弟推开了她,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最可惜的就是那天打十号风球,街边鬼影都不见一个,老街那里监控录像又少,所以根本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高立仁明白了:“董美琪那天之后就病了,之后就失忆,所以她从没对自己弟弟的意外有什么怀疑,警方找不到证据,又找不到其他疑点,这件案子就这样搁置了。”

  钟国彬附和:“如果你不是跟我说董美琪失忆,根本就没有人会发现她失忆这件事,我问过她公司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声不响,很乖,亲弟弟死了也不出声,很容易欺负。”

  了解内情的高立仁只得点头:“她是有特殊情况,但是这样也就造成了阴差阳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jackie跟许玉明关系的证据。”

  “可惜,我只能给你一些推测。”高立仁摊手。

  “不要紧,起码让我有个方向查,不会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钟国彬已经很感激了。

  ——

  高立仁第二天上班,董美琪刚好又有礼物收,这次是一整束的康乃馨,香气宜人。

  “又有炸弹送来了?”高医生一开口,谁与争锋。

  “什么啊,小学同学来的。”董美琪白他一眼。

  高立仁瞥她一眼:“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记得小学同学?”

  董美琪反口:“我不记得但是人家记得我嘛,我之前没去参加同学聚会,那有人打电话问我,公司里的人就告诉人家我在这里喽。”

  “就是喽,高医生,你不要每次都瞧不起人,maggie的同学都是做金融的,还认识tina呢。”穿着护士装的金牌注册护士李应春帮口。

  李应春也是浓眉大眼的长相,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董美琪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喊“黄浩然”,他也丝毫不介意,笑眯眯地应声。熟悉了之后觉得他是一个很合格的护士,平时对病人有求必应,做事也很讲究技巧方法,还常常找一些精神科的书籍来读补充知识。

  他口中的tina是他的女朋友,据李应春自己说,tina跟他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的感情。

  “哦,”高立仁懂了:“涡轮天后的朋友,那你小心点啊,小心小学同学哄你买股票。”

  董美琪不能说大话:“人家做精算师的,不卖股票。”

  涡轮由英文s的谐音而得名,是认股证的一种,所以经常有做金融的女孩子被称为“涡轮天后”,有时是戏称,朋友之间开玩笑的。

  不过从高立仁的态度能看得出,tina对李应春就像是许玉明对董美琪似的,甚至还不如许玉明,起码许玉明不会约了人又来个电话就放飞鸽子了。

  李应春不乐意了:“tina有哄你买过股票吗?”

  高立仁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啊,她哄你不就行了嘛,啊,不对,她不哄你你都心甘情愿把整幅身家给她了?老婆奴,跟连志森一模一样的,你们两个真不愧是老友。”

  “你省省吧你。”李应春得意洋洋的走去换水。

  碍事的人走了,高立仁一屁股坐到靓妹的病床前,板着一张死人脸问。

  “怎么样,有人来探你,后生女,想不想出去放放风啊?”

  “我当然想了,但是……”董美琪奇怪的看着高立仁:“o医生,你不是不准我出去的吗?又说我是病人,又说出去万一被人杀了你没办法交代,今天什么日子,你肯松口?”

  “你理我那么多,医生批准,你就放假,但是顶多只能放几个钟,带你出去走走。如果你再啰嗦呢,那我心情不好的话,就……”

  眼看难得的放风机会就要错失,董美琪当然非常迅速且狗腿的说道:“我非常想出去的,高医生,我知道你嘴巴损一点,但是人很好的,放我出去啦!”

  高立仁低头,看着来回扯着自己一摆的小丫头,她才二十多岁,人生不过五分之一。

  跟钟国彬分析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这丫头未免太可怜,身边的人不是背叛欺骗,就是利用玩弄,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弟弟,也被人害死,还是因为一个根本没有心的臭小子。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大概会很伤心的吧。

  想一想,原本的董美琪,也许未必一无所知,而是在知道这世上再没有真心爱自己的人,才会一病之下丧失记忆,甚至分裂出许多人格,来让自己有勇气活下去。

  人活了一辈子,会遇到好多的困难,门槛,有的人停滞不前,有的人准备已久,其实迈过去才知道,未必有看起来那么高,可也有许多人,就卡在那不高的门栏上了。

  “你别说得我好似监·狱·长似的行不行?放你出去可以,我要准备一下。”

  “好好好。”董美琪点着头,看起来乖巧极了。

  ——

  竖日,高立仁带着他的徒弟,以及几个护士,整整一队医疗队伍,把董美琪接出了医院。

  嘴巴成“o”型的董美琪:“……不用这么夸张吧?”

  “需要这么夸张的,”高立仁转过头,道:“信我。”

  董美琪愣了一下,有点呆的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出了医院,到了某个地点,她就更呆了:“这里?”

  高立仁:“这里是你弟弟出事的地方,我知道你未必可以记得起来,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鼓励你试一下,就算什么都记不起,就当出来放风喽。”

  兔斯基眼的董美琪:“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高立仁微微一笑,眉目间晴朗如风,帅大叔的风采显露无疑:“试一下也没坏,对吧?”

  “我肯定记不起来的。”董美琪道。

  顿了顿,她撇着嘴道:“不过试一下都没坏处,让你死心吧。”

  高医生笑笑,只能说实话的靓妹,也还挺可爱的。

  ☆、第七集 温柔

  董美琪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了才跟一帮人出来回忆不会出现的“回忆”,她捂着嘴如同一个真的病人一样,望着四周,这是一条老街,深水埗,早年间她跟陈小生的家就在附近。

  不过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老人家,这里也是出了名的“老人区”。

  马路上能看到的墙皮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斑驳的痕迹,没有人修缮,刮风下雨过后自然发霉,马路也不尽是平整的,有的地方还缺了一角。

  附近都没什么人经过,不知是不是工作日的关系,风一吹,树叶在地上飘落。

  耳边传来高立仁那非常有磁性仿佛能够穿透一切的声音。

  “记不记得一个多月之前,严格来说,是四十三天之前……”

  那个时候你还是董美琪,你也只是董美琪。

  你很乖,很勤奋,虽然每天工作很辛苦,但是你觉得很值得。

  你有一个弟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他很好,就算只有有一块钱,你也会分一半给他。

  他对你也很好,他常常说,家姐,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到时我养你。

  你还有一个男朋友,你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对你都不错,也经常照顾你。

  你没什么野心,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不希望有任何事来打搅。

  那天,打十号风球,本来你是不打算出来的,可是之前跟书店老板约好要买的书今天到货,那本书对你好重要,所以你特地把约会时间和地点写在记事本上。但是外面太危险,你弟弟不放心,宁愿放弃跟同学的约会也要陪你。

  “家姐,不如我陪你啦,反正这个天气也没什么好玩的。”

  倏地,一把变声期的少年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接踵而来的,是不断的画面。

  就像是被剪碎了的纸片一样,零零碎碎,支离破碎。

  董美琪捂住了开始疼痛的头,不停的呢喃着:“我见到,我见到……”

  她形容不出来。

  高立仁的催眠引导还在继续……

  那天很黑,狂风大作,你们姐弟两个打着雨伞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你们去了书店,谢天谢地,老板没有因为天气不好就关了门,你终于拿到了那本书。

  原来那是一本已经绝版了的《故事大王》,你爹地妈咪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在床边给你和弟弟念这本书,但是后来,意外之后,亲人没有了,书也没有了。

  你弟弟说你傻,可是他转过头却擦了擦眼泪。

  谢过老板之后,你们出了门,在楼下等着的士。那时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半,没有人在这时候上班,也没有人在这时候下班,更没有人会在十号风球的天气出门。

  周围只有你们两个,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弟弟推了你一下,你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推倒在地。跟着就是‘砰’的一声,你惊讶的望过去,却发现……”

  高立仁没有说完,因为他见到董美琪漂亮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不知不觉的说着真话:“……却发现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块好大好大的牌匾砸在他身上,周围都是血,汨汨的流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全部都被染红了……”

  董美琪抬起头,面无表情,却泪眼朦胧:“那个人就是我弟弟——阿康,董伟康。”

  视线模糊间,有人拥住了她,用手抚着她的头,很温柔的跟她说。

  “都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如果爱你的人还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这么难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仔,你现在有新的生活,我知道你可以的。”

  不知道是否董美琪真的附体,还是原本的心理障碍,又或者是脑袋受伤过后的后遗症。

  她不停地流着眼泪,嚎啕大哭,就像是要一次把所有眼泪流干,流尽。

  就在这一群奇奇怪怪的医护人员的包围之下,他们看着她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哭,丝毫没有形象的涕泪横流,如果要用形容词来形容,那真的是泪雨倾盆,眼泪流的哗哗的。

  精疲力竭过后,反而是一阵舒爽。

  就像是压在肩膀上的负担全部消失,整个人轻松的发飘。

  她哽咽着说道:“我,我真的不是董美琪来的,我是,我是……”

  高立仁微笑着拍着她的肩:“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既然你有着董美琪的记忆,就当替她继续活下去了,不过你的人生那么精彩,应该是活出一个你自己的人生才对。”

  身后的方俊荣和其他医护人员面面相觑,这董美琪算是病好了还算是病没好呢?

  ——

  不论是病好,还是病没好,反正哭过一场的董美琪很是诡异的记起了所有失去了的记忆。她记清楚了男朋友许玉明的手上,那个纹身原来不是英文“i”,而是罗马数字1和3。

  “一个‘一三’,一个‘一四’……”高立仁摸着下巴。

  “……合起来就是一三一四,一生一世嘛,”脑袋还没好的董美琪吐槽:“怎么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数字示爱,都好老土,咸丰年间的爱情咩。”

  “现在说的是你男朋友,就算你曾经有过好多男朋友和老公,但是你现在是一个只拍过一次拖连三垒都没上过的靓妹,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羞涩,以及纯洁滴爱情?”

  被训不够清纯的靓妹居然笑了一下:“那我真的是不知道嘛,什么都知道的偷吃禁果先上车后补票的高医生,你告诉我什么叫矜持羞涩,以及纯洁滴爱情?”

  高立仁,年少轻狂,放飞自我之后与女友未婚先孕,为了女儿结婚,最后离婚收场。

  本来这种医生的八卦不应该被董美琪这种病人知道的,不过谁叫她情况特殊,身为跟高医生老友的李应春又特别好套话呢,唉,她也很为难,总是一不小心随口问出八卦来。

  高医生斜眼横她,严肃地说道:“看来我不应该给你和李应春接触太多,他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连个病人都可以套他的话。”

  “那你就叫i,daisy或者连医生的老婆何姑娘来跟我接触喽,我都没问题的。”

  连志森的老婆何秀慧也是精神科的注册护士,还长了一张陈芷菁的脸,看着就很正派。

  闻言之下,高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靓妹:“你什么时候跟精神科的护士这么熟的?”

  靓妹直白的说:“就在你不在的时候。”

  每天在医院吃吃睡睡玩玩,除了找人聊天好像也没有特别多的业余活动了。

  高医生双手抱臂:“看来我应该找点事情给你做。”

  省得没事像个家庭妇女一样讲是讲非,再这样下去高家户口本都被挂出来鞭尸了。

  “什么事啊?”董美琪很好奇。

  过了几个钟头,好奇的董美琪得到了答案:“做义工啊,还以为是什么呢。”

  “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高立仁很有节操的说道。

  其实他一向都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医院里八卦的人可不止董美琪一个,知道高医生历史的人扒拉一下能找出来好多,要知道他当时可是一边读书一边带孩子的。

  不过找点事情让靓妹做,总好过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多跟其他人相处,帮助别人,心态积极向上的话,对病人的心理状况都很有好处。

  正思索间,高立仁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是钟国彬的,他猜应该是案子有进展了。

  钟国彬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我们去同性恋经常去的酒吧,场所,问过,有人见到许玉明和壹建文在一起,伙计分别带他们两个来警局问话,他们承认私底下有关系,但是不承认同案子有关。两单案子,许玉明都有不在场证据,但是壹建文,也就是jackie,他都没有不在场证据。”

  顿了顿,钟国彬又道:“还有,许玉明的父母坚决否认许玉明的性向,甚至拿出一对戒指,指明董美琪才是他们的未来媳妇,那对戒指的□□时间,就是董伟康死之前没几天。”

  也就是说,许玉明很可能迫于压力要跟董美琪结婚,壹建文知道了之后起了杀心。

  高立仁一怔,梳理道:“所以现在有三个可能:一是壹建文犯案,许玉明毫不知情;二是壹建文犯案,许玉明知情不报;三是壹建文犯案,许玉明才是主谋。”

  其实还有第四个可能,所有的都是巧合,跟那一对“苦命鸳鸳”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基于一个脑子没有坏掉的高智商,高医生直接把这个可能pass了。

  “我见过壹建文,他是一个很固执,很缜密的年轻人,要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撬开他的嘴,没那么容易;所以突破的重点,应该是在许玉明身上。”

  高立仁说着,转过头,看着玻璃窗里,董美琪正在教小朋友做手工蛋糕,一个大靓妹带着一群小靓妹小靓仔,欢乐又可爱的不得了,大靓妹见他望过来,还跟他摆了摆手。

  “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到人才能了解。”

  高医生对着大靓妹微笑,一向板起来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还来得及去警局,帮你审一下犯罪嫌疑人。”

  ☆、第八集 承诺

  警方的讯问室,旁边放着实时跟拍的录影机,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高立仁就坐在壹建文的对面。再一次的面对面,壹建文又换了一个帽子,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温顺,而是桀骜不驯。

  “你好,我是精神科高立仁医生,我们之前见过的。”

  “我知道,”壹建文笑着说:“就是你爆给警方开始怀疑我的,不怕告诉你,我故意的。”

  这话说起来很嚣张,可是高立仁眼睛却看到对方全身紧绷的姿势,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很明显,这个年轻人吃过一次亏,开始知道什么叫做谨慎了。

  高立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想告诉全世界,你同许玉明之间的关系。”

  壹建文摩挲着手腕上的纹身,表情就像是喝醉了一般似的,带着微醺的笑容。

  “我同阿明在一起五年了,不怕同你讲,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就连maggie那个死蠢,都是我通过别人介绍给他的。”

  讲到心爱的人,他开始放松了起来,高立仁微微一笑,耳边的耳机里传来钟国彬的声音。

  “我们查到,壹建文从小母亲死了,他阿爸娶了另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小儿子,但是在壹建文十岁的时候,阿爸烂赌丢下他们母子三人,所以他基本上是跟继母一起长大。所有的街坊都说,他继母对他不好,甚至虐打他,只肯疼自己的亲生儿子。”

  家庭背景在青少年发育过程中有着重要的影响,听到这里,高立仁总算明白壹建文为什么会造成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行为。

  不过,想到董美琪的成长环境,高立仁觉得似乎还有另一种原因在里面。

  “呐,你别怪我职业病发作,我只是有点好奇,从心理方面来讲,同性恋这种取向,有些人是先天的,有些人是后天形成的。许玉明我跟他谈过,他很明显是因为家庭长期压抑,导致他隐瞒自己真正的先天取向。那你是先天还是后天的呢?”

  这个问题没什么不能答,壹建文道:“是后天的。”

  “那是什么原因呢?”高立仁很自然的问下去。

  壹建文冷起一张脸:“因为我以前被女人甩了,所以喜欢男人。”

  “这都是一种可能性的,”高立仁话题一转:“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好似我以前有个病人,他明明是钟意女人的,但是突然之间喜欢了男人,他家里都很奇怪,所以来找我想查明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女老师在虐待他,所以导致他很讨厌女人,甚至……”

  他还没说完,壹建文变换了一下姿势,从抚摸,变成了紧紧抓住手腕。

  高立仁一字一句:“甚至憎恨到,想杀了女人,尤其是那些跟他竞争的女人。”

  壹建文冷哼一笑:“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所有被虐待过的人都会变成变·态杀手?”

  “所以他的行凶目标会特定在某一类人,甚至某一个人身上。比如明明同样身世可怜,却能光明正大站在钟意的人身边的人;比如明明是孤儿,却依旧活得好端端的,家里人支持,人活得幸福又简单的人;比如,在你眼中蠢得要死,但是竟然要跟许玉明结婚的董美琪。”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嫉妒的滋味,你会不明白吗?”高立仁一语中的。

  对面壹建文的神态变了,从狂妄自大,到游移不定,再到面目阴沉:“高医生,我想你搞错了,我没什么好嫉妒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阿明,是我男朋友。”

  “他父母同意吗?”

  高医生飞快的跟了一句。

  壹建文紧抓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确定那纹身就在手上,用力得几乎要抠出血肉来。

  桌上有个透明的证物袋,高立仁举着里面的小盒子,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一小一对戒指:“这是许玉明父母拿到警局来的,为的就是证明,董美琪才是他们的儿媳妇。董美琪,一个同样身世悲惨,甚至连继母都没有,你口中的死蠢,她才是他们眼中合格的儿媳妇,你只不过是许玉明走过的花丛中的一根草而已。”

  “不是,阿明是爱我的。”

  “董美琪进的是精神科,他们宁愿要一个精神病的儿媳妇也不愿意要你。”

  “不是,我才是未来跟阿明共度一生的人。”

  “基督教徒是不允许同性恋的,就算你同许玉明睡过也根本就不代表了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啊!”

  壹建文气愤的砸着桌子,高立仁却像是在念经似的不停在他耳边说着。

  “许玉明是什么人,他懦弱到连自己的性向都不敢披露出来,你冷漠又自私,甚至为了一己私欲就去杀人,你真的以为他会跟你共度一生?他之所以不肯爆你出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知情不报一样有罪的,他为了不坐牢不被人歧视当然什么都不肯说,假如警方肯让他做污点证人同律政司讲数免了他的罪,你觉得他会不会指证你?”

  “他不会的。”

  “他会的,他马上就要升职,他父母还希望他结婚,董美琪那么在乎许玉明,他只要指证了你,就是为了董伟康报仇,到时只要再扮一下可怜,董美琪一样会答应他的求婚,他们会三年抱两,他们会活得美满幸福,到时许玉明根本就不会也都不打算再想起一个杀人犯!”

  连番轰炸之下,壹建文终于情绪崩溃,不停地说着一句话:“他不会的……”。

  高立仁似乎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或者我应该告诉你,医院来了消息,董美琪的病经过检查已经正式康复,隔壁房的许玉明知道了之后,在他父母的劝阻之下将他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他会指证你,杀了董伟康,杀了josie,还有意图谋杀董美琪,三项罪名加起来,你可以在监狱里住一辈子了。”

  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壹建文的表情一下子冻住了,他盯着高立仁,似乎再透过高立仁看着其他的什么人,放弃了一般,全部都说了出来。

  “是,我杀了董伟康,我杀了josie,哈哈,许玉明,你想升职加薪,结婚生仔?哈哈哈哈……你别指望了,你凭什么,我什么都给了你,就连人我都肯为你杀,你别指望我会放过你。高医生,现在我自首,我要同警方讲明,所有的事许玉明全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监控器在始终工作着,钟国彬进了来,跟壹建文录了口供。

  高立仁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直到口供结束后,他才开了口。

  “其实头先是我编的,许玉明什么都没有说,或者他是为了自己,或者他是为了你。至少,到最后一刻,他没有背弃过你们之间的承诺。”

  或者许玉明对董美琪的确是残忍的,但他对壹建文,反而是情真意切、真心真意。

  壹建文哑然,清朗俊秀的脸,闭起了双眼,一滴泪水缓缓流出,滴在地上消失不见。

  ——

  【半个月后,董美琪出院日】

  “怎么样啊,靓妹,现在不用说张口就真话了,出了院之后有什么打算?”

  一身白大褂的高医生双手抱臂,永远一零一号姿势端着架子问话。

  衣着整齐,拎着旅行袋的董美琪:“打算继续做十八线小模特喽。”

  高立仁奇怪:“你不是不钟意做model的吗?”

  “那个时候肚子饿嘛,整天连基本的营养都跟不上,现在在医院养回来了。加上我每天都有早起跑步,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也就不会心烦意乱,什么工作都不想做了。”

  “也好,做生不如做熟,”高立仁随口说道:“那就祝你加油,升级为十六线小模特了。”

  没等董美琪回答,他又殷殷叮嘱:“啊对了,出了院之后,要保持心态平和,有空就找朋友啊,小学同学啊,出来逛逛街,喝点东西,聊聊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嗯,知道了。”董美琪点点头。

  “还有啊,”高医生又想起来了:“基本上你不需要回来复诊了,但是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出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回来找我或者其他医生的。”

  董美琪忍不住笑,咬唇:“好。”

  “还有啊……”高立仁说着,停住了:“你现在什么表情,嫌我啰嗦啊?”

  “你终于意识到了?”董美琪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女儿今年十七岁哦?怎么忍受得了你这么啰嗦的老豆的?”

  高立仁如同天下所有傻爸爸一样,提起自己女儿就变夸人小能手:“我女儿都不知道多乖,多孝顺。谁像你一样医生说话你就当废话,帮你挡驾那么久连声多谢都没有。”

  没良心的靓妹:“那我想着等之后请你吃一餐好的当补数来的,你不是整天说想试试我这个大厨的手艺的?你提起来我都想问,清明节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喂,你就算嫌我啰嗦都不用清明节请我吃饭吧?上路啊?吃元宝还是吃香烛啊?”

  董美琪笑的胃疼:“我旷工这么久要追进度的,清明节肯定没工作才想请你吃饭。不过我要先去祭拜一下阿康,你不介意排队的话,回来的时候才是正餐来的。”

  “呐,如果你邀请我出去吃我就一定不会答应,”高立仁顿了顿,想起了董美琪教小朋友做的糕点,后来基本上她做的都被整个八楼抢光:“不过帮你这么多忙,让你请我吃一顿住家饭都很应该的。那你有我电话,到时候我开车送你。”正好去看看阿妈。

  好在董美琪现在不用说实话了,不然她一定会调戏:高医生,你傲娇的样子有点萌。

  可以说假话的靓妹笑眯眯着道:“好啊。”

  高医生:“……你别以为现在可以说假话了我就看不出你在肚子里说我是非。”

  面不改色的靓妹:“拜拜!”

  兔斯基眼的高医生:“死靓妹。”

  ☆、第九集 抓贼

  在经历了男朋友和男朋友的男朋友让她变成*文女炮灰的节奏之后,董美琪的生活重新迎来了平淡又忙碌的春天。

  “你肯出来买东西就对了,”凯文拎着大包小裹,还不忘用兰花指指着橱窗里的单品:“这条皮带都挺好的哦,你之前不是有一件苏格兰裙的,搭配起来好衬的。”

  看着凯文兴高采烈的模样,董美琪简直想笑,她这个经纪人,势力是势力了点,但是却也是真的爱这一行,自从她慢慢地找回状态以后,他就没那么严格控制她的食谱了。

  跟着就是她打算把之前的衣服清一清,他也一律支持,逛起街来比她还要热衷。

  换了别人,模特扯上官司总要在手里拿捏一下的,凯文却相反,知道了所有事,反而对她好了很多。以前看报道,有的经纪人跟艺人撕逼撕的不能自已,有的经纪人跟艺人相处的像是一家人,甚至模特或者明星成了大牌,还不忘了给经纪人买楼买车。

  董美琪有点替那个孤苦伶仃的原主庆幸,哪怕没了那个坑爹的男朋友,也还是有人真心的对她好,并不是所有人都背弃了她。

  幸好,还有凯文在。

  “其实你找个助理陪我来不就行了,你那么忙,她们不会喝醋吗?”

  其实,凯文手底下不只她一个艺人,公司里人手不足,经常是一个经纪人手底下有十个八个模特或者嫩模,之前ceci推了她那一把,除了为josie抱不平,也有恨她抢风头的意思。

  凯文妖娆的一哼:“她们啊,一个两个脑子都不用在正路上的,不是嫉妒这个的版面多了半寸,就是八卦那个能拍封面是靠关系,一群死八婆。呐,就好像这次的广告,有几个人能为了一分钟不到的镜头去学潜水的,到头来不都是用替身?当老板傻的,能赚得到钱的个个都是资本家,没有真材实料,谁当你是盘菜。”

  这次难得接到一个二线牌子的广告,法国进口化妆品,要在本地找模特,导演是个德国人,比较较真,要求有潜水镜头,演员必须会潜水。

  有外挂的董美琪借着半天的时间去考了个潜水执照,成为了休闲潜水类的初级潜水员,又做足了功课,终于在一众嫩模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你不会阻止我学东西了吧?”董美琪笑问道。

  她毕竟有许多技能是原本的董美琪不会的,时间长了凯文不可能不发现,有经验的董美琪早就隔三差五的说自己最近在学个什么东西,凯文怕她分心,经常念叨着她。

  凯文想起她最近的表现,别扭着说:“那如果你能继续保持这个身材,这个舞台水准,这个穿衣品味,学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技多不压身嘛。”

  “是喽。”董美琪笑得特别贼,心说你要是知道我有多少技能估计会吓死。

  两个人边逛边聊,像是闺蜜似的,然而恍惚间就听到有人在大喊。

  “小偷!别走,买东西不给钱啊!”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人影眼见要从他们身边飞快的跑过。

  “现在的小偷这么嚣张的?”凯文摇着头感慨世风日下。

  跟着眼疾手快的拉着董美琪往旁边一躲。

  董美琪:“……”

  你胆小也不用胆小的那么明目张胆吧?

  这个时候商场里的人不少,那个小偷颇有些人挡撞人鬼挡撞鬼的意思,横冲直撞的往这边奔过来,跑的时候还不忘一手捂着鼓鼓囊囊的衣服,很明显里面是赃物。

  小偷跑了过去,身后还有一个锲而不舍的追着的人,大概是被偷东西的苦主。

  可惜,小偷大概是练过的,跑的挺快。不仅如此,后面还跟了一个穷追不舍的保安大叔。

  董美琪望着,手就有点痒,瞥了一眼还在拍胸口的凯文,跺了跺脚,发现今天为了方便穿的是球鞋而不是高跟鞋——天时地利人和啊。

  说时迟那时快,董美琪一个箭步,飞快的把手里的一堆衣服袋子往小偷脑袋上一丢!

  那个小偷顿时被砸了一个琅跄,叽里咕噜的爬起身来又是一枚飞毛腿小偷,头都不回的继续往商场门口狂奔而去。

  “囡囡啊,你做什么啊?!”从来都是斯文人的凯文顿时有点崩溃。

  董美琪才不管那个,追着小偷的身影撒丫子狂奔。

  马丹,老娘好歹抓过那么多贼,就不信抓不住你个小毛贼!

  用尽全身力气跑到小偷跟前,董美琪拉住了小偷的衣服,小偷回身见是个女的,一拳打过来,董美琪右手一抬挡住,一脚狠狠地朝着小偷的脚趾那里踩过去,跟着趁他吃痛,屈膝顶住小偷的腹部,这个位置挨揍是最疼的,再来就是以及托马斯回旋踢,bingo!

  就在董美琪从身后架住小偷之际,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人终于跑了过来。

  “后生女,好嘢哦(了不起),头先那一脚,学过的?”

  首先是穿着白衬衫,带着大盖帽的保安大叔,他帮着董美琪架住小偷。这位保安大叔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五六十岁,嘴上两撇小胡子,但是并不像坏人,反而慈眉善目的。

  他还不忘教训小偷:“这么年轻,有手有脚,不自己打工学人家偷东西?没前途!”

  “阿爸,你没事吧?”

  后面跟着的是同样气喘吁吁的,低沉有磁性的男声,熟悉得不得了。

  董美琪愣愣的看着穿着休闲西装背着挎包的某人:“高立仁?他是你阿爸?”

  她指着那个慈眉善目的保安大叔,啊不对,是保安大爷,居然是高立仁他爸?高立仁不是小儿子吗?他爹怎么这么年轻?还有为什么她不认识的,没见过这个演员啊?

  “靓妹?”高立仁目瞪口呆,刚才那个无敌女金刚居然是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来逛街喽,你来做什么的?”

  “我来看我阿爸,他在商场里做保安主任来的。”

  直到这时候,后面的大部队终于迎头赶上,另一个保安抓着小偷去了警局,被偷了东西的苦主也找回了赃物——一堆cd碟片——不要笑,商场里买的都是正版,如果是限量版的碟片就更加贵,不过小偷放着名牌服饰和金银首饰不偷,也挺匪夷所思的。

  “你们两个认识的?”保安大爷指着两个人问。

  “他是我医生/她是我病人。”俩人异口同声,下一秒表情都有点尴尬。

  “是吗?”保安大爷见状,更加慈眉善目的笑了,转头对着董美琪道:“不如一起去警局录口供——细dee你跑到满头大汗,先回家啦。”

  话音刚落,后面多了一个香汗淋漓,握着手绢捂着心口的凯文:“女儿啊,你没事吧?”

  “这位是?”保安大爷样子有点疑惑,董美琪估计他在算凯文是她便宜老爸还是妈妈桑。

  高立仁解释:“她经纪人来的,她做model的。”

  “哦。”保安大爷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讲真,董美琪这一世的容貌在一般人眼里不算美,但在模特界确实比较吃香的样貌,就是那种外国人眼中由东方美感的五官,眼睛属于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风情。

  如此这般,武功稀松的高立仁听爸爸的话先回家,董美琪跟高爸爸以及防贼一样不知道在防谁的凯文一起去了警局录了口供。

  婉拒了高爸爸热情的邀请去他家一起全家人吃饭,董美琪带着凯文回了家。

  门一关,凯文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寡妇脸。

  “讲啊。”

  董美琪嘻嘻一笑:“讲什么啊?”

  凯文:“你同那个精神科医生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董美琪莫名其妙。

  “扮嘢(装模作样)!”凯文不乐意的说:“你当我眼瞎的,你对头先那个高医生什么态度,你对阿明(顿了顿,脸上有点后悔),就是许玉明那个混蛋什么态度?之前我还在奇怪,好端端你怎么好似生疏了似的,不过后来出了那么大件事我都不想说你。原来是这样。你呀你呀,说你们两个没事我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凯文是不清楚董美琪“失忆”这件事的,会误会也是理所应当。

  对于这种事,她向来不解释,起码比最近凯文担心她情感上一蹶不振积极给她介绍那些二十出头的小靓仔对象,要不就是什么金融界的经理,或者谁谁家的小开强。

  凯文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介绍人给你认识?老实说,模特就是青春饭来的,你肯潜下心学,努力工作,我开心都来不及,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忍心你失望。坦白讲,如果你再年轻五岁,我怎么都要帮你拿到一线的位子,这行有什么好怕的,吹乜(你奈我何)争喽。但你现在是二十多岁,过多个两三年就快三十了,就算你keep(保养)得好,身材够fit(健美),想争过那些十几岁的靓妹,一点都不容易的。”

  这样掏心窝的话,凯文几乎是从没有说过的,于是董美琪难得的拉了拉凯文的手,对着凯文像个女孩子似的撒娇。

  “我现在呢,真的不想谈恋爱的,我要拓展业务,又要学各种东西,哪有时间啊。”

  闻言,凯文无奈一笑:“算了,你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妹了,要怎么样,我怎么都管不到的,随你啦。”

  说是这么说,凯文临了还是不忘了防狼:“不过如果你敢跟那个鬼医生搞出人命,我就即刻断了你的信用卡,让你跟穷鬼过一辈子!”

  高医生好歹是医生来的,高薪职业,专业人士,人家怎么可能是穷鬼。

  不过避免凯文被气得爆血管,忍笑忍得好辛苦的董美琪:“知道了。”

  另一边,回到家里的高守义也同样在严刑拷打(并没有)他的小儿子。

  非暴力不合作的高医生:“啊?”

  “不知道啊。”一脸迷茫。

  “可能是吧。”黑人问号脸。

  “大概了。”无辜脸。

  被小儿子气得高血压的高守义:“……衰仔(臭小子)。”好嘢。

  不过托了这一次小偷的福,高家知道了细dee原来有个传说中的“绯闻女病人”。

  ☆、第十集 美丽

  高立仁心里其实也很心酸。

  不为别的,就是全家上下齐上阵这种催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刚离婚那阵子还好一点,再往后每年隔三差五都有那么几回。到后来他用坚决的态度扑灭了老爸和老哥那希望的小火苗,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照面,这星星之火又开始烧起来了。

  他都想说了,这有什么的,不就是离婚十多年了吗?

  他这个正主都不着急,他们在着急什么劲儿?

  “当然急了,”高家老爷子高守义教训小儿子:“你几十岁人了,别这么挑剔了,难道真的下半辈子做寡佬(老光棍)啊?”

  “做寡佬就做寡佬喽。”

  高立仁完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有心有力,有车有楼,还有个女儿,更何况我医生来的,怕什么,大不了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去住老人院。”

  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小儿子永远都是这副死德性,高守义索性把筷子一放。

  “随你便,反正我闭上眼的时候你还不至于老得动不了,眼不见为净。”

  哼,不孝子,早晚被你气死!

  “哎哎哎,别吵了,细dee又不是第一次了,别理他了,阿爸,你也都别说这些晦气话,不吉利的,看电视看电视。”大哥高立本一向负责家里和稀泥的任务。

  大嫂邓婉娴也跟着劝阻:“是喽,是喽,我记得陈太太他们都说最近有一套剧很好看的。”

  说着,邓婉娴用遥控器开了电视,很是随意地调着台。

  “等等!”高守义忽然叫停。

  “什么事啊,老爷(公公)?”邓婉娴莫名。

  “往前调一两个台。”高守义摆着手道。

  高大嫂听话的往前调台,一个,两个,三个……

  “就是这个!”

  阿爸一说,高大嫂赶紧停下,电视上播放的是个广告,似乎是什么护肤品的广告。

  不过时间的原因,他们看的时候仅仅有个尾巴,十秒钟左右就过去了。

  能看到的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清澈见底的水里钻出来,虽然湿着头发,但是皮肤吹弹可破,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令人看着就心情好极了。

  伴随着广告语结束,高老爷子激动的指着电视:“就是她!行仔(高立本之子)啊,你能不能帮阿爷上网找出这段广告来?”

  “什么是她啊?”高立本异想天开:“阿爸,你不是一把年纪才学后生仔玩迷恋偶像吧?”

  高守义白了大儿子一眼,他是那样的人吗?好歹干了一辈子警察,人民公仆来的,他看案子案卷就比娱乐新闻多得多,最喜欢的业余活动是打跆拳道,可惜两个儿子全是废柴,没一个顶用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疑似儿媳妇,那天他跟着看了,身手真是不错,好苗子!

  “头先广告里面的女仔就是美琪,细dee的女……(看了一眼小儿子)女病人嘛。”

  “真的?!”高大哥高大嫂顿时来了兴趣,指挥着还没吃完饭的儿子:“你的笔记本呢?回房拿来。哎呀,吃饭有什么紧要的,把碗筷放下,等会回来再吃,快点去,乖。”

  “哦哦哦。”高力行显然也相当好奇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飞快地奔回房间。

  等到行仔抱着笔记本出来,他老爸,他老妈,他爷爷,全都围在他身边等着看广告。

  高立仁坐在一边,望着除了他之外的那一家子人:“喂呀,阿爸随口乱说的,你们就信?”

  “找到了!”还在上高中的行仔大惊小怪的喊道。

  “头先那广告才几秒钟,看得清什么啊?”高立仁泼冷水。

  “是她啊,美琪,我就说我不会认错人的嘛。”高老爷子确认人选。

  离着几步远坐定的高立仁:“我在说话呢,认真听讲,尊重我一下行不行?”

  “好靓啊,”高大嫂感叹着,对着高大哥招了招手:“老公啊,你来看啊,真的很靓的。”

  高立仁瞄了一眼电脑:“有什么好靓的,不就是靓妹一个?高可岚都好靓的。”

  被召唤过来的高大哥:“是哦,的确是挺靓的,好似电影明星呢。”

  全程被无视了的高立仁:“……懒得理你们,吃完饭回家睡觉。”

  ——

  就像是被打磨过的璞玉,露出了原本的光华。董美琪的广告播出了之后,市场反响不错,其他的邀约也接踵而来,哪怕是有个好经纪人安排,她也依旧很忙碌。最忙的时候清晨起床,凌晨睡觉,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就这样还觉得时间不够用。

  事实上主要的原因在于她原本是个十八线小模特,凯文帮她接过的工作都是什么伴舞啊,美妆节目坐中间被人化妆的布景板啊,综艺节目里伪造个身世扮奇葩之类的工作。

  这些工作都是原本就签好合同的,不想做就要赔钱,想做的话这些时间就会挤掉她现在稍稍有点名气的工作。想到董美琪全部拒绝了的那些饭局,凯文一狠心,就把她的时间分成八百多块,全部用来工作,这段过渡时期的重点也全放在她身上。

  “呐,我已经帮你挑选了好多了。等你名气再大一点,之前的通告收尾收好了,以后就不用忙成这样了,放心,我会看紧你的。”

  “知道了,”坐在瑜伽垫上的董美琪换了个姿势:“我会努力的,放心。”

  凯文站在一边看着她额头上流着汗,却依旧游刃有余的继续做动作,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是真的拼了,这种工作强度刚进入时,十个有八个都叫苦连天,唯独这么一个,吭都不吭一声。都说他偏心,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偏心,自己肯努力还有名气有脑子的艺人,谁不喜欢?难道要去喜欢那些及不听话还没事耍大牌的?又不是受虐狂,谁没事找抽。

  “对了,不是说清明节要放假?”凯文傲娇道:“我好不容易给你挤出来的假期呢。”

  董美琪顿时一笑,凯文有时候也挺像小孩子的:“唔该嗮,亲爱的,你最好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终于开始慢慢的习惯圈里人动不动就“honey”,“darling”之类的叫法了。其实在国外都是这么叫,但回国的时候还是稍微含蓄点的。不过时尚圈又是另一种氛围,不论男女,现在叫习惯了也不觉得尴尬了。

  私底下个个争风吃醋,刀光剑影,一有外人就蜜糖,亲爱,这么一想,也挺黑色幽默的。

  “哼,”凯文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下午有什么通告?”董美琪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凯文拿着手机,开始查询:“下午有个笔记本电脑公司的show,就是之前你说你小学同学介绍的那个。他们要出一款新k(笔记本电脑),你去站个台,演示一下功能。”

  他一提,董美琪就想起来,就是她在住院时唯一去看她的小学同学,苏玉燕,英文名是cindy,现在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做精算师,年纪轻轻,却十分御姐范的女孩子。

  这次之所以能够介绍这份工,还多亏了cindy,那时她还在医院,工作朝不保夕,cindy当时没说什么。等董美琪出了院,cindy就说以前合作过的一家公司要做活动,问她是否有时间,其实就是白送她一份薪水,同时顾及了她的自尊。

  谁知道由于一些意外,活动推迟了好久,董美琪现在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再接这种站台工作,不过她还是答应了那家公司的邀请,并且价格也依旧没变。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cindy这个她很感激的中间介绍人一个面子。

  “那你把需要展示的功能,或者电脑说明书给我就行了,时间差不多,去吃饭吧。”

  凯文看了眼手表,从公文包里塞给她一本说明书:“随便看看就得了,反正有说明稿的,现场观众都是宅男,我把服装给你放到储物柜里了。”

  他手下的其他模特也参加过这种活动,讲真,没什么人看电脑,底下全是拿着手机相机不停照相,对着台上穿得少少的靓女流口水的臭男人。

  “明白了。”董美琪应声,跟着换了个姿势。

  她知道凯文是为了她好,所以一般来讲没什么必要她都不会反驳他。

  “知道明白,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这种赔钱通告有什么好做的。

  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凯文气哼哼的扭着小腰去吃午饭了。

  董美琪笑着摇摇头,继续做着她的瑜伽。

  ——

  因为活动地点严格来说是一个商场里,董美琪之前就准备好了衣服和装扮。

  做完了瑜伽,洗了个澡,做了个面膜,凯文把化妆师叫到房间里给她化了一个清淡一点的舞台妆。她身上的衣服是商家提供的,亮银色的短裙,一整套的,很有金属电子的未来感。

  下午的时候,按照比约定时间提前一个小时,董美琪跟凯文坐着车来到了活动地点。现场人声鼎沸,除了在逛街的人,更多的是围着舞台的□□短炮——真的如同凯文所说,大部分都是男的,并且几乎人手一个摄影设备,她还没上台,喀嚓声就不绝于耳。

  活动开始,首先是主持人介绍,跟着董美琪上台,在之后就是功能展示的流程。

  凯文给她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不过这些天不停赶场这种时候还真的不少,脑子都是慢慢练出来的,经历过多次赶场后的董美琪已经练出一身背台词的本事。实在不行,桌上还有放好的说明,记不住的时候偷瞄一两眼也没关系。

  台下的凯文骄傲的望着台上的女孩子,她越发的成熟,越发的专业,也越发的有气质。扫一眼周围的人,基本上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个靓得惊人的女孩子。

  他都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是谁?

  好似是最近拍潜水广告那个model。

  好靓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知道啊,你知不知?

  我知!叫maggie,董美琪!

  凯文的脸上洋洋得意,问吧,说吧,总有一天,你们统统会知道她是谁。

  有人得意,就有人震惊。

  就像是本来今天休息,来陪死党买手机的高立仁:“你不是买手机嘛,不在这一层啊。”

  李应春望着人山人海的一圈:“不是啊,买手机固然重要,但是这么多人,好似是有折扣打啊,看看啦,万一什么东西大减价,买点东西存货也好。”

  “喂,你用不用省到这种地步啊,听说你现在住的是我家。”高立仁简直服气。

  李应春是注册护士,但是跟董美琪一样是个孤儿。比董美琪更惨的是,他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这些年存了好多钱,就是为了等女朋友tina点头,到时就可以买一间屋二人世界。

  不过现阶段,为了省钱,暂时住在高立仁的家里,顺便包洗衣煮饭叠被做家务。

  “咦,”李应春往前挤了挤,拽了一下高立仁:“不是打折,是打人哦。”

  高立仁听他那好像喝多了一样语气,不明所以:“什么打人啊?”

  然而在他抬起头望向里面的一刻,登时愣住了。

  耳边传来李应春飘忽的声音:“是不是啊,好似被雷劈了一下似的,打人哦。”

  高立仁看着台上那个看起来很熟又好像不是太熟的人,嘟囔道。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这个款,谁还有心思看电脑。

  ☆、 第十一集 歪树

  作为一个已经离婚十多年的中年寡佬,经历过一次婚姻失败并且人生经历丰富的高立仁并不是一个注重美色的人,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舞台上的靓妹,其实是个靓女。

  跟他在医院里看到过的不化妆,不做造型,披头散发,没事抱着个枕头砸人(他),动不动就咬着条毛巾瞪人(他)的疯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聚光灯下面带微笑的靓妹突然冲着某个方向wink(眨眼),俏皮又勾人的模样顿时引起台下一阵骚动。又靓又嗦,简直新一代宅男女神!

  “喂喂,”身边的李应春扯了扯高立仁的衣服:“好似见到你了。”

  高立仁板起一张脸,岿然不动:“你怎么不说是见到你了?又不是不认识。”

  李应春特别直白的说:“是吗?我头先明明见到她往你这边眨眼的嘛,难道看错了?”

  心虚完全不显示在脸上的高医生:“当然你看错了,你的眼镜应该重新配一副了。”

  闻言,李应春把自己的黑框学生镜摘下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啊:“话说回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亲戚朋友是做模特明星的呢,没想到maggie工作的时候这么靓的。啊,难怪那个什么阿明有这么好的女朋友都不珍惜,果然不是有病就是基的。”

  “你现在挂着别人不用理你的涡轮天后了是不是?这么多废话的。”

  要说精神科老友三人组里,连志森是正宗老婆奴,李应春则是正宗女友奴,唯一一个寡佬高立仁有时未免会比较不合群,不过连医生有言,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等着看高医生跪洗衣板的那一天,哼。

  连医生立下的flag准确与否我们暂且不提,李应春在听到极具代表性的“涡轮天后”四个大字之后,登时一拍脑门:“哎呀,我答应tina帮她看关岛旅行团的资料来的!”

  李护士即将再次上演重色轻友大戏,预见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了的高立仁:“你不是吧?”

  “我们已经几年没出去旅行了,tina好不容易答应我抽出时间来的,”李妻奴说着,背着书包大步流星的往人群之外走:“电话随时买都行了,今天是工作日,旅行社人少,可以多跑几家对比一下。就这样啦,下次你再陪我出来买,我先走了,明天医院见!”

  “……”无缘无故就被放飞鸽子,站在原地保持着尔康手的高立仁。

  死气管炎,活该你被涡轮天后奴役一辈子!

  高立仁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做点什么,回家又没人煮饭吃。”

  “先生,”大概是他盘桓在这一区太久了,有个销售员就过来推销了:“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我们的k?呐,我们公司这几天全球同步上市的新款来的,好多少男少女啊,都好中意的,还有商务款,很合适你这种成功人士的,镜头啊,功能啊,都好齐全的。”

  本来高立仁没打算买的,然而听到少男少女,又顿住了脚步,高可岚就快回来住了。

  “有没有镜头清晰,适合高中生用的那种,轻一点、薄一点。呐,价钱不重要,最重要款式靓一点,细路女(小女孩)一定钟意的?”

  一听有戏,销售员立刻把他拖进挤了一堆人的售货区:“当然有啦,先生你进来慢慢看。”

  等到高立仁进去了才发现这一区全是一个品牌,就是董美琪正在解说的那个牌子。

  “先生,这几款都是我们主推的新款来的,很受年轻人欢迎的。不知道你想买送的那个女仔平时有什么消遣啊,都是用电脑来做什么的,玩不玩游戏的?”

  既来之则安之,高立仁听着销售员的问话,道:“我要买给我女儿,她在美国读书,很乖女的,平时很少玩游戏的。我们每个礼拜都要视频,所以这个电脑的网络镜头一定要好,还有她说想用电脑看电视,最好清晰度高点。”

  销售员点点头,正要给他介绍,忽然有人打断了要说的话。

  “高医生?”凯文双手一拍:“真是你啊,头先我还奇怪maggie同谁打暗号呢。”

  高立仁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跟他跟靓妹有地下情似的,笑道:“是啊,来买电脑经过,没想到会见到熟人的。你不是经纪人吗?怎么好似什么活动都陪着的。”

  凯文相当满意董美琪的上道,也相当不满意董美琪没了许玉明那个笋盘就找了高立仁这个老笋盘,嫌牙不够尖,嚼劲不够咩,不过这闺女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他早就管不了了。

  索性也就不管,只是依旧看老笋盘不顺眼:“maggie最近忙嘛,我打算把她培养成名模来的,当然要二十四小时跟着了。”

  “两位认识的?”陪着凯文一起过来的销售经理问道。

  “是啊,”凯文举着兰花指,往台上指了指:“我们maggie的朋友嘛。”

  销售经理一笑,很会做生意的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我给个员工内部价,再打个折扣给这位先生?这次的展览很成功,还要多谢maggie同kevin你来的。”

  “怎么好意思?”高立仁微笑,不过能打折也不错,他不缺钱却也没嫌钱多。

  “哎,高医生,你帮了maggie那么多忙,很应该的,那多谢经理了。”凯文一锤定音。

  废话,他家女儿为了还人情才答应的工作,白菜的价钱买了翡翠,打多少折都不多。

  如此这般,高立仁买了个便宜电脑,凯文却从售货员的只言片语里挖出了大料。

  “怎么高医生你还有个女儿吗?”凯文心火旺盛的憋着气问:“都没听maggie说过的。”

  “是啊,”高立仁很顺口的答:“她现在跟她妈咪住美国,所以我们平时都很少见面的。”

  有前妻,有女儿,谁知道长大会不会回来□□家,凯文这边嫌弃着老笋盘,那边又开始替董美琪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当人后妈。

  不行,他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小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家当毒皇后去?

  董美琪在,一定会跟经纪人说,凯文妈,你想太多。她毕竟不在,只能任由凯文脑补。

  ——

  脑补过度的下场就是,当清明节董美琪出门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个捧了一大束白玫瑰的大头,阿,不对,是小开,还是开着极品跑车的小开。

  “其实不用送我的,我要同d一起去的。”董美琪望着身前的人说道。

  “我知道,”那小开穿的倒是很肃穆,不过柠檬黄的跑车颜色还是太扎眼了:“kevin有同我讲过,你要去探你弟弟,其实我听他讲过你弟弟的事,我都很佩服,所以想见见他。”

  董美琪内心都要咆哮了:见个屁啊你,我弟弟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吗?现在是拜坟,不是参加葬礼,有半毛钱关系就能进去,那我弟弟都要烦死了好吗?!你真的想见他,我亲自动手帮帮你好不好?保证无痛死亡,五分钟搞定!

  于是当高立仁开着车来到董美琪家楼下,见到的就是一身便装白衬衫牛仔裤,背着挎包的小丫头,跟一个穿着西装笔挺仿佛要去上班的小开对视的场景。

  他按了几下车喇叭,小丫头对着小开说了几句,之后就飞奔过来,仿佛后面有鬼跟着。

  跑得太快,以至于高立仁又想起了某一天的无敌女金刚。

  他知道董美琪有人格分裂,但也没想到分裂的这么厉害。

  然而他是医生,不能随便透露病人*,哪怕他老爸喜欢女金刚喜欢得不行。

  这样一来高医生难免好奇:“什么人啊,你都这么怕的?”

  不说还好,一说董美琪就郁卒:“我不是怕,我是嫌麻烦。”

  凯文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自从电脑秀的没几天起,他就隔三差五的给她找对象,还没事就跟她说什么天下何处无芳草什么的,别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就像今天,明明已经答应了她放一天假,结果就冒出来这么个二的不行的二百五。看着她时一脸同情,仿佛她是风雨中吹打的一朵小白花,多么惹人怜爱。而他则是那个拯救灰姑娘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气得她好想骂娘,mdzz!

  高立仁听了简直笑到锤车:“也对,一般人都不会想到,你有多强悍的。”

  董美琪兔斯基眼的看着他:“……你不用笑得连皱纹都笑出来了吧?”

  “有吗?”注意开车目视前方的高立仁抬眼看了一眼车后镜,里面的自己确实笑得很开心,之后他又继续专心开车,还不忘调侃:“其实他也都是怕你会因为许玉明那件事受伤。”

  殊不知,估计现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让这个小丫头伤心伤肺了。

  “我知道,”董美琪又不是二百五,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怎么会分不出来:“所以我都是礼貌拒绝喽,不过真的好烦,就算真的想拍拖也都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高立仁自然而然的就问了一句:“其实你想找什么样的?”

  “别当我是二十多岁小女孩那么哄喽,”她这些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一个两个,送礼物呢,就买花买首饰,或者动辄开口就送车送楼,都不是想找老婆,是想找小老婆的。”

  提起来她更气:“话说回来,我有没有看起来那么没脑子?去个高级餐厅包间都有人科普什么搭飞机过来的鹅肝,要不然就什么几几年的红酒,雪茄,轮船,名车,都不说人话的。”

  董美琪虽然是新晋靓模,但她之前确实混的是十八线,那些所谓追求她的男人更多的是为求一夜而不是一辈子,十个里面有八个当她是乡下土妹,大学都没读过的小模特。

  高立仁又想笑了:“那你有没有给他们普及一下你渊博的知识?”

  憋着坏的董美琪停顿了一下,不出所料:“……有。”

  把某些zhuangbility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之后追求她的人慢慢地从几十岁变成二十多岁。

  就像后面跟着车的那个,不过他们还是学不乖,美琪姐姐决定继续教做人。

  “都说了,你一向不吃亏的。”高立仁扬着嘴角道。

  董美琪无奈,感叹着:“我只是想找一个能了解我的人,不用多有钱,但是一定要有脑子,接受得了我这么多爱好,有时还会多管闲事的习惯而已,很难吗?”

  高立仁:“很难,我想这辈子都别想了,不是谁都能接受你那么多‘爱好’的。”

  他这么见多识广见到无敌女金刚都吓了一跳好吗?更何况二十多岁的靓仔,有几个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装大爷的,男人就是好面子嘛。

  “……你这么了不起,怎么不给女儿找个后妈,不是一样要做寡佬。”董美琪斜眼看。

  “不是各个我都看的上眼的,”高立仁冷哼:“呐,性格好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就是除非她能听懂什么叫‘神经元和神经细胞组成的神经系统控制中心’。”

  “就是大脑嘛,有多难啊?”董美琪脱口而出。

  出完之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是不是不小心多说了什么?

  汽车里一下子很安静,高立仁听完了答案,好像也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在那么丰富的人生里,好像某个老妖精还读过神经外科?

  神经外科,研究人体神经系统,如脑、脊髓和周围神经系统,以及与之相关的附属机构。

  一阵静默的尴尬中,车子开到了目的地,高立仁望了一眼,后面的车子如此显眼。

  “嗯哼,”高立仁清了清嗓子:“需不需要我帮你搞定后面那家伙?”

  董美琪疑惑:“怎么搞定?”

  高立仁这下子笑了,成熟而英俊的脸上,man气十足:“看我表演。”

  说完,开车门,下车,关车门,大步流星的向着超跑走过去,背影欣长而优雅。

  董美琪坐在车上想了想,莫名其妙的觉得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一连串动作居然有点帅?

  大概是被凯文成天念叨着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而洗脑了。

  ☆、第十二集 惨剧

  “后生仔,”高立仁笑容和蔼的拍了拍小开的肩膀:“介不介意谈几句?”

  小开虽然有点疑惑,不过看到这个maggie的世叔这么亲切,也就放松了下来,跟着不知不觉的给了高医生一记迎头痛击:“好啊,uncle。”

  正打算比较委婉的帮忙拒绝的高医生笑容裂了一点点,然而一般人是看不太出来的。uncle是吧?好样的,uncle教教你怎么做人。

  “既然你都叫我uncle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我应该算是maggie半个亲戚朋友的,你看我们一起来祭拜,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uncle你叫我eddie就行了,其实我同maggie认识不是很久,但是我真好钟意她。”

  当然好钟意。

  高立仁内心吐槽,靓妹盘靓条顺,光看那天在商场作秀底下口水流成河的观众,你随口问一句,个个都好钟意的。如李应春话哉,不钟意的不是有病就是基的。

  但是你钟意并不代表别人钟意你的,你钟意人家人家就要答应你,当自己吴彦祖啊?

  “eddie,你好,”港版理查基尔握了握小开的手:“不用这么紧张,我都后生过,我都拍过拖的,我明的,takeiteasy(放松点),ok?”

  大概是高医生的演技太好,小开这下彻底没了警惕之心,半是显摆半是被套出来了自己的身世。于是高医生知道了这二小子是个香蕉人,香港出生,美国长大,估计被英雄梦洗脑的厉害,看靓妹身世这么可怜,深深的就爱上了——拯救小白花的感觉。

  他自己也是男人,还是个精神科医生,见过的人不说如过江之鲫,至少也算车载斗量。观其言而察其行,其实就算小开自己不说,他也完全能了解这孩子是什么人。

  一言以蔽之:蠢得很紧要的人。

  显然靓妹是顾忌到了凯文,不然就这么个自视甚高的傻小子,呵呵呵呵。

  基本上放下心来的高医生问了三个问题,就把小开给问傻掉了: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跟她拍拖?

  是。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跟她结婚?

  ……是,是啊。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想同她生bb?

  呐,你先别着急回答,作为一个很不放心后辈的叔父,我必须做一些必要的措施来防止我们家靓妹受伤。我车上有摄录机来的,如果你三个问题都回答是,那我们就做个记录,之后我会请律师和公证行来证明这个口头承诺是有法律效益的。

  简单来说呢,如果你没有履行承诺,我这个uncle就会找律师帮maggie告你,或者要求精神损失赔偿费。具体赔偿的数字,我会询问律师,或者你都可以给点意见,你认为一段婚姻的价值有多少?

  呃……我……

  还有呢,为了避免这个记录毁坏,或者一个不小心丢了,公证过之后我就会摆到网上。

  还要摆到网上?——后生仔的脸色有点绿。

  当然了!——高医生一脸你太大惊小怪了——我们maggie是公众人物来的,想追她的人很多的。你既然肯留记录,就证明你是真心的嘛,我们都不会让你吃亏的。所以摆到网上给所有人知道,maggie现在名花有主,这样那些苍蝇蜜蜂什么的,才不会再来骚扰你们。

  “un……uncle啊,”小开拿着手机,慌慌张张道:“我突然间想起来呢,我阿爸叫我去查看公司业务来的,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了,不如我们改天再说?”

  高医生态度热络:“啊?还要改天再说,那不如改天找亲家一起吃餐饭……”

  小开一脸苦逼:“对不起啊,uncle,其实我有一个未婚起来的,我们订了婚了。是我衰,我舍不得maggie这么好的女仔,都是我的错,我想清楚了,决定不再骗人,回去结婚。”

  高世叔痛心疾首:“这样啊,那,唉,造化弄人,你走吧,我自己安慰她。”

  刚刚还腿软的小开飞快的把白玫瑰往高立仁怀里一塞:“那我先走了,uncle,bye!”

  站在原地的高uncle看着小开把超跑开出了火箭的速度,远目。

  董美琪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笑:“同他说什么了?他怕得好像见鬼似的。”

  高立仁嘴角一撇,不屑一顾:“这种二世祖最厉害的无非就是两样:一是花钱;二是不负责任。让他知道想追你就要没得钱花,又要负责任,他当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受教,受教。”董美琪点点头,一脸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模样。

  “你不用擦鞋,等会儿别做黑暗料理给我吃就行了。”

  说起吃饭,美琪姑娘还是很有信心的:“放心,我早上买菜了,一定让你吃到停不了口。”

  “你说的啊,”高立仁想起今天特地没有吃太多早餐:“姑且信你一回。”

  ——

  两个人一起,先去了董美琪弟弟的骨灰龛位,打扫了一番,拜祭了一下,之后又到了高立仁妈妈的骨灰龛位,同样擦擦干净,摆上鲜花和祭品。

  “对了,”擦着擦着,高立仁说道:“你今天穿的很随意,看来最近过得都不错了?”

  “你现在在分析我啊?”董美琪并不生气,反而一笑:“我现在不是你的病人了哦。”

  高立仁道:“是一种关心的表现来的。”

  以往在电视上看到的,哪怕是作秀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靓妹又不像头先那个小开似的是个表演型人格,头上的伤好了之后她本人就低调了很多,现在能看到她的气色很好,说话有条有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健康,之前那件事就算对她有影响,也不会太多了。

  这样也好,认识一场,就算知道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仔,都希望她过得好好的。

  “那我是不是也该关心关心你?你别不记得,我都读过心理学,还做过心理咨询师呢。”

  也就是说,这靓妹要分析他?高立仁双手抱臂,觉得很有意思:“好啊,你分析。”

  还记得在学生时代以及实习的时候,他们整群人就像着了魔似的,各种互相分析,然后再由同学判断对错——以至于精神科的学生和实习生家喻户晓,各个都叫他们精神病科。

  “你呢……”董美琪笑嘻嘻的正要分析,忽然间目光定在某一个方向,整个人都怔住了。

  高立仁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肃穆,看起来很陌生。

  “认识的,你朋友?”

  “她就是我那个小学同学。”

  董美琪丢下答案,只身就往远处苏玉燕站立的位置走过去。

  高立仁有点迷茫,不过也跟在她身后,到了跟前才想起了,这位就是据说是李迎春女朋友tina的熟人,做精算师的那个小学同学。

  “cindy?”董美琪呼唤道。

  苏玉燕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打着招呼:“maggie,好久不见。”

  董美琪见到苏玉燕祭拜的人,相片里是一个年轻女性,长得很漂亮,跟苏玉燕有几分相似,很有温婉的气质:“这位是?”

  “是我阿妈来的。”这回答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的地方在于:“我记得你好似说过,你阿妈……”催她赶快结婚什么的。

  苏玉燕笑笑:“那个是我继母。”

  看她们似乎有话要说,高立仁很识趣的说要在车里等董美琪,跟着就闪人了。

  依旧是很老套的故事,苏玉燕的父母是一起挨过苦日子的,妈妈积劳成疾,爸爸发家之后在内地包起了小老婆,还有了一个儿子,大老婆病死了之后,小老婆就成了大老婆。

  苏玉燕知道她应该恨她爸,可是她阿爸真的对她不错,从小到大,除了关于那个小三,基本上可以说是对她千依百顺,但妈妈的死又不能让她忘记。

  所幸,不知道是有自知之明,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又或者想占着家产,那个小老婆从没有来过香港,一直都是在广东,她爸爸的工厂那里住。

  大家老死不相往来,苏玉燕自己读书,长大,找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

  没想到最近阿爸的口风变了,催她快点结婚什么的,她猜八成是那个小老婆怕她争家产。

  她无所谓,只是觉得厌烦,钱是她爸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苏玉燕根本没想过争。

  “其实有人一直在追我,”苏玉燕笑着道:“或者过一阵子你会收到我的请帖都说不定。”

  “你不生气吗?还打算听话结婚?”董美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不像是她的性格。

  “十几年了,我不怕同你说,国中的时候我甚至想过买□□,大家同归于尽,”苏玉燕讪讪的,继而又道:“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傻,凭什么要我一命抵他们的命,我偏要过得好好的。我想去美国进修,但是现在这么忙,根本没时间去,结了婚,有了空余的时间,我有信心,回来时我赚的钱分分钟多过他几个月的利润。”

  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像是苏玉燕这样目标明确的聪明女孩子,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董美琪虽然未必赞同她用婚姻来当做筹码的理念,不过她会沉默着表示尊重。

  “那……我等着给你送红包,”董美琪调皮一笑:“我就不去了,免得抢了新娘子风头。”

  “嘁,你钱到就行了。”苏玉燕驳嘴。

  两个人相视一笑,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真的很简单。

  跟小学同学谈完心事,董美琪回到了车上,高立仁开着车一声不出。

  “你不说话的吗?”董美琪觉得奇怪:“平时不是分析这个就分析那个的,这次怎么不分析一下我的小学同学说了什么,高医生?”

  “有什么好分析的,清明节拜坟好正常,但是会拜到哭,就好不正常。看日期你那位同学的妈妈已经过世好多年了,”高立仁说着,遇到转弯处打了一下方向盘:“十多年前的事想起来还会哭的,要不就是多愁善感,对花都能流泪,要不就是有大事,看你同学那样子也不像多愁善感,也就是说有其他事了?女仔,大事,她又不是没有工作,也就是要结婚,想起阿妈却看不到,伤感,没错吧?”

  “……全中,”董美琪简直刮目相看:“你不应该去做精神科医生,你应该做警察,一定可以破好多案子的。”造福社会啊有没有?

  高立仁哼了一声:“做医生一样可以查案的,你不记得谁帮你查出想杀你的人的?”

  董美琪莞尔一笑,她是真的很喜欢高医生这一点,不会把她当做一碰即化的小白花,确定了她没事之后,完全不避讳之前的事,就像真的是闲谈一样:“是哦,你又帮了我一次。”

  “有拖无欠,先把之前的债还了,我肚子饿死了。”

  “没问题,o医生!”

  当天的午餐,靓妹拿出了老妖精的水准,高医生吃过之后又打包了一份,作为他的晚餐。

  晚上回家用微波炉“叮”过之后的高医生捂着肚子暗暗叹息。

  “完了,吃过满汉全席,再让我吃医院餐,简直人间惨剧,惨绝人寰……”

  ☆、第十三集 乌鸦

  这是一个讲究效率的时代,hk是一个讲究效率的城市,在快节奏的生活之下,人们连办事速度也都迅猛了许多——清明节过后没有太长时间,董美琪就收到了苏玉燕的请柬。

  作为好友,她还顺便客串了一把伴奏,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奏了一曲《永浴爱河》,搞得凯文在底下又数落她,什么时候背着他去学的萨克斯风。

  董美琪心说,这是上上辈子的公公教的,能告诉你吗?

  那时她跟唐亦琛结婚没多久,有了孩子,唐璜就经常现场表演以做胎教,后来她就很有兴趣学了这个,当时自我感觉真是太帅了。

  吹萨克斯的女孩子本就少有,哪怕放到现在也依旧帅气。董美琪很靓,还是小有名气的模特,这下顿时就成了整个婚礼庆典的高·潮,有人把这段片段摆到网上,登时又引起了一阵学习萨克斯的风潮,也没有白费她练习好久,吹得嘴都干了。

  也因为这个,她的工作又多了些可选择的,凯文才指数落了她一遍,而不是一遍一遍又一遍。有时候董美琪也很佩服,她甚至怀疑凯文的肺活量比自己高,以至于对待某些事可以不停地唠叨,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疲惫。

  比如,关于歪脖子树的问题。

  凯文指手画脚:“你何必为了一棵老树放弃整座森林,有大把树给你选啊。”

  “我重质不重量嘛,其他的树不是太老,就是嫩的像枝条,都经不了风吹雨打的。”

  “你知不知这棵老树后面还有棵小树来的,你要做人家后妈啊。”他快气死了!

  “我知道啊,那不是更好?不用我生,”董美琪皱皱眉:“生孩子好痛的。”

  彻底词穷了的凯文:“……你好嘢啊,哼,我不管你了!”

  董美琪暗笑,这是第八十回 说不管了:“不要啦,他哪有你重要,别不管我了,kevin……”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凯文恨铁不成钢的喊着:“呐,现在外边好危险的,叫你那棵老树都注意点,小心出街被人割了树皮!”

  “什么来的?”董美琪接过凯文递过来的报纸,这两天的新闻,上面用红色写着大大的标题:“《割刀狂徒血溅铜锣湾》,杀人案咩?”现在凶手都这么猖狂了?

  细细看来,才发现不是杀人,而是伤人,受害者全部都是打扮斯文的青年男子或者专业人士,比如医生,律师,白领,都是被壁纸刀一刀就割伤了臀部,没有大碍的那种。

  凯文爱搭不理:“这个月第六单了,到现在都没捉到凶手,也不知道那些警察都是做什么吃的。搞得我啊,现在出街给你们买衣服都不敢,最近打折季的嘛,亏死我了。”

  董美琪瞄了一眼他今天的打扮,粉白相间的格子衬衫,蕾丝边的口袋,下面是同款短裤。

  “……”这怎么也不算是打扮斯文吧?

  总是对凯文衣著品位特别服气的董美琪不得不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你就当挪出时间来多培训一下我嘛,至于他那边……他都中年了,人家割的是青年男子,跟他没关系的。”

  “你呀,别总不当一回事,”凯文闻言,白她一眼:“男人这种事呢,我最清楚了,不要说是四十一枝花,就算是七老八十都是要哄的。既然你已经认定这棵树了,就别给其他人机会,抓住就上,明不明?更何况……你家那个,扮一扮也还算后生,可以假装三十几的。”

  对于凯文这种一边总是挖墙脚一边又要填坑的精分态度,董美琪早就习以为常,万一哪天他态度一边倒了她反而会觉得很奇怪:“好好好,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哄哄他。”

  说完,董美琪就打了高立仁的电话,等了七八声,电话才接通:“喂,靓妹?”

  “哦,没什么,最近看到新闻,说什么割刀狂徒什么的,想叫你小心点而已,不过都是多口讲一句,”董美琪笑着说,她记得之前高守义说过,高立仁也是学过跆拳道的,怎么可能被人拿刀近身,凯文真是多心:“对了,你的声音怎么闷闷的,大医生病了?”

  “……”电话另一边莫名其妙安静了两秒钟。

  跟着高医生继续用他闷闷的声音回答:“我没有生病。”

  通常来讲呢,一般提问,回答的时候避开一个问题,而重复完整的回答另一个问题,说明前一个是真相,后一个是谎话,或者一部分的谎话。

  往死里戳人痛脚的董美琪:“……你不是真的被人用刀割了屁屁吧?”

  “……”又一次的,安静了两秒钟。

  看来是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医生严肃而正经的抢白道:“我现在想喝汤,如果你没事的话给我煲一盅汤送到医院来,如果听到了就哦一声,然后挂掉电话,我不想听到你的笑声。”

  忍了半天的靓妹,用几乎破音了的“哦”完成了任务,之后挂掉了手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捶桌!

  ——

  因为还有其他的工作,加上煲汤还需要时间,董美琪拎着保温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事实上每个科室都有它的探病时间,只不过有些会宽泛一些,甚至可以全天陪护,有些则不行,比如精神科,病房里面是全封闭式的,每天早晚才开关大门。

  高医生是外伤,当然不需要进精神科,董美琪还是能进门的。

  她到的时候高立仁正趴在床上,医院的毛巾被盖在下半·身,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伤口怎么样啊,青年男子?”说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笑。

  高立仁扭头,发现看不见,只能继续趴在枕头上:“你好想看啊?不过好可惜,已经缝完了,二十针。”真是多亏了李应春,次次陪他出来买电话都没好下场。

  董美琪把盖子打开,汤水倒进碗里:“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这间医院充满着各种跟你一样好奇心爆棚的人,他们基本上各个都来看过我。”

  “那o医生你人气高嘛,”莞尔的董美琪把汤碗递给他:“需不需要我喂你啊?”

  身残志坚的高医生抢过汤碗:“我现在手脚健全,吃一碗汤是完全没问题的。”

  说起来,从下午到晚上他连口水都没喝过,现在已经是凌晨,肚子早就饿了。

  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顺便吃起了里面的肉:“什么来的,跟上次你煮的不一样的?”

  靓妹笑着调侃:“花胶红枣炖鸡,滋容颜补气血,正好合适你。”

  刚刚还吃得津津有味,不知是该吃还是该吐的高立仁:“……”

  顿了顿,他主动给自己找回面子:“你别以为一碗汤就当一餐饭了,利息而已。”

  想起自己还差他一顿饭的董美琪,笑眯眯的不跟病患一般见识,点头:“好。”

  估计他也只是想在电话里堵她的嘴而已。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看望高医生了,来的人都跟董美琪一样,憋着笑来的。

  战斗力强劲的“o嘴王”一个一个都把他们堵了回去,她咬着后槽牙,嗯,还是好想笑。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来的人走了,董美琪看了一眼手表,半夜两三点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吗?”她问。

  “当然要,”高医生还是很敬业的:“现在又不是什么大伤,明天拄个拐仗就行了。”

  “这样啊,”董美琪想了想,道:“那这次我帮你挡驾好了,你快点吃,然后睡觉。”

  虽然吃完饭就睡觉会造成肠胃的负担,但就这么一次,高立仁又不是真的七老八十,就算不舒服也顶多就一会儿,就剩几个小时天亮了,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

  孟初夏那辈子最后的下场,除了抽烟,也跟她长期得不到休息有很大关系。

  一直都是照顾病人,这次反被照顾了的高医生有点不习惯:“不用了,你回去吧,或者借张病床睡一晚,明天你不是也有工作,保温瓶呢,就……”

  他这种别别扭扭的样子,还真难得,董美琪抢道:“我明天放假。”

  凯文那护短护得厉害的老母鸡性格,听到老树居然真的让乌鸦嘴说中被割了树皮,第一时间就取消了她这两天的工作,美名其曰:我不是看好那棵老树的,不过认识的人受伤了,为了维持你的形象,去看看都是好应该的。

  高医生望着昏暗的灯光下靓妹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抱怨道:“你做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完?一起吃点,你不能吃肥腻东西,吃点鸡肉,喝口汤总行吧?”

  好歹是一起吃过一顿饭的人,董美琪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高医生的饭量。

  不过她也不会明晃晃的拒绝他的好意:“那你吃鸡皮,花胶都给我留一点,美容的。”

  “……根本就是按照自己爱吃的才做的吧?”帮她挑东挑西的高医生吐槽。

  “这都被你猜到,果然不愧是o医生。”

  “当然了,我一向都很聪明的。”

  “……”

  公立医院的病房里,整个病房安安静静,只剩下拉起帘子的那张病床,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其他的病人。

  吃饱喝足的高医生最终睡了一个难得安稳的好觉,中间有护士进来关灯,他睁开眼,认识高医生的护士姑娘对他微微一笑,指了指某个方向。

  顺着护士指的方向,高立仁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坐着趴在他床边的脑袋,长长的头发,侧面露出来靓妹的脸,长长的睫毛连颤都没有颤过,显然是睡的很熟。

  他忍不住一笑,还说要帮他挡驾,一转头,视线落到了桌上的保温瓶上。

  回味了一下汤的味道,高立仁想着她过来的时间,这靓妹,大概也没怎么休息过。

  悄悄地伸手,把他压在下面的西服外套拽出来,高立仁递给了地理位置比较方便的护士。

  确定外套加身,靓妹没醒,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睡觉。

  护士姑娘看了看这两只,摇了摇头,拉回了帘子,继续安静的值班。

  清晨,阳光初照,仁爱医院的病房里,睡意浓浓。

  ☆、 第十四集 女主

  早晨起床,高医生真的如他前一晚所言,借了根拐杖,愣是如同七老八十的大爷一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坐电梯走到了八楼精神科。

  而董美琪,她也一起进了精神科,与以往是来看病的目的不同,她这次是来借茶水间的——保温瓶一直都没洗,既不卫生也会有味道的。

  高立仁用咖啡机煮着咖啡,虽然他昨晚睡了一阵子,也还是要上一天班的。

  董美琪看他煮的咖啡量,顿时不满意了:“别这么小气啦,顺便给我煮一杯会死啊?”

  好歹她之前煲汤煲得那么劳心劳力,这歪脖子树怎么一点都不感激戴德的?

  “煮什么煮,”高立仁在跟前洗碗的靓妹:“你昨晚也都没怎么睡,不累吗,还喝咖啡?”

  有假期就好好利用,回家睡觉得了,哪像他,想睡还要值班。

  “我那么累是为谁啊,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没良心……”董美琪说到一半,忽然间停下了。

  她看着高立仁身后捧着面包貌似是去买早餐回来吃饭的目瞪口呆模样的连志森,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有点歧义的话:“……连医生。”

  高立仁闻言,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文质彬彬,然而眼镜就快吓掉了的老友。

  “她昨晚照顾了我一晚上而已,你以为我现在有条件做其他事吗?”

  连志森合上一不小心长得有点大的嘴,这才想起来关心死党:“你不是吧?你可以出院了吗?”好歹缝了二十针,怎么放到高立仁身上就跟手指划个口一样简单快捷。

  “我说可以出就可以出喽,”高立仁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这里是医院来的,怕什么。”

  “当然了,”洗完碗的董美琪出言调侃:“大不了就补针嘛,哦,高医生?”

  “你现在洗完碗了?”高立仁挪到椅子上:“洗完碗,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董美琪笑眯眯:“打完斋不要和尚,果然很高医生啊。”

  高立仁一脸孺子可教:“你终于了解我是一个什么人了。”

  一旁的连志森看着这俩左一句,右一句,脸上露出了新鲜有趣的神情。

  说话间,茶水室里又进来了几个人,确切来说是三个,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董美琪认识,是之前她有病时跟她接触的实习医生方俊荣。这样一来,再看另外两个年纪不大的白大褂,加上他们胸前的名牌,可想而知,这两个应该也是高立仁手底下的实习生。

  以及,这两个实习医生也同样很“眼熟”,男的高大帅气,女的青春靓丽。

  董美琪有点庆幸,幸好她之前有病时这两位没在,否则又多了两个人知道她的“病情”。

  “高医生,你回来了?”女实习医生笑道:“难怪之前在病房那里没看到你。”

  o医生依旧怼了回去:“怎么,很失望没看到我趴在那里的样子?不好意思,迟了点。”

  “其实我们想告诉你呢,割伤你的凶手就在楼下的禁闭病房。”男实习生解释。

  方俊荣同样也补上一句:“但是那个病人呢,昨晚在警局那里情绪失控,袭击警员。”

  “嗯,他的名字叫做戴子浩,中国籍男子,19岁,智商49,属轻度弱智。罗医生刚刚收了这个病人,初步怀疑有暴力倾向。”

  “肯定有啦,不然的话怎么会割得高医生坐得像是美人鱼似的?”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然而董美琪看着高医生阴沉的脸色,有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先兆。

  果然,没过一分钟,火山爆发了。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他在警局什么情况下情绪失控?!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没有人回答,三个小朋友顿时瘪了。

  “现在警方是不是有足够证据落charge(控告),证明他就是割伤我的凶手啊?”

  “……”这下傻子都知道高医生生气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人家是凶手?凭什么说人家有暴力倾向啊?!你们用来我开玩笑我不介意,但我希望你们表现得专业一点,好不好?”

  “啊,去做事,先去做事啊。”连志森忙帮忙打圆场。

  三个被臭骂一顿的实习生:“那我们先去做事了,高医生慢慢休息。”

  狗血淋头的小朋友们走了,高医生又打发董美琪:“靓妹,头先那番话你当没听到,病人*来的。还有,洗完碗了吧?洗完碗了回去休息,我好忙,我都要做事的。”

  高立仁说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留了一个倔强的背影给剩下的两人。

  董美琪用纸巾擦干了餐具,讷讷道:“他好像不是一般地生气哦?”

  她也做过医生,骂下面小的很正常,讲真,不骂记不住,骂了之后还能记几天。但高医生这个情形,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因为别人说他恼羞成怒,也不像是气小的不争气的样子。

  “当然了,”连志森是他的同学,也是老友,不要太了解高立仁:“他是难过嘛。”

  “难过?”董美琪前思后想:“他认识戴子浩的?”

  连志森闻言,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为她的敏感思维而震惊,不过他也接触了董美琪的病例,关于那个二十四个比利的病,他也一样清楚。

  想了想,他全盘托出,说了整件事。

  “戴子浩九岁的时候得了脑膜炎,后遗症就是影响到他的智力发展,那个时候阿仁是他精神方面的主诊医生,戴子浩第一份评估报告就是高医生帮他写的。你想一想,如果是你,发现自己被自己的病人亲手割伤,你会不会难过?”

  “难怪,”董美琪明白了:“如果戴子浩真的像是从小就有暴力倾向的人,他一定不会是这个反应,那就是代表,戴子浩是一个……很招人疼小朋友?”

  这一点上,连医生也赞同:“的确是很乖的,见到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会乖乖的打招呼,同阿仁的关系都很好,临出院的时候还十分舍不得,不停喊‘蛋糕医生’。”

  “‘蛋糕医生’?他送蛋糕给戴子浩了?”董美琪顺口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想应该是医生同病人之间的小秘密吧,”连医生差不多吃完了早饭,也该去上工了,临走之前,调皮了一下下:“就好似……你同高医生之间的小秘密一样,我不会问,你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我去做事了,你自便。”

  董美琪:“……”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连医生,枉我当你是老老实实的老婆奴。

  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真的是老老实实有问必答,怎么可能应付得到千变万化的病人?

  这个世界上没人喜欢真正的老实人的,哪怕是病人也一样。

  ——

  董美琪抱着保温瓶进电梯,谁知道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高立仁。

  “喂,靓妹啊,你还没走吧?”

  不用管的这么勤快吧?

  “知道了,我现在在电梯里了,马上走了……”

  谁知道电话里的高立仁竟然说了另一番话:“正好,先别走,你直接坐电梯到禁闭病房这一层,你知道在哪吧?楼下啊,我在电梯口等你。”

  “喂,喂?”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掉了,董美琪望着黑掉的电话郁闷,嘀嘀咕咕:“一会儿走,一会儿留,我是你家菲佣咩?yes,sir?”

  抱怨归抱怨,知道高立仁这功夫不会没事闲的找她的董美琪坐电梯下了楼。

  然后她就在电梯口看到了拄着拐杖迎接她的高医生。

  以及他旁边插口袋穿着皮靴,铅笔裤,红色t恤衫,皮夹克,一身很显身材,打扮干净利落又不失时尚感的跟徐子珊简直双胞胎一样的女孩子。

  “……”她好像瞬间懂为什么自己总会被叫靓妹了。

  这种一不小心就见到官方cp的赶脚,有那么一丢丢的奇怪。

  她正满脑子胡思乱想,那边高医生发话了:“你现在是什么眼神?她是来查戴子浩那件案子的警察——呐,madam,你不是说有好专业的问题问我?她是我助理,有什么事要问,有什么案子要查,你都可以找她帮忙。我专业之外的问题你也都可以问她的,她是*版《十万个为什么》,你们都是女仔,应该谈得来,我好忙,先走了。”

  董美琪:“……慢着,我什么时候成你助理了?”

  高立仁凑近她,像是说悄悄话似的,低着头对她道:“你别不记得你差我一顿饭,现在你帮我破了这个案子,我掉过头来请你一顿都没问题,就这么决定了。”

  话音落下,高医生潇潇洒洒,瘸着腿进电梯走了,留下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

  尴尬了几秒钟,求知心切的女警先开了口:“其实呢,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专业的问题来的,但是都好简单的,十分钟就行。就是呢,凭一个人的bodylanguage(肢体语言),怎么样才可以知道他有没有说大话?”

  董美琪嘴角一抽:“这个问题如果想完全搞清楚,我想十个月都很难讲完的,有没有具体例子,或者有录影给我见到这个人有什么动作和表情,还有眼神?”

  “是这样的,直觉告诉我戴子浩不是真的割伤高医生的凶手来的,庇护工场的陈主任录完口供之后还很暴躁的跟人讲电话,我问的时候又吞吞吐吐,我觉得他在说大话。”

  庇护工场,是实施身心障碍者庇护性就业的一种模式,戴子浩则是庇护工场的一名员工。

  听了这些话,董美琪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姑娘,笑了一下。

  后者有些莫名,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你应该是刚刚调进重案组的新丁,对吧?”董美琪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精神科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没有,我看你说话的时候的确很尊重权威,但是连破案靠直觉这种事都在陌生人面前说出来,好歹我都是市民来的,你这么说话,不怕我怀疑hk警察的质素吗?”

  “呃……”警察妹子挠挠耳朵:“我们最后破案都还是要讲究证据的。”

  “还有,通常无论执勤还是出公务,警局是不会派一个人单独取证的,至少都要两个,防止突发状况,”高立仁完全不熟悉警局做事方式,所以才没有疑惑:“你现在只有一个人,所以我猜,你应该是被派到做后勤,自己偷偷跑出来查案的师妹吧?”

  妹子干笑:“啊哈哈,这样都被你猜中了,你真是一个好出色的医生来的。”

  于是这次轮到了董美琪干笑:“其实我的职业是——专业模特来的。”

  警员妹子也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她,发现这个身材和气质……居然真的很模特(?)。

  “……”

  “……”

  “啊哈哈哈……”两个女仔齐齐干笑。

  好尴尬呀。╮(╯_╰)╭

  ☆、第十五集 目的

  认识了之后,董美琪知道了这个警察美眉叫做莫敏儿,刚刚调进重案组没有多久,还停留在被训到停不下来的阶段,她想调查这件案子,然而她的头却不允许。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上司不让你碰这个案子,不许你去庇护工场?”

  董美琪思索了一下,问了一个很难根源的问题,同时也是很尴尬的问题。

  “呃……”莫敏儿不好回答,总不能说自己的老大歧视女孩子?或者欺新人吧?

  “他不信任你的能力?”董美琪也没想要她的回答,没做过上司的,往往会认为做人家老板很容易,做过上司的才知道,这种刺头当然要刚开始就来个下马威,不然以后怎么合作,管一群有思想的人,哪有那么简单:“往坏点说,他认为有证有据你再查也都多余?”

  莫敏儿是个很有内秀的女仔,这一点从她来医院询问精神科专业人士就能看出来,人比较机灵,懂得随机应变,但是问题在于:“他的确不给我私自行动,但是要我坐在办公室里享受冷气做backup(后勤),看着其他人去查案,我真的做不到啊。”

  “但是你继续一个人这样查案,会有好大问题的。第一,你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别否认,就算是红粉部队,也都不会单枪匹马,以身犯险;第二,万一你的头真的有计划,你不问过他就自己来,的确有可能会破坏他的部署;第三,有的时候做警察也都需要脑子转转弯的……”董美琪说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怎么转弯啊?”莫敏儿有些不明所以。

  董美琪一脸孺子不可教:“他不给你出去,只让你做后勤嘛,那你就乖乖听话做后勤喽。——戴子浩的案子是在铜锣湾,那里遍地都是摄像头,根据案发时间找戴子浩有多难啊?找到了戴子浩,再找周围五到十米的人,就可以知道……”

  莫敏儿恍然大悟:“他是一个人还是有人跟他一起!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还有呢?”董美琪继续指导新手妹子。

  “还有?”莫敏儿很莫名。

  “你真的觉得你同我两个人一拍脑门想到的事情你的上司想不到?”董美琪算了算时间:“他应该至少当了十年差人(警察)了吧,还能做人家的头,应该知道怎么做事更有效率的。找监控录影这种事,通常都会交给技术部门,看你的样子都不像是人缘不好了?不可以问头,出去找找其他部门的人,聊聊天,喝个下午茶,没问题的吧?”

  一番话,听得莫敏儿连连点头,甚是佩服:“你不应该叫董美琪,你应该叫董美丽,又美又犀利,我记住你的联系方式了,以后可能会常常联系你,别嫌我烦哦。啊,我还要回去警局,先走了,等这件案子破了,请你吃饭,拜拜!”

  董美琪望着这个丝毫不介意自己说了实话让她可能做无用功还极其会撩妹的妹子跑掉,心中也不知是无奈好还是好笑好,有时tbb也经常会出一些让人很喜欢的女主角的。

  ——

  高立仁坐着老友连志森的车回了家,结果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有错,一个眼熟的女仔,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播着高立仁以前带女儿的录像。

  “靓妹?怎么你会在这里的?”

  这个语气,高老爷子不乐意了:“我留她在这里吃饭的,你有什么意见啊?”

  “没意见,”高立仁在这种场合还是很有礼貌的:“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大哥高立本接过他的衣服和皮包,埋怨他:“你还好意思说,受伤了不告诉我们。”

  从厨房里出来的大嫂邓婉娴接了下一句:“还好阿彬通风报信,阿爸今天休息就去医院看你,结果在路上撞到美琪。”

  跟着高守义高老爷子就有话说了:“你呀,叫人家半夜煮汤给你喝,美琪捧着个保温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差点被车撞到!”

  高立仁听了有点心虚,转头望着靓妹:“你没事吧?”

  压根就没站在马路边,连车子都没见过两三辆的董美琪领教了一下老人家的夸张。

  “……没事,都没被撞到。”靓妹抽着嘴角,保持微笑。

  她拎着保温壶出门,离着老远就被高老爷子发现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二话不说的保安主任给请到家里吃饭了。她当时还想呢,高大爷你不是来看小儿子的吗?!

  结果连儿子面都没见,高守义高大爷就热情的招待她到了高家。

  几乎一个下午,董美琪满脑子就都被高大爷堆出来的高医生各种记录给弄蒙圈了,不过看着还是挺有想笑的冲动,无论照片还是录影,万万没想到毒舌又挑剔的高医生居然也是个傻爸爸,给女儿照相啊,抱着女儿玩啊——啊,她对高医生的三观刷新了。

  话说回来,年轻时的高医生和现在差别也不是很大的样子,这张脸居然还是个冻龄!

  以及,高大哥高大嫂在旁边碎碎念,什么细dee带女儿的时候啊,都是他一手一脚做的,不会假手于他人的;什么这种男人啊,深藏不露,不太会说话,不过胜在够实用,起码有病都不用找医生嘛,等等之类,变着花样的夸赞高医生是个超值的好男人。

  董美琪越听越想笑,要是让高立仁知道他家里人奋力推销他的样子,不知道那张成天半面瘫的脸会变成什么鬼德行,感觉一定会好好看呢!

  忍笑忍得肚子痛,就快忍不住了,她只好跑到厨房做贡献:“要不这样,我做甜品,自从做model,都好久没做了,现在有这个机会,给我过一下瘾都好啊。”

  “这怎么好意思?”高大嫂笑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这里又吃又睡,还认识了你们这么好的人,我不好意思才是。”

  如此这般,董美琪在厨房煮甜汤,高大嫂去厨房看了一眼,回来之后就在饭桌上发表意见:“细dee啊,你真是有眼光,又靓,性格又好,看样子还好会煮饭呢。”

  高大哥也眉飞色舞:“细dee啊,不错啊,可以的。”

  高老爷子郑重其事,笑道:“我多不容易留人家在家里吃饭,人家好忙的嘛。”

  就连剩下的还在上高中的行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细dee叔,我什么都没听到~”

  高立仁对着全家人招招手,似乎有话要说:“嘶噗嘶……”

  高家所有人顿时全都凑近脑袋,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讲。

  高立仁言之凿凿:“你们个个都有妄想症,还是好严重的那种。”

  高家一家人:“……”

  “你给我妄想一下不好吗?”高老爷子愤愤。

  “吃饭啦。”高立仁高声道。

  有什么好妄想的,一个个闲得没事做。

  吃过了晚餐,高老爷子让高立仁送董美琪回家:“细dee啊,你……(看了看儿子拄着的拐杖,唉,怎么偏偏今天伤了呢)送美琪到楼下的士站,见到她上了的士再回来。”

  董美琪摆摆手:“不用了……”

  “走了。”高立仁已经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这样一来,董美琪也只好跟着他走。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一起出了门,沿着长长的马路,往的士站走去。

  “对了,你后来怎么解决那个madam的?”高立仁一边走一边问。

  董美琪想起之前莫敏儿那副甘拜下风的模样,笑了:“没什么,她是新丁,教她一点规矩嘛,做警察呢,除了胸口挂个勇字,要有团队精神,要相信你的上司和同事。新人新猪肉,都很正常的,慢慢学多点,经验多了,吃的亏多了,就明白了,都是这样的。”

  高立仁想起医院手下那三只,也笑:“那她是不是对你很佩服?”

  “是啊……”董美琪顺口答了,答完又意识到了不对。

  她转头望着拄着拐的高医生:“你故意的?做什么把她专门丢给我?”

  “本来我是嫌麻烦,但是戴子浩都是我的病人,所以想你指点一下她而已。”

  说着,高医生语气真诚的跟她道歉:“不过我没想到你那么缺乏休息,如果我知道的话,不会拜托你帮我查案的。”

  “之后呢?”董美琪问道:“为什么从指点变成破案了?”

  闻言,高立仁看了一眼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说自己不停穿越到电视剧里,假如每一个世界都是一部电视剧,按照你给我们分辨的人物和名气,我应该是这部电视剧的男主角,今天在医院见的那个madam她有很大可能是女主角,是吧?”

  董美琪的嘴,一时间合不上了:“你怎么知道的?”

  “很多种原因的,”高立仁是个头脑清晰的人,同样的,他还是个逻辑分明的人:“你之前说的话,脑袋还没好时对待医院每个人的态度,语气,包括这段时间跟你相处,让我充分的了解你,还有你今天非常疲惫的情况下见到那个女警的样子。”

  “那……你今天的目的是?”董美琪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问问题。

  “我的目的是,告诉给你知道,就算我的生活真的是一部电视剧,我都是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男主角,我未必一定要跟编剧定下的女主角在一起的。”

  他们这样一直走着,高立仁忽然停住在她面前,周围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多。

  他就这样说了这句几乎算得上是惊天骇地的话,尽管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并没有多么经天纬地,好像只是闲聊一般,说着他想说的话。

  “那你想和谁在一起?”董美琪下意识问道。

  “……”

  于是,在这个暖洋洋的春日夜晚,靓妹终于见到了o医生哑口无言的模样。

  “其实呢,”高立仁把头皮偏向另外一边:“关于科目,我想神经外科跟精神科学习的重点都有好大的不同的,不如我们讲讲大学的时候学的基本科目……”

  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的董美琪:“……好啊。”

  ☆、第十六集 阻碍

  那天晚上直到巴士站,高医生都一直没有停下过跟她讨论学科理论,以至于她上了车,司机师傅还问她送她的是不是她教授或者老师,这么敬业的?

  笑喷了的董美琪摇摇头,不是啊,是朋友来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笑。

  哦,笑得那么灿烂,男朋友吧?

  董美琪嘻嘻一笑,道,我想他最近一个礼拜应该不敢跟我联系了。

  司机特别懂的说,明了,就快是男朋友了。

  他这样一说,董美琪就想起刚才高医生的样子,笑着要摇了摇头。

  留下一脸迷茫的司机师傅孤独寂寞冷的开车。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高医生总是那么出人意表,没过几天,就跟她联系了。

  当时她正在拍街拍,身上穿的是某个牌子的夏款,五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裙子只到大腿根,下面露的全是腿,小风一阵吹来,鸡皮疙瘩好酸爽。

  电话是凯文接的,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她不清楚,等到拍摄的差不多,该换衣服拍下一款的时候,他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呐,你的老树找你。”

  董美琪接过手机,发现想找高立仁,结果找了半天居然只找到一个名叫“老树”的昵称,细看了看通话记录,居然真的是高立仁,她简直哭笑不得。

  询问凯文时,后者振振有词:“你的电话有多珍贵你不知道吗?都换成昵称,就算丢了也不心痛,自从那个‘艳·照门’出来,演艺圈里多少人怕啊。你现在是上升期,最好别给人知道有棵老树的存在,不然你要损失多少合同和粉丝的。”

  这番话里面带出来的意思让董美琪一怔,她活了这么多辈子,虽说是个注重*的人,但还从来没有一份工作会和自己私底下的个人生活有这么紧密的联系。

  她还只是个模特而已,不是明星,之前的原主也是有男朋友的,所以她从不觉得会怎样。

  现在凯文提出的要求,让她开始思考在这一行做得越好越红,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后果。

  “那如果我要公开,或者结婚呢?”董美琪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可以为了工作努力勤奋,熬夜做训练,这都不算是什么。但她不会像是那些靓模,嫩模那样,也许她比较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有依仗,有后路,哪怕不做模特她还可以做别的。不管怎么说,为了一份工作或者名利,去牺牲自己的私人生活,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凯文听了被吓得花容失色:“亲爱的,你认真的?”

  之后特别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的腹部:“不是有情况了吧?我早就说那棵老树不是好人啦,他一定是想绑死你……”

  董美琪特别不优雅的翻白眼,糊了凯文一脸:“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如果以后我想公开,我总不可能一直不结婚,不拍拖的。”

  “还好,还好,”凯文捂着小心脏,妖妖娆娆的瞪她一眼:“噫,你吓死我。”

  顿了顿,他说道:“你想公开的时候就公开嘛,不过一定要同我讲一声,你要知道公关这种事不怕事情糟糕,最怕的是自作主张。我以前带过一个靓妹,什么怕我反对她拍拖,竟然在活动上主动爆出来,爆出来也就算了,最衰的是自己都不知道床上睡的是什么人,我啊之前帮她主打的是玉女牌,结果她那个男友根本有老婆的,简直被她气吐血!”

  “知道了。”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董美琪乖乖应声。

  做人跟做事一样,要有个度,就算是关系再好的人,站的角度不一样,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像你父母那样全心全意的为你考虑。

  更何况,就算是父母,也一样有□□的家长和放羊的家长。

  该说的话一样要说,哪怕可能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但如果你不说,情感上难过的是自己。

  她知道凯文是为了她好,然而凯文不是她,不清楚她想要的未必是这样的好。

  “就会卖乖。”凯文恨恨地说。

  董美琪拿着电话:“他找我什么事,有没有说过?”

  凯文想着之前的电话:“好像是说什么你小学同学怎么了,哎呀,我怎么知道,他说让你给他回电话,打给他不就知道了——快点啊,摄影师在那边等着呢。”

  小学同学?董美琪唯一跟高立仁说过的小学同学只有一个,结婚没有多久的苏玉燕。

  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

  “我想你最好来医院一下。”电话里高医生的声音依旧很有磁性。

  这两个人的关联在于……

  “我在医院见到你的小学同学,不过她不是来看病的。”

  说到这里,高立仁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给董美琪一个缓冲时间,之后才说道。

  “她是来验伤的。”

  董美琪一时间惊愕不已。

  ——

  仁爱医院里,除了很多人一间的公共病房,同样也有一个人一间的私人病房。私人病房的设施并不算豪华,只是空间更大,有单独的洗手间,一张床,一个小沙发,和一个电视。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门旁边有一个窗口,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里边也可以看到外边。

  董美琪看着里面的苏玉燕,她穿着病号服,两只手抱着膝盖,低着头。

  她来了五分钟,苏玉燕的姿势维持了有五分钟,动都没动过。

  “她怎么样?”董美琪眼睛落在苏玉燕脸颊的青紫上。

  高立仁长叹了一口气:“情绪波动比较大,警察来过问话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同她做了一个很详细的心理评估,没有幻觉,没有幻听,说话有逻辑,对答如流。从她自己来医院要求报警就知道,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枕边人变脸,对她是一个打击。”

  还在蜜月期的丈夫成了家暴者,对谁来说都是个打击。

  董美琪回想起婚礼上的新郎,面目有些模糊,不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人。

  她只记得当时苏玉燕搂着那个人的胳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看起来是很幸福的一对。

  董美琪询问的看了一眼高医生:“我想跟她谈谈。”

  “可以,”高立仁双手抱臂,同样看着里面的病人:“如果是其他病人我会鼓励她留院观察,但是她是一个很明显的事业型女性,让她停工,我想她会更抑郁。不过我都不鼓励她搬回家里住,可以的话问问她以后的打算,多的我就不说的了,你知道怎么做的。”

  “明白的。”董美琪点点头,推门而入。

  再让她搬回去,等着继续挨揍么?

  她一进门,里面的女仔就抬起了头,有点像是惊弓之鸟,这是受惊吓后的人常有的反应。

  见到是认识的人,苏玉燕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她瞄了一眼外面。

  “高医生告诉你的?”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思维也很敏捷。

  她努力的笑了一下,似乎有点难度,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

  “不想笑就不用笑了,”董美琪道:“反正你笑起来也没有我靓。”

  苏玉燕莞尔,这次笑得有几分真心:“多谢你来看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

  关系乱七八糟的父母?还是同事?又或者是曾经恭喜她加了个金龟婿的好友?

  董美琪另类的安慰:“你也来看过我。”

  她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在一个圈子,不是特别熟悉,都看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

  “所以有点庆幸,认识高医生的是你。”苏玉燕苍白着脸色道。

  换做是公司或者其他好友,也许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说着话,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什么热切的关心,也没有什么冷漠的看热闹,苏玉燕觉得这样很舒服,房间里的气氛很安静,很舒心。

  等到董美琪出来的时候,苏玉燕的脸上不至于散发着光彩,但也不再充满了阴郁。

  高立仁跟她两个一路往外走,一路谈着病情。

  “怎么样,靓妹医生?”高医生嘴里总是不饶人。

  董美琪斜眼,不过想了想,还是正事要紧:“如你话哉,她其实没什么大碍的,不过心里比较难过,过两天她会正式提交申请离婚,出院之后应该会自己找地方住。”

  高立仁稀奇:“我还以为你会借她地方住。”

  “你都说她是事业型女性了,”董美琪点点自己的脸:“要面子的嘛。”

  苏玉燕是个凡事自己搞定的女强人,肯同她说心事已经是极致了,再多,就该躲着她了。

  她长叹一声:“还是个年轻的女仔,有些事很容易钻牛角尖,没那么容易想得开。”

  高医生简直无语:“我再提醒你一次,她是跟你同岁的女同学,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孙女或者外孙女。好彩现在没有外人,你下次说话能不能站在一个靓妹的角度讲事情?”

  “站在靓妹的角度……”董美琪回忆:“她有点伤心的跟我说,要认真选择结婚对象,不可以为了结婚而结婚,否则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了,”高医生有感而发:“你看我就知道了。”

  这句话代表着前辈的惨痛经历,所以语气悲惨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董美琪觉得,高医生的语气里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其他的什么。

  “看你什么?”

  高医生瞥她一眼:“看我聪明,你说看我什么?”

  等她想听下文时,高立仁不说了。

  “……”

  这种时候就比较讨厌为人理性的人,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被她带出真话了。

  ☆、第十七集 意外

  董美琪出入医院,以前要么是素颜,要么是便装,这次是从拍摄现场来,她身上的衣服是凯文选的,很有他的风格——特别的招人眼球。

  所以尽管她想要低调处理,但在别人看起来依旧很高调,尤其是在她一身名牌的情况下。

  “连医生,那个是不是董美琪,英文名叫maggie的那个。”实习医生余均纬问道。

  连志森望着一起走的一男一女,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都有看报纸杂志?”

  余均纬是跟方俊荣同一批的实习医生,同期的还有另一个女实习医生郑心柔,高医生给这三个人取了个花名(外号)叫“煎酿三宝”。

  “真的是她啊,”余均纬感慨,看了身旁的郑心柔一眼,咳嗽了一下,故作正经道:“没有,我有同学特别钟意她,不过她怎么跟高医生认识的吗?”

  郑心柔疑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医生受伤的第二天,我们在茶水间见过她的,她就在高医生旁边,那么大人你都没见到吗?”

  那天董美琪是便装,纯素颜不说,打扮的也不显眼,余均纬是真不记得:“是吗?”

  认识董美琪的方俊荣解释:“她以前是这里的病人来的,人不错的。”

  “是吗?她得了什么病,抑郁症?”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分裂啊。

  连志森解释:“是撞坏了脑,导致语言系统中枢出问题而已,伤好之后就出院了。”

  两个新丁顿时恍然大悟,就说嘛,现在看起来完全没什么障碍之类的。

  方俊荣一怔,连医生没有说董美琪是疑似人格分裂,不过他看一眼两位同事,没多说。

  董美琪的病症,在她血块消失之后就没有再表现出来,所以也没有人能证明,她有病。

  “那……她跟高医生是什么关系?”余均纬身为路人粉,难免好奇。

  “这一点嘛,”连医生忽然微微一笑,带着点淘气:“我想你应该问高医生比较好。”

  于是齐聚一堂的“煎酿三宝”就听到了他们这段时间一来一直被恐惧笼罩了的声音。

  “是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是更方便?”

  三人转过身子,高医生正双手背在身后,如同退了休的老干部一般,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高,高医生。”结巴三重奏。

  板起一张脸的高立仁:“还不去做事?等着我开记者招待会给你们聊八卦?”

  “咻”的一声,三个刚刚还杵在这里的新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两个,闲的没事做。”高医生吐槽。

  “其实我都想知道哦,”连志森推推眼镜:“什么关系才能劳动你高医生大驾,送人出医院,还是全程接送,我认识你十多年,都没有这个待遇。”

  “你是不是想试一下?那以后我专门车接车送你,保证二十四小时严密接送,ok?”

  “嘁,少来,我要送我老婆。”连医生扭头。

  高立仁依旧稳准狠的戳人:“早就知道你了,老婆奴,现在的车开了七年都不敢换。”

  与多金的高医生和存钱等结婚的李护士不同,连医生家里财政大权是在女主人手上的。

  “你根本就是嫉妒我同我老婆恩爱,”连医生冷笑怒怼:“好似你这种感情世界已经退化到冰河时代的远古人是不会理解我们的,naive(天真)!”

  “我理你才怪,”高医生面无表情:“死老婆奴。”

  两个加起来八十岁的老男人的争吵在仁爱医院已经相当不稀奇了,如果加上李应春李护士,那就是三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男人整天幼稚的打嘴仗。

  基本上所有仁爱医院八楼的工作人员和病人都可以无视这几乎算是日常的场景了。

  直到吵完了过完了瘾,连医生才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样,小学同学怎么样?阿春还托我问你,需不需要告诉涡轮天后,好歹大家认识,给她点支撑都好。”

  “算了吧,我是看在靓妹口风紧的份上才找她的,”高立仁立刻否定了这个请求:“里面那个是翻版涡轮天后,你叫公司的人知道她被家暴,说不定八楼要多个重度抑郁。”

  都不知道写字楼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造人机器,他见过的白领基本上都是这种类型。

  精明,强悍,重利,死要面子,就连靓妹以前的男朋友许玉明都是这个德行。

  “看你这个样子,她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连志森笑道。

  高医生点点头:“没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上休息几天,伤好了去上班,她又是一条好汉。”

  说是这样说,出院之前,高立仁还是帮苏玉燕再检查了一次,确定她没有大碍,才签了允许她出院的手续。

  只是没想到,意外这种事,往往都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到来。

  高立仁再次在医院见到苏玉燕时,这个被他称作“翻版涡轮天后”的女孩子,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手腕上划了好几刀,急诊室救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她救回来。

  她醒了之后,只是目光呆滞地不停重复一句话。

  “我不会回去的,我不会回去的……”

  十五天而已,半个月的时间,是什么让一个原本精神正常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也是探望过苏玉燕的董美琪在想的。

  如果不知道原因,就算可以治得好苏玉燕,也只是暂时性的,她出了院之后一样会复发。

  “我想去查查她的病因。”她这样对高立仁说道。

  “我都要去的,”高立仁这样回答:“你别不记得,我才是她的主治医生。”

  ——

  查病因,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细细碎碎的事情有很多。

  可是想一想躺在病床上的女仔,就算是很多的事情,也要去做。

  苏玉燕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公司,因而两个人先去了她的公司找一些线索,本来一般人不愿意讲人是非,尤其是公司内部的是非,被老板听到了可大可小。

  不过好在董美琪这辈子还有一张脸,而且是一张还算通杀的脸。

  楼下的保安跟她要签名时,她顺便问了问,也是巧了,居然真的问到点东西。

  “maggie你是苏小姐的朋友啊,那……苏小姐现在怎么样?”

  董美琪蹙眉,鼻子一抽,一双丹凤眼顿时眼泪汪汪的:“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醒。”

  隔壁的高立仁看得眼睛都瞪出来了,这靓妹在医院连眼睛都没红好吗?

  “唉,”保安小哥叹气:“真是阴功(可怜),要我说她就是没嫁个好人。”

  一听有戏,高立仁也开始飚演技,叹着气道:“是喽,她之前都跟我们说她要离婚了。”

  保安小哥唏嘘:“就是因为要离婚,苏小姐的老公来公司大闹了一场,被保安赶了出去,还骂骂咧咧的,苏小姐当着好多人的面说要去法庭申请什么禁止令,禁止他在靠近她。”

  “那后来呢?”董美琪抹着眼泪问:“他后来又没有再来闹事?”

  “他倒是没有来,但是公司晚上被人泼红油漆,那些人被抓到说是私人恩怨。没有证据,顶多就判他们几个月,出来之后不是一样?但是大家都说,一定是苏小姐的老公搞的事。”

  “那公司里的人一定很烦喽?”高医生很自然的搭腔。

  “那我倒不知道,”保安小哥实话实说:“但是之后几天,苏小姐都是早来晚走,都不跟公司的人一起了,我听替班的兄弟们说,有人听到她在走廊偷偷哭呢。”

  看到问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跟保安小哥道谢,董美琪还跟小哥拍了个合照,小哥特别开心的与他们招手道别。

  出了门,董美琪看到高医生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你在想什么?”

  高立仁纳闷的说道:“因为家里的私事被全世界知道,不肯随大流,又或者被孤立,这点我相信。但是,因为这些事偷偷的哭,你认识的苏玉燕会这么做吗?”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这么脆弱的人。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事。”董美琪说得非常笃定。

  “看来我们需要求助一下你的女主角了。”高医生如此说着。

  董美琪:“……是你的女主角。”

  高立仁:“你的。”

  不论是谁的女主角,重案组终于破了割刀狂徒的案子,莫敏儿学到了好多,特别的开心。

  “美琪,你简直是我的半师,啊不是,是全师!原来我们头真的找了法证部来帮忙,我们在监控录像里发现了真凶,原来是陈主任的儿子!还有呢……”

  “啊?找我帮忙?没问题!不过是什么事来的?”半个徒弟问。

  如此这般,他们知道了苏玉燕在入院之前请假去了广东,而广东,正好是苏玉燕家里的工厂处,她那个婚内出轨的爸爸现在就跟转正的小老婆住在广东。

  “我自己去就行了,”已经请好假跟凯文约定好这件事之后疯狂补工作,把经纪人气了个半死不活的董美琪看着高立仁:“你还要上班,我担心cindy的状况。”

  “医院有好多医生看着她的,”高医生皱眉低头看她:“那地方人生路不熟,我担心你全尸去,半尸回来,到时候怎么同你的女主角交代?”

  董美琪禁不住一笑,之前莫敏儿在电话里太兴奋,声音连高立仁都听到了。

  “那好吧,给你一个陪我上路的机会。”

  “好啊,我们两个一起过世,死都死一起,多吉利。”

  嗯,大吉大利。

  ☆、第十八集 体贴

  两个人一起坐船去虎门,因为地方比较近,交通很方便。像这种轮船,基本上每天都有大约十班,时间上也有选择,八点多到晚上四点都有开船。

  董美琪为了方便,背了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像是远足的小年轻,而高医生今天换了一身,外面的休闲西装换成了长长的风衣,一双大长腿,看起来又帅又飒。

  “……”以前没发现这位医生还挺有型的?

  “做什么这么望着我?”高医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回过神来的靓妹摇摇头:“没有啊,第一次见你不穿西装,有点不习惯。”

  高医生:“只有你们这种靓妹才会每天注意别人穿什么。”他都是随便抓一件的。

  这话让靓妹白他一眼,非常没有好气的,白了一眼。

  出了码头,两个人开始商量着剩下的交通工具。

  “我们都不熟路的,反正有地址,搭的士了。”特地去换了人民币的高立仁如此道。

  董美琪把他伸出来的手按下去:“这里好多黑车的,你同我一看就是外地人,被人宰了心痛,被人打劫就更心痛,就算我打得过,都好麻烦的嘛。”

  高医生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地图,指着线路给她看:“从这里到目的地好远的,你不是想搭巴士吧?”他都多少年没坐过公交车了。

  “为什么不可以啊?”董美琪反口指着他:“你呀,整天在医院都不运动的,四十岁是危险年龄,肚子就快出来了,小心更年期发作,有什么症状不用我教你吧?”

  一向嘴炮无敌的高医生居然被她数落的神色躲闪了一下,下一秒又态度强硬了起来。

  “那你说坐什么车?”举了举手里的地图:“这个不是交通图来的,还要找地方买。”

  土豪董美琪晃了一下手里的苹果机:“网上有地图还有交通方式,我早就查好了。”

  度娘,多么好用,还是挺怀念的,她这些年用的都是谷歌。

  在使用电脑这方面属于大爷辈,最常用来查资料的高医生:“……你不早点说。”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村里,哪怕是坐的士也依旧要一个多钟头,更何况是坐公交车。反正,等他们走了好久,坐了半个钟头车,跟着下车,走十多分钟,再换车,如此类推。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间。

  随便找了个沙县小吃,董美琪就带着高医生开始吃饭。

  连招牌都没看的高立仁抬头望着墙上那一排排简体字菜单,问她:“什么来的?”

  董美琪答:“另类茶餐厅。”

  高医生理解的点头,懂了。

  伙计来点菜,董美琪问了一下高立仁的意见,点了几个再难吃也不会很难吃的,搞定。

  期间,因为貌似伙计不是本地人,不会广东话,董美琪跟他沟通都是用普通话说话的,而坐她旁边的高医生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

  “你不奇怪我会普通话咩?”董美琪好奇地问。

  低头专心吃着面的高立仁一脸稀松平常:“你会什么我都不稀奇,你不会什么我才稀奇。”

  董美琪莞尔一笑。

  大概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就算她变成无敌女金刚,他也不会惊讶。

  吃过了午餐,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去苏玉燕父亲的家里,离工厂很近的地方,一个二层的小别墅,有点类似于hk的村屋,都是独门独栋,一路走来,这里附近还挺多这样的房子。

  不出所料的,家里并没有人,周围的邻居倒是很奇怪,一听说打听苏家的事,都躲躲闪闪的,要不然就是不知道,似乎都在避讳着什么。

  董美琪一转头,看到了不是特别远的地方,有一个便利店,她杵了杵高立仁的胳膊。

  高立仁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对她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人买东西,一个人去套话。

  说是便利店,其实就是大一点的仓买,连超市都算不上,不过也还算是应有尽有,连生活用品都有,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卖东西的是个年轻妇女,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董美琪问了两句,什么都没问出来。

  出来时她接过高立仁递过来的水,有点气馁:“要不我们直接去工厂问?”

  高立仁直白的否定了这个提议:“医院打过电话给苏玉燕的家人,电话通了就被挂掉了,再之后没过多久就空号,他们根本不想让人找到他们。现在去工厂,很容易打草惊蛇。”

  在工厂做工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卖老板,这是穷途末路的时候才选的。

  董美琪想起苏玉燕跟她说过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提议。

  “那现在怎么办?总要有个方向的。”

  “不用急,”高医生是如此的沉稳,还不忘安慰靓妹:“一条不行就走另一条。”

  另一条路?大人问不到,小孩子比较容易套话吧。

  “我记得cindy说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来的,现在应该在读中学,”董美琪思索了一下:“但是那间中学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闻言,高立仁微微一笑:“有多难?”

  说罢,他就转身回了仓买,问了一句:“唔该,我想问一下,附近哪所中学是最好的?”

  那边老板娘告诉了他答案,这边董美琪甘拜下风。

  苏玉燕家里不算穷,她爸爸有工厂,还是个常年做生意的老板,当然要让孩子读好学校。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他的班级,姓名,甚至长相,学校不会给进门的。”

  高立仁没说话,只是转了一下视线。

  顺着他转过头的方向,董美琪看到了那栋别墅:“守株待兔?”

  “如果我医院那几个跟你一样,我就不用每天被气得爆血管了。”高医生感慨万千。

  ——

  既然要守株待兔,他们估计今天晚上是回不去香港了,两个人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说来也很有趣,这里是乡村,但是并不是印象中的农村,这里的人工作不是靠种地,而是依靠给工厂工作,附近也有很现代化的商业街,银行,旅店,物价不高,做什么都很方便。

  他们找了一家酒店,外表看起来还可以,进去之后也没有什么只有一间房的狗血事件。

  要了相邻的两间单人间,拿着房卡上电梯,高立仁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董美琪总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意思”和“尴尴尬尬”几个大字。

  等到出了电梯,高立仁脸上的表情更诡异了。

  原因无他,这酒店不知道是谁搞得装修,走廊的灯暗的比点蜡烛还暗,墙面和四周围的装饰也都一股浓浓的ktv风格,看着一闪一闪的,特别风骚。

  没到房间门口时有一对男女路过他们,男的搂着女的,两个人贴得死紧不说,那男的眼睛直盯着董美琪,看人看的明目张胆。

  高立仁一边挪了一下步子挡住靓妹,一边看着那男的,脸色有点吓人。

  董美琪压根没管走过的男女,她光看着眼睛里面都快冒火了的高医生,连忙拍拍他的胸口:“没事,没事啊……冷静,淡定,这里是这样的。”

  怒火冲天的高医生喘着气:“不行,我们退房,换一家住。”

  “换什么换啊,”董美琪显然更知道是怎么回事:“除非你找个五六星级的大酒店。”

  “五六星级就五六星级,”壕气干云的高医生:“我现在给不起啊?总统套房我都住得。”

  董美琪都快被气乐了:“你想住也要这里有啊,你看这个地方像是有五星级酒店吗?我坦白同你讲,就算有,也都是假的,伪五星级而已。不是一样?”

  没错,这里毕竟不是广州、深圳,要找安全整洁服务高标准的酒店还是很困难的。

  运气运了整整一分钟,高立仁恢复正常:“算了,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大声叫我。”

  看他这幅样子,董美琪也就没提起自己会拳脚功夫的事,笑道:“好,有事一定叫你。”

  然而没等她叫高立仁的名字,她的房间门先被他敲开了:“怎么了?”

  抱着被过来的高医生,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今天在你这里打地铺,你放心,我睡门口,不会半夜偷袭你的。”

  “哦。”董美琪哭笑不得。

  “呐,我现在下去买床单,”得到了进门许可的高立仁一脸严肃认真:“你给我待在房间里,别出去,听到我的声音再开门,知道没?”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被他当小孩子教训的董美琪哑然失笑。

  她低头看了一下,高医生只抱了被子过来,枕头还在隔壁,索性拿着房卡去隔壁。

  一开门,脚底下感到有些异样,董美琪很自然的望着脚下,继而露出了有点无奈的笑容。

  等到她去拿枕头的时候,就更加知道为什么从没有来过这种酒店看起来很缺乏常识的高医生为什么会想起来换床单了——这间房的床,白色的床单上残留着黄黄白白的污浊。

  以高家的环境,加上他自己的努力,大概他长这么大都没住过这种地方吧。

  高老爷子曾经跟她透话,高医生可是得宠的小儿子呢。

  董美琪翻了翻柜子,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枕头,抬脚迈过地上的一堆印着各种穿着暴·露美女的黄·色小名片,拔出房卡,出了门。

  ——

  下午快放学时分,他们等到了别墅的男女主人,以及苏玉燕的便宜弟弟。

  苏玉燕跟苏父不是很像,苏父看起来居然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他现在的老婆反而是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一组强烈的反差。

  在看人这方面,高医生才是专家:“看人不可以看表面的,看起来老实的人在生意场上才有可信度,你看李应春不是长了一副聪明相,实际上是个被人吃得死死的死蠢。”

  也对,厉害在表面的未必是真的厉害。

  远远地照了几张相,两个人吃过晚饭又回了宾馆。

  尴尴尬尬的熬到睡觉时间,洗漱过的董美琪躺在床上,听着床下高立仁翻锅烙饼的声音。

  “其实呢,”她突然开声:“我白天不是有心说你年纪大的,sorry啊。”

  “我知道,”高立仁终于固定在一个姿势,头靠在双手上:“进来之后我就知道了。”

  这里的环境这么复杂,他们两个看起来未免格格不入了一些,脑袋上刻了两个字:肥羊。

  尤其是董美琪:“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让你来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已经后悔了。

  董美琪听了直嘀咕:“你要是自己来,我才不会给你来,你的防身术就好似没学过似的。”

  说话间,另一边的隔壁房响起了奇奇怪怪的女高音。

  “嗯,嗯,呃,呃,啊啊……”

  高立仁:“……”

  董美琪:“……”

  气氛顿时很尴尬。

  过了几分钟,女高音还在继续。

  高医生清了清嗓子,开始给靓妹上课:“呐,其实每一万人里面呢,会有三个人有妄想症的,不过还有很多是未诊断的,所以这个数目呢,就不能够做准的……”

  董美琪顿时“噗哧”一声。

  高医生停了停。

  “你继续,”她笑道:“我钟意听的。”

  于是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女高音,房间里又响起了上课声。

  “病人在并发之前呢,他们的性格通常会比较沉默。不过佛洛依德认为呢,妄想是……”

  ☆、第十九集 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赶着去见了苏玉燕的弟弟,苏父把儿子送到学校门口就走了,正好给了他们上去搭话的机会。

  “小朋友?”高立仁微笑着上前,很有在医院里做医生时的态度,亲切又和蔼:“叔叔是你姐姐的朋友,有几句话想问你。”

  奇异的是,这位小朋友一看到他们,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率先问道:“你们是香港来的?”

  这里地处偏僻,并不算是城市里,基本上可以说是远离市中心,当地人说的广东话更偏方言,很明显的跟董美琪他们说的有所不同。

  董美琪也温柔地笑笑,拿出她以前哄孩子的架势:“是啊,我们是香港来的……”

  “救命啊!救命啊!他们又来抓我了!”

  她还没说完话,那个小胖子登时撒腿就往学校里跑,边跑便大喊大叫。

  周围的人霎时间都用看人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这两个明显是外地人的人。

  让小胖子摆了一道,被当成人贩子的董美琪:“……”

  尼玛,你等老娘抓到你的。

  她恨恨地要追,高立仁抓住了她的胳膊,冲着门卫室的方向摆了摆头,那里的保安正全力盯着这里,似乎很有要过来的架势:“别过去,万一他们报了警,我们有得解释。”

  两个人退出了学校的范围,没人来追,董美琪也渐渐地开始察觉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们一说是香港来的,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英雄所见略同的高医生点头:“所以我们这次不单不算是没有收获,而且是大丰收。”

  跟小胖子交谈的时候,高立仁明确的表示过他们是苏玉燕的朋友,结果小胖子的神色依旧没有放松,反而是更加的僵硬。

  以及,刚才小胖子喊的时候,他喊了一个“又”字。

  也就是说,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来抓他了。

  香港来的、跟苏玉燕有关、抓过小胖子。

  “是她前夫?”董美琪想起了之前在苏玉燕公司那个无法无天无所不用其极的混蛋。

  “还有苏家的邻居,”高立仁双手抱臂,说起了昨天的见闻:“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一样好似望着贼似的,如果没有猜错,苏玉燕的前夫,一样去那里闹过。”

  董美琪有些明白了:“这个才是cindy突然请假来这里的原因?”

  高立仁摇摇头,说了很重要的一点:“之前在苏玉燕的公司,她前夫来搞事,苏玉燕是怎么解决的?——直接报警,诉诸法律——这个才是她的处事方法。”

  “那……”董美琪正要说些什么,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莫敏儿打来的,之前董美琪拜托她查苏玉燕,这次联系是因为有所收获。

  放下电话,董美琪证实了高立仁的所想:“cindy家里人曾经很频繁的联系她,时间就是在她请假的前几天。”

  高立仁:“要么是求她,要么是骗她,总之是在她前夫的要求下把她带到这里来。”

  董美琪赞同:“她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最亲的人也骗了自己,所以这时就更加清楚了前夫是什么人,按她的性格,一定不肯跟他复合。”

  “她的前夫不肯罢休,苏家的小儿子又在人家手里,我想苏玉燕的家里人一定用了很多方法想让她听话,”高立仁顿了顿,表情有些肃穆:“毕竟,对他们来说,出卖一个女儿就可以换回来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苏玉燕是一个很强悍的女人,能伤她伤到精神崩溃,除非是自己人。

  只有自己人的刀,才能捅得最狠、最深。

  这些话让董美琪想起了那次清明节,苏玉燕说起她的父亲时,那种痛恨中又带着些许孺慕之情的模样。坦白说,她长得瘦瘦小小,看起来却意外地精明强悍。

  只是上一次见这个精明强悍的女孩子,她的目光只剩下呆滞,表情也只剩下麻木。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高立仁那样疼女儿疼到骨子里的人是别人的父母,苏父这样把女儿当垃圾把儿子当宝贝的人也是别人的父母。

  从学校附近走出来,他们去了苏家的工厂,高立仁把证件拿出来给苏父看,苏父沉默,而苏母在一旁一直骂骂咧咧——两个人绝口不提关于苏玉燕弟弟被绑架的事。

  董美琪见到这幅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半点都不意外。

  “我们只是劝劝她而已,能过就过嘛,都已经结婚了。还有啊,她偷人全世界都知道了,现在还搞得要闹离婚,还搞到这里来,我们苏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偷什么人,你哪只眼睛见到的?”董美琪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没证没据,随便说话,我可以告你诽谤的,刑法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条。你想不想试试?”

  苏母顿时不说话了。

  苏父得知苏玉燕自杀进了精神病院,心里似乎也不好受:“医院的费用……”

  旁边的苏母顿时坐直了身子。

  “我会帮她联系社工,”高立仁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政府会帮助一些有需要帮助的人。”

  至于那些自私自利,落井下石的人,想来也是不需要别人帮忙的。

  “那就好。”苏父的表情有些讪讪。

  苏母仿佛松了好大一口气。

  高医生有点讽刺的扯了一下嘴角:“没其他事我们就走了。”

  他带着董美琪往工厂外走,离开之前,说了一番很有意味的话语。

  “对了,作为一个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一个人的成长环境,童年经历,父母的言传身教,有好大机会会影响本人性格的形成以及对事物的看法,以后的处事方式——祝你们好运。”

  小胖子已经是记忆深刻的年龄,父母为了自己逼疯家姐,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长大以后无非是两种态度,要么漠不关心或者赞同多点,以后是什么人可想而知;要么反对多点,内心矛盾,以后苏家会是什么样子,同样可想而知。

  希望这对父母不会后悔他们做下的这件事。

  事实上,高医生还是很希望他们后悔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本来还在伤怀和气愤的董美琪听了,脸上渐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万一他们瞒着cindy的情况,不给人知道呢?”她顺口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高立仁振振有词,顿了顿,不以为然的道:“更何况,等苏玉燕好了,我才不信她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也是。”这个回答董美琪服气。

  之后一家人怎么厮杀就是人家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已经找到了病因,高医生就可以开始继续他的治疗过程了。

  不过在治疗之前,他们还是要先回香港。

  想到又要坐一路的车,坐到屁股都在痛,高医生就一脸生无可恋。

  心里乌云总算有点散开的董美琪看他这副模样,顿时乐了:“别这样了,有我陪你嘛。”

  高立仁依旧板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好像多不情愿似的。

  退了酒店房间,两个人到车站等车,一边等一边自然就聊了起来。

  “你那个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条,是真的?”高立仁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这个。

  “当然是真的,”董美琪一本正经:“不过不是刑法,是香港法。”

  高立仁反应很淡定:“我就知道。”

  她那么多的身世,全都在香港,怎么可能对内地法律这么熟悉。

  聊了没几句,公交车到了,两个人一起上车。

  再之后,从上车到下车,高立仁几乎僵直的坐了五十分钟。

  董美琪简直败给他了:“坐那么直,你不累的吗?”

  高立仁想起刚才车上有人拎着一只活鸡上车,脸依旧是绿的:“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还能闻到一股鸡粪的味道。”

  他不是等吃饭的后生仔,去菜市场一样见过活鸡,甚至他还会自己杀鸡煮饭。

  但是,在公交车上见到,尤其是那个人直接坐到了他附近,并且那只看起来这辈子没洗过澡的鸡还现场上厕所,就算没有碰到,也依旧让每天出入医院的高医生似若癫狂。

  他扯着自己的风衣闻了闻,顿时一股要呕吐的模样:“我去买水。”

  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的董美琪:“你不是要洗衣服吧?”

  “我去买水顶住胃,”高立仁说完就往车站附近的便利店走去:“我怕一会儿吐出来。”

  更想笑了的董美琪:“去吧,噗……”

  高医生黑着脸回望了她一眼,几步走进店里,在架子上拿了两瓶水,打开钱包付款。

  没想到等到高立仁回来,他们水喝了没几口就又出事了。

  这次出的还是大事。

  原因无他,高医生买水的时候钱包开得太大,不少站在便利店门外的人都看到了。财露了白,董美琪也见识了一下传闻中的飞车党。

  就是那种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个人,专门抢人挎包的飞车党。

  她非常顺手的就把手里之前在酒店旁边买的床单被褥丢了过去,狂跑了几步,一脚踢在那只抓着高医生挎包不放的手腕上。

  那人松了手,但飞快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手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小心!”

  高立仁推着董美琪往旁边一扑,正好躲过了那把刺过来的刀。

  抢包贼见一击不成,坐着摩托车跑了。

  皮包倒是被抢了回来,董靓妹也被训了一顿。

  “你是不是傻的,他手里有刀的!”高立仁恨的牙痒痒。

  董美琪也是有理由的:“钱不重要,但是你的证件都在里面嘛。没证件我们怎么回去?”

  高立仁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没证件可以再办,证件哪有你重要?!”

  猝不及防被表白,董美琪微微呆了一小会儿:“那……下次我会记住的了。”

  “那……”似乎高医生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来,半低着头:“记住就好了。”

  “嗯,”董美琪点点头:“你……有没有其他的要跟我说的?”

  “有的。”高立仁也点头,很郑重,似乎下定了决心。

  “说。”董美琪有点期待的等着。

  高医生深吸一口气:“其实……人脑……”

  并不想听人脑结构的董美琪:“……车来了,走吧。”

  ☆、第二十集 结局

  上车,不停的转车,下车,去码头。直到他们一起坐上船,凉风徐徐,望着外面层层波浪带起的银白色的浪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董美琪才又开始张口。

  “好彩赶得及,哦?”他们坐的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船。

  正襟危坐的高立仁:“不用睡码头。”

  董美琪听得稀里糊涂:“哈?”

  从虎门到香港,海陆铁都行,怎么样都不可能睡码头吧?

  “没什么,呃……”高医生整个人都是硬邦邦紧绷绷的:“其实我一紧张就会词不达意。”

  看他这幅样子,董美琪莞尔:“头先你想讲什么,可以直接点讲的。”

  高立仁见状,清了清嗓子,看了董美琪一眼,之后目视前方,边说话边看水面。

  “就是,嗯,其实我们都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你也都很清楚,我这个人就是,就是为人比较理性的,我觉得人脑的构造跟科学的进步和发展是不可分割的……”

  他说着说着,一个不小心又跑偏了,以至于董美琪彻底啼笑皆非,无可奈何。

  “你之前不是想听我分析你吗?”她打断高立仁:“现在我分析给你听好不好?”

  高立仁两只手抓着膝盖,看着她:“分析呢,当然好,但是你可不可以先让我说?”

  颇有一番“一鼓作气你再不让我说我可能就要不用衰直接竭了”的意味。

  “呐,我这个人呢,身家清白的,嗯……就没有不良嗜好之类的。嗯,是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女儿。还有,呃……我的志愿呢,就是,医好我的病人。还有啊,就……就是我为人比较踏实,不会浪漫的,不知道你顶不顶得……顺?”

  “你说完了?”董美琪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她想要说的话:“到我了。在事业上呢,你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对自己的专业领域非常有自信。但是……”

  她停了停,加重语气:“在感情上,就刚好相反,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高立仁神色有些微妙的望向旁边,没有董美琪的那一边,全是滔滔的波浪。

  “我明白的,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所以有勇气搞大人家肚子就直接结婚,书照读婚照结。然而人年纪一大了,顾虑就会多起来,会怕很多事情,小心翼翼,什么都要算过。”

  越是这样说,高立仁就越是有一种完了的感觉。

  因为靓妹说得全中。

  他本来就担心很多东西:没表白就被人拒绝;表白了有可能做不成朋友;他年纪比她大那么多,中间遍布着代沟,就像是这次出来时两人的处事方式一样,完全是两个年代;他又不是个会浪漫的人,靓妹又在那么一个花花世界里,要是在一起,她一定会被人笑……

  就算给他们破天荒的在一起,他已经四十岁了,加上男性寿命普遍比女性要短,他死的时候靓妹可能还要守着一个让她费心费力的孩子过活。

  只要随便想一想,高立仁就会觉得未来没有希望。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他已经是一个耗尽青春了的人,他不想再浪费别人的青春,以靓妹的年纪,她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刚刚表白的那点憧憬,顿时就像被扎破的气球,“呲”的一声泄了气。

  在高医生就要人生灰暗得快种蘑菇时,靓妹又说话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钟意什么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不钟意浪漫,我钟意脚踏实地,我会十八般武艺,我不是一个只有外壳靓的靓妹,”董美琪不是一个喜欢留后患的人,既然要在一起,总要让某人安安心心:“现在我是一个模特,但是以后未必会做一辈子模特。还有就是,青春呢,是有一大把,但没有人可能有一辈子的青春的,与其浪费在不钟意的人身上,不如跟自己钟意的人度过剩余时光。你明不明?”

  长久的时光教给她一件事,无论有什么艰辛还是困难,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信任,以及付出一点……也许已经消失了的勇气。

  高立仁听着董美琪说的话,郁闷的神色缓慢的变化,最终停止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上。

  “就是?”他听的那个意思?

  董美琪看不下去他扭捏的模样:“就是你现在晋升为我的男朋友了,高医生。”

  “也好,”接受现实非常快的高立仁有些沾沾自喜,跟着眼神往下瞄:“那……大家都这么熟,如果我现在跟你手拖手,好像有点奇怪,会不会啊?”

  这个表现特别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想吃冰淇淋却问人家热不热的拐弯抹角。

  “不知道哎,”董美琪差点笑岔气:“不过可能拖着拖着就习惯了呢。”

  于是这次理科男一样生性腼腆的高医生终于上道地趁机手拉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次,总算不用忍笑了的董美琪哈哈哈个没完。

  ——

  董美琪跟高立仁在一起这件事,在两个人的周围引起了巨大的冲击波。

  高立仁那边还好那么一点点,无非就是两个老友死他不死他们的在医院里宣传了一番,高医生被迫请整个八楼的医护人员开心派对午餐,痛并快乐着的去提款机提钱。

  整个高家则是陷入一种欢天喜地的氛围当中,细dee终于嫁出,阿不对,是终于找到女朋友啦!他不用做寡佬(光棍),白头中男(老光棍),从高家老爷子,到大哥,大嫂,小朋友,就连远在美国的高可岚和高立仁的前妻都非常的高兴,欧耶。

  而董美琪那边则是一种与热火朝天完全相反的反应。

  她刚跟凯文说了没几句,尖叫声一下子穿破了她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啊……”凯文就像是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穿错衣服上班了似的,失控般的发起疯来:“我都跟你说了,让你慎重选择,你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棵半只脚踩进坟墓里的歪脖子老树,你现在样子好,身材好,年龄都还算好,做什么一头栽进去,巴拉巴拉……”

  捂着耳朵的董美琪:“大概是因为……我钟意他?”

  “钟意!钟意值多少钱,多少合同,啊?我也是蠢,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请假,不用说了,出去整整两天,一定睡在同一间屋了?还一直跟我扮嘢说什么没发生什么事……”

  董美琪没吭声,是嘛,确实是一件屋子来的。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让凯文气得吐了一遍又一遍的血,也是不容易。

  她安慰他:“其实你没必要对我对他要求那么高的,放低点,大家都开心,是不是?”

  回答是一个妖娆的白眼,以及凯文扭曲到颜艺的表情包。

  养女儿有什么用,吃亏死了,哼~

  ——

  在高医生的治疗下,苏玉燕原本的病情逐渐好转,董美琪上一次去看她,正好和另一个探望者撞到了一起,她在报纸上见过这个人,是个有名的律师,专打离婚官司。

  苏玉燕果然是苏玉燕,她猜,那位前夫这次真的要小心了。

  “岂止,”高医生忍无可忍的吐槽:“她还找了什么私家侦探查她家里的事,现在医院都不像医院了,像办公厅、写字楼。等她再好点我一定即刻踢她出街!”

  董美琪帮他顺气:“不气不气,我明天要做个秀,你要不要来看?”

  高立仁听了,有点酸溜溜的问:“不是又是什么电脑秀吧?”

  想起之前他见到的那些盯着女朋友眼睛都不眨的男人就不爽。

  “不是啊,”董美琪灿烂一笑:“是服装秀来的,特别好看的。”

  “特别好看啊?那……支持女朋友都好应该的,我去。”

  “乖啦。”

  高医生骄傲:“当然了,我最乖了嘛。”

  等到高立仁第二天按着地址去的时候才发现,的确是服装秀,不过不是一般的服装秀,而是新娘服装秀,也就是婚纱设计秀。

  忽明忽暗灯光下,高亢而古典的音乐中,那个吸引了全场目光的女人,穿着神圣而洁白的婚纱,一步一步的,掠夺着所有人的眼球。

  “怎么样?”光彩夺目的靓妹弯着眉眼:“我靓不靓?”

  “靓,全场你最靓。”

  “那……你钟不钟意这个生日礼物?”服装秀的第二天,正是高医生的生日。

  “钟意,”高医生言之凿凿:“不过如果是真的就更钟意了。”

  靓妹斜他一眼:“你这个求婚会不会敷衍了一点?”

  “是吗?在我生日的前一天,穿着婚纱邀请我,我以为你暗示要把自己送给我来的。”

  这时候的高立仁,已经不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老人家了,所以o嘴王又重出江湖了。

  “想得美。”董美琪被他气笑了。

  “那这样呢?算不算是想得美?”高立仁这样问。

  董美琪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那一颗闪亮亮的钻石,摆在她眼前。

  “呐,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实在的人,所以你不要指望我会对你说一些什么情情爱爱的话。但是我要跟你说的是,婚姻是一种仪式,这一纸婚书其实很有用的。在现在这个这么文明的社会里,结了婚就要负上法律的责任。万一……我的意思是说真的万一,万一呢,发生一些包养小老婆啊,又或者通·奸之类的情况呢,你随时可以告我,告到我倾家荡产,净身出户,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求婚的时候会讨论关于自己包二·奶然后被净身出户的人,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高立仁高医生,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尽管如此,董靓妹还是点了头,虽然点的非常不情不愿。

  原因?

  大概是因为,她不想错过他吧。

  不想错过这个,不会说情话,毒舌又挑剔,但是却把软软的真心摆在她眼前的男人。

  “喂,讲句话来听一下。”

  “附属卡密码?”

  咬牙切齿:“……不是啊,正常人求婚结婚的时候都会讲的一句话咧?”

  支支吾吾:“唔综艺你……”

  “什么?听不到哦。”

  死就死吧:“我、爱、你,听到没?”

  靓妹扑哧一乐:“听到。”

  董美琪搂着他的脖子,感受到高医生搂在她腰间的手时想起了另一件事。

  唔,凯文大概又要被气疯了。

  ☆、第一集 又被甩了

  烈日炎炎,天气热的时候,总想吃些喝些凉爽的东西。比如西瓜,绿豆汤,绿茶,冰淇淋,还有……滋阴润燥,降火除烦,清利湿热,凉血解毒的龟苓膏。

  一家以龟苓膏出了名的老店里,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正在争吵,一个是西装西裤,短发看起来很有职业感的女孩子,另一个则是长发西装圆底裙,正不停的吃东西。

  “喂,你好了哦,第二碗了,吃完就算了。”一把有些细的女声强硬的说道。

  另一把声音稍有些磁性的女声:“吃什么完啊,老板,再加一份!”

  “喂呀,你不是想下次流血的时候痛的满床打滚吧?”

  王思苦见到老板居然真的特别实诚的又上了一碗龟苓膏,伸手直接挪到一边,放在自己眼前,找到勺子开餐:“你气到吃完整间铺头的龟苓膏都没用的,?师父被人飞了(甩了),徒弟来败火哦。”

  闻言,一直苦吃个不停的张芷芯更生气了,天气本来就热,此时她心里面的火简直是熊熊燃烧,把勺子往碗里一扔,叮铃当啷的声音听得她更烦。

  “那你要我可以怎么办?我师父三个徒弟里面,第一个徒弟是我,最疼的徒弟是我,出身最低的是我,最没用的那个徒弟又是我。我都好想一开口打遍天下无敌手说的他们张口结舌,但转过头呢,我师父被人说的更厉害。”

  “哎,他们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王思苦举例证明:“不遭人妒是庸才,你师父从小到大都是天才,所以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说,在业务上说不出来坏话,只有在感情上说了,都是些没用的港男找心里平衡嘛。”

  “那个g,当初追师父的时候就好似只哈巴狗一样,赶都赶不走,现在接了几单官司就当自己是上菜了,还到处说我师父怎么怎么样,不过是有个大状老豆……”

  张芷芯气哼哼的把碗里最后一口龟苓膏吃完,恨恨的咬着牙:“败家仔二世祖,都不知道王大状是不是前世不修居然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老婆一定好后悔生块叉烧都好过生出他!”

  旁边的好闺蜜兼合伙人王思苦王大状听得牙疼:“你又不用这么说,蒋博瑶的名字谁没有听过。更何况,还有蒋状在呢,虽然他们两兄妹不是一个阿妈生的,年纪又差了二十岁这么远,但是蒋状那么权威,怎么可能让人欺负他的妹妹。这些只不过是花边新闻,根本不会影响到你师父的事业的。”

  “就是这样我才气,我师父一手一脚打下来的现在的地位,连她阿哥“四大名状”蒋博奇蒋状的光都没沾过,凭什么被这些无名氏贴上来,无端端惹上一身蚁。”

  张芷芯是事务律师r,专门从事非诉讼业务或部分诉讼业务,按照规定大学毕业后需要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两年才可以申请牌照正式挂牌,她实习时跟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蒋博瑶——法律界乃至整个hk都出了名的天才。

  然而天才总是异于常人的,就算蒋博瑶的业务能力以及她其他的事迹基本上可以成为一个传奇,她在情路上的坎坷却更加被人津津乐道。

  尽管她从未承认过自己交过什么男朋友,但凭借她的地位,出去应酬一下,已经是谈资。

  当然,好歹是做过蒋博瑶徒弟的人,张芷芯没有外面的人那么缺心眼,说什么都信。

  可是她也确实清楚,她的师父的确是在情感上失败率非常高的一个人。

  比如她师父第一个认真交往的男人,是个同行,在法援处工作的,不算是出身名门,但也算是书香世家。因为承受不了女朋友什么都会,显得他很无能,最后自动退出。

  以及她师父最有名的暧昧对象,那个在律师界同样是传奇的大律师罗力亚,他们是很合拍的拍档,结果那个混蛋在跟景大状的女儿在国外秘密注册结婚了,听说他们结婚时那个小姑娘才十八岁,还在读高中。——那个恋童癖,还大状,呸。

  她师父是一个那么有自尊的人,怎么可能继续跟有妇之夫来往,后来貌似两个人又因为案子理念不合吵了很多次,师父在罗力亚这个草根律师名声最鼎盛的时候离开了他。

  这次,更恶心,那个男的是个记者,还不是一线的记者,只是在国外拿了几个奖。她师父做什么都很专业,就连接受采访时都会有意的跟记者沟通,记者说是惊为天人的爱上了。师父还没有确定答不答应,但在勉勉强强吃了几顿饭,就被这个记者的同事写进报纸里了。

  说那个男记者不知道?鬼才相信。她师父是一个相当注重*的人,谁也不会没事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别人,这次的报道却是一连串的,很明显是预谋已久想搞个大新闻!

  肝火上升的张芷芯捂着肚子:“……气得我胃疼。”

  她现在的拍档王思苦无意识吐槽:“你真不是龟苓膏吃多了吗?”

  跟王思苦两个一起租房子住的张芷芯:“是啊,我吃多了,所以晚上你打扫卫生。”

  逻辑死了的王思苦:“……”

  这两个因果之间有半毛钱的必然关系吗?!

  ——

  丝毫不清楚自己小徒弟正在为了她老人家心痛,啊不对,是胃痛的蒋博瑶正在看报纸。

  这辈子投了个好胎,从前劳心劳力靠美貌吃饭,现在靠脑子靠经验靠家世,作为一个一直都在地底阶层的孩子,还从来没试过人生赢家是什么滋味呢。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原来有权有钱有势的感觉真的不错,难怪那么多人破廉耻的往上爬。

  由俭入奢易,也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打回原形。

  然而,此时嘛……

  蒋博瑶站在中环最贵的办公楼里,望着下面像是蚂蚁一样走过的人群。

  偶尔做一下资本家,好像也不错?

  “你不生气吗?”她的秘书端了一杯咖啡进来,摆在台面上:“踩你上位哦。”

  “做什么要生气?”一身定制服装的蒋博瑶转过身来看她,气定神闲。

  不管那个跟她约会的男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都无可否认,她的确是最有新闻价值的事务律师,尤其是她是女性,又这么年轻,比起其他糟老头子更有可看性。

  她自己是做过记者的人,很多时候为了不开天窗,找新闻点,卑鄙一点又算什么。

  记得曾经有同事为了找新闻,特地去病危的名人床前拜访,他们做记者的都会做两手准备,一是死亡讣告,一是病危采访,最后这件事报了出来,在网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稍微有良知的人都会觉得,这么做是冷血无情,是不道德的。

  但主编要你去,你自己也想去,有奖金拿,家里老的小的等着吃饭呢。

  能怎么办呢?网上动动键盘骂出户口本的人能给捐工资?

  正是因为做过很多职业,所以她懂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艰辛,大家都不容易。

  “所以你不打算告他了?那那个写这篇报道的记者,也不告了?”秘书似乎有点诧异。

  她是从蒋博瑶加入bau&law律师行开始就被聘来的秘书,认识她这么多年,蒋博瑶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不然外面那些等着坐她这个位子的人也不会多如牛毛。

  难道真是为情所困?那个小记者有那么大吸引力?连罗力亚都比不上?

  她当时可是记得很清楚,罗力亚结婚的消息到来时,老板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彻夜未眠,第二天虽然说让她备一份结婚礼物,但红红的眼眶在那里,可是实打实的。

  “当然不告,”蒋博瑶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他们两个只不过是普通的记者仔,社会弱势群体,我一个顶级律师楼的顶级律师,告他们得到的赔偿还不够律师费的。”

  “也是,”秘书想了想:“现在只是一家报纸报道,如果告他们,就变成全城报道了。”

  到时候她们明明有理也变成了仗势欺人,毕竟绯闻这东西越传只会越凶,不管真假。

  唉,不过还是不服气,这不是你弱你有理了吗?

  小秘书嘴角一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会欺负女人。

  被欺负的女人说话了:“帮我出一份律师信。”

  “给谁?”小秘书下意识问道。

  “给学信报业,要求关于偿侵犯我的名誉权,登报道歉,加上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不是说她又双叒叕被甩了?失恋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失心疯的。

  漂亮而又赏心悦目的小秘书顿时有些懵:“不是不告了吗?”

  “顺便通知媒体,如果官司赢了,打官司的所有赔偿金,我个人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慷他人之慨嘛,谁不会啊?

  自从她进了这个斗兽场,每年都有人玩各种各样的把戏想让踢她出局,她偏偏就要告诉所有人,蒋博瑶,不是好惹的——就因为这个,好多人管她叫母大虫。

  有胆子挑战母老虎,就要做好被母老虎当零食打牙祭的准备。

  不管那个记者是知道也好,还是像以前其他人一样故意陷害,拿她的名声做事业踏脚石,总得付出点代价。没有哪个企业会喜欢惹官司的员工的,这是定律。

  更何况……

  蒋博瑶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冷漠的脸上,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美目动人。

  “小虾米谁愿意吃?龙虾才是我的菜。”

  ☆、第二集 为情所困

  现在律师界最热门的话题,大概就是蒋博瑶起诉学信报业的事,不少人都想打听到内·幕,可惜众所周知,蒋博瑶并不是一个爱应酬的人。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一天的慈善晚宴,受邀的蒋博瑶居然参加了?

  “哎,她怎么来了?不是说为情所困了吗?”

  “哈,为情所困?你开玩笑呢,那可是蒋博瑶,bau&law最赚钱的r(高级合伙人)之一,以她这个年纪,这个长相,别人为她所困还差不多。”

  “所以说啊,.,这边有个有钱有权的红颜知己,那边有个名门的未婚妻。”

  “我知道罗力亚是你偶像,不过他失踪了七年了,谁还记得他啊,。”

  “她不换人,你们哪来的八卦听啊?”

  “也是。嘘,过来了。”

  一身复古小礼服的蒋博瑶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很多很多人的目光,好歹做过模特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走路更好看,甚至她还特地对那些人露出了一个笑。

  热闹好看么?好看就继续看,这是特地定制礼服,没人看多没劲啊。

  尤其是,她亲爱的哥哥,妹妹的热闹好看吗?

  一只手拨开了重重的人群,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开道,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师父,威风凛凛的蒋博奇。同样是定制的西装,在蒋大状的身上却格外有派头一点,加上他手里的拐杖,整个人仿佛主宰一切的国王——不可否认的是,在法律界,他几乎可以称王。

  只不过同样的王还有三个,蒋博瑶默默的吐槽,四大名状,听起来就像四大名捕。

  光是这四个字,就透着一股江湖气息浓重的肃杀味。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对有名有地位甚至德高望重的人产生一种敬畏之感,尤其是在自己的专业上,遇到泰山北斗之类的人物时,这种敬畏感会更加的严重。

  就像是她某一辈子的姐夫阿酷,就像是她这辈子的便宜哥哥,蒋博奇,。

  ——如果这个便宜哥哥不要长得跟她前前前公公长得一模一样就更好了呢。

  “你闹够了没有?”蒋博奇对这个几乎可以算得上他女儿的便宜妹妹并没有什么兴趣搭理,如果当年她肯听话跟她妈妈去国外移民永远不回来,他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不过今非昔比,她是他的妹妹,全世界都知道,所以他不能不理。

  蒋博奇的语气还是那样命令式的高高在上:“,就算他不消失,也都是个有妇之夫,你不要忘记你是怎么入这一行的,你还对他念念不舍……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聪明女仔是不会这么做的,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蠢人。”

  蒋博瑶正式挂牌后,第一件案子就是法援,帮一个嫁给八十岁老人的二十六岁少妇打遗产官司,问题是他们的婚姻是在国外结的,只是当地的结婚仪式,正式的文书都没有。

  不过最后蒋博瑶还是凭借那段结婚录像,帮当事人拿到了先夫一半的家产。

  总价值一亿五千万。

  从此,在法律界,蒋博瑶一战成名。

  罗力亚跟景大状的女儿景伶俐据说是在国外注册的,同样在香港不具有法律效力。

  蒋博奇这样拐弯抹角的意思无非就是,就算罗力亚没消失,他也不会娶她,因为人家有另一个了,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傻妹妹。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所有人都觉得我对罗力亚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君不嫁呢?”蒋博瑶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大家对她有什么误会:“我们之前只是拍档,不要说他不结婚,就算他真的回来追求我,我还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一个萝莉控在一起。

  七年前,罗力亚已经是挂牌好几年的大状了,一个三十左右的成熟男人在三个月之内对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仔爱的死去活来,他真的是没叫错名字:萝莉呀。

  据说景大状那个女儿控把女儿养在深闺,打算当做未来接班人,或者未来社会精英人士培养的,万万没想到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挖了墙角,带着女儿私奔!

  蒋博瑶当时见到景大状匆匆忙忙来找她的时候,觉得这人真不愧是“四大名状”,急得要抓狂了依旧遵守法律法规,换做是高立仁说不定早就把罗力亚就地打死了。

  上辈子她嫁给高立仁,高可岚从国外回来参加婚礼,没想到是带着球回来的,要知道高可岚才十七岁,跟当年高立仁搞大她妈妈的年龄正好一模一样。

  当时为了阻止现世报的高医生打死那个精·子贡献者,她几乎用尽了体内的洪荒之力。

  见到蒋博瑶的反应似乎并不像是这些年传闻中的那样,每次给她安排的相亲宴她也都乖乖的去,尽管结果都不太好,不过蒋博奇也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搞定的女人。

  于是他就勉为其难的放心了:“学信报业那边,你要是要告,最好就搞得好看一点。现在外面的人讲得很难听,你是我蒋博奇的妹妹,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花边新闻才上杂志。”

  两兄妹年纪差距有些大,蒋博奇自觉跟妹妹并不是很熟,聊了两句就分开,去各自的圈子了。

  对于便宜哥哥的这一点,蒋博瑶非常欣赏,有眼色,不愧是最赚钱的大状之一。

  她最讨厌跟人聊红酒雪茄了,不知道得过癌症的人有心里阴影吗?

  蒋博瑶这次来主要目的是为了应付一下便宜哥哥,而她很清楚最常见到蒋博瑶这种衣冠禽兽的地方莫过于慈善晚会之类的名利场,尤其是主办方还是他新的客户的情况下。

  现在目的达到,她可以吃点东西再走人了。

  晚宴是在一家有名的酒店里,这家酒店有名的其中一个地方在于它现任厨师之一是一位米其林大厨,可想而知,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唔,不错——全心投入吃东西的蒋博瑶好吃得眯起眼睛来。

  她是这样想的,可在其他人眼中,这样的场合,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东西,好惨哦。再联想起最近的新闻,加上业界一直流传的八卦,人人都叹气。

  女人啊,还是不要太精明的好。

  “小蒋状一直吃东西不觉得无聊吗?如果想找人聊天的话,在下愿意奉陪。”

  跟着这位非常有同情心的仁兄就戳到蒋博瑶的肺管子了。

  蒋博瑶刚出道的时候,因为年轻有为,加上她是蒋博奇蒋状的妹妹,因而业内人都管她叫小蒋状。只不过这有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敬称,在她听起来非常的二百五。

  奖状,还是小奖状,谁喜欢谁拿去,她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名字。

  “我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如果可以不听到无聊的人硬要说无聊的话的呢,我就更加的不无聊,这位……”蒋博瑶学着自己便宜哥哥平时的腔调,十分的zhuangbility,思索了一下,跟着用纸巾擦擦嘴角:“算了,反正我下次见到都记不起的,我吃饱了,你慢聊,失陪。”

  她飘飘然的走了,留下刚才那个跟她搭讪的人在一群吃瓜群众中间,特别的尴尬。

  有人就比较有同情心的拍拍那位仁兄的肩膀:“算了,.a.甩了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差,,她就七年都不拍拖,没必要跟女人较劲,是吧?”

  事实上蒋博瑶的脾气一直没有变过,只不过以前有个比她脾气更差更嚣张的罗力亚戳着,居然显得她彬彬有礼的样子,所以说对照组是有多么的重要。

  不过这个事实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就连蒋博瑶和罗力亚两个当事人也都不知道。

  谣言嘛,传着传着就掐头去尾变成十八个版本了。

  其实就算一百八十个版本,那两个当事人也不会怎么在乎,他们从来都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蒋博瑶一直都不是,罗力亚嘛,另说。

  吃瓜群众也不在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从来都不重要。

  只是还是有人会在乎的,比如此时站在人群中这个,同样西装领带,在他圆圆的娃娃脸映衬之下,却像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

  “.,?”他以一种惋惜的语气问。

  “是啊,”他身边的朋友也是个八卦通:“虽然大家都说她嫁不出去对象有好多,但是严格来讲呢,这都不算是问题,单身女性多个机会选择……很正常的。,有多少人可以十四岁被大学破格录取,正式挂牌之后直接接到大case还打得赢的?正因为她太顺了,只有感情不顺,才有的谈嘛。”

  那人又问:“那……,他一直不回来,……”

  “,始终不肯承认。但是被这种质素的女人一直暗恋,至死不渝,……”他朋友继续八卦:“啊,george啊,你从英国回来这么久,都不怎么钟意八卦的,,是不是,嗯?”

  “当然不是!”米佐治反应异常激烈,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绅士礼仪。

  “真的不是?,你是米官的儿子,你们两个都系出名门,其实都……”

  “绝对,肯定,完全,没可能,”米佐治言之凿凿:“啊,tony,我想起有些事没做完,我想我应该回法律中心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啊。”

  y一愣,这么明显的脱身词:“那好吧,下次出来吃饭。”

  他一说完,米佐治以高效的速度绅士的步伐,飞快的走出了酒店。

  站在原地的tony一阵无语:“用不用这样啊,好歹一个名法官的儿子,去什么深水埗专接法援官司,真是有钱吃饱了没事做。”

  另一边,米佐治坐着家里的豪华名车去了位于深水埗的深水埗社区中心附属的民间法律中心隔壁的罗力亚律师事务所。

  因为是老楼,电梯今天正好坏了,米佐治跑步上了楼,又飞奔到门口堆着垃圾的事务所门口,狠狠的拍门:“表哥,表哥!”

  拍了能有五分钟,门开了,钻出一个脑袋来,五官英俊,胡子拉碴,张嘴说话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好味道,一看就是没梳头没洗脸胡子都没有替的男diao丝。

  “什么事啊,”男diao丝打了个哈欠,顿时把他表弟熏到八丈远:“催命啊,米佐治!”

  米佐治讲了一番他今天参加慈善晚宴的全部过程,重点描述了一下小蒋状。

  “……什么?”罗力亚瞪着眼睛问他:“你在跟我说一遍?!”

  ☆、第三集 曾经的他

  “?!”罗力亚不是第一天认识蒋博瑶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个万能又精明、还很有名气的合伙人突然间求合作,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大美人,当然会心痒痒。

  “好难置信吗?”米佐治推了推眼镜:“我听人说你是她最经常合作的大状,你们散伙之后,都有很多人找她,不过她就很少跟大状办案子,大多数都是庭外和解或者买卖收购。”

  “当然了,bau&law在香港的律师行排名里从来都没有跌过前十,最近几年更是年年前五,光是搞一次ipo(首次公开募股)赚到的钱给我们开几百个法律中心都没问题,”罗力亚也还是有关注律师这一行的新闻的:“,躺着睡觉都能赚钱,加上她本身就是个摇钱树,换做是你,还会不会在大状身后帮人拎箱子擦鞋啊?”

  就是因为太了解蒋博瑶了,罗力亚始终都认为,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来的。他自认为也见过不少名门出身,大状也好,法官也好,都没有她这么会赚钱。至少在她这个年纪,没有人可以做得到全部都是靠自己赚来这幅身家,并且丝毫不用摇尾乞怜。

  他这样一说,并且脸上也丝毫没有私情或者愧疚之情的模样,让他的老表米佐治就更加的迷惑了:“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们两个(有情况),就连她哥哥蒋状好似都这么认为的?,也都不像是特别否认的?”

  罗力亚摸了摸昨天今天都没洗过的脑袋:“唉,这个就是陈年旧事了。”

  大约十年前左右,罗力亚还是一个正正经经努力向上爬的中环人,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最出名最火的大状,不过可惜的是律师这一行听起来很现代却最居然讲门派。

  罗力亚是个无名氏,自己靠着奖学金考上大学,自己跟无名师父,自己出来打拼。

  人家是三无,他是四无:无名,无利,无权,无关系。

  哪怕是有个*官姨丈,偏偏又是个最讲公平公正的,半点光都借不到。

  之所以会认识蒋博瑶,说来很惭愧又很羞耻,他是大状,打官司明明应该他做主,但是在当年那件案子里,做主的是蒋博瑶。

  【十年前】

  “陈先生,你真的不打算赔偿朱小姐?”

  会议室里,蒋博瑶坐在中间,左边是罗力亚,右边是当事人。对面则正好相反,大律师坐主位,他的左右两边是当事人和事务律师。

  “我说过了,我一毛钱都不会赔给她。”对家的当事人如此说道。

  “蒋律师,我想你一个该搞明白一件事,”对面的大律师年纪不轻,同样很有名,当然,没有“四大名状”那么有名:“我当事人曾经很钟意朱小姐,在这期间,他曾经送过无数奢侈品礼品,甚至打算在自己名下的物业送一栋楼给朱小姐,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非常认真的情谊。昨天的记者会大家也都听到了,陈先生到现在都对朱小姐念念不忘,他又怎么可能是有心把两个人的私密视频摆上网,是专门为了损毁朱小姐的名誉呢?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朱小姐是个明星,视频一出来,她的事业基本上就毁了。

  “怎么可能?”陈先生演技比较烂:“我好伤心的,现在还在吃药看心理医生。”

  简单来说,富家子追明星仔,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又分了,富家子把两个人的性·爱视频摆上网,被告了之后对方就出招说是真爱,一切都是意外,视频是不小心流到网上的。

  这就有点棘手了,打刑事案子基本上打的是证据,而打民事案子打的是人,尤其是要求有陪审团在的情况底下,明星仔未必可以拿到要求的赔偿。

  尤其是在陈先生开了记者招待会,请求大家体谅朱小姐之后,网上不少人都说这是真爱。

  “既然是这样,不如不赔钱了。”蒋博瑶道。

  一言既出,满室寂静,所有人都奇异地看着她,好好的律师突然就发疯了?

  不然怎么不帮自己人帮别人?

  蒋博瑶拿出另一份合同:“我们决定更改要求,改为要求陈先生赔偿朱小姐他名下xx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对我当事人公开道歉。”

  原来如此,罗力亚懂了,据说xx集团正在准备上市,一旦上市,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价值之多可想而知。不过,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蒋博瑶要怎么说服对方。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凡事靠自己的草根阶层,罗力亚对于蒋博瑶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小姐还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所以他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完全按朱小姐的意思,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的当个摆设大状就行了。

  跟着,罗力亚总算是知道了,蒋博瑶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被世人称为天才。

  “我想陈先生的记性可能不是特别好,”蒋博瑶拿出一个文件,举在手里:“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关于陈先生曾经赠送所属产权和资金的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除了朱小姐,还有李小姐,张小姐,宋小姐等等等等,基本上每隔两三个月,陈先生的‘送礼名单’上都会新添一个名字,有时甚至是同时送两三个人,这份情谊都……好认真。”

  对家律师顿时望了一眼陈先生,后者有些心虚的撇撇嘴,罗力亚有些想笑。

  “还有,除了这条短片之外,陈先生在国外的时候都不是很小心,经常被人捡到手机,经常时不时的有私密视频被摆上网,只不过拍摄技术不是很好,没有那么多的人看而已。你说,如果被我之前说的几位小姐,或者更多的女仔知道,我想陈先生可以多办几次记者会,多几个真爱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如此这般,陈先生在对家律师的首肯下,签了合同,顺利达成提高外和解。

  临别前,对家律师跟蒋博瑶握手:“你真不愧是蒋状的妹妹,希望下次有机会再打对台。”

  蒋博瑶笑笑:“,还有,我是事务律师,在法庭上没发言权的。你想找人打对台,.,他才是大状。”

  对家律师闻言,看了看蒋博瑶身边籍籍无名的罗力亚,略带嘲讽的笑了笑,走了。

  罗力亚看似不在乎的也笑了笑,今天你看我不起,早晚有一天我让你拎包都不配。

  “既然这么不服气的话,”他旁边的蒋博瑶突然开口:“以后在庭上打败他不就得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罗力亚转过头,望着这个他闻名已久的女孩子。

  蒋博瑶竟然也没有否认:“没错,总要了解一下以后的搭档。”

  这次罗力亚真的惊讶了:“搭档?”

  “,”蒋博瑶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多多指教。”

  罗力亚望着那只纤细又漂亮的手,矫情了一下:“我不是好仲意做傀儡律师的。”

  “我知道,”她很从容的接受了这个条件:“我都不是很想什么事都指手画脚的。”

  一个想当家,一个想偷懒,于是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回到十年后】

  米佐治觉得很神奇:“照你这么说,她是突然间找你做拍档的,为什么?”

  大可以找一个有名一点的律师,备用选项还有她哥哥蒋博奇蒋状呢。

  罗力亚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可能贪我靓仔吧。”

  “……嘁。”米佐治白他一眼,自己找事做了。

  “喂,我明明说的是真话,”罗力亚十分不明白:“为什么没人信呢?”

  当年蒋博瑶的确是经常看着他这张脸失神嘛,他可以肯定,这个不是他的错觉。但是他有更加可以肯定,,老实说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了。

  反正他们又不是一路人。

  对,没错,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个不是人的是一路人的,他还是要走在马路上的。

  才不会像她那样,走在钱途上,踩踩砖头都能出金子。

  哎?走在钱途上?

  现在法律中心最缺什么?钱呐!

  罗力亚啊罗力亚,这么大一棵摇钱树,为什么你没有立刻想到呢?

  “米佐治!老表!回来有事跟你说啊!”罗力亚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追随表弟而去……了隔壁的深水埗社区服务中心附属的民间法律中心。

  ——

  米佐治觉得非常非常的不靠谱,尽管老表说来试一下也无妨,但关键是那些流言听得他十分的心虚,英国长大十分遵守绅士礼仪的他实在难以理解表哥那颗强壮的心脏。

  “,想我加入你们的民间法律中心?”蒋博瑶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杯碟上:“而且,这间中心基本上是公益性质,地址在深水埗?”

  “是……是啊,”米佐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其实如果你觉得有困难……”

  他还没说完,就被迫停下了,因为他见到了对面气场强大的蒋博瑶在笑。

  “他不是死了吗?不然怎么可能失踪了七年?”她边笑边说:“不过确实是的,七年不见……依旧是那么不要脸,真不愧是罗力亚。”

  曾经的他,要面子,人贱。

  现在的他,人贱,不要脸。

  “……”米佐治终于可以确定,流言一定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第四集 现在的她

  蒋博瑶跟米佐治面对着面,大眼对着小眼,啊不对,是大眼对着四眼。她坐在老板椅上,他坐在客人的位子上,同样是老板椅,同样是英国订回来的家具。

  这辈子蒋博瑶的确非常的装十三,跟某一辈子被人收养不同,这辈子她所有的都是靠自己赚来的,她想得也很开,所以衣食住行全都极尽奢侈之事。

  她站起身,慢慢绕过桌椅,走向沙发处的墙边,墙上挂了一幅画,非常长,非常有名。

  “《最后的晚餐》,你信基督教?”米佐治微笑着问,因为出身英国,他有很多朋友信教,他偶尔也会跟着去一下教堂,坦白说,那的确是一个可以让人身心安静下来的好地方。

  “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这幅画一是用来待客,一是用来扮嘢(装模作样)的,”蒋博瑶相当淡定的拆穿了真相:“我不钟意雪茄,工作时间不喝酒,要招待有钱的客人,总不能只谈案子,聊些宗教信仰,收藏艺术品,都是不错的应酬方式。”

  “……”米佐治顿时有一种哽住了的感觉,他终于明白自己表哥为什么不肯自己来谈了。

  蒋博瑶一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臂,翘起了二郎腿:“你是米官的儿子?”

  不知道是她太瘦了的关系,还是受过专业礼仪训练的关系,这个很粗俗的姿势,由她做起来显得非常文雅,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相当赏心悦目。

  之前米佐治曾经给过她一张名片,上面的英文名是georgemikejunior,这是英国人常用的家族式取名方式,也就是说他老爸的名字是georgemike。而在香港法律界有一个非常有名的georgemike,就是米布,曾经是大状,后来做到*官,现在已经退休的米官。

  说起来,法律界的名字也都是比较一言难尽的,无论英文还是中文。

  就比如蒋博奇的那张“蒋状”,姓张的法官就是“张官”。

  .,.,.,……

  .,她说什么了?

  米佐治的名字已经很有前途了,.,讲真的。

  “是啊。”米佐治经常会遇到这种问题,他也清楚这是身为他们这种名门出身的“状二代”,“官二代”甩不掉的问题。就像蒋博瑶,哪怕混到了现在,依旧有人管她叫“蒋状的妹妹”,“小蒋状”,只是没有那么多了而已,含着金钥匙出生,总也有代价需要付出。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的?你刚从外国读完书回来?”

  “呃,”米佐治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的尴尬:“我在英国毕业,在香港已经执业了好几年,但是……我一上庭就会口吃,所以我很少会打官司,大部分都是帮表哥做助手。”

  蒋博瑶懂了:“所以你会在深水埗,也是因为想跟罗力亚学习怎么打官司?”

  “是的,”似乎是找回了平时的礼仪,米佐治说话时那种温文有礼就渐渐显露出来:“除了这一方面,还有深水埗大部分的街坊都请不起律师,缺少法律知识,不懂得怎样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我们的民间法律中心,就是为了帮助这一类社会有需要的人而设的。”

  非常动听的一番话,从他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说假话,不知道米官是怎么教这个儿子的,有礼又羞涩,很纯善的一个孩子。可惜了,居然跟的是罗力亚那么个货。

  “你知不知道我同罗力亚是怎么开始合作的?”蒋博瑶问。

  米佐治说了一下罗力亚曾经跟他说过的经过,得到了小蒋状的一阵轻笑。

  “不是,是在那件案子之前,我是想找一个长期合作的伙伴,基本上所有有潜力的大状我都找人打听过,调查过,或者亲自接触过,”罗力亚有着那样的一张脸是其中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是:“我觉得他可以同他师姐jenny一样,在庭上玩弄法律技巧是正常的,在庭下可以保持自己的道德底线,公私分明——我以为他还像个人。”

  而不是像她哥哥那样明知道是泥坑,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一脚踩进去,同流合污。

  穷怕了的人想追求名利,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后来的罗力亚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跟那有名的“四大名状”一样,在各大财团中间混得风生水起,走火入魔。

  “做我们这一行,从专业性来讲是要保障客户的最大利益。不过从我个人来讲,我希望找一个观念合拍的拍档,这点不成问题吧?炒红酒,买雪茄,租用中环最贵的办公室,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我都差不多有做,有钱人有自己的一套圈子,想入圈这些是基本课程。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在做什么?他在诱导给假口供,身为一个律师,我没有举报他已经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了……我不想讲粗口,你自己体会。”

  所以她才会提出散伙,因为她不想见到有一天,长了这一张脸的人,会在她面前撕下那张脸皮,做一个随时随地踩低底线,甚至毫无底线的人。

  张承希或者很暴躁,但他就算是伤了人也会自己报警负责,而罗力亚,大概是不会的。

  “我知道老表他以前的确是……”米佐治没说完,显然不是什么好词:“不过他也都是因为一些事,他已经反省,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才会在深水埗为民请命。”

  “天大的事,就是陈伟峰那件案子?”蒋博瑶哈了一声:“听说他接案子的时候是最热切的那个,赢了官司不后悔,等到牵连到的无辜的人自杀了才后悔。反省的方式就是消失了七年,之后跑到贫民区接免费官司……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值得敬佩,我只觉得他好幼稚。”

  七年前,富豪陈伟峰被控因奸不遂杀了他的女友,人证物证都有,在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打赢的情况下,罗力亚把攻击点放在了暗恋死者的哥哥身上,最后陈伟峰无罪释放。

  而死者的哥哥,被戳出来自己暗恋自己亲妹妹,还被传媒大肆报道,整个香港的人都知道,工作丢了,逃到国外,人生无望,结果自杀而亡。

  米佐治这下子对于传说中的“小蒋状”有了一个高度的认识:“那……”

  “那就是说,如果他七年前肯自己或者找人帮死者上诉,还死者一个公道,我都敬他是一条汉子,是一个英雄,现在?呵呵。”

  蒋博瑶又笑了笑,她对面就快形成条件反射的米佐治看了有点抖。

  好在,蒋博瑶还是很温柔的对待他的,她非常温柔地说道:“门口在那里,麻烦你在外面把门关上,还有……”

  “还有?”米佐治吞了吞口水,吓得。

  蒋博瑶从沙发旁的柜子里拿出支票簿,用笔在上面写了个数字,签了个名。

  “你们中心既然是公益性质,想来是通过募捐来维持日常开支的,”很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一类的机构,很多很多年前,很多很多辈子前,她就接触过:“这笔钱交给你,麻烦你亲手交给你们中心的负责人,,米官的儿子,想来一样公正的。”

  见到这张支票,米佐治一下子有些感慨,表哥大概是真的伤了一个好拍档的心。他现在也相信流言并不是真的了,讲真,当时的表哥,.,无论是人格上,还是其他。

  “你不怕,我是一个借着米官名义来骗你的骗子吗?”米佐治忽然问道。

  这话问的:“先不说你话语中提起的信息,就说你从楼下走到这里,一路上经过多少监控器,包括我我房间里这一个,如果你真是骗子……”

  蒋博瑶一下子笑了,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好看的特别吓人。

  “你以为你能平安无事的花掉我这笔钱吗?诈骗,一经定罪最高刑罚十四年,是吧?”

  米佐治汗都下来了:“好彩我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交到阿丁手里的。”

  “别忘记转达我的话。”蒋博瑶不忘提醒。

  “……不会的。”老表,你真是害死我了。

  ——

  “哇哎,”罗力亚望着眼前的支票,有些无赖的笑了笑:“.,出手就是阔绰,看来这些年又赚了不少,摇钱树就是摇钱树。”

  “拿来,”米佐治伸手一抽,把支票拿了回来,交给社区中心兼法律中心的负责人兼他们的好友丁家富:“.,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把支票交给你,阿丁,给。”

  丁家富原本是个有钱的阔少爷,这些年来一直在深水埗做社工,为了贫苦大众谋福利。

  “好,”他接过支票,放在柜子里锁好:“明天银行开了我就存到中心的户口里。”

  一下子被撅了的罗力亚很不服气:“用不用这样啊?我只是拿来望一眼而已。啊,米佐治,我是你老表来的,你连我都不信,走去信那个刚见面不到几个钟头的女人?”

  拘谨的米佐治在老表面前放松了很多:“我当然知道老表你不会打这笔钱的主意,如果你真的贪钱都不可能肯留在民间法律中心了。,这两件事是没有利益冲突的。还有,如果我是(顾客),我会信她,多过信你。”

  “当然了,”放好钱了的丁家富也有兴致来加入“取笑罗力亚豪华晚餐”了,学着阴阳怪气的女声强调:“‘如果他七年前肯自己或者找人帮死者上诉,还死者一个公道,我都敬他是一条汉子,是一个英雄,现在?呵呵。’多有力的指控啊,你以前的搭档真是女中豪杰!”

  “她啊,七年前就是这样了,”罗力亚听了也不生气,毕竟,蒋博瑶也并没有说错,反而让他想起了以前:“讲话特别有(关键点)的,一出手就点人死穴,毒舌瑶来的嘛。”

  做拍档简直无比的舒心,尤其是看她训别人的时候,通常对面的人都张口结舌的。

  做被骂的那个对象时就是另一番感受了,想起来就想死的那种。

  “听起来,好有感触哦……”丁家富坐在一边,望着他问。

  “嘻嘻……”罗力亚给了一个无比贱精的笑容做回答:“关你屁事。”

  丁家富:“……”难怪人家都不要你了,死性不改的。

  ☆、 第五集 软硬不吃

  几人斗嘴间,米佐治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在中环那里见蒋博瑶的时候就想问了,不过他嘴比较慢,来不及(其实是不敢):“就是呢,呐,老表你,是因为菲律宾警方通知你,才知道死者的哥哥自杀而死,但是……?”

  “是哦,”米佐治这么一提,丁家富也反应过来:“她口口声声说你‘牵连到的无辜的人自杀’,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是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香港,但是你其他的同事啊,认识的人啊,他们都当你是失踪而已,上次在街上撞到那个大状,见到你都好似见鬼似的。”

  罗力亚信誓旦旦的举起食指,点点空气:“很简单,因为……”

  “因为什么?”米佐治和丁家富齐齐盯着他,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她暗恋我。”罗力亚说了一下当前最流行的说法。

  “……嘁!”嘘声此起彼伏。

  米佐治非常公道的说了一句:“老表,。”

  一直作为旁听听众的丁家富:“不就是了?你真的是有够不要脸,这种话你都讲得出口的。人家是女仔来的嘛,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总是有这种流言,是不是因为你这种衰人。”

  “这一点呢,你们就真的误会我了,,大部分时间来讲,是一个口硬心软的人,就好似我们两个散了,她依然会在我失踪的时候找人查一下我的行踪,”罗力亚举例说明,顺便拿起桌上的即食奶茶喝了一口,这一两年他一直帮那些街坊,所以他们也总是免费请他吃吃喝喝:“但是呢,你们要知道,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声都保护不到的弱女子,她怎么可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你们别这么天真啦。”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流言出现,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流言还能存在,归根结底还是蒋博瑶对其放任自流,不然她大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流言消失。

  “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人,一个女仔,可以好似她这样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她一般都不会提出什么无理要求的,同她无关的人,她连睬都不睬的,”罗力亚顿了顿,吸引到两个好友的目光,再继续往下讲时,打了个饱嗝,味道让对面两个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扭曲:“呃,不好意思晚餐吃的有点多——譬如现在的我,她一定当空气的。不过呢,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受人威胁而委屈自己的人。”

  丁家富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你威胁过她吗?”

  罗力亚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无辜:“我哪有这么大胆子,只是我见过一个想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而已,你猜那个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这下子就连不好意思问人*的米佐治也开了口。

  先撩者贱的罗力亚,特别神秘的笑笑:“不就是多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妹妹喽。”

  ——

  在中环附近,有一家非常出名的酒吧,名叫round,但是奇怪的是人人都习惯于叫它“roundtable(圆桌会议)”,这家酒吧很有格调,并且有一个奇特的规矩。

  它在里间拔高了半层,单独设了一个区域,只有vip,也就是会员,才可以进入。

  这本来是一个分阶级的规矩,但大概人都有点犯贱,喜欢特殊,更喜欢自己在别人看起来更特殊,于是这个规矩一经推出,成为会员的人皆是非富即贵。

  像是王思苦,张芷芯这种不是名门出身的小律师,也只能在大厅望楼梯而兴叹。

  “其实你都可以去的,”王思苦指了指报纸:“你师父那么叻,又赢了一件案子。”

  “你都说叻的那个是我师父了,又不是我,”张芷芯吃着酒吧里的薯片,吐槽自己,以及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说她是闭着眼抽签抽中了我,才给我这种无名氏近她的身做她的徒弟,换了是你,你有脸上去啊?”

  张芷芯毕业的时候投简历,就像是漫天撒网一样,基本上有名无名的事务律师事务所她投了,万万没想到中了头奖,她接到bau&law电话的时候,差点以为是电话诈骗案。

  后来她抱着大不了被人赶出去的心态,去见师父,结果真的被蒋博瑶看中了。

  那可是蒋博瑶喂,,整个香港都有名的法律天才,居然看上她这种一无名二无才三无名牌大学的新丁做徒弟?!

  张芷芯直到当天晚上回家,都觉得脚下是飘的,下面全是软绵绵的棉花糖。

  认真一点说,如果不是蒋博瑶是女的,以两个人的外形外貌身份地位,她真的会脑补出一个《霸道律师的小徒弟》之类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犹记得她曾经激动又感动的问过师父为什么会在几百份简历中选中她,蒋博瑶特别不解风情的来了一句:“哦,呃……抽签抽中的。”

  一盆凉水泼下来,浇灭了刚从大学毕业的张芷芯小姑娘的发愤图强的事业之心。

  “所以说你啊,一点进取心都没有,真是浪费你的运气,”同样不是名牌大学出身,并且勤工俭学靠自己的王思苦恨铁不成钢:“,如果我是你,光是在bau&law那两年……”

  “那两年给人拎包已经很不容易了,”张芷芯一点都不狠心,非常之乐意的打破了拍档对于上层律师行的美好幻想:“你知不知道bau&law,名字好听,样子好看,但里面实际上就是一个斗兽场来的,每天一上班就要面对枪林弹雨,分分钟有人想要陷害你捉你的痛脚。如果不是我有一个非常不好惹的师父在,我可以告诉你,以我的智商,加上我的学识,再加上我高超的情商……不够一个礼拜,我就要被人丢出门口了。”

  已经听过了很多次的王思苦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张芷芯觉得一点都不夸张:“一座金字塔,所有的人都想从底层爬到顶层,有些人靠自己,还有些人呢,无所不用其极的拉别人下去。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都是觉得,现在做一个有得吃有得玩,不用睁开眼就要费尽心机的律师仔好点。”

  她说得那么认真,王思苦有些感触:“我想这也是你师父之后的徒弟都是名门出身的原因?他们这种出生在这种环境的,怎么都比我们这种外来户更适应一些。”

  “所以呢,”张芷芯也知道,她师父是真的对她很好:“我好感激我师父,是我自己不争气而已,她都没有怪我,三个徒弟之中呢,她最疼的就是我。”

  “知道你有个好师父啦,”王思苦自己的师父也对她很好,可惜她师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状,有一利也有一弊吧:“喂,你师父的好阿哥啊。”

  张芷芯一转头,正好看到拄着拐杖,一身气势的蒋博奇,他身边今天没有跟着徒弟,反而是跟着另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很眼熟……

  “咻”的一下子,张芷芯就整个人缩到王思苦的身旁,借着角度的关系,让人看不见她。

  “喂,你做什么啊?”王思苦整个人是懵的。

  “你别理,坐好,别动!”张芷芯低声说道。

  过了一分钟,直到蒋博奇和那个人一起进了二楼楼上,张芷芯才从沙发后面出来。

  “头先那个人,你认识的?”王思苦又不是傻的,当然看得明白死党在做什么。

  张芷芯的表情很奇怪,有点恐惧,有点飘忽:“他是bau&law的律师之一,我不是说过,有一次一个案子的关键文件突然间失踪了,后来被我师父临时做戏吓对方,才搞定的?”

  王思苦眨了眨眼,语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他……做的?”

  桌上摆了一整杯的红茶,张芷芯看都不看吸管“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我们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肯定是他。后来我师父接了一单case,专门跟他打对台,最后打得他在法官面前丢尽面子,他才不敢再来惹我们。”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不太喜欢上庭的师父少有的没有搞庭外和解的民事案。

  这下子王思苦就更奇怪了:“那……为什么蒋状会同这种人在一起?他不清楚你师父同那个人有过节吗?而且蒋状今天连r都没有带。”

  rching,程博谦,蒋博奇的大徒弟,也是他最喜爱的徒弟,经常跟在他身边。

  顺便说一下,程博谦一直对王思苦有几分追求的意思在里面,不过他不是王思苦喜欢的类型,所以哪怕他是蒋状的徒弟,王思苦也不打算搭理他。

  张芷芯没说话,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师父赢了的时候遇到了蒋状,还被后者训了几句,说师父明明有天赋为什么就是不考大律师之类的话。

  她抓起座位上的皮包,飞快的往外跑:“我有事先走了,晚上你钟意吃什么自己叫外卖。”

  “喂,喂……”王思苦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怨念的拿起了钱包:“买单!”

  ——

  蒋博瑶望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的小徒弟,听完了她噼里啪啦说了的话,答了一个字。

  “哦。”

  表情瞬间一言难尽的张芷芯:“……你可不可以正经点,师父?”

  浓眉,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微挺,嘴角微翘,五官带着点英气,但同时又很柔和,并不给人以尖锐的感觉。从某个角度来看,很像还没穿越前女明星贾静雯,只不过齐耳的短发变成了长发,很善解人意,也不是不够像洪美雪那样机灵,只是志不在此。

  她理解张芷芯,又不是古代那些只能在后宅里的女人,谁耐烦每天勾心斗角。

  刨除跟洪美雪一样的长相,蒋博瑶也是很喜欢这个大徒弟的,是个很招人疼的女孩子。

  “我说我知道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会叫人看紧dean的了。你不用紧张的好像老太婆一样,这么年轻漂亮的靓妹,应该多去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嘛。”

  又被哽住了的张芷芯:“……”到底谁像老太婆啊?

  听听看,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仔该说的话吗?

  看到小徒弟这副吃瘪的模样,蒋博瑶莞尔一笑:“你放心,敬酒又好,罚酒又好,我这个人像来不钟意喝酒的,尤其是工作时间。”

  这辈子是个易醉体质,酒,还是不喝的好。

  ☆、 第六集 狗血淋头

  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有一句话叫做“敌不动我不动,稳坐钓鱼台”(并没有),蒋博瑶并不担心自己的便宜哥哥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毕竟,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如果好处大的足以让蒋博奇抛弃她这个便宜妹妹,那指望他能想起亲情两个字怎么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人性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dean这几天没什么大动作,有案子指明他,都被他推了,”小秘书在一旁尽心尽力的汇报:“不过有人见到他跟candy一起吃午餐,本来我们打算尚友集团的上市找candy帮手的,现在需不需要换人?还是继续找人盯着?”

  “上市计划一向都是十几个二十几个人一起组班的,以往不是没有人想搞破坏,但是全部都被查了出来。每一份文件从开始到结束至少要经过人手四到五次,甚至更多的检查,一个candy可以做什么?”蒋博瑶摸了摸嘴唇,判断道:“他们的目标,不会是尚友。”

  一间这么大的律师行,当然会有人分帮分派,蒋博瑶也有自己的班底,其中的两个就是她的二徒弟和三徒弟。就像在张芷芯面前一样,她有时也会调侃一下徒弟,热衷于呼唤“二师兄”、“三师弟”什么的:“最近我们的人手里面都有什么案子?”

  “john手上的是一单收购案,帮凯伦集团收购一家在内地的度假村;amy就在帮徐xx先生的五位子女搞遗产继承;kim在做的是帮律政处告一个以消防烈士为影射对象的桑尼广告公司;许愿国际和卢长公司的合同纠纷是james在搞收尾;jessica处理的是名作家康xx小姐告内地的编剧苏x先生的著作侵权案……”说完,稍稍了解一些两兄妹不太熟的关系的小秘书有些不明:“同平时处理的case都差不多,有什么理由会引起蒋状的兴趣?”

  蒋博瑶也不是很理解:“就是这么多,没其他的?”

  这些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啊!”小秘书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翻出了一个文件夹:“今早送来的,宋家明同他太太搞离婚,宋(太)太指明要你做她的代表律师。”

  “金享企业的老总宋家明?”蒋博瑶拿过来翻了翻:“他们两个分居了吗?”

  在对方不愿意离婚的情况下,夫妇双方连续分居超过两年,才可以正式申请离婚。

  小秘书回答:“没有。”

  “那……宋家明外面有女人?”

  配偶通·奸,令离婚申请人不能忍受和配偶共同生活,也可以作为申请离婚的理由。

  “宋太太说有,”秘书尽职尽责的解释:“但是给到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只是私家侦探照的一些亲密的照片,以及手机短讯,没办法作为‘通·奸’依据的。”

  “如果有的话,都不用找我了,”蒋博瑶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算不动产物业和现金,只光是他们两夫妻拥有的金享企业的股票,离了婚之后宋谢慧敏分了一半,加上她儿子宋国华拥有的股权,金享企业的老总就可以即刻换人。这么大的case,哪个律师不想搭手?”

  秘书缓慢地点点头:“所以……蒋状是看上了这个案子?”

  “未必。”蒋博瑶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她这个便宜哥哥该是很了解她的,如果真的看上了这个案子,大可以直接点来跟她说,而不是这么拐七拐八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玩什么无间道。

  这里面一定有点其他事,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不知道的事。

  蒋博瑶左手拄着下巴,右手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摆出一个手势:“帮我做三件事。”

  “嗯。”一见到她这副模样,小秘书习惯性的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记录。

  “第一,查一下这些照片里面,有没有哪个女仔跟宋家明有长期的不正当关系,将来可以作为证据的;第二,查查金享企业这一阵的生意状况,有没有其他大财团打算收购,或者同其他公司有没有什么合同纠纷;第三,这杯咖啡太苦了,帮我换一杯甜一点的,多加点奶。”

  记笔记记得手忙脚乱,最后无语凝噎的小秘书端起咖啡:“……知道了。”

  “唔该嗮。”蒋老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脚下移动,整个老板椅就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初选择办公室的时候,chamber(律师行)的主席跟她说替她选了一个超级无敌海景房,这么多年过去,海景还是那个海景,只是能看见的大楼变得多了起来。

  无可否认,香港的景色是世界级的,尤其是夜景。

  黑夜中,闪烁着的灯光,如同天上的繁星,璀璨却并不夺目,令人感到无比的宁静。

  同一片天空之下,邋里邋遢的罗力亚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中间,义正言辞。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们头先说的都是实话,我一定帮你们告赢那些马夫(龟公)。”

  “哎呀,这就好了,”打扮浓艳的妓·女扭了扭身子:“你知道啦,我们那些都是血汗钱来的,被他们压着不给,真是天天都没饭开,饿都要饿死人了。”

  “行!交给我,包在我身上。”罗力亚打着包票。

  说话间,丁家富带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过来,这男人站街的姑娘们都认识,是cid(刑事侦缉队),深水埗这里的重案组探员,名叫毕直,大家都喊他毕sir。

  出于职业敬畏,刚刚还拉着罗力亚说话的徐娘半老顿时转了话锋,扭扭捏捏,用一口不标准的广东话说:“那我就不拦着你做正经事啦,记着,我们姐妹几个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一直在一旁非常不习惯的米佐治终于忍无可忍的在罗力亚嬉皮笑脸的举出个“ok”的手势时,拿出手帕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你们放心,有消息的话,我们会再找你们的。”

  “那我们等你们的电话哦,记住打电话哦~”浓妆艳抹的站街姑娘们恋恋不舍的走了。

  肉眼可见,一向注意礼仪的米佐治难得特别不符合绅士的,长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丁家富看了直笑,拍了拍米佐治穿着定制西装的肩膀:“你要慢慢习惯,在深水埗,这些都是日常来的,她们也都是我们这里的固定居民。”

  “我不是说歧视她们,职业无分贵贱的,”米佐治在这方面非常之纯品:“只不过我没办法习惯,有人在说话的时候有特别近的身体接触。”

  “明白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接触过这种职业的人。”丁家富非常理解。

  “喂,”毕直不耐烦的掐腰:“叫我来不是为了欣赏一楼一凤(妓·女)吧,不是说有事吗?”

  “哎,你来的正好,找你就是关于一楼一凤的,”罗力亚伸手端起桌上的车仔面,一边吃一边道:“头先那些凤姐呢,被马夫欺压,欠了工资不还,所以想你帮忙差点证据出来。”

  “你不是吧?又是我?”毕直瞪大了双眼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了,除了你我们认识别的警察吗?”丁家富理直气壮。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毕直简直无言以对。

  从外表来看,邋里邋遢的罗力亚,西装革履的米佐治,很多地方有纹身的丁家富,以及衣着不拘小节毕直,四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又千丝万缕的大男人就是在这种乱七八糟、九不搭八的环境下结成了相当深厚,如同钢铁一般油盐不进的友谊。

  简单来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臭味相投。

  “其实这单case都不是很难的,”米佐治扶了扶眼前的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解释:“我们已经有了基本的思路,你照着给你的方向去查就可以了。”

  毕直怨念的碎碎念:“次次都这么说,每次叫我查的都是什么随地吐痰,不守交通规则罚告票之类的,我重案组探员来的嘛,又不见你们有什么高级案子给我的?”

  几个人里认识他时间最长的丁家富极为精准的吐槽:“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要是真的给你大案子,你又会说自己是底层探员只会查小事。”

  “谁说的?”毕直挺胸收腹,雄赳赳气昂昂:“你给我个大案子看看?”

  “好啊,”丁家富把桌上的报纸“啪”地一拍,一脸“我就看死你是个胆小鬼”的模样:“这件案子是law霸以前的拍档负责的,你查不查得到?”

  毕直把报纸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标题,顿时蔫了:“你有没有搞错啊?宋家明那么有钱,想来个金屋藏娇多容易,搞不好那个小三家里的保安措施高过g4特警队,鬼才能查到。”

  报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小三未露面,宋谢慧敏欲申请离婚?》

  罗力亚把报纸拿过来,看了看,若有所思:“未必哦,几天以前,所有消息都捂着,当然查不到了,现在?整个香港的人帮着找,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米佐治表达着自己的看法:“互联网这么发达,每个人人手一只手机,就算是再严密的保安措施,也都会有蛛丝马迹的。不过为了找证据,还没有向法庭提出离婚申请就这么张扬,就算是宋家明这一方的错误,也都可能会影响官方对宋太太的评价,?”

  香港的婚姻法条文原则上是各人财产归各人,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法官会根据具体情况作出调整,对有争议的财产作出均分的判决,总体上来说都是偏向于保护女方的方向。

  只是这样一闹大,很可能会影响到法官对于宋谢慧敏的印象,从而影响判决结果。

  “你都说是可能会影响嘛,”罗力亚说着又吃了一口面,汤汁四溅,口齿不清的说着:“那也都有可能不会影响到呢。不过话说回来,我都觉得,,她一向都钟意闷声发大财,赢了之后气死你的那种。”

  从头到尾都嚣张的要死,让人看到就想扇一巴掌的,的风格才对。

  “那如果不是她的主意,万一打草惊蛇,那个小三跑到国外,什么证据都没了,”丁家富莫名的为痛骂罗力亚而非常有好感的女英雄担心:“她不是要被气死了?”

  “可能是吧,不过我记忆中她真的好少有被气死的时候。”罗力亚耸了耸肩。

  唯一的那么一次,是他们散伙的时候,他从没见过蒋博瑶发那么大脾气。

  罗力亚,你身上昂贵的衣服,昂贵的鞋子,甚至是昂贵的发型,都不够你本人那么贱!我拜托你照照镜子,你现在已经是你曾经同我讲过,最令你觉得恨人憎(讨人厌)的样子了!

  ☆、第七集 人生乐趣

  宗根是个热情又有点缺根筋的人,面对许久不见的朋友,激动地说话就像连珠炮一样。

  “我早就不做那个了,一直都在流浪,前段时间去了巴黎,遇到了我的梦中情人,现在追随她的脚步回来了,”修赫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身旁的恩惠:“这是我的女人,现在正在热恋中。”

  “哦哦,巴黎?哦,香榭丽舍!女朋友?真的吗?终于找到能绑住你的人了?”宗根从头到脚观察了一下恩惠,表情很是明朗,冲着修赫道:“呀,你这臭小子,在哪找到这么漂亮的大美人?”

  恩惠撇着嘴角,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男人。

  修赫尴尬地咳了咳:“对了,上午我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我暂时不想回家,所以把行李搬到了这里。以后每天在这儿表演,没问题吧?”

  “欢迎之至!”宗根笑嘻嘻地回答。

  既然准备表演,修赫就去了后台准备,恩惠在喝了一杯鸡尾酒之后,询问了一下宗根,朝着洗手间走去。

  只是恩惠没有想到,有些时候上厕所也不会平静。

  恩惠正在上洗手间,没多久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传来,继而她听到了两个年轻女人的对话。

  “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一个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声响起。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女人,声音很是熟悉:“啊?呃……没什么。你的眼睛,鼻子,下巴……手术很成功吧?真是太逼真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做过的痕迹。”

  “花了不少钱呢,”女人顿了顿,以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一说到整容大家都觉得可笑,不过手术可不简单,要花钱,得忍痛,还得应付周围的反对……真的很累人呐。”

  “嗯,呃,真的会很累吧……”后一个女人有些无语的附和:“还要一一说明……”

  大约是说到不喜欢听的事情了,第一个女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你说过需要钱吧?”

  “哦?哦!可以借给我吗?”

  “你真的那么困难吗?生活真那么困难吗?”

  这语气,啧啧,真让人想揍她。

  大约是借钱的女人真的很困难,她没有否认:“嗯,出了点事。”

  “呀,你干脆结婚吧,周围就没有有钱人吗?确实,玩的档次不一样嘛。唉,最近要被我妈逼疯了,叫我去相亲……”

  不过显然后者已经和恩惠一样无法忍受对方把任何话题都能转向炫耀的理论了,顿时打断了对方的话:“允儿啊,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

  可惜她依旧被无视了,那个叫做“允儿”的女人继续展示着自己的暴发户心态:“据说是财阀的二世,现在满大街不都是富二代吗?谁还看钱结婚呐,要看人的,不是吗?”

  借钱的女人咬牙切齿的“哦”了一声。

  “不过我倒是想见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有些好奇心……”

  直到两个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恩惠才走到洗手台前,不是她不敢见人,而是她大约猜出了那两个女人是谁:韩启柱的未来女朋友和未来未婚妻,女主角和女炮灰,谁笑到最后显而易见。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恩惠见到的就是韩启柱和姜苔玲并肩坐在那个叫允儿的女人的对面,整个桌子周围围坐着一大群人。恩惠站在不远处,望着和乐队一起在舞台上演奏的修赫,修赫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直追逐修赫视线的启柱自然也看到了恩惠,他冲着恩惠摆了摆手。

  恩惠拎着皮包,在那一桌人多余的空位上坐下。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你和修赫两个人是在交往吗?”

  启柱对于外甥很是关心,他之前查过班机,发现修赫和眼前的女人是同一天坐同一班飞机回国的,加上修赫这一段日子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跟他联系,这让启柱难免会有一些联想。

  恩惠挑了挑眉,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一口否定,但是在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不想否认自己对某人的感情,却也不甘心在还没有发生什么的时候承认。

  她注视着并排而坐的两个人:“那你们两个呢?为什么在这里?在交往吗?”

  苔玲刚要说话,启柱搂着她的肩膀回答其中一个问题:“我们吗?我是陪我们宝贝来聚会的。”

  我们宝贝……恩惠嘴角抽了抽。

  “这位是?”对面的允儿有些尖刻的问道。

  “我是谁跟你没有关系。”恩惠跟苔玲还有启柱的关系都算不上熟识,她以一贯硬邦邦的回答。

  “你……”允儿气结,与此同时台上的演出刚好结束,全场的叫好声响彻耳边,修赫向着观众行礼,然后坐到了恩惠的身边。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来查我的岗吗?我才刚来这里演奏没多久,你的消息也太快了。啊,这位就是我的新舅妈……”修赫实在有些太高兴,完全忘记身旁女人的好友是他的前舅妈,被恩惠用胳膊拐了一下后,顿了顿,一边装可怜的揉肚子,一边说道:“呃,我是说,今天天气实在太好了……舅舅,我想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家里?”

  外甥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启柱忍俊不禁,他看了一眼恩惠,如果这就是修赫的选择,他并不会反对,点了点头,启柱道:“好吧,反正不管你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总之不要在我眼前消失,明白吗?”

  听到舅舅温柔的话语,修赫觉得他的心被温暖了,他很庆幸,和恩惠在一起的事没有遭到舅舅的反对。或许,舅舅是全家唯一会一直支持着他的人了吧?这样想着,修赫沉默的点头。

  酒吧的事情似乎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修赫送恩惠回家,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修赫走在了恩惠的身旁:“对不起……”

  恩惠不明所以:“为什么忽然间道歉?”

  “今天本想让恩惠开心一下的……”修赫的声音有些低落:“结果却让你跟着一起在舅舅面前曝光……对不起。”

  恩惠踌躇了半天,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说不出安慰的话:“不是‘我们恩惠’吗?”

  “什么?”修赫愣了愣,他刚刚好像幻听了。

  “不是‘我们恩惠’吗?”恩惠转过头,认真地对上修赫闪烁着的双眼。

  修赫的心狂跳不已,他兴奋地望着身旁的女人,情不自禁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抱着恩惠:“是!是‘我们恩惠’!恩惠,我太高兴了,我的心里就像放了烟花一样高兴!”

  “呀呀!”被死死抱住的恩惠脸色羞红,她看了看周围,天色已经很晚,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这样的情况使得恩惠松了一口气,手上依旧挣扎着,可抱着自己的男人纹丝未动,气得恩惠只想打人:“尹修赫!你疯了吗?!”

  修赫抱着恩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就像喝了酒一样,疯狂地抱着恩惠转了好几个圈:“我太高兴了!恩惠,我要告诉全世界!”

  把恩惠放下,修赫绕着街道跑了好几圈,可他依旧无法平静,脸上依旧有着激动的神色。

  恩惠捂着脸,她觉得很丢脸,可是看着男人的行动,她又隐隐的有种幸福感,从没有人会把她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她想把修赫丢在这里不管,可是又怕修赫觉得她不够重视他,这种矛盾又甜蜜的感觉真是……

  她瞪了一眼修赫,都是这家伙的错!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收回自己的话!”恩惠扭头,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理会这种家伙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不过恩惠却走得很慢,修赫没多久就追上了恩惠的脚步,他不顾身上骨头的别扭硬是把头靠在恩惠的肩膀上,一边跟着恩惠走,一边嘴里撒着娇。

  “啊……不要啊,我们恩惠可是最言而有信的,做人要讲信誉。”

  恩惠愤恨地把修赫的头推了推,又横了一眼惹是生非的男人:“我什么时候不讲信誉了?”

  “嗯,对,我就知道,我们恩惠最好了!”修赫依依不舍的支起身子,他多想再靠一会啊。

  “可是,”恩惠忽然想起酒吧里的文允儿,这次没了修赫在其中搅合,该不会真的让她成功吧:“刚刚在酒吧里坐在你舅舅对面的女人听说是你舅舅的相亲对象,好像整容整的很厉害,你们家这样也没关系吗?生出来孩子就会感觉被骗了吧?”

  修赫哈哈大笑,因为有了那位让舅舅另眼相待的姜苔玲小姐的存在,他才不相信外公能让舅舅逼不得已的再次联姻:“没关系,那就孩子也整容就好了。”

  “……”恩惠无语,反正人家自己都不关心,她有什么好关心的。

  ——

  因为以前在张氏做的就是宣传有关的事物,恩惠在新公司的工作难度并不算很大,当然,这也许跟她是空降部队有不少关系。员工们也许会背后议论她,但绝对不会当面违抗她的命令。这本来也没什么,恩惠从来都不是在意别人言论的人,在弱肉强食的行业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强者为尊,在大公司里一向奉行这种信条,有能力的人不一定是上位者,但上位者一定要有能力,否则被顶替是迟早的事。

  ☆、 第八集 头疼不已

  如果你可以预见未来,你会怎么做?

  这是一个神奇的问题,作为一个读了很多年的书,拥有高学历,高知识,并且成年之后成为一名高薪水,高社会地位的大律师的罗力亚,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哪怕是在看科幻电影时,也是只脑子放空跟随剧情而已,平时每天分析案子已经明显用脑过度了,连休息时都不能放松,那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眼前的场景,却不得不让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罗力亚赶到的时候,张老太的儿子张先生正举着两份文件嗷嗷叫唤。

  “这里,一份是我阿妈的死亡证,一份是我阿妈的遗嘱,上面清楚地写明,这五间铺子的业权由我来继承。那现在既然我阿妈归西了,那也就是说,这五间铺头归我!我身为业主,别说是加租封铺,就算拆了它们也行w?”

  张先生现在其貌不扬,但是罗力亚清楚,这个戴着眼镜又长得有些猥琐的人,以后会成为这里的“铺王张”,谁叫他妈妈张老太是这里相当出名的地主,专门租用一些店铺给这里的老街坊,就像是正跟张先生对峙的琼婶,她的琼天车仔面已经在这里开了十几年。

  “你阿妈生前应承过我们租金照旧,”琼婶是个很普通的妇女,但也有自己的脾气,否则也不可能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把小摊做到现在的铺子:“说是一路租给我们,租到我们不租为止,现在你这么做就是反口了?”

  琼婶身后的街坊们都纷纷称是,深水埗这地方,好多都是靠着小店铺养活自己和家人的,本来租金就已经不算便宜了,加租三倍,同直接喝西北风有什么区别?

  “你们同我阿妈又没有租约又没有凭据,”铺王张要是打算听他死鬼老妈的话,也就不会阿妈没死多久就急着加租了:“说什么都行的了?”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尽管心中有些复杂,罗力亚依旧走上前去帮忙:“根据香港法例,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合约,一般不存在任何形式的规限,也就是说口头承诺,也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关于房地产的口头合约,有效期是三年,过了三年就要白纸黑字签名坐实,张老太是去年说过这个句话的,也就是说,你想加租收铺都没问题,不过要等多两年。”

  “还有啊,”没等铺王张说话,罗力亚又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看你这么心急的样子,应该都是还没有拿到遗产承□□,也就是说现在你还不是业主,那就别拦着大家做生意了?不然的话,人家都有权告你,擅闯他人地方的。”

  铺王张看了看眼前这家伙,脚下踩着鞋跟,衣服又破又旧,模样虽然不错吧,但脸上胡子拉碴,整体来说跟街边上四处游荡的流浪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谁啊,帮他们出头?”

  “好说了,”一直在旁边帮着街坊们的社工丁家富:“这位就是深水埗law霸,就是我们民间法律中心的律师,还是大的那种。”

  梦中的场景又一次的重现,罗力亚却没有了梦里面的嬉皮笑脸,有些平淡的自我介绍。

  “在下罗力亚,,平时都会帮街坊们提供一些法律意见,你都可以请我的。”

  铺王张呵呵了一声:“你这么个款,是律师?”搞笑么?

  就在这时,一辆加长型的豪车缓缓驶了过来,衣冠楚楚的米佐治从里面出来,先是拿出了自己的委任证,之后又拿出了罗力亚的委任证:“作为一个事务律师,我可以证明,他是真正的大律师。这一张是罗大状的委任证,由于经常有这种类似的情况发生,警察也都会误会罗大状冒认,所以我通常会把它带在身边。”

  “辛苦你了,老表。”罗力亚拍了拍米佐治的肩膀,没什么精气神的说道。

  等到铺王张走了,丁家富和米佐治带着街坊们一起去民间法律中心,再之后又拐了个弯去了隔壁的罗力亚律师行时,他已经有些厌倦的开始打哈欠了。

  “我们会先出一封律师信,看一下张先生那边肯不肯庭外和解……”米佐治很有耐心的解释着流程,通常这个工作是向来话多的罗力亚做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老表的话特别少。

  罗力亚听着米佐治说着话,认真一点说,他从来不怕麻烦,帮街坊们也都是出自内心,给他重复类型的案子,他也研究得津津有味。但现在的情况仿佛看了一边的电影又再看一遍,他还会知道每个人下一秒会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探索之心和新鲜感。

  等到街坊们离开,罗力亚忽然又想起,他好像没有帮根叔解决警员误会他纵容狗只四处便溺的问题,不过反正那只狗不是根叔的,去了警局也就搞明白了,多跑一趟而已。

  可之后根叔被马卓尔德教唆杀人的案子,又怎么解决呢?

  他只记得梦里面有这件事,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难道要等根叔杀了人,才去帮根叔?那和再做一次梦有什么区别?那个死了的女孩子岂不是更加无辜?就算他是因为这个才跟王思苦打对台互相了解,罗力亚也不愿意这么做。

  想起梦里甜蜜蜜的恋爱,又想起被杀了的那个女死者无辜的脸,七年前的罗力亚可能会犹豫,现在的罗力亚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该选哪一边。

  可是问题在于,要去阻止一场还没有发生的凶杀案,该做些什么?

  坐在茶餐厅里,本以为人生已经有了方向的罗力亚有些茫然的搓了搓脸。

  “你怎么了?”丁家富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好像今天特别没睡醒似的?”

  米佐治也察觉到了:“是啊,我们同琼婶谈案子的时候,你都心不在焉的。”

  罗力亚当然不肯能说自己梦到了你们俩一个跟站街小姐姐有了谜一样的缘分,另一个就跟一个离婚师奶结下了不解之缘,偏偏人家师奶到最后也没有搭理钻石王老五的老表。

  于是他问了一个堪称哲学的问题:“如果,可以预见未来,你们会怎么做?”

  丁家富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发烧了?无端端问这种问题的?”

  绅士有礼的米佐治反而一笑:“我知道老表你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罗力亚一下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小眼睛的老表。

  “即视现象,”米佐治十分有理有据的帮他老表破除封建迷信思想:“正式的表述应为“既视感”、“既视现象”,源自法语“déjàvu”,也可以翻译成“幻觉记忆”,所指的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好似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也叫海马效应。”

  罗力亚顿时摆了摆手,生无可恋,心如死灰:“当我什么都没问。”

  有问题也不应该问这两只#¥%……&*,他在心中忍不住飙国骂。

  吞下半杯冻奶茶,心火旺盛的罗大状好了许多,下一秒,肩膀耸了下来。

  该问谁呢?问谁谁也都不会信的,除非有证据。

  比如可以证明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就再也没法过正常日子了。

  换做是罗力亚自己,要是知道有人能预见未来,他第一个想问。

  下一期六·合·彩号码是什么?他未来老婆有没有港姐那么靓?

  哈哈,开玩笑而已。

  罗力亚从来都吊儿郎当的脸,严肃了起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关乎一条人命。

  七年前,他就是因为一条人命才放逐了自己,七年后,他不想,也不能,再让一条人命平白无故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杀死死者的人并不是有意的。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该怎么做?

  丁家富看他不像是开玩笑,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在思考,因此也正经了点。

  “如果是我的话,当然要避免悲剧发生了,比如凶杀案呐,又或者,提醒身边的人,更加可以避免自己以后会发生的失误,就好似拿了游戏的通关攻略似的。”

  米佐治反而是另一种想法,哪怕是幻想,也依旧有依据:“有一种效应叫做‘蝴蝶效应’,简单来讲就是你现在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导致以后的大事,想避免错误是对的,但是怎么知道你现在避免了一个错误,在这个同时不会发生更大的错误呢?”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吧?”丁家富是半个愤青,说着说着就有点激动。

  “我没有说什么都不做,”米佐治振振有词:“但是至少要想清楚有可能的后果再做。”

  “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凡事三思是没有错的……”

  罗力亚的一个问题,搞得两个好友争执不休,罪魁祸首却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四处观望——他们吵的这个问题,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吵了n回了(n大于等于一万)。

  然后,非常自然而然,一点都不僵硬的,罗力亚的目光就落在了桌子上的报纸上。

  看到蒋博瑶放弃宋谢慧敏的案子,罗力亚又想到了三个问题。

  第一,,这一次一定是有内情的,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第二,在他那睡起来很短,梦起来很长的梦里,他从来,根本,完全,——无论是名字,还是真人,蒋状也从没提过他有个妹妹;

  第三,这个奶茶太凉了,喝得太急,喉咙有点疼。

  刚一思考完,丁家富的手机就响了,他跟米佐治暂时休庭,接了电话。

  挂掉电话,丁家富有点纳闷的说:“law霸,中心的阿山说有个客人坚持指明要等你,他说她的名字叫蒋博瑶,是不是之前你们说的女英雄啊?”

  ☆、第九集 乐意之至

  蒋博瑶自己也没想到,她还有再见罗力亚的一天,而且居然还是她自己主动上门的。

  很多年前,在知道有罗力亚这么个人时,她也曾经希冀过一些事。只是从第一次见面,再到往后熟悉,时间让她慢慢地学会了坦然处之,奇迹发生了一次,再去想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她自己的贪婪了——罗力亚不是他,他是另一个有思想,会思考的独立个体。就算可能会成为那个人,在他跟景伶俐注册的那一天,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如高医生话哉,钟意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罗力亚在跟景大状谈生意的时候勾搭了人家的女儿,按照辈分来说,是以一个叔父的身份勾搭了世侄女,三个月的时间,从热恋到结婚,这个事实让蒋博瑶还是非常鄙视的。

  不过,感情的事情始终是私事,就像她曾经跟陈小生在一起,很多人也说他们并不般配,但无可否认,她过得很幸福。多年之后,人们谈起他们时也只会说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只是罗力亚不知道是不是专注事业专注得脑子有坑,先不说带人家女儿私奔去国外注册这种事换了哪个父母没把他就地打死了都是有涵养的;再说七年前陈伟峰案子出事之后,有多么的嚣张,目中无人,以至于他最后一件案子在法庭上大骂法官被丢出法庭;最后他临失踪前,她收到了景状给景伶俐跟其他人办的订婚宴请柬,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一个十八岁就敢跟人私奔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掉头就跟别人订婚?

  偏偏蒋博瑶一个外人能想明白的事情,罗力亚这个当事人就想不明白。

  后来罗力亚消失无踪,景伶俐也消失了,景状到处寻找女儿,连蒋博瑶这里他都病急乱投医的来过,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景伶俐根本没结婚,高中一毕业就开始了寻夫之旅。

  寻得那个夫,自然就是罗力亚。

  蒋博瑶没打算理会小女儿的情·事,结果她雇的私家侦探在查看罗力亚究竟是不是死在国外时,跟她报告有另一个人也在寻找罗力亚,并且景伶俐还是单独一个人去外国找的。

  她彻底服气了,景状你好歹做了四十多快五十年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国外有很多地方都是不适合一个单身漂亮、毫无反击能力的小姑娘去的吗?就算反对自己作上天的闺女跟罗力亚那么个货在一起,起码也要先保证自己闺女平平安安的作死吧?

  难怪景伶俐会爱上罗力亚呢,最大的原因是罗力亚跟景成皇颇有共同点的缘故吧。都热衷于追名逐利,脑子从来都放在事业上,把智商、情商都一点不剩的存到律师楼了再回家。

  一边找人暗中保护这个有些为爱痴狂的小姑娘,一边在找到罗力亚的踪迹时找人给景伶俐去个信息。不论事业上还是人生上受多大的打击,至少你要给人家小姑娘一个准信吧?要么带着老婆远走高飞,要么彻底断了人家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孩的念想。

  至于压根管不了闺女的女儿奴景状,蒋博瑶早对他变聪明父亲不抱任何期望了。

  据说景伶俐和罗力亚最后是在非洲的某个地方碰头的,再往后的事情把私家侦探和保镖撤回来的蒋博瑶就不清楚了,她仅仅是打算查了查罗力亚消失的原因,没想到莫名做了一回红娘——当然,账单和资料她寄给了景成皇,没理由让她白做好人,她又不是罗力亚他妈。

  景成皇不愧是女儿控,不但缴清了账单全款,还介绍了好几单大生意给蒋博瑶。搞得那一阵子她手底下的人都直赞叹,king状真的是个大好人啊,大家月尾分红数字相当可期了。

  蒋博瑶的存款多了,拿钱去买楼等升值,罗力亚在她生命中的意义仅限于此。

  万万没想到还有再在香港见到罗力亚的那么一天,她一直以为这家伙跟景伶俐在国外搞难民建设呢,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有孩子了,这方面好像没听景状提起过。

  话说回来,景成皇是谁,“四大名状”之一,跟她亲大哥一样,典型的生意型大律师,当年的事介绍生意就算是还了人情了,再往后他们也就没怎么有交集。

  这本来也是蒋博瑶这辈子做事务律师的其中一个原因,实在不想看到蒋博奇,烦就一个字;另一个原因是她曾经做过大律师,腻了,穿越太多次,总要找点乐趣。

  “蒋律师,”对面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麻烦你多等一会儿,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们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喝下午茶,离这里不远的,law霸很快就回来了。”

  “好,唔该嗮(麻烦了)。”蒋博瑶笑了笑,跟着就不再说话。

  law霸,叫个名字都这么狂,不愧是罗力亚。

  其实也没什么人敢跟她说话,蒋博瑶经常上报纸,从天才少女到天才律师,尽管hk的媒体多夸张全世界都知道,但她也早就是城中名人了,社区中心的人难免有些敬畏感。

  就算要说八卦也都是偷偷的说,免得丢人嘛。

  蒋博瑶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门口呼呼啦啦的来了动静。

  “hi……”罗力亚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人感到十分想打他的贱兮兮的笑容。

  蒋博瑶:“……”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罗力亚,根本不需要打量,只随便扫了一眼,蒋博瑶就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颇为同情景伶俐和景成皇。

  老公/女婿去了难民区走了七年,回来变成另一个难民,难道不值得同情?

  ——

  蒋博瑶打量罗力亚的时候,罗力亚当然也在打量蒋博瑶。

  七年,曾经认识罗力亚的人会觉得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浓厚的印记,不好听一点来说,就是一把杀猪刀,把一个翩翩公子砍成了抠脚大汉。

  但在蒋博瑶身上,罗力亚几乎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硬要说有的话,,气质很成熟,有点不搭,现在脸和气质都很成熟,反而整个人显得更年轻了,也是神奇。

  这样的蒋博瑶,让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的那次争执,那个时候,他还是有chamber(律师办公室)的人。

  “你头先在做什么?”蒋博瑶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律师来的,还是大律师,引导(客人)给假口供,妨碍司法公正,罪名有多大,要判什么刑,你应该清楚得过我的。”

  “是,没错,但你不是第一天入这一行,游戏规则是怎么样的,你都清楚的?以前都有(客户)做故事讲大话,你同我不是一样要尽力打?”罗力亚如此道。

  “你是痴线(神经病)还是傻了?客户说假话,同我们自己引导客人说假话,一样吗?”

  “有什么不同,不是一样讲大话?”罗力亚振振有词:“我们身为律师,我们的责任就是最大可能保障客户的利益,我是在帮他……”

  蒋博瑶不是傻子,这些话只能用糊弄外行:“你是在帮你自己!因为你不想输,因为你觉得只有赢了官司才可以有名有利!”

  罗力亚反问:“难道你想输吗?.,我们都是律师,我不相信你从来没有试过明知道(客户)有罪还帮他打官司的时候,但是你从来没有输过,我们是同一种人。”

  蒋博瑶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不是同一种人,我以前以为是,但现在我发觉不是。”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如果这次的他真的犯了法,那你生我的气我没话说,可是他是无辜的,你同我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只不过是因为他不会说大话才会被人误会。想帮他脱掉罪名,这条路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我们可以找证人,警察找不到的证人我们来找,那个证人可以证明到……”

  罗力亚抢白:“等找到已经来不及了,下个礼拜就要上庭,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你觉得对家律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换了是我我一定戳死他,让他坐实这条罪。”

  蒋博瑶说了另一个选项:“大不了我们帮他上诉,到时找到证人一样可以赢回来,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别人只会赞你威,不会笑你蠢,堂堂正正的赢难道不好吗?”

  “明明可以马上赢,为什么你一定要拐个弯?我一单都不想输。”罗力亚不懂。

  “讲到尾,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同我讲过,你成为大状的原因?因为你最讨厌把眼睛放在天上,只顾利益的大状,因为你爸妈的车祸明明不是意外却被律师打成意外。但现在呢?着最靓的衫,饮最劲的红酒,抽最贵的雪茄,这些就是你要的生活?”

  似乎被碰到了最深的痛处,罗力亚语气高了许多:“我不是你,我没有一个名状阿哥,我也都不是一个十四岁读大学的天才,我读law读得多辛苦才有现在。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自己生活好一点而努力?在公义和利益之间我已经很努力的平衡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让自己选择要走的路!”蒋博瑶也是做过律师的人,她非常非常的清楚:“你讲这种大话,万一真的被警方找到那个证人,那我们就是给假口供,一样有罪,到时为了少判刑一定拆穿你,你会被吊销执照的。”

  “万一万一,万分之一的几率来的。”再说他怎么可能那么蠢,留下证据。

  罗力亚顿了顿,然而蒋博瑶还是那样的神色:“我明白了,你根本不相信我可以打得赢,你看不起我,你认为我一定会输,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这单官司,我赢定了。”

  蒋博瑶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会说话一样,它们仿佛在说着自己的悲伤。

  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跟着他就听到了那句他似乎很难忘记的话。

  “罗力亚,你身上昂贵的衣服,昂贵的鞋子,甚至是昂贵的发型,都不够你本人那么贱!我拜托你照照镜子,你现在已经是你曾经同我讲过,最令你觉得恨人憎(讨人厌)的样子了!”

  这些年过去,罗力亚午夜梦回时,总会梦到自己在法庭上毫无悔意的打陈伟峰那件案子时的情形,还有死者哥哥临终留下的录影带,以及这句曾经搭档的话。

  蒋博瑶是个很棒的律师,她也会踩线,但从不会越线。

  罗力亚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一旦越过了那条线,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我?”

  罗力亚大剌剌的往桌子上一坐,蒋博瑶瞄了一眼,这桌子居然是个乒乓球台。

  “有事请你帮忙,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她描述事实。

  尽管还不清楚是什么忙,罗力亚却先表明了态度。

  “乐意之至。”

  “……”

  蒋博瑶看他那种很多年前就觉得贱贱的笑,深深觉得他毁了这张她很喜欢的脸。

  ☆、 第十集 不好意思

  罗力亚大律师的办公室,在罗大状进驻之前,是一家中医铺子,而在世界各地捐钱捐物之后就变成穷光蛋的罗力亚也没什么钱买新家具,于是整间屋子依旧充满着原来铺子的古朴——墙上摆着人体穴道图,另一面墙被一个中药橱占了,全是写着各种中药名称的药匣子。加上贴着胶布的桌椅,满是灰尘的旧家具,要不是看见书架上排成一整排的法律大部头,摊在书桌上的各种法律文件,蒋博瑶差点以为带路的人领她进错地方了。

  米佐治还是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彬彬有礼:“不好意思啊,.,这里所有的家具都是从天光墟、杂货摊还有一些倒闭的家具店买回来的,所以比较旧了一点,随便坐啊。”

  “她不会介意的,”罗力亚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说:“我们当年为了案子比这个更糟糕的环境都试过,,还安慰我呢,哦?”

  最后那一个字,是眉飞色舞的对着蒋博瑶说的。

  “罗大状,”蒋博瑶神色冷淡的道:“,我同你至少七年没见过了,我不是很习惯陌生人喊我名字的,都是叫我蒋律师比较好,符合大家的身份。”

  罗力亚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很了解蒋博瑶,如果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以前的事,今天的她会更加谈笑风生,而不像现在这样,冷得像块冰。

  还在生气啊。

  生气,是对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感觉,但七年的时间依旧没有消气,这个事实真的是让罗力亚有些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无奈好,总的来说,大概高兴多一些。

  “其实……”他扯着嘴角想说话。

  然而没有等他完全开口,蒋博瑶就非常迅速的从包里拿出文件:“其实我们还是讲公事得好,入正题快一点,不用浪费大家时间。你觉得呢,罗大状?”

  一边的米佐治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老表,跟着就开始认认真真的谈公事。

  “这些……”米佐治皱了皱眉,望着文件夹里的资料:“是宋氏夫妇的离婚案。”

  “就是这件案子,”蒋博瑶公事公办的说着:“我想你们应该看到我退出这单case的新闻了,现在我想拜托你们的事,就是代替我,成为宋谢慧敏的代表律师。”

  突然退出官司,又找人作为代表律师,也就是说,她是被迫退出的。

  罗力亚开始有点好奇:“你这么叻,都主动退出这单case,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蒋博瑶做人向来很公道,既然罗力亚问了,她也不会不说:“隐情就是,蒋博奇威胁我,如果我不退,他会通知他的老板,联合青融企业、l&j、强心国际停止同bau&law的合作。到时公司至少会损失一个亿的生意,股东一定会开大会提出动议要求我强制退出。与其让人踢出局,不如我自己主动,起码好看点。”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身为一个以前*官爸爸为榜样的律师,米佐治相当不喜欢这种商人之间为了追求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事情,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了,”罗力亚也不喜欢,虽然他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人家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免费午餐,要付出代价的。”

  闻言,蒋博瑶没吱声。

  罗力亚也明白她是不可能退出那个圈子的,,他罗力亚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所以他可以说走就走。蒋博瑶有一个妈妈,他曾经有幸见过,很亲切和蔼的伯母,两母女站在一起时像是姐妹……只是,无权无势。

  ,蒋博瑶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咧,你就这样任他威胁?”罗力亚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啊,不是,是我认识的蒋律师,一向都不是一个会对恶势力妥协低头的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你?”蒋博瑶斜他一眼。

  她双手抱臂,道:“我找你,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难道你以为我想同你叙旧?”

  “不好意思,”罗力亚特别不要脸的来了一句:“我以为是呢。”

  “……”连米佐治都忍不住把脸撇向一边假装跟他不熟,蒋博瑶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样?”蒋博瑶不想跟他扯皮,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他:“你接不接?接的话,我会同宋太太联系,正式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

  原本兴致勃勃的罗力亚,此时偏又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了起来:“那,如果我接了,不就是正式同你阿哥打对台?你知道我七年没上过庭了,那……都挺……”

  这一番唱念做打,米佐治忍不住抿起嘴角,要矜持,别笑。

  蒋博瑶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给他:“如果你接了,而且这单官司赢了,那之前说的让我加入你们这个什么中心的事,我答应你。”

  “是深水埗社区中心附属的民间法律中心,”这回罗力亚倒是反应快了,嬉皮笑脸的道:“其实我头先想讲的是,我七年都没上过庭,.,都挺有兴趣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好人,肯同我们一起锄强扶弱,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一定帮你的。”

  谁跟你自己人:“等你赢了官司,我们只不过是恢复普通同事的关系,仅此而已。”

  七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脸比城墙还厚,ak-47都打不透。

  米佐治眼见着老表再逗下去可能会血溅当场,赶紧打圆场控制住局面:“啊,.,我们需不需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这样方便大家联络一点。”

  “我已经有你的名片了,上次你给过我。”蒋博瑶说着,看向了某个厚脸皮。

  “哦!”罗力亚略夸张的点了点头,从屁股口袋里拿出一张看着可怜兮兮的名片。

  从古至今,名片来来回回都是那个样子,蒋博瑶接过就打算直接存在手机里,免得被客户看到这仿佛从垃圾站里捡回来的名片,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想让罗力亚代表的。

  结果她一翻过来把电话号码那一面冲上时,就看到了名片上方另一个手写电话。

  “……住家辣妹。”她非常自然的想起来刚刚开车过来时在马路上看到的凤姐们。

  一瞬间,蒋博瑶的脸色非常好看,她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该找这个货了。

  “哎,你别误会,”尽管罗力亚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误会了:“我之前帮她们打官司来的,门口的红油漆都是那些被追数的马夫(龟公)淋得。”

  蒋博瑶简直服气,她当然知道罗力亚不会是那班凤姐的客人,他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什么人都拉上床的地步。讲真,罗力亚从来都自我感觉良好,景伶俐那种胸是胸,腰是腰,名校毕业,气质长相一看就不是平民出身的小姑娘才是他的菜。

  她怒的是七年不见,他已经从只会做表面功夫变成了彻底放弃表面功夫。

  没错,打官司是大状本事比较重要,但这种会在名片这种第二张人脸的东西上写黄色小电话的大律师,有哪个大脑穿刺了的会找他打官司?!

  气得大脑穿刺了的蒋律师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骂了进去。

  “我误不误会紧要吗?你老婆不误会才重要吧?”蒋博瑶想起七年前的乌龙,就觉得景伶俐一定是对罗力亚真爱,罗力亚这种七年了还不长进的人,不是真爱谁能理他:“这种电话随身携带,你岳父居然没劝他女儿同你打离婚吗?我真是同情king状。”

  有这种女婿简直前世不修,他上辈子一定欠了罗力亚很多钱。

  “你说?”罗力亚愣了一下,微皱着眉:“我们两个……”

  “我不想知道你们夫妻两个的私生活,”蒋博瑶直接打断他:“总之,如果你可以打赢这单案子,那我以后一个星期都会抽出两三天帮你们中心做法律咨询,如果打不赢或者你都中途放弃的话,我想我们都没什么机会会再见的了。我等会儿还要开会,就这样。”

  话音落下,蒋博瑶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明明只是一张脸而已,她真是自找苦吃。

  然而在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一只手从门缝中伸了进来。

  罗力亚扶着门边,目光灼灼的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件事,你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做,你会怎么办?”

  蒋博瑶望了他一眼,罗力亚一直都吊儿郎当的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关于其他官司的事?”

  罗力亚想了想,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平时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蒋博瑶的话掷地有声:“我做律师又好,还是做人又好,从来都是八个字: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这话说的很有些假大空,冠冕堂皇的意思,可是认识她许久的罗力亚却知道,蒋博瑶没有说大话。

  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人人都知道的话,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在心底琢磨了一下这八个字,罗力亚不说茅塞顿开吧,起码脑海中有一些模糊的思路了。

  他跟蒋博瑶诚恳的道谢:“唔该嗮你(谢谢你)。”

  “不用。”她只是随口说说的。

  跟着罗力亚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是私事呢?”

  蒋博瑶想起他这种愚蠢的直男就来气:“你怎么知道你认为该去做的就是应该的?”

  她翻了好几个白眼按掉电梯走了,留下站在原地的罗力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几分钟之后,他似乎思索出了一个结论。

  “对哦,没理由我一定要按应该走的路走,是吧?”

  嘀嘀咕咕了一阵,罗力亚叫老表和阿丁一起去琼天车仔面吃鱼蛋。

  “咦,你不是说最近都不像吃琼天的吗?”

  罗力亚很是贱精的笑着:“我现在想吃了。”

  该怎么过怎么过,谁规定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第十一集 脑筋清醒

  在罗力亚的梦里,深水埗的街坊根叔是富婆马卓尔德的司机,他为了治好重病的老婆,听从马卓尔德的教唆跑去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想要帮助根叔,那么就需要从根源根嫂那里解决,罗力亚拜托丁家富详细说明了根嫂的情况,还请了自己的脑科朋友帮根嫂看病。

  好在根嫂的病情只是因为乡下的医院设施落后,并不是什么无药可医的病,公立医院也可以救治,如此这般,根嫂就进入了公立医院,根叔对罗力亚感恩戴德。

  除了根叔这个老实本分又忠心的司机,也没有哪个会傻到为尖酸狠辣的马卓尔德杀人,一件原本该在全港轰动一时的凶杀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我又不明白,你又不认识根叔,你怎么知道根嫂在乡下,还有重病的?”

  丁家富是社工,而且做了十多年,深水埗这一区的流浪汉、穷困户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的七七八八。连他都不知道根叔的老婆病重,law霸一个每天睡到三点才起床的人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他难免不好奇,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好奇。

  罗力亚十分装十三的摇了摇食指:“山人自有妙计,秘密来的。”

  “嘁……”现场顿时嘘声一片。

  罗力亚才不管他们嘘不嘘,反正就是不说,真给人知道他不是要被人抓紧实验室给切片了。说话间,忙活到现在的他忽然想起来:“几点了?”跟着他就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

  在梦里,差不多就是这一天,天色差不多吃晚餐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王思苦。

  王思苦,那个在梦里会跟他谈一段的恋爱的新丁律师。不过这话在她面前说,她一定会梗着脖子反口道她才不是什么新丁,她已经执业了好几年了,只是没什么名气。

  刚从外面买外卖回来的警员毕直:“十点三十二分,有什么事?”

  毕直,毕直,四人组里,他真的是最“直(er)”的那个,这种问题也就只有他会答了。

  在心里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单身,让其单身,让其单身……”的罗力亚长叹了好大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哀怨又无奈又释然的表情,特别伤感地说:“没!事!”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的几个人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成天装神秘的贱人了,也就是说正事的时候他偶尔才会正经点,偶尔而已。

  向来都比较正经的米佐治:“那之后我们就剩下那五间店铺同张先生之间的租约纠纷,,,我有点疑问。”

  在梦里,铺王张是找人在琼婶的小推车上面做手脚,然后趁机会做场大龙凤给小推车砸伤脚,想用用医药费逼琼婶退租。如果没记错的话,琼婶曾经说过每天清晨开铺的十分钟,是小推车前面唯一没有人的时间——但又不能肯定铺王张是哪一天做手脚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防患于未然嘛:“律师信已经发出去了,但是张先生那边就没有反应。阿丁啊,你之前不是说同鸭寮街那边都有熟人的嘛,可不可以借几个摄像头回来,偷偷地摆在琼天还有另外四家店铺的门口,用完之后我们就还回去。”

  鸭寮街,人称“电器街”,位于钦州街到南昌街之间,早年盖满鸭寮,近些年则以卖手机、平价电子零件、二手及水货电器闻名,基本上是男人最爱的跳蚤市场。

  作为深水埗有名的社工,丁家富社交很广,穷人和富人他都认识不少。街里街坊的,有事找人帮忙时,别人找他管用,他找别人也管用。大家对于十年如一日这样服务社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敬重的,哪怕自己做不到,谁也不会看好人不顺眼。

  帮助人的事,丁家富从来义不容辞:“借摄像头没问题,不过偷偷的放,你连琼婶他们都不打算告诉啊?还有张老太的儿子,你怀疑他们会做手脚?”

  这一点,毕直有话要说:“哎,就好似我们放蛇一样,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琼婶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让他们做戏,好容易出问题的。”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罗力亚殷殷叮嘱丁社工:“最好今天半夜就放。”

  半夜的时候街道上没有人,位置摆放的好的话,铺王张知道的几率也比较小。

  丁家富风云残卷的吃完了外卖:“我现在就去找人,太晚了我怕他们都回家了。”

  他边说还边拽毕直后衣领:“你也一起去,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有经验。”

  饭还没吃完的毕直:“又是我?!喂喂喂,等我把馄饨一起带走……”

  两个常年跑腿动手的人走了,留下两个常年动脑张口的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案子。

  “你之前不是说有疑惑?”罗力亚喝了一口猪骨粥,问:“什么疑惑?”

  其实关于这件离婚案,蒋博瑶会来找罗力亚,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疑惑的事了。全香港的律师加上大律师,在公会登记过的人数也差不多□□千,,但也不至于没有,离婚案而已,又不是多难的案子,她为什么偏偏来找罗力亚?

  “,宋家明外面的确有很多的暧昧对象,但是这些基本上更多是小报编出来的花边新闻,真正有实质证据的,都是差不多从两三个月之前开始的。再之前,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只能证明宋家明认识这些人——我觉得有点奇怪,好似是宋家明为了留下证据特地同这些女仔来往的。但是提出离婚的又是宋太太,宋先生是主张反对离婚的。”

  这给米佐治一种感觉,像是宋氏夫妇两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场假离婚的大龙凤。

  而最大的问题在于香港婚姻法条文并没有夫妻共同财产制,也就是说,离婚之后基本上是各人财产归个人,就算是有争议的财产会被均判,香港也依旧很少有假离婚的现象。

  按照现在的情况,顶多是宋谢慧敏加上儿子的股份多于宋家明的,金享企业公司主席位置换一下,财产还是那些,从左手倒到右手,等于这种假离婚没有丝毫的意义。

  米佐治更加不明白的是:“既然要假离婚,为什么要闹得这么大?,宋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多的问题,罗力亚只说了一句,特别慢条斯理,拿腔作调的。

  “谁告诉你,,是宋家明的?”

  话一出口,米佐治结结实实的呆了一下。

  因为跟宋谢慧敏打离婚案子的是宋家明,而蒋博瑶在说的时候也只是说了蒋博奇的老板威胁她,听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以为蒋博奇的老板是宋家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推论。

  “难道不是吗?”尽管老表这么说了,就肯定不是了,但米佐治还是忍不住问了。

  “青融企业、l&j、强心国际,”罗力亚开始给表弟上课:“这三家都是有名的大企业,呐,其他两家跟金享企业的有没有合作关系我就不清楚。但是l&j,从我那个年代开始就看金享企业不顺眼的了。这两家,一个是过江龙,一个是地头蛇,打的头破血流,怎么可能会帮宋家明站队帮他搞什么离婚官司?脑筋清楚点的人都明白的了。”

  被老表讽刺脑筋不清楚的米佐治并不怎么生气,他是国外回来的,虽然这几年也的确是逐步了解本港事件和新闻,但也依旧有疏漏的地方,作为一个事务律师,这是他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单案子,表面上是一单很简单的离婚案,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商业案,除了宋氏两夫妇,还有第三家大鳄在其中搅混水,”米佐治又想到:“……”

  “她当然知道,”尽管过去七年,罗力亚却依旧是很了解蒋博瑶的人:“如果不知道,做什么要给我们友情提示,说不定,。”

  这就引发了米佐治的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她不直接点同我们说清楚?”

  有保密协议在,就算是当事人有什么犯法勾当,律师也是不能说出去的。

  “可能是她想试试看过了七年我的功夫有没有减退吧。”其实他还没想到原因。

  “……”无语的米佐治微笑着给了表哥一个白眼。

  ——

  被两个表兄弟议论的当事人正面对着自己气势汹汹的亲大哥。

  “打这单官司?”拄着拐杖的蒋博奇,气派十足,眉头微皱,语气不善:“你这样就是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蒋博瑶不咸不淡的保持微笑:“所以之前讲的上市计划这单生意,就不需要交给我了。你没有付出,我没有得益,无论怎么算我都不算是违反口头承诺,是吧?”

  蒋博奇心中有一种感觉,每一次遇到这个妹妹,他基本上都会有一种这种感觉。

  不喜欢,很不喜欢。

  但就像是他曾经跟自己徒弟说过的,.,看似是这个圈子里最中心的人,其实她比所有人都离得这个圈子更远,游戏里所有的规则在她身上都不管用。

  坦白说,这次她乖乖听话,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然而当听说了她去找了罗力亚,蒋博奇反而释然了,这才是他所认识的蒋博瑶,不讨人喜欢的妹妹。

  想到自己的老板,想到罗力亚,,蒋状留下一句忠告。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依然是这样。”

  女孩子,聪明是聪明了,脑筋却不够清醒,。

  ☆、第十二集 分外努力

  罗力亚不明白蒋博瑶不肯告诉他真相的理由,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在第二天他们捉到张老太的儿子做手脚想要坑琼婶之后,那个理由就自动自觉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坐在高级房车里,罗力亚望着眼前这个西装笔挺,衣冠楚楚,样貌看来斯文,实际上却狼心狗肺的老熟人,他仿佛有一种时光倒流之感。

  “.,”陈伟峰样子没什么变化,看人时依然有些傲睨万物的味道,看似有礼,其实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疏离,上下打量了一下:“七年不见,品味变了很多。”

  “是吗?”罗力亚看了看自己的老头衫,没穿袜子的脚,脚底下踩踏了的球鞋,这一身在外人看起来不修边幅的装扮,嬉笑着问:“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陈伟峰笑了一下,忽略罗力亚那身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装扮,极其自然的导入正题。

  “品味的事情放在一边,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又或者可以这么说,希望你同我做一单生意,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大家都是熟人,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其实就算没有发梦的时候梦到蒋博奇替陈伟峰打商业罪案,罗力亚也能猜得出来。

  “你想我放弃宋谢慧敏的案子,又或者故意输掉,到时金享企业维持原状,你就有机会搞收购计划,拓宽你们公司在香港的其他业务。”

  陈伟峰连连拍掌:“.a.,永远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说着,他从车上的座位上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罗力亚,用眼神示意他。

  罗力亚有些莫名,但还是打开来看,继而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其实我们集团一早就同宋家明签了合并计划的合约,但是我没想到我们的合作还没有开始,他就搞出了件这样的事,摆明就是不想履行合同。假离婚而已,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这是一份很普通的商务合同,有一定的股权转让,表面上来看是这样。但罗力亚太了解陈伟峰这个人,就像七年前够胆子因奸未遂就杀了自己的女朋友一样,这份文件也只是个开头,接连而来的就会是各种明线暗线的恶意收购,到最后,金享企业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难怪宋氏两公婆会病急乱投医的相处假离婚这一招来,跟陈伟峰签合同的是宋家明一个人。只要离成了婚,金享企业的主席立刻换人,陈伟峰顶多能收购宋家明手上的股份。想要再继续收购宋谢慧敏手上的,就没有那么容易,至少也可以拖延个一年半载的。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规矩,一项收购计划如果拖延的太久,就会有变动。股东们可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只要他们认为你浪费公司资源,陈伟峰就算是家族企业也一样能被罢免。

  想到这里,罗力亚抬起头,奸诈兮兮的又问了一句:“我好久没做这种事了,,你给了她什么好处?讲来听一下,我做个参考。”

  这话也在理,于是把罗力亚依旧当做七年前的罗力亚的陈伟峰就露了底:“你应该听过新闻,我们公司有打算把旗下的一些产业分拆上市的计划,这个项目本来打算交给她的,但是她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做不到事情的人,这几百万,当然不可能入她的口袋。”

  罗力亚听了,既摇头又点头,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还有那么点骄傲的味道在里面,,几百万的利润,说不要就不要了,还特地把这个机会给了他。

  七年前,罗力亚为了名利帮陈伟峰打赢了官司,却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七年后,身无分文的罗力亚再一次要面对陈伟峰,他会怎么选择?

  当然是……

  “不好意思啊,”罗力亚笑眯眯的说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呢,,所以才单身这么多年。其实他们都错了,事实正好相反,我对她仰慕已久,简直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所以你说……她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要呢,是不是?”

  大概是到了陈伟峰的这个地位已经很少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尤其是金享企业这件事是在拖得太久,中间的事情太多,陈伟峰也变得没那么有耐性。

  他当时就把脸撂了下来:“我不理你同蒋博瑶是什么关系,总之合同在我这里,收购计划已经开始,他们离不离的成婚都好,我们公司都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停止。”

  说完,陈伟峰对司机示意停车,跟罗力亚说明他可以下去了。

  望着开走的豪车,罗力亚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叹了口气,打电话给人求救。

  “老表,救命啊!”

  ——

  “所以,?”车仔面店里,四人组又一次齐聚一堂。

  “她特地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真真正正的面对七年前的自己,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米佐治十分的感慨,感情特别丰富的说道:“她真是有心。”

  “那又未必是的,”罗力亚照实说:“起码宋谢慧敏会找上她不是她计划的,我想更多的是顺势而为吧——不过又无可否认,这么多人里,我欠她最多。”

  “女英雄真是女英雄,几百万啊,还介绍了这么大的案子给我们,”想到自己放弃了要继承的酒楼转为为了大众的社工,丁家富顿时找到了知音:“果然是我辈中人。”

  “哎呀!”毕直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照我说呢,?大家都这么说嘛,那她又对你这么好,找个机会泡到她,假作真时真亦假,从假的变成真的,这不就好了?那到时候你有一辈子可以还,以身相许都没问题!”

  罗力亚、丁家富、米佐治:“……”

  四个大男人里,大家都喜欢说笑话,只不过有的人说的好笑,有的人说的不好笑。比如毕直,就是那个明明说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还偏偏大嗓门喜欢说笑话的人。

  他的大嗓门另外三个听习惯了,也就忍了,不过有的人没有听习惯,就怎么都忍不了。

  “罗!力!亚!”

  略有些尖细的女声高调着嗓音从门口一直传到店里每个人的耳朵里,以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着一个披肩长发,长相很漂亮的女孩子,一身ol(办公室女郎)装扮,目露凶光的直直冲进大堂,奔到四人组桌前,噼里啪啦的开训。

  “想不到七年不见你仍旧这么贱格,我师父有没有暗恋你是她的事,你凭什么拿到大庭广众来讲?你是大律师来的,这样是侵犯她的名誉权,还是七年没打过官司连法律条文都就饭吃了?还有,你不看看你自己,像个农民工似的,吃东西不擦嘴,穿鞋不穿袜,污糟邋遢,乱七八糟,九不搭八,你好歹都是有老婆的人了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别人尊重一下你自己!”

  从头到尾,一句蒋博瑶坏话都没说过的罗力亚:“……你是?”

  过了一秒,他终于想了起来,拍着脑门道:“啊,,叫……sylvia!”

  张芷芯看起来似乎很想咬人的模样:“你记性这么好,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初是我师父先离开你的,就算你不甘心,再到处唱衰她的名声对你都没有好处。你再这么讲,我不介意代替我师父找king状,或者你老婆景伶俐讨论一下你损坏他人名誉的问题的。”

  “讲完了哦?”罗力亚把嘴里的面吞下去,用筷子指了指自己:“可以到我讲了?就是,首先呢,我想你最近都没跟你师父联络过吧?你师父交托给我一单官司,如果我赢了的话,我们以后都继续会是拍档,这一点你不知道的,哦?”

  对面的张芷芯一怔,整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这么容易穿煲的谎话,怎么可能骗到你这么醒目的徒弟仔?”罗力亚咧着嘴角,笑道:“再来呢,头先我真的是一句你师父的坏话都没讲过的,我出去的时候都是说我暗恋你师父来的,说你师父坏话的是他,冤有头债有主,找他算账就对了。”

  张芷芯顺着罗力亚的手指瞪向毕直,毕直立刻双手向上,举手投降:“我以后不讲了!”

  “最后呢,就是,”罗力亚扣扣耳后,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两师徒听到了什么,其实我同,七年前就已经分了手,办了手续离了婚的。就好似你说的,我这么好似一滩烂泥一样,怎么好意思拖累人家?”

  “那……king状之前又在加拿大办什么外孙的满月酒?”张芷芯她师父也收到请贴了。

  罗力亚懂了:“那个应该是同她现在的老公的儿子,他们两公婆都是医生来的,无国界医生组织,世界各地周围走的那种。”

  连消带打,本来张芷芯汹涌的怒火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被浇灭了,只剩下几缕可怜巴巴的青烟,她一脸被噎着了的表情:“那……你们这么多人讨论一个女仔,都是你们不对。”

  “对,讲得好,”老人精罗力亚当然也不会跟一个为师父出头的小徒弟生气,义正言辞的教育毕直:“你应该同人家道歉的,是不是?身为一个警察,公务人员,怎么能这么做?”

  不知道为啥倒霉的总是他的毕直:“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讲了,真的不好意思。”

  今天一天三观被刷新了好多次的张芷芯,没精打采:“……算了,我也有不对,不问青红皂白乱骂人——思苦啊,我有点累了,今天不陪你在auntie这里吃饭了,我先回去了。”

  直到这时候,众人,包括罗力亚在内,才发现张芷芯身后,有一个短发的女仔。

  常来琼天车仔面的人都知道,这个短发女仔也是个大律师,是琼婶的大女儿,品学兼优,大家都管她叫“鱼蛋妹”,但其实人家的名字是王思苦。

  不提张芷芯,今天连王思苦也被刷新了三观,无他,罗力亚……是王思苦从入行以来一直到见到罗力亚真人的前一秒,的偶像。

  而现在,一直以罗力亚这个神话为目标,分外努力的王思苦望着这个农民工,一脸牙疼。

  “你是……罗力亚??”

  天呢,的眼睛瞎了吗?!

  ☆、第十三集 并不后悔

  罗力亚望着这个在梦里那个未来会和他一生一世的女孩子,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他自己选择了在案子没有发生的时候解决,也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之间不会再有那么多打对台的交集,也就注定了,那段的恋爱,只能是罗力亚一个人的梦而已。

  有些失落,却并不后悔。

  人命和爱情二选一,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

  未来他还会尽力避免凶杀案的发生,王思苦……就各走各的路吧。

  “我的样子不像叫罗力亚吗?”他看似嬉皮笑脸的问道。

  王思苦哑口无言了半晌,最后为了面子,咬着后槽牙强笑道:“像,会是这么……不拘小节。——阿妈啊,这个是这个月的家用,我都有事,我也要走了。”

  把支票递给琼婶,连亲阿妈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穿着女士西装的王思苦仗着自己穿的是西裤,三步并两步的“嗖嗖嗖”的往外走,那个速度,活似后面有人追债似的。

  站在原地尔康手的罗力亚:“……”

  就算当不成情侣,做朋友都没坏处吧,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一旁的米佐治看了一眼他这幅德行,在他耳边轻轻的调侃:“好失落啊?”

  “失什么落啊?”罗力亚虽然有时也不是特别要脸,不过有时也会犯一点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死要面子:“是一位淑女,,我周围有这么多的优秀的女士,但是我现在依旧保持着单身贵族的状态,我有什么好失落的。”

  非常了解老表,同时也非常懂得礼仪,又同时在英国长大兼具绅士和微毒舌特质的米佐治笑了笑,道:“哦,还以为你对王大状这种类型有好感,原来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了,”罗力亚贱精似的笑了笑,英俊的五官愣是被他笑出了一股欠扁的味道,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提出:“琼婶的案子也都搞定了,现在专心搞离婚案就行了。”

  米佐治轻笑,不过显然他还是很懂得把握任何事情都不要过度的尺寸的,因而也不再调戏老表,而是转为专心一意的说正事:“资料我们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方便的话,最好见一下双方当事人,或者尝试一下双方开个会,做出庭外和解。”

  哪怕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假离婚,但至少也要做个样子,再者也需要根据双反的反应,进一步了解宋氏夫妇的为人处世,尤其是在背后还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好,”罗力亚点头同意:“明天先约宋太太。”

  ——

  “我一定要离婚。”宋谢慧敏的态度很坚决。

  “通常来讲呢,我们会劝双方考虑庭外和解,和平解决这件事。”米佐治如此说道。

  “啪”的一声,宋谢慧敏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里面的女主角各异,男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她的老公,金享企业的主席宋家明。

  宋谢慧敏家里也不是小门小户,说话时自有腔调:“一次,我可以说是体谅,两次,我可以说是原谅,三次,四次……换做是你们,有谁可以忍受自己的另一半不停出轨?”

  于是米佐治不说话了,说话的轮到了罗力亚:“就是这样的,如果宋太太你坚持,我们可以用婚姻法里面的‘如果对方的行为,不符合配偶的合理期望,配偶都有权申请即时离婚’,来打这场官司。不过宋太太你要想清楚,以我们现在手头上的证据,同宋先生的律师团打官司的话,这单离婚官司很可能打好长时间。这样的话,等两年也都可以的。”

  分居两年之后,就算对方不同意,也可以申请离婚。

  “不行,”原本脸色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的宋谢慧敏,此时终于多了几分激动与愤慨:“我多一秒都不想跟他这种人在一起,这单官司我早就想好了,就算打到终审法院,我都要继续打下去!凭什么他可以在外面风流快活?他的一半身家,我分定了!”

  闻言,罗力亚和米佐治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有了数。

  米佐治作为一个事务律师,拍板定了结论:“这样的话,过几天我们会同对方律师以及宋先生一起商讨离婚的事,希望到时候宋太太准时出席。”

  “没问题,”宋谢慧敏优雅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你同我助理约定好时间,只要跟这单案子有关的事,尽管找我。”

  两个老表笑了笑,跟着说了一番告辞的话,一起从宋谢慧敏的公寓里离开。

  离开的时候坐的是米佐治父亲米官的加长版豪车,没办法,谁叫罗力亚个穷鬼没有车,而米佐治又是个不会乱花钱的乖少爷,他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这辆豪车。

  当然,中心还是有一辆大面包的,四人组常开,不过此时被丁家富开去做善事用了。

  “你怎么看?”开车的是米佐治,罗力亚自然就比较空闲,空闲的就自然问了。

  米佐治目视前方:“其实我之前也打过不少离婚案,通常来讲,主动想要离婚的那一方,哪怕是对称呼都会特别敏感,但是头先无论是你还是我,叫她宋太太,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宋太太演技又不是特别差的,十分里可以打到七分,”罗力亚嘻嘻一笑:“不过,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根本就没打算离婚,打到终审……一早已经要跟宋家明扯皮了。”

  “这个的确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然而米佐治还是有些疑虑:“但是以他们两公婆搞到这么大,以后迟早都要复婚,到时大家就会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呐,如果代表律师原本我们两个或者没有什么名气的人就没问题,输了一场官司而已。可是……”

  “.,,蒋博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输过一单案子,有她在,相信他们是真离婚的人自然会更多,”表弟要说的事情,罗力亚也很明白:“等到他们复婚,——。”

  所以说,这两夫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钱人啊,好人不是没有,但是太少。

  米佐治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低落:“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帮了这两公婆,就是同陈伟峰做对抗。但是同样的,我们帮了他们,?”

  罗力亚不知是补刀还是安慰地说道:“,我们正好撞上一个需要帮忙的人有什么好出奇的。再说,没人说过,帮人一定要帮到底,那个是圣人。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嘛……”

  “老表,”米佐治的眼睛都亮了:“你的意思是……”有办法了?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向前望,不然出了车祸两尸两命,我还想活的久一点,ok?”

  米佐治:“……哦。”

  ——

  罗力亚的后招是什么,他没说,也可能是还没想到,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喜欢装神秘,米佐治都习惯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听话,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两天后,是他们约好宋谢慧敏跟宋家明以及对家律师见面的日子,对家律师也是个有名的律师,虽然不及蒋博瑶,但起码比米佐治有名多了。

  就像表兄弟两个预料到的那样,宋谢慧敏死命要离婚,宋家明死命的不肯离婚,最后你来我往的吵了半天,双方律师约定好打算家事法庭见。

  然而在双方寒暄过后结束见面时,罗力亚从经过他身边的宋家明身上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很多年之前闻过,但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古龙水,香水,香薰,”米佐治举例了几种东西:“还有可能是什么?”

  “不是,”罗力亚摇了摇头,举手比划着:“那种味道,绝对不是香水味,它没有那么刺鼻,有点类似甜品的味道,但是我就是不记得……”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丁家富实在不明白:“香味而已,很重要吗?”

  罗力亚常年打官司,经验多了之后就有一种直觉,很多时候他这种直觉就成了关键。

  “根据我的直觉,知道了这个味道是什么,对我们这单官司会有好大帮助。”

  终于有机会数落他了的毕直:“但是你老人家,脑子不好用,想不起来了嘛。”

  热闹不是好看的,毕直这话一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署名,毕直的脸色顿时哭丧了起来。另外三个单身汉一阵好笑,毕直有个拜金女朋友,每次打电话来不是要他送礼物就是要他陪着shopping,偏偏毕直还挺忠心,只能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哈?你同事的儿子满月酒,这样你都去?”毕直下意识说了实话。

  跟着就被电话另一边的女友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好好,我陪你去啊,礼金我给。”

  毕直挂掉电话,丁家富笑道:“所以说白天别说人,容易遭报应的。”

  米佐治抿着唇,很给面子的没笑出声来。

  而原本最喜欢没事戏谑别人的罗力亚这次反而没说什么,眼球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一副思考得很认真的模样,下一秒,他一拍桌子:“我想到了!”

  旁边三个顿时一哆嗦,你想到什么了?就这么发癔症。

  罗力亚兴高采烈:“我想到那个味道是什么了。老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招,我想到了。有了这个后招,公益我们要维护,。”

  “是吗?”米佐治也很高兴:“是什么味道?”

  顿了顿,罗力亚刚刚想说,又停住了,大喘气道:“我要查证一下才清楚。”

  差点被他噎死的米佐治:“……”

  虽然他并不后悔跟表哥学习,但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有一种想要忘记自己是个绅士的冲动——要忍住,不能动手打人,这样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

  有时他也会想,,难怪她现在功成名就。

  也是不容易。

  ☆、第十四集 默契十足

  蒋博瑶神色有些怔愣的回头,看向左后方正在吃饭的两个新妈妈,之所以说是新妈妈,因为她们身边都有一个婴儿车,车里面的婴儿样子不同,却都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午餐时间,她正跟秘书一起吃饭,这间餐厅就在律师楼附近,不少周围上班的白领都习惯在这里吃饭——当然,有时忙的太紧要,他们也会叫个外卖。

  “她们是?”蒋博瑶记得很清楚,刚才一起下电梯时,也同样有个新妈妈带着孩子。

  身为一个秘书,首先记性要好:“amy不是在帮徐xx先生的五位子女搞遗产继承?今天是分配遗产的日子,要求全员到齐,左边那位就是徐先生的小女儿。”

  蒋博瑶望向那一桌:“那右边那位呢?”她指的是瓜子脸,更美艳的那一个。

  秘书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徐女士的朋友吧。”

  见到蒋博瑶一副沉思,似乎想起什么的模样,小秘书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了:“她有什么不妥吗?需不需要我去了解一下?”

  “别问太多。”蒋博瑶手里握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收到。”小秘书应声而去。

  于是两个年轻的新妈妈那一桌就迎来了一个打招呼寒暄的客人:“徐女士,你好,我是bau&law的员工,头先我们在chamber里面见过的。是这样的,作为一家本着以服务客户为本的律师行,我们bau&law除了很注重帮客人解决法律上的问题,同样的我们都好注重客后服务这一方面……”

  十分钟之后,小秘书拿了一张名片回来:“那个女仔叫做蔡欣欣,是一个模特,徐女士是在月子中心认识她的,她们两个差不多同月生产,所以很谈得来。”

  徐xx是有名的富豪,他女儿去的月子中心绝不可能是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这个蔡欣欣却根本不是什么一线模特,起码马路上的广告牌没有一个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蔡欣欣,”蒋博瑶思索了片刻,抬眼问道:“你不觉得耳熟吗?”

  这个名字不久前她们才见过。

  小秘书想了半天,忽的瞪大双眼,凑过来压低声音的说:“宋家明的暧昧对象之一?!”

  因为之前她们掌握的暧昧对象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不是靓模就是小明星,个个都是盘靓条顺,个个都是大眼尖脸,如果不是蒋博瑶提醒,她根本想不起来蔡欣欣这号人物。

  蒋博瑶继续吃着她的午餐,看起来从容不迫,完全不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等下去查一下蔡欣欣是在哪家医院生产的,登记时孩子父亲的姓名是谁,还有蔡欣欣的出入境记录,再同宋家明的对比一下,做张表格出来……交给罗力亚。”

  ——

  另一边,罗力亚带着三个大男人一起,在一家商场里的,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直奔母婴商店。

  尽管孩子父亲自己来买母婴用品,或者陪着妻子来买母婴用品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但是四个男人一起来买母婴用品,就是一种很奇特又很引人遐想,令人深思的现象了。

  米佐治斯文有礼的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豆大的冷汗:“老表,可不可以快一点?”

  “哎呀,”农民工罗力亚同学不停的拿起各种擦用的膏膏水水试用装放在鼻子底下闻,时不时的还要擤擤鼻子,打个喷嚏,再不然还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别催了,你要知道,阿嚏!鼻子虽然可以闻到味道,但是香味多了都是会搞混的嘛。”

  丁家富往旁边躲了一下,罗力亚的喷嚏正好打向毕直:“说是这么说,但是你都要为我们体谅一下。”外面那个几个售货员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大声讲小声笑,期间还能听到“领养”什么的词汇,丁社工可以肯定,他们极有可能被当成基佬了。

  “其实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一直很倒霉,从未被超越”的毕直抹了一把脸:“香味嘛,苏珊家里面的化妆品啊,护肤品啊,香水啊,有一车,各个香味都不一样的。”

  罗力亚挠了挠脑门,掐着腰坚决道:“我可以肯定,那一种绝对不是化妆品或者香水的味道。七年前我曾经办过一单案子,主人家刚生了女儿,那个babe身上就是那种味道。”

  他当年可不是什么拯救穷苦大众的流氓律师,当年那一家客人身家同样不菲,给小朋友用的东西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平民牌子。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要确定一下。

  宋家明身上的味道很重,也就是说要么他长期跟一个婴儿接触,要么是长期待在有婴儿的地方。然而那天开会时,宋家明说他之前在公司开会,之后都要赶回公司开会,希望宋谢慧敏以及律师们爽快一点,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也就是说,宋家明明显在说谎话,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长期接触一个婴儿的事实。

  像宋家明这样日理万机的董事长,舍得下时间长期接触的,莫过于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样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万一你找不到呢?”丁家富非常的不乐观。

  “那至少我们有一个方向可以调查,”米佐治倒是理解老表:“只是我们没办法肯定,这个方向是不是一个错误的方向。”

  靠着这样碰大运找味道的时间长,还是花费人力物力找宋家明私生子的时间长,谁都不知道,所以罗力亚才会先来高级商场里碰碰运气。

  不是他吹,除了七年前自己作死那一次,他运气一向很好的。

  幸运s的罗力亚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觉得鼻子都快不是自己了的时候,再一次的拿起一罐看起来很高级的婴儿身体乳试用装,拧开盖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他转过身子,看到三个好兄弟都虎视眈眈,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举起手中的婴儿霜,像是米国著名纪念碑的自由女神举起冰淇淋,啊,不对,举起火炬一样,由衷自豪。

  “是、这、只!”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另外三个愣了好一阵子,跟着嚎叫了起来。

  “yeah!!!!”

  外面的售货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四个基佬光看不买很龟毛,又很像是小偷一样的家伙,突然间其中三个手舞足蹈,嗷嗷尖叫。

  另一个他们之中打扮的最邋里邋遢的人见状,以为没人看见似的往旁边挪了几步,想要避开被当成神经病的可能,然而很快被其他三个发现,又把他拽了回去,打作一团。

  售货员想着,是不是该报警,这里有神经病。

  在被抓进精神病院之前,四个人停下了打闹,走到收银台过来交款。几个售货员把最新的新丁推出去收钱,新丁哆哆嗦嗦的回答了关于“这个护肤霜是不是只有婴儿可以用”,“多大的婴儿可以用”之类的问题,四个神经病走了之后,售货员们松了好大一口气。

  走出商店,罗力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有点莫名的看着陌生的号码,接了电话。

  电话是bau&law从打来的,确切的说,的秘书打来的。

  时间刚刚好,默契的简直就像事先约定好一样。

  罗力亚边听着里面的内容,便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七年不见,真正能合拍的搭档,好像只有这么一个。

  就连梦里的那个,都没有办法做到跟“law霸”这么合拍。

  ,——罗力亚最好,最叻,最毒舌,又最心软的拍档。

  “谁啊,你笑的那么骚包?”丁家富看他就觉得不对劲。

  “还用问,一定是个女仔,”这方面寡佬四人组里唯一一个脱单的毕直相当有经验:“你看他那个样子,笑里含·春,拍拖了是吧?”

  米佐治:“老表,你拍拖呢,我们管不到的,但是至少通知一声,别太重色轻友。”

  “拍呢,就真的是拍,”罗力亚为自己说话,以证清白:“不过不是拍拖,是拍人。”

  “拍人?”x3。

  “有人拍到,原来宋家明在外面,真的有个儿子,刚刚几个月大,”罗力亚说着才听来的事(ba)实(gua):“小baby的妈咪现在住的地方,产权是宋家明的。”

  闻言,另外三个家伙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罗力亚的猜测,仅仅是猜测而已,现在成了事实,宋家明不单在外面有女人,还有私生子。

  顺藤摸瓜,蒋博瑶查出了不少东西,结果出来寄到中心,四人组几乎合不上嘴。

  不止这个蔡欣欣,原来这夫妻俩在外面各玩各的,只是有志一同的都在国外玩,有时还会相互打掩护。所以在本港,他们可是模范夫妻。

  那究竟这件事宋谢慧敏知不知道?

  有女人应该是知道的,有儿子就未必知道了。

  ——

  如此这般,在第二次约见双方的时候,罗力亚把证据提供给了宋谢慧敏,后者看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

  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寂静。

  跟着,宋谢慧敏“啪”的一巴掌扇在宋家明的脸上,瞬间,宋家明的脸肿了起来。

  “宋家明,你对得起我?!”

  “宋太太……”在场的人都走上前去劝阻。

  “别叫我宋太太!”宋谢慧敏红着眼眶,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地盯着宋家明,声音尖锐而刺耳:“罗大状,米律师,宋家明长期出轨,我要求你们代表我,向法院正式申请离婚!”

  “谢女士,这件事我想我们应该……”对方律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老板打断了。

  “阿敏!”宋家明喊着谢慧敏的昵称,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令妻子回心转意。

  谢慧敏的确是回了,不过她回的不是心,而是身,她快步的打算离开,又驻足回身。

  “公平点,一半身家而已,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一语双关。

  “我的那一半,我要给我儿子,我谢慧敏生的儿子。至于你的那一半,当然是给你儿子,是谁生的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站在门口,这位跟丈夫总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贵妇人转过头,目视前方,冷笑了一下:“……如果陈伟峰没全部吞掉还有剩的话。”

  说完,谢慧敏谢女士拎着皮包“唰唰唰”的走了。既然老板都走了,两个老表当然也走了,下了电梯,走到大门口,谢慧敏正坐在她的豪车里。

  “尽量帮我多争取宋家明的身家,金享企业股票我没兴趣,其他公司的股票,债券,不动产,所有的财产,有多少分多少——最好让他净身出户,一毛钱都不给他留。”

  下完了命令,豪车的车窗缓缓上升,两个老表望着开走的豪车,感叹人性之复杂。

  “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有钱人的共性?”

  “不是,是人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第十五集 莫名其妙

  宋氏夫妇离婚的案子在吵吵闹闹中戛然而止,本以为会是为了身家不断上诉的打对台,谁知道宋家明不但有小老婆,还有私生子,证据确凿,法院批准离婚。

  谢慧敏得到了大部分的产权,宋家明得到了大部分的金享企业——几乎是同一时间,陈伟峰向媒体公开宣布陈氏总公司决定收购金享企业,一时间全港哗然。

  金享企业的股票由跌到升,只是掌握公司大部分股权的人变更,金享企业成了陈氏手下的分公司,宋家明的家底一下子从有变无。如果不是清楚整个事情的过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谢慧敏是跟陈伟峰串通好的。

  “如果真的是串通好的,陈伟峰就不用搞这么多事啦,”罗力亚想起商务车上的情形,一阵捂胸口:“几百万,说没就没了,我的心好痛啊……”

  视金钱如粪土的丁家富鄙视他:“大男人这么小气,你看人家女英雄,不是照样没了几百万?人家都没有像你这么吝啬,你简直是我们男人的耻辱。”

  这话瞬间就提醒了一旁本来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米佐治,他转头看着另外几个好兄弟,当然最主要看的还是表哥:“我们赢了这单官司,谢女士的支票已经收到了。,她有没有跟你说关于这件事的问题?”

  “是喽,”毕直十分坦白的来了一句:“她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仅仅一个问题就体现出了两个人教养的分别,虽然毕直并不是有心的,不过他平时说话也的确并不注意细节,难怪张芷芯听了就一股火起来训人。

  “这又不会,她一向都说话算话的,唯一这么一次放弃案子也都是有原因的。”

  罗力亚喝着珍珠奶茶,咬着吸管,到底没说蒋博瑶在办案子的时候也的确是说过很多谎话,她说大话,那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张嘴就来。

  偏偏她还整天说话时都是一本正经,搞得有些对家客户都下意识的相信她,客户可不是都懂法律的同行,被三吓两吓的,通常那个都会认为她提出的建议很合理。而这个时候,等到对家律师想要阻止客户拿主意,已经来不及了。

  除此之外,她最喜欢的还是自己找证据,用事实说话,光明正大的打赢官司。

  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比起阴谋,蒋博瑶更喜欢的是阳谋。

  “但是,”丁家富看了一眼手表:“就快到上班时间了,女英雄到底跟没跟你说她哪一天来上班啊?还是她不坐班的?”毕竟人家有那么大个律师行在后面,不来这里上班也正常。

  罗力亚抬眼,瞄了一眼墙上的表,笑嘻嘻的道:“给你们表演一个魔术啊。”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跟着罗力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数数。

  “五。”

  罗力亚数着。

  “四。”

  有些人明白了。

  “三。”

  于是数数的人变多。

  “二。”

  好紧张。

  “一!!!”

  “咔哒。”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顺着这个声音,可以看到一双极细的高跟鞋,鞋里面露出了又白又嫩的皮肤,脚往上是穿着休闲细腿西裤的大长腿,之后就是外面穿着风衣,里面是白色真丝衬衫的白领丽人。

  蒋博瑶莫名其妙的看着一群人盯着门口,仿佛她是刚从动物园里出来的女猩猩,而他们则是笼子外面的退化猩猩:“我迟到了吗?”她抬了抬手腕,看明了时间:“好像没有吧?”

  “没有!”罗力亚招呼着她到社区中心里面新收拾出来的办公室:“他们在好奇,为什么我可以猜到你什么时候来我们中心,连一秒都不差,诧异我们的心有灵犀而已。”

  “心有灵犀?”蒋博瑶表情微妙的“呵”了一声,看了看中心的人,发现他们居然还真的都是惊讶中的模样,只好往窗边瞥了一眼:“我的车就停在中心楼下,以车推人,只要认识我的车,谁都可以跟我心有灵犀的——你们也可以。”

  “……嘁!”现场群众顿时嘘声一片,law霸你真是够厚脸皮的!

  罗力亚依旧嬉皮笑脸的笑着,还不忘了跟蒋博瑶抱怨:“哎,这就是你不对了嘛,你给我多点时间,过一下做魔术师的瘾,多……”

  见到她的表情从多云有向阴有多云的趋势,罗力亚只好刹住了闸:“不讲了不讲了。”

  “我不是很多时间陪你犯病的,”蒋博瑶放下公事包:“别妨碍我认识其他人。”

  说完,她转向米佐治和另一些人,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抢了戏份的社工才开始说话。

  “欢迎你,我叫丁家富,是中心的社工,人人都叫我阿丁的。阿may,阿山,还有光仔都是我们的同事,如果你需要帮忙也都可以找他们。”

  丁家富长了一张李灿森的脸,穿着打扮更偏向于现在年轻人,t恤衫外面套着格子衬衫,裤子下面不穿袜子,鞋子是球鞋,不过看起来是很平民的牌子。

  阿may是中心里唯一的女孩子(现在是唯二);阿山年纪就大一些,三四十岁的模样,看来是老社工;光仔则是一头黄毛,让蒋博瑶想起曾经古泽琛教育的那些不良少年,在经过鸡汤法医的一系列调·教之后,不少人也都变成了社工。

  曾几何时,赵学敏,也是个歪妹。

  蒋博瑶想起了很多事,人年纪一大就容易想当年。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抒发内心的情感,一转眼,视线之内就多了个邋里邋遢的罗力亚,后者察觉到她的眼神,给了她一个特别讨厌的笑。

  “……”

  一时间,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所有的半转千回,全tm烟消云散。

  “我是蒋博瑶,大家钟意叫我蒋律师也好,,以后每星期一、三,我会在这里办公,其他的时间,你们有事可以同我秘书联系。”言下之意,没事就不用联系了。

  这一番话,听起来实在有些高高在上,就算是蒋博瑶本人,也跟这个地方颇有些格格不入。中心的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好一点的气氛刹那间陷入了冷场。

  罗力亚简直想挠头,,一句话冻死所有人的那种。

  唉,还是要他来炒热一下气氛:“这样啊,大家先做事,中午呢,有新同事加入,我请大家去茶餐厅吃午餐,你们说好不好啊?”

  虽然不清楚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吃的胃下垂,但新同事来了大家还是很欢迎的。

  一群人都说好,冷冰冰的冰窖恢复到了室内温度。

  “这不就好了?”罗力亚状似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拉着蒋博瑶进了她的办公室:“我同你介绍一下近期的工作哈!”

  两个人一进门,罗力亚就把门锁上了,态度稍稍正经了那么一丢丢。脸还是那张嬉皮笑脸:“我不明白,你生我气而已,不用这么霸气的冻死整街人吧?”

  “我都不明白你,”蒋博瑶双手抱臂:“你钟意做你的烂泥是你的事,你钟意搞你的慈善也都是你的事,为什么你一定硬是要把我拉进来?”

  她随手翻了翻桌面上的档案,心里就有数了:“这里都是什么案子?随地吐痰?停车罚告票?进错女厕游荡?这些案子外面那个英国伦敦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搞不定吗?就算他上庭口吃,你不口吃吧,你自已一个人一天之内可以搞定的事情找我来看你办案吗?”

  罗力亚上扬的嘴角慢慢地向下:“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其他人不理解没关系,我以为至少你会理解我——因为当初是你告诉我,做律师也是要维护自己心中的公义的——而不是像我一样,表面就维持公义,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在他最错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好,只有一个人告诉他,他错了。

  那个人就是蒋博瑶。

  所以在七年之后,当他想起那个卑鄙、虚伪的自己,当他想起那个越来越狂妄自大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自己,当他在七年的自我放逐中找回了自己后。

  他第一个想到的拍档,就是她。

  只是他怯懦于面对她而已。

  “他们两个的表情怎么了?”办公室里面的人在吵架,外面的人在吃瓜:“表情都这么严肃,不是吵架了吧?”

  “哎,”幸运e的毕直摆摆手:“怎么可能,law霸除了办案子,跟谁吵过架?”

  众人一想,也是,罗力亚整天插科打诨,气死别人倒是有可能的。

  “话说回来,”丁家富望着里面跟罗力亚对峙的蒋博瑶:“为什么女英雄的穿衣风格跟我们平时看到的律师也都不一样的?”特别华丽,像是走秀似的。

  “咳,”米佐治咳嗽了一下,尽管这么说不是太好,但中心里比较了解情况的也就是里面那两个,还有外面的一个他了:“,到了她这个年资和地位,已经不需要给人拎包了,人们也不会从她的着装判断她职业与否。”

  翻译一下就是,她很牛,很犀利,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反正又不是买不起。

  跟着米佐治又继续补充说明:“而且,严格来说,只有上庭和过堂时,律师才需要着正装以示尊敬——你看老表就知道了。”

  有一个穿鞋不穿袜子,动不动就不洗脸不刷牙的大状戳在这儿,谁能不懂?

  众人都秒懂的点头,里面的两个简直是两个极端。

  岂止是极端,简直是病态。

  “我理解,不过如果不是大于一千块的案子你真的不用找我的。”蒋博瑶降低要求道。

  她其实未必不懂罗力亚的意思,只是罗力亚这货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矫枉过正!

  你就算是伸张正义都不用把自己的个人卫生习惯丢掉专心一意的当个抠脚大汉吧?干干净净的伸张正义不好吗?是谁给你的错觉,正义非得是流浪汉、农民工来伸张的?

  还有明明一个人两只手搞定的事,非得再叫一个人来再伸出两只手,这不叫伸张正义,这叫浪费资源好吗?深水埗社区中心附属的民间法律中心,想想就知道会有什么案子。

  然而罗力亚那个病的不轻的货又打电话一定要她来,讲究高效快捷的蒋博瑶本以为会来了就开会,直奔案发现场,结果现实给了她生动的一耳光。

  “‘勿以善小而不为’,这句话是没错的,”蒋博瑶好想扶额:“但是,麻烦你,在真的需要人手的时候才叫我来,在你一个人能搞定的时候让我安静地离开,ok?”

  不要脸的说一句,她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时间,不是这么给人浪费的,就这些时间她赚到的钱,完全够捐一个希望小学,而不是陪罗力亚用来鸡毛蒜皮的!

  听了半天,终于听懂蒋博瑶想要申明的重点,理亏的罗力亚讨好般的微笑:“ok!”

  蒋博瑶:“……”

  所以说,她最讨厌愚蠢的直男!

  ☆、第十六集 南辕北辙

  解决了宋氏夫妇的案子,也解决了梦里的两单案子,中心那些小case全部是米佐治在忙,罗力亚闲了好一阵子,也算是能够体会到蒋博瑶那种坐在中心里无所事事的感觉了。

  何况人家也不是真的跟他一样无所事事,她手底下同样有很多的人要养,那些人的分红可不是中心那些社工的工资,如果一定要比,大概其中一个人的分红就可以养活一个中心。

  数着日子想要在梦里下一个案子发生之前阻止,然而这些天夜里,罗力亚发现他的梦有点奇怪,之前是有点混乱,现在就更加混乱,他不止梦到了自己,还梦到了米佐治,丁家富,毕直,以及好多人……而奇怪的是他不是以自己的角度梦的,是以第三人的角度。

  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看电视和电影一样,完全是旁观者,而不是当事人。

  在这个很长很奇怪的梦里,他不仅梦到了和王思苦的未来,还梦到了自己因为妨碍司法公正进了监·狱,出来之后申请复牌,居然还成功了?这在现实之中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梦到了……?梦里面她不仅没有结婚生子,还一直追着他,追了整整七年,受尽艰难险苦,结果最后梦里的罗力亚跟王思苦在一起了。

  最最重要的是,梦里面的他最后竟然杀了人!法官还当庭释放了他?!!

  这个梦在他们去看时戛然而止,无论是还是他都有了各自的爱人不说,其他的人也都有了各自的结局,一切美好的令人难以置信。

  醒来之后的罗力亚禁不住一身的冷汗,他终于察觉到,这个梦,和他本人的人生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譬如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在法庭上为自己杀人而辩护的人是罗力亚;譬如七年前明明已经追赶上了他,两个人才说清楚的;譬如哪怕是这个梦结束了,他也还是没有梦到那个真正敲醒他警钟的人,蒋博瑶三个字,丝毫没有存在的痕迹。

  但是偏偏……那些案子都是真的,铺王张的确是设计琼婶,根叔的确是马卓尔德的司机。

  那后面的事,到底还会不会继续发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力亚忍不住破天荒的上午就去了中心,还很诡异的帮着丁家富做了一会儿义工,搞得中心的人都怀疑,law霸是不是撞邪或者被附身了。

  “其实是最近中心又没什么大案子,老表在忙,,没人陪我吵架,”罗力亚懒洋洋的说道:“有点心痒痒的,无聊而已。你们可以放心,有案子我就不会烦你们了。”

  于是中心的人都不再诧异于罗力亚的勤快了。

  社工的工作是很广泛的,服务对象包括且不仅限于家庭、妇女、儿童、青少年、老年人、残障人士、异地务工者及其他社会弱势群体,所以社工的一天都是很忙碌的。

  本来丁家富打算派工作给罗力亚,但是被义正言辞的否决了:“你知道我平时都是钟意周围走走的,不如这样,有什么帮助老人家送米派油之类的,不如交给我。”

  “但是我们有工作日程的,”中心的义工都是定期做社会活动,这样被帮助的人也有个固定的时间,方便大家:“名单上的爷爷奶奶们都会定期来排队的。”

  罗力亚拿过那一厚叠的名单,上面有姓名地址家庭情况等等,他翻了翻,看似随意的指着下面有标记的问:“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丁家富看了一眼,解释道:“哦,这种就是代表该户人家不方便行动,这种我们通常都会上门帮忙的,你对这个有兴趣?这个我倒是可以派工作给你。”

  “是啊,”罗力亚又翻了翻,自然而然的随手点了一个名字:“这一家?阿婆来的?”

  “严婆婆啊?”丁家富对于社区内的老人几乎了如指掌:“她一个人住的,腿脚不方便,平时出门都要拄拐,有时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不想多走动,需要我们陪她去医院复诊。”

  “那就这一家吧。”罗力亚如此说道。

  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丁家富就十分的不放心:“反正我都要帮严婆婆买些生活用品的,我陪你一起去了,第一次是这样,以后你再自己去。”

  罗力亚无可无不可:“好啊。”

  两个人就推着一箱子生活日用品,煤气罐,卫生纸,食用油等等之类的东西,一起慢悠悠的去了严婆婆的家,深水埗的一座旧唐楼里。

  巧合的是,丁家富敲过门之后,开门的不是严婆婆,而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少妇。

  “你们是?”年轻少妇疑惑的问。

  丁家富自我介绍,顺便也把罗力亚介绍了一下,这时严婆婆也拄着拐过来,她一下子就认出了丁社工:“阿丽啊,请客人进来,丁社工是大好人来的。”

  几个人进了屋里,罗力亚和丁家富先把搬搬抬抬之类的活计做了,之后才在严婆婆的夸赞中坐下寒暄了几句——原来年轻少妇是严婆婆的外孙女,名叫苗若丽,同样住在深水埗社区,时不时的也会回外婆家带严婆婆去医院复诊,只是从没和社工们见过面而已。

  “多谢你们,”苗若丽长得很漂亮,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笑起来时颊边有一个酒窝,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待人十分的和气:“我经常听外婆说你们这些社工总是到家里来帮忙,外婆一个人住我总是不放心,好彩有你们在。”

  “不用客气,”丁家富当了多年社工,最常接受的就是别人的感谢,这种时候也是最有骄傲感的时候:“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严婆婆年纪这么大,是需要有人常常探望的。”

  “我们来探有什么出奇,严婆婆最高兴是外孙女来探才是真,”罗力亚哄人的时候,也是相当会说话的,几句话就哄得严婆婆禁不住笑了,他又十分好奇的道:“严婆婆都说你经常来探她,但是……为什么好似没见过你老公的?”

  大概罗力亚说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苗若丽的表情一下子有些不可言喻的微妙。

  严婆婆帮忙解释:“阿丽的老公是什么经理,好忙的。”

  “是基金经理,”苗若丽勉强的笑了笑:“他平时工作比较忙,所以都是我自己来探外婆,不过他有空的时候也会陪我过来的。”

  罗力亚“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大家聊了几句,之后陪严婆婆去了医院,送严婆婆回家,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回家的路上,罗力亚跟丁家富兴致勃勃的讨论起了苗若丽的老公。

  “我听那些街坊讲,”丁家富说着他了解的情况:“阿丽的老公不单是一个基金经理,还是一个很成功的基金经理,住大屋养条狗,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老人这么冷漠的。”

  “这一点我倒不是很奇怪,”罗力亚站在男人的角度实话实说:“苗若丽长得那么靓,她老公只是贪靓有什么出奇。我比较奇怪的是,她老公就住大屋,有什么理由苗若丽就住深水埗?而且苗若丽明知道自己外婆出入不方便,为什么不跟严婆婆住一起?起码有个照应。”

  他这么一说,丁家富也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了:“严婆婆说过阿丽同她老公还有个儿子,很可爱的,阿丽看起来不像是对亲生儿子狠心的人,怎么会一个人住深水埗?”

  装十三的时候到了,罗力亚十分专业的下了定论:“除非,她在躲人,不得不跟严婆婆还有她儿子分开,她很怕这个人,以致于连带着严婆婆一起住都不敢。”

  “你说她老公?”丁家富下意识的问道。

  “哎,”罗力亚振振有词:“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还有如果是真的,这种弱势群体,是应该你们正式社工管的,我只是客串社工而已,法律的事才归我管。”

  丁家富想了想,还是十分的不放心,如果苗若丽真的怕她老公怕成这个样子,那个所谓的基金经理很可能做的不仅仅是基金经理该做的事:“车你推回去,我去找严婆婆!”

  话音未落,丢下小推车和罗力亚,丁社工又跑回了严婆婆的家。

  他要好好去确定一下,如果确实有问题,到时需要法律援助,再找law霸也不迟。

  眼见着丁家富飞奔而去的背影,罗力亚用袖子给自己毫无汗水的额头擦了擦,喃喃自语。

  “总算是有个开头,这个年代啊,扮神棍都这么困难。”

  此一去,一可以再次验证梦的真假,二说不定又可以挽救一条无辜的生命,三嘛……

  三,他很可能把对他千依百顺的老表得罪个半死不活。

  罗力亚在心中暗叹,希望老表这次生气不会太久。

  还有就是……

  对着小推车发誓,他真没打算享齐人之福。

  梦里面那个既对着前妻感动,又恋恋不舍女朋友的人,连他都觉得不靠谱。

  他禁不住想着,要是真的是这样,,大家老死不相往来,末了还要送他一句有多远滚多远。

  莫名开着脑洞的罗力亚摇摇头,齐人之福也不是谁都能享的啊,梦里那谁都成杀人犯了。

  也不知道那谁是怎么想的,怎么跟玉树临风的他相差这么远呢。

  罗力亚特别不明白的摸着下巴思考着。

  ☆、第十七集 毛骨悚然

  有人说过,女人天生是来受苦的。这话很多人都不会同意,但不可否认,在这个说着人人平等的社会里,女性所处的地位并没有那么平等。

  对于苗若丽这样漂亮却家境贫寒的女孩子,生活给与她的,往往并不是幸福。

  “阿丽以前都试过滥药,但是后来她结了婚之后,她自己主动戒了那些东西,尤其是有了孩子,就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三五不时的来探我,”严婆婆道:“她真的好乖好孝顺的。”

  “那为什么她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丁家富以前也曾经坐过牢,所以他出来之后才会反省,成为社工。不但帮助那些穷苦大众,以前做过错事的人他也会一视同仁的帮助。因为只有经历过被人歧视的人,才懂得那些整天被别人闲言碎语,冷漠对待,甚至是公开暴力的痛苦。

  闻言,严婆婆长叹了一口气:“阿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虽然阿丽不讲,但我看得出,她这几年过得并不是很开心。而且……试过有几次,我在阿丽的身上,见到瘀伤。我问她怎么弄伤的,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跌伤的。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分不清打伤和瘀伤?不过阿丽不讲,是不想让我担心,我又帮不到她什么,所以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这是家暴来的!”丁家富义愤填膺:“阿丽应该去医院验伤,然后提出离婚!香港是一个法治社会,这种人应该抓去坐牢,我们会帮她的!”

  “怎么帮?”严婆婆拄着拐杖,咳嗽着:“就是因为不想让阿驹坐牢,到时伟仔就没有爸爸了。而且阿丽一个女人,没有钱,请不起律师,伟仔是她唯一的儿子,到时候不是一样要被抢走?如果不是为了儿子,阿丽也不会忍受这么多年的。”

  严婆婆的话,代表了大部分贫苦人家的话,也代表了一部分现实。丁家富很清楚,如果不是law霸,像她们这种只能请得起法援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跟那些有律师团在背后撑腰的有钱人做对抗。但是现在不同,他们有law霸!

  “严婆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阿丽讨回公道的。呐,之前同我一起来的那个,他时一个大律师来的,他很犀利的,一定可以帮到阿丽!”

  严婆婆的立场也不是太坚定,她什么都不懂,就尽量不给外孙女添麻烦。但是既然丁社工这么说,她不知不觉就相信了:“如果你们真的帮到阿丽,帮到伟仔,我真的是当牛做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话是这么吹出去了,然而当丁家富回到中心如此这般地跟两个律师这么一说,得到的却不是同仇敌忾,而是两张一点都不意外同时又很镇定的面孔。

  “到底怎么样啊?你们打算怎么帮阿丽啊?”丁家富问道。

  “啪,啪,啪……”罗力亚没说话,自己玩着乒乓球,一下一下的往上拍,不过他平时都是这样子,边玩边想事的,所以大家也就可以无视。

  而米佐治就跟丁社工开始解释:“老表跟我说过了,要我们帮阿丽没问题,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们好像还没有跟阿丽讲过这件事。离婚,是需要当事人委托,我们才可以代表当事人做事的。而且,听严婆婆的意思,阿丽现在单独住在外面,一是想躲开她老公,二是说不定想要等到两年以后,夫妻双方自动离婚,所以我们都要问过阿丽的意愿才可以帮她。”

  听到不是不打算帮,丁家富点点头:“那我去问问严婆婆,阿丽的联系方式。”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米佐治有点不好意思:“这阵子中心的案子有点多,虽然都不大,但都比较花时间,所以我未必凑手帮老表你的。”

  “啪啪啪”的声音停了下来,罗力亚微微一笑。

  “这方面我早就想好了,阿丽这单离婚案比较复杂,我虽然是大律师,处理离婚案的经验未必多过专家的——这么巧,我们中心最近刚刚来了一个经常打离婚案子,又经常跟有钱人打交道,还非常犀利的律师哦——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丁家富和米佐治面面相觑,跟着异眼同神的鄙视:“.(女英雄)就直接点说嘛!”

  一下子穿煲了的罗力亚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我就是想跟她合作啊,你咬我?”

  “……”丁家富&米佐治。

  law霸(老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罗力亚笑得贱兮兮,心说,,不然他真的是不好解释。

  ——

  高级餐厅里,蒋博瑶吃完了午餐,正吃饭后甜点喝咖啡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衣冠楚楚,穿着整洁干净,西装西裤,做牛郎look的罗力亚坐在她面前,蒋博瑶差点把自己嘴里的咖啡全喷出去:“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罗力亚笑着从桌上拽出餐巾布,递了过去,还特别体贴的帮蒋博瑶拍了拍后背:“就算这么久没见挂住我,都不用这么激动的,这里好歹是高级餐厅来的吗,淡定,放松。”

  淡你妹的定,放你妹的松!白天见鬼她能淡定放松得下来吗?!

  蒋博瑶运气忍住了骂娘的冲动,咳嗽了好半天:“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我打电话你的秘书说你去吃lunch(午餐)等一阵子就回来了,那我就想一阵子就回来一定不远啦,你chamber(律师行)附近有几间餐厅啊,就找到你喽!”罗力亚说着说着还一副特别感慨的模样:“话说回来,这几年这里变化还挺大的,附近多了好多餐厅,我都找了半天才找的,这家是新开的吗?好不好吃……”

  眼见他有唐僧下去的趋势,蒋博瑶赶紧做出了一个“stop”的手势:“我等会儿还要回chamber,你找我有什么事?”从农民工到牛郎,穿成这样一定不是小事。

  罗力亚“嘿嘿”了一声,拿出一个文件夹:“找你当然是有案子请你帮忙了。”

  翻了翻大概,在看到当事人照片的时候蒋博瑶还愣了一下,无他,苗若丽跟以前一个熟人很像——那个熟人是张一健前女友,护士,后来嫁给神经外科的副主任了。

  “苗若丽,杨国驹?”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感想的蒋博瑶看到了双方的姓名:“杨国驹,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基金经理?”她接触的有钱人比较多,谈天什么的也都会聊到一些。

  “离婚案我当然没有你经验那么丰富了,”罗力亚分析着双方的利弊:“你都说杨国驹是是最近最火的基金经理,他一定认识好多名厂大·炮(有名律师),苗若丽就现在没有工作,以前还磕过药,这些都不利于她争取伟仔的抚养权。”

  蒋博瑶接下去:“还有一个问题,苗若丽为了躲杨国驹,从来都没有去医院验过伤,也没有任何证人可以证明,杨国驹有家暴的嫌疑。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外人的眼中,”罗力亚也叹气:“一个没有任何缺陷的父亲,和一个磕过药无工作的母亲相比,法庭一定更倾向于把伟仔判给杨国驹,甚至只要杨国驹不同意,批准离婚的可能都非常之小,一定要等到两年以后。”

  这就是普通人不懂法律的亏了,苗若丽只读到了国中就出来做事帮补家庭,她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苏玉燕完全不同,她甚至挨了打,也不知道去申请禁制令。

  “我们可以先去帮苗若丽申请禁制令,禁止杨国驹出现在她身边,”蒋博瑶给出建议:“之后帮苗若丽重新找工作,在这期间尽量帮她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两年之后他们顺利离婚,到时再去争取抚养权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如无意外,法官通常会把孩子判给母亲。”

  “不行!”罗力亚脱口而出。

  “为什么?”蒋博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看过杨国驹和苗若丽的地址,在浅水湾,建筑还是有钱人住的独门独院,两家之间通常都隔着八丈远。别说打人,就算是杀了个人,隔壁也都未必能听见。

  从头到尾,说杨国驹家暴都是苗若丽的片面之词,就算有人见到她身上的伤痕,对家律师也都可以说是撞伤的,甚至苗若丽自己说的不小心跌伤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做证人证明苗若丽挨了打,她身上的伤痕现在出来住了这么久也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没办法作为被家暴的证据。

  加上苗若丽自己人品有瑕,有没有工作,现在还是租房子住,自己吃喝都搞不定何况还要养个儿子?杨国驹死不肯离婚,蒋博瑶给出的方案已经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案了。

  罗力亚也清楚他反对的很没有道理,但他又不能直接说明梦里面杨国驹一言不合把老婆杀了,因而他也只能暗示道:“我们问过苗若丽,她说有一次,杨国驹把她按在游泳池里。”

  蒋博瑶一下子怔住了。

  然后她就听到罗力亚用那慵懒而磁性的嗓音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不是伟仔当时叫人过来,她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这已经不是家暴的范畴了。

  ☆、第十八集 如何是好

  悠扬的音乐伴奏之下,面对面的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一个够胆子杀妻的人,绝不仅仅是离婚就可以搞得定的。尤其是如同罗力亚所说,杨国驹认识不少名律师,但凡是乐于助纣为虐的律师,分分钟都可以想出办法来为杨国驹杀妻制造疑点——那句“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并不是用来当做摆设说着玩的。

  这也是罗力亚来找蒋博瑶的原因之一,只有闹大了,对杨国驹才有震慑。过了整整七年,罗力亚对于媒体那边一点都不熟,蒋博瑶却总是在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上出现。

  “我需要见一下苗若丽。”蒋博瑶如此说道。

  “你答应了?”罗力亚很高兴,,只要她答应,官司至少赢了一半。

  “未必,”蒋博瑶提醒他,别高兴的太早,容易乐极生悲:“我要见到她之后,才可以确定,要不要接这单官司。还有,凡是我接了的官司,我都不会中途放弃,你明不明?”

  这不是她接的第一单离婚案,也不是她接的第一单家暴案,有很多被打的妇女开头都是信誓旦旦的要离婚,然而等到老公或者家人又哀又求之后,最先打退堂鼓的也是她们。

  再高明的手腕,再厉害的律师,也比不过猪队友的左摇右摆,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只是蒋博瑶并不是任人指挥的拎包小妹,敢这么干的当事人,她都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久而久之,来找她打离婚官司的,都是真心想离婚的,不是吓唬人玩玩的。

  当然,宋氏夫妇那对奇葩要另算。

  罗力亚理解点点头:“明白的,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同你一起去苗若丽家里?”

  蒋博瑶挑眉:“你同我一起去?”她没听错吧?

  “是啊,”罗力亚仿佛无知无觉似的,乐呵呵的语出惊人:“米佐治最近比较忙,所以呢,这次苗若丽的案子,我做你的dchair(副手)——我知道你平时很讲究的,你看,我今天特地穿成这样,都是为了见工,够努力了吧?”

  感觉头上青筋直跳的蒋博瑶:“……”

  以前合作的时候她做他的副手,虽然事务律师和大律师是没有地位之分的,但不可否认,在庭上,事务律师是没有权利说话的,她负责的也都是后期准备的工作。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蒋博瑶做主,离婚通常都是私下解决,最多上个家事法庭。也有当人副手的一天不说,他还一脸特别光荣的样子,也不知他在光荣个什么劲儿。

  “手伸出来。”蒋博瑶倏地说了一句不想干的话。

  “怎么,老同事打算送礼物给我?”罗力亚笑嘻嘻地说着,伸出了一只手来。

  太过了解罗力亚的蒋博瑶已经不指望那个穷的要死的法律中心能给她找出第二个副手,也不指望自己能撇开罗力亚这个难缠的货自己办这个案子了。

  “我为人好简单的,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是……”

  她一边说话,一边手伸进罗力亚的西装口袋里。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亲密到罗力亚的心跳漏了一拍。

  跟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蒋博瑶那只纤细而白嫩的手握成拳的姿势,在他伸出来的手上放了一个东西,。

  “麻烦你穿一件彻底洗过并且洗过时间不要超过两天的衣服,就算不是正装都可以。”

  罗力亚望着手心里那两颗白白的,小小的,还散发着味道的,不知道哪辈子塞进衣服里的樟脑球,胸腔里的心脏特别失望的恢复正常工作。

  “啊哈哈哈哈……”他干笑,下一秒瞬间面无表情,语气莫名幽怨的道:“知道了。”

  蒋博瑶招来服务生,买了单:“这位先生等会儿点什么记在我的账上。”

  她是这家餐厅的vip,以前帮餐厅老板打过官司,所以难得还有可以记账的特权。

  “那我不客气了哦,”罗力亚嬉皮笑脸冲着服务生道:“麻烦来一份同她一样的。”

  服务员看向蒋博瑶,后者点了点头,服务生应声而去:“没事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说完,蒋博瑶拎着包离开了餐厅,留下罗力亚一个人面对着只有残羹生菜的桌面。

  ,真是一个热情又冷酷的矛盾体。

  你以为她冷酷的时候,她内心热情;你以为她很热情的时候,她又很冷酷。

  餐盘撤了下去,又重新上了新菜,精致而美味的菜肴,罗力亚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埋头苦吃——唔,味道还是不错的,。

  蒋博瑶走出了餐厅,在观光梯里面眼睛一扫,望见了男装那一层大大的广告牌。正好在这一层有人下电梯,于是她也一起进了男装区。

  观光梯男装层的正对面,是paulsmith的店铺,蒋博瑶透过橱窗,望了一眼角落处某一件休闲西装,里面搭配着一件长t恤衫,现在已经是很常见的款式。

  脚步一转,她走进了隔壁一家同样很有名的男装,对着销售小姐道。

  “唔该,请问新款区在哪?”

  当天下午,罗力亚回到法律中心,发现有个包裹:“给我的?”

  “是啊,快递公司的人送来的,”大家也在好奇,谁会送包裹给law霸,有想象力丰富的已经开始猜测:“难道是恐吓信?又或者是□□?”

  接着,整个深水埗社区服务中心附属的民间法律中心的人全都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之后就是另一阵可怕又恐怖的歌声,特别毁童年:“人人期望可达到,我的快乐比天高,人人如意开心欢笑,跳进美梦寻获美好……”

  米佐治目瞪口呆:“他怎么了?”他从来没见过老表这个样子。

  丁家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大概秀逗了吧?”

  过了两天,秀逗了的罗力亚和没有秀逗了的蒋博瑶一起去了当事人苗若丽的家。蒋博瑶看着罗力亚穿着她买的衣服,总算是正常了许多,至少既不像民工也不像牛郎了。

  罗力亚显然也对新衣服很满意:“我还特地去剪头师傅那里花了三十八块钱刮了个脸。”

  又一次不知不觉被噎死了的蒋博瑶:“……”

  你已经没脸了,别再刮了,再刮就更不要脸了。

  苗若丽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仔,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学历,但看起来很斯文。言谈间可以看得出,她对于离婚这个决定态度是很坚持的。

  “我对他早就没什么冀望了,现在只是想尽快离婚,拿回儿子的抚养权。”

  这才是想离婚的人,那些猪队友就只会说,或者他下一次会改呢,呵呵。

  蒋博瑶虽然还没有想好怎么帮她,但至少可以肯定,苗若丽不是一个令人心烦的客户。

  然而这个想法在她去了个洗手间的功夫瞬间转变了。

  毛巾,牙刷,洗漱用具都是双人份的,还有一只名牌剃须刀,统统的表明,这不是一个想要离婚的可怜女人的避风港,而是婚内通·奸的偷情场。

  这些证据被对家律师找到,拿回抚养权什么的想都别想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蒋博瑶表现的依旧很平常,苗若丽以为厕所内的东西并不影响她离婚,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就没多提,更没多想。

  只有罗力亚,他被蒋博瑶的不动声色吓得有点肝颤。

  等到两个人出来,罗力亚颤悠悠的开口:“呃……”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蒋博瑶直接打断他问道:“苗若丽的婚姻有第三者这件事。”

  在她面前,重要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胡说八道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好。”

  罗力亚这个回答,让蒋博瑶猜想到一件事:“你连那个人是谁都知道?”

  “就是……”罗力亚结巴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间屋的屋主。”

  蒋博瑶办案子一向是资料齐全的,因而他一说,蒋博瑶就想到了那个人是谁,于是她也难免愣了愣。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苗若丽租的房屋,屋主的名字是……

  “georgemike?是我同你知道的那个,georgemike?”

  一向狂放不羁爱自由的罗力亚异常深沉的点了点头。

  蒋博瑶一时间哑然。

  rgemike,中文名米布,georgemikejunior的父亲,米佐治的老爸,罗力亚的姨丈。

  这些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米布的职业是前*官,新闻有报道,他是即将授勋的其中一人。

  在hk,法官是一个特殊的职业,法官受人尊敬,同时作为一个法官也要随时按照《法官行为指引》的条条款款规范自己,时时刻刻的保证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

  可以这么说,法官是一个非常有公信力的职业,甚至公信力会超过某些政·府高官,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律师放弃宁可高薪也要做法官的原因。

  米布虽然是前*官,但他在做法官时就以公正严明闻名整个法律界。现在他退了休,在法律界的地位依旧很高。

  如果这件事被爆了出来,那会成为一件令整个法律界蒙羞的丑闻。

  “那你打算怎么办?”蒋博瑶问。

  罗·死猪·不怕开水·力亚是这么回答的。

  “我也不知道啊。”知道他早就解决了。

  是把姨丈卖了搞个大新闻救一条人命呢?还是闷声不吭任由杨国驹那神经病杀妻呢?

  罗力亚特别期望并不出现在梦里的蒋博瑶能给他一个选项c,或者d。

  ☆、第十九集 无可匹敌

  从香港的婚姻法来说,是并没有婚后夫妻共同财产这个概念的,如果双方想要离婚,离婚后的财产也不过是各人归各人。只是有个赡养费的概念,根据双方的收入和资产来判断,收入高的一方需要给收入低的一方一定比例的赡养费。

  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如果双方没有对婚姻不忠达到无可挽救的地步的话。

  也就是说,如果苗若丽另有情人的事情被发现,杨国驹是有权利一分不给赡养费的,加上双方的经济条件和家庭环境,伟仔绝对会判给杨国驹。

  “苗若丽同米官的事,杨国驹知不知道?”蒋博瑶问罗力亚。

  罗力亚摇了摇头:“他那种人,知道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杀人。”

  在梦里面就是这样的,杨国驹在知道妻子出轨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站在这么有利的位置提出离婚,而是哄骗苗若丽喝酒,跟着逼着她吞了过量抗抑郁药,害死一条人命。

  “那如果……他知道了呢?”蒋博瑶又问道。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一句废话,但有的时候偏偏废话也是很有用的。要知道中华民族语言博大精深,同样一句话,有时是废话,有时却往往令人深思。

  比如这句话,就让罗力亚这个最近开启了神奇脑洞的人遐想了半天。

  杨国驹在梦里面是潜入苗若丽家里之后看到苗若丽的日记知道了她另有情人才杀人的,那么如果他知道的地点是在自己家,他还会冒着危险去杀人吗?如果他知道了苗若丽的情夫是大名鼎鼎的米官呢?杨国驹是会继续他的杀妻计划,连米布一块杀了呢,还是就此停止?

  罗力亚也曾经想过,就算是把姨丈卖了搞个大新闻,也未必能阻拦杨国驹这个神经病。

  不需要预测就可以知道,杨国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既然如此,那么何不早点点燃这个炸药包?尤其是在这种敌明我暗,趁着还不算太晚的时候。

  就算杨国驹真的不打算动手,只要他打算用这件事威胁苗若丽和姨丈,那么他们就可以掌握证据,证据确凿,威胁恐吓也一样可以把他告上法庭。

  蒋博瑶这一句话让罗力亚茅塞顿开。

  “啊…….y.啊,”罗力亚摸着自己下巴的胡茬,对蒋博瑶再一次的刮目相看:“阳谋都一样这么犀利,,ilikeit!”

  杨国驹在梦里面可是找蒋博奇做辩护律师的,而蒋博奇居然也真的那么卑鄙的帮杨国驹制造出一个疑点来——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他是不会给杨国驹机会找后援的。

  不是a不是b,是ab≥c,蒋博瑶就是蒋博瑶,永远都不会令人失望。

  蒋博瑶“呵呵”了一声:“你为了让我帮你想办法瞒着我这么大一件事’tlikeit!”

  “啊,哈哈哈……”罗力亚干笑,装模作样转移话题:“不如我们讨论一下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具体要怎么实施……”

  “不好意思,罗大状,”蒋博瑶双手抱臂:“你所谓的计划最大的前提是苗若丽和米布肯答应你用这件事上庭作证,甚至最终公开给所有人知道他们和婚内通·奸。”

  这个计划风险有多大,大家都清楚:成功就所有人脱离苦海,苗若丽同杨国驹离婚,起码米官也不用顶着奸·夫的罪名,因为杨国驹是个变·态,苗若丽也的确值得同情;失败就满盘皆输,杨国驹不单进不了监·狱,死都不肯离婚,米官身败名裂,杨国驹下一次做足准备,说不定还会请专业律师帮他支招,怎么弄死苗若丽且不用负法律责任。

  苗若丽是看起来柔软其实倔强的女仔,从她还没认识米布时就坚决要跟杨国驹离婚就能看得出,让她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许可以,让她冒着伤害米布的危险,她未必就乐意。

  否则她早就去医院验伤了,为什么不去,还不是怕严婆婆担心?

  至于米布就更不用说,从他自己的利益也好,从苗若丽冒着生命危险的方面看也好,他更加不会同意这个高风险的计划。

  要说服这两个人,总要从关键入手。

  苗若丽的弱点是孩子,外婆,米布。孩子在杨国驹家里,不用想了;外婆就更不用想了,她是不会让苗若丽冒着被杀害的危险的;唯一能想的就是米布。

  弥补的弱点是苗若丽,米佐治。

  罗力亚最熟悉的,也最有可能撬开的突破点,只有米佐治。

  蒋博瑶见过几次米佐治,那是个几乎以他papa(爸爸)为精神榜样的孩子,不过他也是个跟罗力亚一样执着于公义的人,至少在衣着品味上,他比罗力亚正常多了。

  总而言之,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怎么搞定米佐治是你的事,我好忙,拜拜。”

  你不是坑我吗?那你就慢慢坑,如果米佐治肯让你坑的话。

  蒋博瑶轻飘飘的说完,轻飘飘的走了,挥一挥衣袖,只留给罗力亚一个背影。

  本来还打算绕开米佐治的罗力亚尔康手的看着她就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走了,心里的阴影面积简直比地球还要大:“……不用这么记仇吧?”

  事实证明,尽管蒋博瑶平时彪悍的不太像是一个女孩子,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记性都好,都很记仇,不如意的时候把咸丰年间的事翻个几百遍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乐极必将生悲的罗力亚就这么顺应自然的掉在老表这个坑里了。

  “我、不、相、信!”

  米佐治用四个字表达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我papa是一个铁面无私,清正廉洁,光明磊落,奉公守法,公正不阿,公事公办的*官,他在法律界整整四十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符合*官身份的事情,你头先讲的什么同有夫之妇在一起破坏人家婚姻的事情,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的。”

  “其他事我都可以义不容辞,”谦谦君子的米佐治,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但是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我papa同情苗若丽,也都不代表他会做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拿这件事去问papa是不孝,对他品格的侮辱,所以sorry老表,我没办法帮你。”

  罗力亚反问:“那你是不是想等苗若丽死了,再去问姨丈肯不肯帮忙啊?”

  于是米佐治问了几个让老表哑口无言的问题:“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杨国驹一定会杀苗若丽??既然你说苗若丽和papa有关系,为什么你不当面问他们肯不肯帮忙,却一定要我去问?杨国驹真的那么残忍,我们帮苗若丽申请禁止令不就好了吗?”

  因为就连苗若丽也不知道她会因为这种问题被杨国驹那个神经病杀了,,因为如果他一个外人去问苗若丽和姨丈,这两个人必定不会承认的。

  “……”罗先知感觉心好累。

  就连丁家富也不是很支持罗力亚:“现在最重要的是帮阿丽搞离婚,如果佐治的老豆跟阿丽真有这种关系,阿丽离婚了成了佐治后妈不是更好?起码可以躲开杨国驹。”

  “不是做兄弟的不撑你,”毕直拍着罗力亚的肩膀:“那个杨国驹好歹是个基金经理,还跟苗若丽有个儿子,怎么也不会因为离婚就把儿子他妈杀了吧?真想杀不是早就杀了?”

  因为杨国驹是个变·态,是个神精病,是个杀完了人还会跟律师咨询的人渣!

  然而快憋死了的罗力亚一句话都不能说,眼前这三个跟蒋博瑶又不同,他们知道他所掌握的证据,也知道他连杨国驹的面都没见过,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怎么判断是个杀人犯?

  拿着剧本却一个字都不能吐露的罗力亚简直心力交瘁。

  罗力亚借着去买宵夜的机会出去散心,顺便散一散胸口里的闷气,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憋死,被真相憋死,被自己的内疚憋死。

  ——

  在律师楼上了一天的班,蒋博瑶开着车回了家,没想到在家门口看到了乞丐,啊不对,农民工,也不对,罗力亚——衣衫褴褛style的罗力亚。

  “你同我说,做人又好,做律师又好,应该尽力而为,问心无愧,”罗力亚举着啤酒罐,他身侧还有不少空啤酒罐:“我尽力了,但是我没办法做到问心无愧。”

  蒋博瑶低头望着这个坐在台阶上的男人,曾几何时,就是目空一切的代名词,眼前的这个罗力亚,狼狈的几乎令人难以想象。

  “mj没答应你?”想也知道的:“你的借口太烂了,换做我是mj也不信。”

  会家庭暴力打死人的人可能有不少,但杨国驹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就算他真的是高智商罪犯,罗力亚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杨国驹可是放着苗若丽好生生的在外面活了好几个月了,突然因为她要离婚就要杀人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罗力亚一下子呆住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你早就知道我瞒着你?那你还……”信任他。

  “所以我不是mj。”

  不得不说,蒋博瑶的回答是无敌的。

  ☆、第二十集 套路之深

  这件事最终还是蒋博瑶解决的,如果罗力亚说的是真话,那么时间就是金钱。她没有耐心玩什么深情感动,直接通过某些渠道把消息传给了杨国驹。

  跟着花钱请了私家侦探和保镖,在杨国驹、苗若丽以及米布的住所以及上班的地方遍布了人手和监控摄像头,干净利落的拿到了证据。

  事发时最震惊的莫过于苗若丽和米布,其次就是法律中心的那三只,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杨国驹会丧心病狂到要杀人的地步,而这么疯狂的想法还偏偏被罗力亚猜出来了。

  涉及到意图谋杀,整件事就从婚姻案上升到了刑事案,就算是米布或者苗若丽不愿意,这件事也必须公之于众,所幸米布是个前任*官,他懂得整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有需要的话,”米布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承认:“我会为阿丽出庭作供。”

  要一个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的前任*官承认自己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结果就是他的名誉地位全部都会毁于一旦。从这一点来看,米布对苗若丽的感情是很认真的。

  “会不会影响到你?”身上尚有瘀伤的苗若丽,哪怕是在病床上也不忘担忧米布,她转过头望着一同赶到医院的蒋博瑶和罗力亚:“罗大状,蒋律师,如果影响到的话,我不告杨国驹也都没关系的,我只是想离婚,离开那个衰人。”

  “影响呢,当然要有一点的,而且现在已经是刑事案,就算你不告,律政处都要告的,”罗力亚吊儿郎当,大包大揽:“不过你们放心,蒋律师会将影响尽量缩减到最低的。哦?”

  显然,最后一个“哦”,问的是蒋博瑶。于是蒋博瑶白了他一眼,罗力亚嘿嘿笑了笑。

  “上新闻是肯定的,不过上新闻也分正面和负面,我会帮你们争取成为正面。”

  一个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外婆的小女孩,为了糊口不得不在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卖啤酒,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对她很好,他们有了共同的小朋友。女孩觉得得救了,她遇到了这一生的良人,为了这个家,女孩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一心一意的在家相夫教子,抛弃以前所有的坏习惯,努力的用自己小小的力量为这个家庭做贡献。

  然而,生活给她的却是苦难,所谓的良人撕开了伪善的面具,那其实是个魔鬼,整天对女孩拳打脚踢。她以为他会改变,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孩子好,谁知他却不断的变本加厉。

  成为少妇的女孩终于受不了了,她逃离了这个叫做“家庭”的地狱,可魔鬼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逃离——直到,她遇到了真正的良人,肯为了她不顾阶级,不顾身份地位,年龄差距,甚至不介意她是有夫之妇,爱护她,照顾她的良人。

  网络,新闻媒体,几乎一夜之间,苗若丽和米布的爱情变成了街知巷闻的故事,在这种宣传之下,哪怕有人跳出来说苗若丽是婚内出轨,也会被周围的群众们唾骂。

  三人成虎,谎话说了一百遍连自己都会相信,何况是那些只是听新闻并不参与其中,也不想知道什么是真相的吃瓜群众?

  一个令全港人都为之而流泪的爱情故事,仿佛是铁达尼号的再现,多么令人感动。

  在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时,最不赞同的反而是米布的儿子:“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如果papa可以等到苗若丽离婚再同她在一起,。”

  “谁跟你说我出动媒体是为了你papa的?”蒋博瑶一挑眉,嘴毒道:“天真。”

  “……不是吗?”米佐治有点发愣。

  罗力亚在旁边帮忙解释:“杨国驹的确是殴打过苗若丽,但是这件事是没有目击证人的。唯一的证据只有他这一次想要谋杀苗若丽的过程,但是其实动机都不是很明显。杨国驹这么有钱请了四大名状之一的高状,我们当然也要做好准备,利用舆论压力这一招,令陪审团倾向同情苗若丽,那至少,让律政处多一点赢面,心里有点底嘛。”

  丁家富想起来就问:“所以女英雄你说帮佐治papa挽回名声……”

  “只是顺便而已。”蒋博瑶如此说道。

  “但是律政处那边没有同我说过这件案子是我们接的,”米佐治身为米布的儿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接到这件案子的:“?”

  蒋博瑶摇了摇头:“律政处没有通过我转介,罗力亚也不是这件案子的控方。”

  这样一来米佐治就更不明白了:“那你是为了什么?”帮苗若丽?

  “我知道!”罗力亚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摇了摇食指:“因为呢,接这件案子的大律师的副手,!”

  众人:“……?”关系太复杂了不是很懂。

  兔斯基眼的罗力亚:“……就是上次在琼天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那个sylvia。”

  “哦……”早点说嘛,早点说大家就都知道是谁了。

  蒋博瑶没有否认:“你倒是消息挺灵通的。”

  罗力亚抿着唇无奈一笑,他当然知道了,sylvia的拍档是王思苦大状嘛。

  在梦里,那个谁还是王思苦的背后军师,帮她对抗蒋博奇来的。没想到蒋博奇换成了高状,控方却还是那个控方——不过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跟王思苦大状重新认识一下了。

  这次有人证有物证,要是王思苦还搞不定,她真的才叫白读那么多年书了。

  而且……

  “所以我不是mj。”蒋博瑶神色冷淡的回答着令罗力亚十分感动的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厢情愿的认为杨国驹一定会杀苗若丽,但是有时一厢情愿也未必是坏事。我们做律师的,尤其是做大状的,通常在场的时候整件事已经是一个悲剧,如果真的可以避免有些悲剧的发生,就算浪费了一些精力,又有什么所谓?”

  想着那时他垂头丧气的去找蒋博瑶的场景,罗力亚不由自主的神游在某个太空。

  “罗力亚?”蒋博瑶眼见着他光天化日之下瞅着她双目放空的微笑,觉得十分的诡异。

  “是?”罗力亚回了神,望着蒋博瑶,笑嘻嘻的问:“什么事?”

  “你交给我的工作我都做完了,”不仅仅是做完,还是超额完成的:“苗若丽离婚都要等庭审结束之后,也就是说,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当然没问题。”罗力亚答应道。

  然而在蒋博瑶刚迈出步子时,罗力亚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是这样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怎么说我都应该请你吃餐饭的,你说好不好啊?”

  “好啊。”蒋博瑶同意了。

  罗力亚在心里握了一下拳。

  下一刻,蒋博瑶大喘气的道:“不过我为人很挑剔的,我只想吃你亲手做的饭。”

  厨艺技能从来没点亮过,从小到大都吃外卖或者餐厅的罗力亚:“……你知道我不会煮饭的,连菜都没洗过,我煮的话一定不好吃的,不如……”

  “那就算了,”蒋博瑶扭头就走:“不好吃的饭我一向不吃的,再见。”

  又一次被套路了的罗力亚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再见。”

  内心“嘤嘤嘤”着的罗力亚转过身,正好看到三个吃瓜群众一般的好兄弟。

  “你没事做吗?”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问。

  “咻”的一声,吃瓜群众顿时撤退了,虽然law霸找到春天值得庆祝,不过他的春天像冬天一样对他就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了,为了避免血溅三尺,还是走人的好。

  又一次失恋了的罗力亚:“……一群衰仔。”

  ——

  蒋博瑶出了法务中心,回到bau&law,却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胸前总是挂着一只怀表的景成皇,四大名状之一的king状。

  “.,好久不见。”

  景成皇看起来精神奕奕,跟当年那个慌慌张张来找女儿的爹简直判若两人。

  “好久没见,king状,”蒋博瑶随口寒暄:“这次来是?”

  “哦,没什么,”景成皇用一种听起来很平淡,其实炫耀十足的语气道:“前几天在英国开会的时候看好一套房子,时间紧赶不及办手续,来办一下手续,正好给sophie过生日。”

  “sophie?”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的女儿,我的外孙女,今年四岁,还在读幼稚园,特别可爱!”

  蒋博瑶:“……”

  给四岁小女孩买房子作为礼物,这事也就女儿控,啊不对,现在该是外孙女控的景状能干的出来——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到二十四岁的时候会不会成千万富婆。

  “对了,,而且你们两个又一起办案子了?”景成皇拍了拍蒋博瑶的肩膀,过来人一样的说:“,不过如果你真的钟意他,我觉得你应该同他讲清楚。就好似一样,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女人的青春没有多少年的,无谓浪费,是不是?”

  看着景成皇一脸“要不是看在你曾经帮我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给你忠告”的表情,蒋博瑶特别想说一句名人名言:你神经病啊!!!

  最终她也到底没有说,只是跟景成皇又一次的寒暄了几句,各回各办公室。

  摊在自己挑选的沙发里,蒋博瑶闭上眼,罗力亚的心意她感受得到,他也的确是个好人。

  只不过让她跟他在一起?呵呵。

  谁要跟那个穿鞋不穿袜子,头不梳脸不洗的农民工在一起啊?

  除非她神经病了。

  ——

  失恋了的罗力亚很难得的特别早就睡了,他嘴边流着口水,又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面他不是大律师,而是一个警察,还不是抓贼的警察,是一个专搞爆破的警察。

  后来他成了一个法证,专门搜集罪案现场证物负责化验的法证。

  同样有一段的恋爱,对象是个公司高管,好像非常有前途的样子。

  第二天起床,罗力亚查了一下,发现有这个公司但没有这个人。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问问他最熟悉有钱人的拍档:“你知道赵雪敏这个人吗?”

  蒋博瑶:“……”

  ☆、第二十一集 蓝瘦香菇

  赵雪敏这个人,再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的了。不过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自己主动认人,谁知道她认的是不是那个人:“没什么印象,你朋友?”

  而另外一边的罗力亚似乎也没有说实话的意思:“我朋友的朋友来的,我朋友在国外托我照顾她,但是你知道我从国外回来的时间又不是特别长,不熟嘛。”

  “哦,听你声音好似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旧情人。”她带着点试探道。

  “喝醋啊?”光是从电话里那懒洋洋的声音就能想象罗力亚一副贱精的模样:“你放心,虽然她是一个靓女,不过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应该会比较钟意你这种类型。”

  蒋博瑶:“呵呵,你想多了。”滚开,哪个老娘都并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好吗?

  电话里是看不到对方的,因而也就没办法猜度对方话语的真假,两个说假话都跟喝白开水似的老司机就开始狂飙演技,电话打了多久,他们就忽悠了对方多久。罗力亚想结束话题的时候,蒋博瑶就会提出新的话题,蒋博瑶戳到真相的时候,罗力亚就会信口胡诌——最后的结果是,这一通电话打得双方耳朵都发热了,各自得到的消息全特么是废话。

  因不同原因而共同心虚的罗力亚/蒋博瑶:“……”雪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比如罗力亚很疑惑平时对他好奇心一点都不多(根本就没有),难道他的心愿感动了天地,老天爷决定少一直单身狗是一只单身狗了?

  比罗力亚知道多很多的蒋博瑶则在思考另一些问题,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如果是,随便对个暗号大家就能接头,啊不是,是接触了。如果不是,为什么罗力亚会知道赵雪敏这个人?还是夏风科技的赵雪敏,起码公司是对的上的。

  “谁打的电话?”丁家富抱着一堆社工文件:“我来来回回三趟了,你才刚打完?”

  罗力亚扬起嘴角,眼睛旁边笑纹加深:“不告诉你,免得你大嘴巴。”

  “嘁,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看你笑得快把嘴巴咧出地球外了,不用问了,一定是女英雄打来的了?”见到罗力亚点头,小人得志的模样,被强硬的塞了一把狗粮的丁家富补上一刀:“啧啧啧,真可惜,一朵鲜花就这么插在你这堆牛粪上了。”

  “嘿嘿,”罗力亚笑得特别开心,跟着下一秒生无可恋脸:“……可惜不是。”

  丁家富开心了:“我就说女英雄眼光不会这么差的。”

  罗力亚痛骂:“手指拗出唔拗入(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站公义这一边的!”浑身散发着正义光辉的丁社工义正言辞:“你以前对女英雄那么差,换做是我,你不下跪求饶我都不原谅你的,现在还想追人家,想得美!”

  理亏的罗力亚并不想理他并转移了话题:“佐治呢?今天都没见到他的?”

  “他去了区域法院,有几单法援官司要处理,鬼叫你起的那么晚,当然见不到他了。”

  作为一个每天睁开眼睛就不停为人民服务的社工,丁家富其实也很看不惯罗力亚这么懒的懒货的,不过罗力亚是大律师,通常用得到他的时候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平时的一些小案子米佐治就可以搞的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一定要要求罗力亚天天早起上班。

  罗力亚呲着牙,露出了一个特别不矜持的笑容,特别不要脸地给自己找借口:“能者多劳,我这叫锻炼他的能力,省得他每次上庭都‘法法法法……法官大人’。”

  米佐治,虽然是米官的儿子,可惜虎父有犬子,只要一上庭,平时的侃侃而谈、温文尔雅都会变成结结巴巴、答非所问,小案子还好说,稍大一点的案子,他都会拜托罗力亚代劳。

  这一次刚从法院里带回来的案子也不例外。

  “老表啊,你打算怎么帮梁师奶(家庭主妇)打这场官司?”米佐治带着笑意问。

  罗力亚左手蛋挞右手奶茶,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吃吃喝喝,一点都不着急:“好似是你答应帮人打这场官司的,关我什么事?”

  那个孤苦伶仃的梁太太是你未来的心上人,虽然大家是老表,但关系再好撬人墙角也会被雷劈的好吧?

  米佐治开始方了:“你不是见死不救吧?”

  已经阻止了姨丈的官司,再帮梁师奶打官司,也不知道表弟哪辈子才能在法庭上找回自信了,所以这次罗力亚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这案子是你自己接回来的,当然是你自己负责,我最近好忙的,好多案子要跟进,你自己搞定啦。”

  “老表,老表!”苦劝无用的米佐治狠狠的撂下他生平最狠的狠话:“如果梁师奶真的要坐牢,我一定不放过你的!”

  这幼儿园级别的狠话让罗力亚冷酷无情的走了,留给表弟一个残忍的背影。

  米佐治恨恨的跺了跺脚,运气了好半天:“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吗?”

  以前的米佐治当然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的米佐治……

  他开着papa的豪华汽车停进了停车场,出了停车场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抻了抻衣领,走到前台,彬彬有礼的道:“你好,,刚刚打电话确认过的,我是georgemikejunior,?”

  “蒋律师吩咐过的,她现在有时间,米先生里面请。”前台如此答道。

  “谢谢。”米佐治微微一笑,原本显得有些幼稚的娃娃脸面孔看起来格外诚实可靠。

  老表,——专治你的法宝,哼。

  米佐治信心十足的去见了蒋博瑶,他坚信蒋博瑶是一个相信公义的律师,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人(没错,罗力亚是个狼心狗肺的坏蛋)都不会不帮这么可怜的梁太太的。

  然而通常情况来讲,理想很丰满的下场就是现实很骨感,这一次也没什么例外。

  蒋博瑶翻了半天眼前的资料,跟着抬眼,看到了米佐治仿佛打了美图秀秀的puppyeyes,跟他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老表一样打破了小可怜的希望:“sorry,这件案子我不打算接。”

  “为什么?!”米佐治本来不大的眼睛瞪圆了一圈。

  “因为我不钟意上庭,”某一辈子上腻歪了:“基本上我手上的案子都是庭外和解,或者一些商业收购案,离婚案也都是双方谈妥达成共识,如果你上庭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副手。”

  “但是……但是……”万万没想到的米佐治企图找出理由来说服她:“我,我记得很清楚,你第一单case是上庭……”那单帮她打出名堂的遗产分配案。

  蒋博瑶当然也没有否认:“那个时候没得选,现在有的选了,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钟意的非要选自己不钟意的?我是律师,不是圣母玛利亚,凡是当事人可怜的案子我都接,所有的法援案子我都接,我不单只会穷死,还会过劳死的。”

  “我可以做你的dchair(副手)的,”米佐治不好说什么,只好尽量努力:“所有东西都不用你准备,我什么都可以帮忙做的,真的!”

  他这么认真,让蒋博瑶有点头疼:“罗力亚呢?他又不是死了,让他接不行吗?”

  “他……”说起表哥,米佐治也不是不晓得他的意思:“他说什么忙,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想我在法庭上锻炼自己,免得我一上庭就口吃。”

  “其实他也没错,你不是说以米官为目标么?”蒋博瑶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米佐治:“一个以后要做法官的人连在庭上发言都不敢,你怎么做法官?到时候再求人?”

  米佐治显然很清楚他是不可能靠别人靠一辈子的,头低低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在帮中心处理一些案子了,但是我的程度还是没有办法打高难度一些的官司的,梁师奶真的很可怜,麻烦你帮她,也是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这个梁师奶跟米佐治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他却为了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一个同行,明明是知名*官的儿子,身上没有丝毫的傲气,在米官跟苗若丽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提起米官时也依旧为父亲骄傲。

  蒋博瑶对他的印象更好了,真的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跟着罗力亚那三不管的太可惜了。

  他那种人能教出什么来,别教出个农民工就不错了。

  “为了帮梁师奶,你什么都肯做?”

  见后者点头,蒋博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笑了一笑:“如果,我说让你来帮我呢?从你们的法律中心离开,过来帮我做拎包小弟,不需要多长时间,一年就够。也可以吗?”

  并没有打算过离开民间法律中心的米佐治登时一愣。

  两个人说了半天,米佐治失魂落魄的走了。

  蒋博瑶拿起手机,给某个贱·人发短信。

  罗力亚手机响了,拿出来打开,发现是短信,看完内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打算挖老表墙角,别人就打算挖老表墙角了?

  用一个比较新鲜的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蓝瘦、香菇……

  ☆、第二十二集 高下立判

  梁师奶的姓名叫做第五婷,姓第五,单名一个婷字。第五婷是内地人,嫁过来香港之后生了一对子女,本以为生活会好下去,谁知道三年前老公抛弃妻子说失踪就失踪,留下女儿和儿子还有长期有病的婆婆让第五婷照看。她没有什么文凭,又不想像老公一样给子女当个坏榜样,靠综援白吃白喝,只好做一些体力工作,在失业之前,她一直在福元酒家当侍应。

  福元酒家每逢节假日都会要求员工按员工价购买酒楼的优惠券,然后再由员工按照原价卖给客人,如果卖不出去,优惠券会折在自己手里。事发当日,第五婷向顾客销售月饼券时不小心得罪了客人,老板即时炒了她鱿鱼,应付的尾期工资却以月饼券代替,第五婷拿回了自己的工资,并且还给了老板月饼券,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被前任老板控告抢劫。

  就像米佐治说的,第五婷真的很可怜,辛辛苦苦维持一个家,上有婆婆,下有子女,老公跑了,现在她自己还可能要坐牢,看第五婷的人生,简直就像是看一出八点档苦情媳妇剧。

  如果要让蒋博瑶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来说,第五婷其实还蛮活该的,换做是别人早就跟那个不知道死哪鬼混的老公离婚了好吗?就算真的要照顾婆婆,大可以先申请一段综员,找机会充实自己,等有了资本再谈骨气,实在不行赚多了钱再回馈社会不好么?再说靠着她一个人做体力活赚来的几千块要在香港养一家四口,听说她婆婆还是个经常病痛的老人家,第五婷就算累死了两个孩子还不一定来得及升高中呢。

  就像蒋博瑶不明白罗力亚为什么维护公义一定要变成抠脚大汉一样,她也没办法明白第五婷这种贤惠媳妇是怎么想的,尽管她见到瘦得像麻杆一样的第五婷时也会叹气——三元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婶的了呢?二婶很心痛,心很痛,痛很心,心痛得狠呐……

  没错,饱受生活压迫的第五婷长了一张跟陈小生她侄女陈三元一模一样的脸。

  接这件案子,一大部分是为了米佐治,很小的一部分,也算是为了纪念那些曾经。

  不过显然有人不是很理解她。

  “你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罗力亚十分破坏他在蒋博瑶心中觉得英俊的长相,就快挤到一起的五官充分地表现了当事人的意愿:“你不是说你最讨厌上庭了吗?米佐治答应去你那边你就答应上庭帮他,做人应该从一而终的嘛,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

  “我为什么不可以接这个案子?”蒋博瑶表示只要她愿意,原则是什么,又不能吃:“我去你那边工作你就答应我接了宋氏夫妇的案子,现在大家彼此彼此,有什么问题?”

  对吧,要没原则也是你没原则在先的,谁给你的那么大脸让你来说我的?

  一不小心自己打脸的罗力亚登时一噎:“……我以为我这种不要脸的人才会没原则的嘛,你这种高质素高level的高级律师,怎么都不会说话不算话的,是不是?”

  “你都知道你不要脸啊?”蒋博瑶望着他笑嘻嘻的模样,假笑了一下:“给我戴高帽是没有用的,我只说过我讨厌上庭,我没有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上庭。而且我已经答应了mj,既然我说话的确算话,那我就更应该接这单案子,才能证明我是一个多么从一而终的人。”

  “但是……”罗力亚有话要说。

  蒋博瑶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为了帮mj克服口吃,但是他都已经是老毛病了,怎么可能这一次就治好了?与其害梁师奶坐牢,倒不如我帮她,mj那边慢慢练习不是更好?”

  罗力亚知道她说的都对,没有那个梦的话他也会同意这个提议,但是!一切他反对的理由都在这个“但是”里了,可惜他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次一定可以治好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罗力亚心里苦,罗力亚不能说:“你信我好不好?上次米官那单case你都信我了,这次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此情此景,蒋博瑶心中一动。

  不要想太多,她不是对罗力亚动了心,而是想起了之前两个人打了好几十分钟就快一个钟头结果啥都没讲的那通电话——她后来认认真真的去查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赵雪敏,但保证不存在罗力亚寻找的那个赵雪敏。那他是从哪知道赵雪敏的呢?

  加上上次米布和苗若丽的案子也好,这次第五婷的案子也好,罗力亚肯定会发生的都是未来的事,这个反应总有些似曾相识的。

  就像是她刚穿成赵雪敏那阵子,只不过与她那个鸡肋的总是马后炮的梦不同的是,罗力亚很可能凭借着犀利的金手指提前知道未来(剧情)。话说到底谁是主角啊摔!

  当然,一般人是绝不会猜到这种事的,会从蛛丝马迹了解到这种事的只有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过的人——比如某一个在她面前死的轰轰烈烈的童年小伙伴——就算现在再想起唐立言这个人,她也依旧会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她瞟了一眼疑似抢了她主角位置的家伙,后者瞅准机会凑到她眼前讨好的笑着。

  “你知道赵雪敏是谁了吗?”

  罗力亚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因而也就实话实说:“还不知道。”

  蒋博瑶抿唇,微微一笑:“你看,一件事求我还没有完,又求我另一件事,你当我是什么,对你任劳任怨的景伶俐?就算是景伶俐也都离开你了?”

  又双叒叕被套路了的罗力亚整个人都惊呆了:“那如果我说我自己去找赵雪敏呢?”

  “那你就找到答案告诉我之后,我再把案子交给佐治好了。”哼,慢慢找吧。

  罗力亚想拦住她,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人家都已经说了等找到赵雪敏的。鬼知道赵雪敏是谁,他找了半天都没有这个人好吗?

  “那你不如随便找个人扮作赵雪敏不就得了?”有人给他出馊主意。

  “我都想,?在她面前说大话的人,随便戳多几句就穿煲了。”

  发动了除米佐治之外的亲友团,罗力亚都没有找到赵雪敏,于是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没有赵雪敏这个人,一切都是他发梦发过头了而已。

  ,她一定会以为他随便搪塞她的。

  这下子一向套路别人的罗力亚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脚好痛,肿得像猪蹄了!!!qaq

  赵雪敏,你到底在哪啊?!!!

  老天爷没有听到罗力亚内心的苦闷,直到蒋博瑶上庭的日子,罗力亚都没有找到他梦中的女……朋友。

  罗力亚忍不住为老表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爱情掬一把辛酸泪,米佐治如果真的去了蒋博瑶那边,口吃大概是一定会改好的,跟梁师奶的缘分大概是这辈子都挨不着了。

  蒋博瑶也终于站在了久违的法庭上。

  坐在观众席里的丁家富忍不住侧过头问隔壁的罗力亚:“女英雄不是好多年没上法庭了,她行不行啊?不过怎么想应该都比佐治好的。”

  他不是第一次看米佐治上庭了,用非常贴切的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罗力亚压低着声音:“我也没见过,想想也知道,她一个打十个老表没问题。”

  事实证明,蒋博瑶起码打二十个米佐治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证人丁福元先生,我当事人第五婷案发当日从你手上拿走的现金是多少钱?”

  丁福元,是福元酒家的老板,巧的是,他也是丁家富的父亲,也就是说幸好蒋博瑶帮忙接了这单案子,否则就是丁家富这个儿子跟丁福元这个父亲打擂台了。

  不过现在情况也不差许多,据说丁家两父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老爹剥削员工,儿子就做社工帮助员工,真应了那句话:无仇不成父子。

  “一千五百块。”丁福元真不愧是酒家老板,整个人很胖,起码两百多斤。

  “那她塞回你手里的月饼券是不是一样价钱?”

  “我没答应她收回月饼券!”

  “请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一千五百块卖出去就是两千块,他们觉得好卖就跟我买,卖不掉就退给我,有没有这个道理啊?”丁福元显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做生意怎么能这样?”

  蒋博瑶笑了:“所以你认为,你同我当事人之间是一场交易,而不是抢劫是不是?”

  丁福元立刻反应过来:“当然不是!是她抢我的钱!”

  “警方的记录证明,你是9月9号,也就是事发当天第二天才报警的,既然你认为是抢劫,为什么不当天即刻报警?”

  “我回去想了想不对路嘛,”丁福元总不能白当这个老板:“所有员工的月饼券都卖不掉还给我,那还像话吗?你说,还像话吗?”

  “我这里有一份文件,”蒋博瑶举起手里的证据:“上面清楚地记录了从今年年初到现在为止福元酒家所解聘的员工:徐嘉欣,2011年1月4号,由于迟到早退被开除;薛淑仪,2011年1月19号,由于打扫卫生不干净被开除;李家宝,陈志华,2011年2月13号,由于不能按时完成工作被客人投诉而被开除……这些人总共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个人,其中九成人都证明,他们是在言明拒绝报销福元酒家的酒席,或者过年节日的月饼、粽子之类的食物之后没有多久,就被以各种理由而开除,请问证人丁福元先生,你对这份文件有什么解释?”

  “反对!”对方律师喊道:“法官阁下,辩方提问与本案无关。”

  “法官阁下,本案的关键在于我当事人是否抢劫,而证人丁福元先生的人品,对金钱的重视程度,对抢劫的定义,是保证证词的关键,也是保证我当事人是否抢劫,本案是否成立的关键,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个问题是与本案有关的。”

  “反对无效,”法官看着丁福元:“证人,请你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在商言商嘛,在银行做职员都要卖证券的了,”丁福元倒是不否认,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吝啬:“做侍应生帮酒楼赚钱有什么不妥?”

  蒋博瑶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对,那不做侍应生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帮酒楼赚钱了?”

  丁福元:“都不做了,我理他们做什么?”

  “那我当事人不做侍应生了,拿回自己的薪水,退回月饼券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丁福元一时卡壳,强硬道:“是她抢我的!”

  态度就像是死不讲理的小孩子,我就这么认为,你能把我怎么滴?

  蒋博瑶顿时笑了:“显然,证人所定义的抢劫,同我们一般定义的有所不同。”

  法庭上想起了哄然的笑声。

  “反对!反对辩方作出无理猜测!”控方律师道。

  “法官大人我没有其它问题了。”蒋博瑶说完就坐下了,旁边的米佐治暗暗握拳。

  谁输谁赢,高下立判。

  ☆、第二十三集 一起肝疼

  一场官司在一开始是输是赢大家心中都多少有数,除非哪一方找到了新证据使得整场官司来个大逆转,否则通常的结果在座的各位都不会特别的意外。

  梁师奶这单官司,蒋博瑶从开始就一路高歌,到了后来赢了也就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唯一比较出奇的是中间一堂不落的罗力亚,他看着庭上辩论时仿佛登峰造极的女人,一种特别熟悉又有点异样的感觉霎时间浮上心头。

  “你看女英雄看得眼都直了,擦擦口水,收敛点,好不好?”隔壁的丁家富嫌弃道。

  罗力亚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伐?

  这种看起来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对罗力亚来说非常的不陌生,按照之前两次的“经验”来看,他应该就在最近几天再做个神奇的梦什么的。

  然而当天也好,第二天也好,罗力亚绵羊都数出一万多只了,梦里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倒是偶尔有几只羊驼从栅栏的那边跳到栅栏的这边。

  “难道是睡姿不对?”罗力亚嘀嘀咕咕着。

  按照“睡姿不对,起来重睡”的规矩,他尝试了“大字型”、“t字型”、“婴儿睡姿”、“殡仪馆睡姿”等等等等的各种各样的姿势,一路睡过去,也还是除了第二天腰酸背疼、落枕、黑眼圈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枕头,还是那个;床,还是那个;屋子,还是那个;睡衣,也没洗过啊……

  本以为过几天就有可能做梦的罗力亚发现,直到蒋博瑶帮梁师奶的整个案子都打完,他预想中的梦依旧没有出现。上天就像是一个被读者猜中了思路的坏心作者,明明应该出现的梗,绞尽脑汁人脑子想成狗脑子都要换一个不同的梗,气得罗力亚恨不得弃坑!

  快被玩坏了的罗力亚的心情就犹如那句名人名言: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怀着这样痛并不快乐着的心情,罗力亚还要参加欢送老表米佐治的离别会,简直如丧考妣,其他与会人员的表情也都好不到哪去,一个两个都仿佛死了老豆一般的的开心。

  “中心刚刚有点成绩,”丁家富是法律中心的发起人,对于帮助社会的事一向是最有热诚的那一个,米佐治做了这个决定,他当然高兴不到哪去:“你这么快就不玩了?”

  “又不是说不玩,”米佐治还是很舍不得这里的:“但是……”

  “但是如果他次次都要人帮,就算待在中心又有什么意义?”他说不出的话,蒋博瑶帮他来说:“mj的愿望是想做一个法官,在中心有一个老表做后盾,他连大一点的官司都不敢自己打,就好像学游泳的人永远都离不开游泳圈,再这么下去我不觉得他会有什么进步。”

  “难道他跟着你会有进步吗?”毕直实话实说:“你这次不是一样帮了他?”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蒋博瑶微微一笑,笑得在场众人,尤其是米佐治,齐刷刷的后脊一凉:“想我帮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次mj已经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代价,下一次再想请我帮忙,我会让他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

  毕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抖,干笑道:“你们文化人说话都好……高深啊,哈,哈哈……”

  从一个前辈或者同行的角度来讲,罗力亚同意蒋博瑶的看法:“老表,你的确不可以粘着我一辈子的,总要独立起来,·炮,跟着她你的经验会多好多。中心那边等你搞定收尾,我们可以请多一个事务律师,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米佐治要搞收尾,罗力亚办案子的时候就没有了陪同人员,大律师是不可以直接接触证人的,必须有师爷或者事务律师陪同,于是米佐治忙的就有些焦头烂额。

  好在罗力亚自己找了个替工。

  “梁师奶?”米佐治看到第五婷的时候十分的惊讶。

  “是啊,”梁师奶有些不好意思:“罗大状说要训练我做‘师奶师爷’,不过我不知道我行不行,如果搞砸了不就要连累你们了?”说到最后只剩下担忧。

  米佐治有礼的一笑,宽慰她:“不用这么紧张的,师爷不需要特别资格的,梁师奶你在内地读过高中,还懂英文,一定可以胜任的。我现在手忙脚乱,多谢你还来不及。”

  因为是认识和熟悉的人,梁师奶总算不那么紧张了。以致于蒋博瑶去法律中心的时候,还能看到梁师奶在跟米佐治请教她不懂得的法律术语,如同一个对知识极度渴望的学生,虽然看起来有点搞笑,模样却极其认真。两个外表看起来并不搭的人,画面却异常的和谐。

  “我都说了,如果是梁师奶,老表一定行的。”罗力亚十分装十三的说道。

  “你又这么肯定?”蒋博瑶哪壶不开提哪壶:“找到赵雪敏了?”

  罗力亚开始有点奇怪了,嬉皮笑脸仿佛开玩笑似的问:“啊,你好像对赵雪敏特别有兴趣似的?你认识她?很熟吗?还是你上辈子叫赵雪敏?”

  蒋博瑶眼皮一跳:“我上辈子叫赵雪敏,那你上辈子叫什么?”

  “杨逸升喽。”罗力亚顺口答道。

  “……”蒋博瑶开始肝疼了。

  须臾,她看了一眼胡子拉碴,还是不怎么打扮自己,也不怎么讲究卫生的罗力亚,咬着后槽牙,朱唇轻启,声音微哑得有些性感:“如果我说是呢?”

  “……”这下轮到罗力亚肝疼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就某些事情进行了一番深切而笼统的探讨,比如“你做梦了?”“嗯。”“真巧,我也是。”之类的对话时常在两人中发生。然而这些神奇的对话,除了彼此之外并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因而路过的丁家富之余经常维持着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两人,同情着他眼中一不小心就沾染上law霸的坏毛病的女英雄。

  啧啧,谈恋爱的人都是傻佬。

  “哼,”听到这句评价的罗力亚冷笑,积极主动地帮助好兄弟立起了旗子:“有种你一辈子不要谈恋爱拍拖,一辈子做戈壁沙漠!”

  这话别人听了只以为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只有套话套得很敬业的蒋博瑶知道,罗力亚说的估计是真的,她向丁家富的方向瞥了个眼色,疑问似的看了一眼罗力亚。

  憋了好一阵子的罗力亚终于能在不是自己的人面前讨论这件事了,心甘情愿的大力点头,是的,阿丁的女朋友他还认识呢。

  “谁啊?”蒋博瑶随口一问:“我认识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罗力亚实事求是:“你今天来的时候不是被人问价吗?”

  蒋博瑶在来深水埗的路上被好几个形态猥琐的男人询问价钱,她当然是以“引诱他人作不道德交易”的罪名把人赶走了,但也从那些人口中耳闻什么“索腿天后”之类的,似乎是这一区新来了一个长腿人美的新凤姐,现在罗力亚的神态不得不让她怀疑……

  “你的意思是?”是她想的那样吗?

  丁家富,以后的女朋友甚至未来的妻子,会是一个凤姐?!

  不过想一想丁家富那种人人平等到了愤青程度的性格,好像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嫉妒的看一眼罗力亚,他的金手指不仅可以救人,还可以随时看朋友的八卦,人生简直像开挂一样,不,明明就是开挂!

  不过在讨论的途中,靠着信息不对等的便利,蒋博瑶也发现,罗力亚的做梦真的只是做梦而已,他没有继承杨逸升的任何技能,当然也没有杨逸升对赵雪敏的感情。

  这让她心里面不知道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总有些空落落的。

  看到她的表情,罗力亚误会到了另一个方向:“其实贞贞是个好女仔来的,讲义气,人品又不错,她最大的愿望是开间法国餐厅,她差点实现愿望,如果不是……”

  他忽的闭口不言,本来没什么好奇心的蒋博瑶顿时好奇了,她知道那种藏着秘密不能说的滋味,所以丝毫不意外罗力亚因为她是同道中人而放松警惕,但好不容易让他开口,停在这里不上不下的,绝对有问题:“如果不是什么?”

  罗力亚张嘴胡说:“……如果不是阿丁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两个一定会结婚的。”

  “罗力亚,”蒋博瑶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的浓眉大眼:“你知不知道你说假话的时候特别喜欢直视人的眼睛,从经验来看,这样的确更容易让别人相信你说的全是真话。”

  闻言,罗力亚有些无奈,他就知道骗不过蒋博瑶:“有好多事都改变了,贞贞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也会改变的。”

  他的这句话让蒋博瑶了解了一件事:“跟我有关?”

  “.,在梦里面,贞贞死了,是他动的手。”

  如果不是贞贞发现了蒋博奇的罪证,被他打伤她又囚禁她,她不至于失救而死。

  蒋博瑶:“……”

  虽然跟便宜大哥不是太熟,没什么感情,不认同彼此的做事方式,甚至因为那些曾经还有点讨厌他,但蒋博奇会杀人这个事实,还是让蒋博瑶怔了好一会儿。

  ☆、第二十四集 人贱无敌

  “那他是谋杀还是误杀?”蒋博瑶强调了一句:“不是判决结果,而是事实上的。”

  “是误杀,”罗力亚说起了梦境中的情形:“他收买证人时被贞贞录了下来,所以他为了抢回录影的手机就打伤了贞贞还把她囚禁了起来,等到第二天手机被销毁,证人作供结束时想再放人,贞贞已经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他这么说,蒋博瑶总算有点心理安慰,但这一“点”按量来说基本无限趋近于零了。

  “似是他会做的事。”蒋博瑶垂着眼帘,有种原来如此之感。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蒋博奇栽在了这种事情上,说不定真的是报应。

  当然,也有可能是编剧看他不顺眼,作为跟主角作对的boss,死都要套路一下再杀青。

  想是这样不着调的想,从神游中退出来再见到罗力亚担忧的表情时,蒋博瑶不可否认的,确确实实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她甚至有些庆幸,罗力亚能够梦到未来。

  “那个贞贞,你说她想开一间法国餐厅?”她停顿了一下,问罗力亚。

  “你不是想?”罗力亚几乎哑然,。

  蒋博瑶眉毛微挑,道:“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赵雪敏,她也经历过那样的过去,影影绰绰的流言蜚语,周围人轻蔑鄙视的眼神,这些从来都没有断过。就算那不是她做过的事,她也依旧不好过,那段日子她几乎是咬着牙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云淡风轻,当时却每天都承受着常人难以了解的压力。

  掉进泥潭里的人,想要逃出去,想要变好,这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她理解。

  “但是你连她的面都没见过,”罗力亚的眼睛几乎闪闪发亮:“你就这么信我?”

  “呵,”蒋博瑶嗤笑一声:“你说的是真话,皆大欢喜;你说的是假话,骗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的。”言下之意,与其说是信任罗力亚,不如说是信她自己。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罗力亚脸上的表情顿时像松狮狗一般耸了:“……哦。”

  不过这样一来,阿丁的缘分岂不就……话说之前老表和梁师奶也是,,一拆一个准。

  但显然蒋博瑶不是这样想的:“丁家富的老豆那样,一个当过凤姐的餐厅老板和一个努力攒钱想做餐厅老板的凤姐,你觉得他会比较喜欢哪一种做他的儿媳妇?”

  一粒朱古力味的屎和一粒屎味的朱古力,虽然她觉得丁福元那个吝啬大爷很大可能两种都不想选,但起码在现实的基础上努努力也好。

  这下罗力亚更没话说了,他自己一个孤儿仔向来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考虑问题也就不会从家庭的角度考虑,但女人和男人的思考角度明显不同。

  “就算mj真的钟意梁师奶,起码也要等到人家离婚再说,不然同米官有什么区别?”

  老子喜欢有夫之妇,儿子还是喜欢有夫之妇,家族优良传统啊?米布是已经退休的人,米佐治连庭都不敢上就闹出丑闻,他到底还想不想当法官了?

  “就好似你当年一声不出就把人家刚成年的女儿拐走,哪个父母能受得了?”

  训顺嘴了的蒋博瑶也直接把罗力亚这个拐带萝莉的怪蜀黍也骂了进去,她现在发现这几个真不愧是好兄弟,全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爱情脑不说,谈恋爱也都是直线思维,期待他们想得稍微全面一点简直是不可能任务,实际上一个两个都是拐个弯都要晕车迷路的货。

  听到后来一个不小心躺枪了的罗力亚很气馁:“为什么你永远都这么理性?女仔不是应该好感性的吗?你好似做什么都能分析利弊好似分析案子似的,我不得不佩服。”

  “你没听过吗?”蒋博瑶有理有据的怼他:“女仔感性的时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所以你放心,我对着你的时候,永远都可以保持理性的。”

  被怼得膝盖好痛的罗力亚努力微笑:“其实你可以感性点的,我不介意的。”

  蒋博瑶心情很好的补刀:“我介意。”

  “……”罗力亚的内心其实好像哭一场。

  过了几天,蒋博瑶见到了传说中的贞贞,原来她的名字叫何丽贞,广东话说起来无比像是狐狸精,何丽贞的样子很美,身高腿长,人靓声甜,难怪在凤姐界那么受欢迎。

  “虽然蒋律师你是罗大状的朋友,但是我都不想占你的便宜的,”而对于蒋博瑶的提议,何丽贞也果然没有接受:“开法国餐厅这个是我个人的梦想,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完成它。”

  “谁跟你说,我有便宜给你占的?”蒋博瑶说着,从包里拿出几份合同。

  “哈?”何丽贞不是很明白,她看向罗力亚,后者对她一点头,于是何丽贞接过合同。

  一份借款合同,一份房屋租赁合同,简单来说,蒋博瑶把铺面租给何丽贞,租金算是何丽贞跟蒋博瑶借的,利息按照合同上写明的利率走。

  尽管蒋博瑶的利息比起银行利息高,但其实也没多出很多,却在根本上解决了何丽贞资金短缺的问题。梦想就在眼前,何丽贞难掩激动:“蒋律师……”

  “这个铺面分给你的其实不是很大,隔壁是我用来做酒窖的,不过红酒配法国私房菜,我想生意应该不会太差,如果你的手艺还不错的话,”蒋博瑶只提供机会,不喜欢被占便宜,也不喜欢占人便宜:“你要想清楚,如果到期你还不了欠款,我会按照合同上的规定追加利率,如果再还不了,你可能要坐钱债监,我不会因为你是罗力亚的朋友就不追讨的。”

  “没问题的,我自己都有一些存款,而且我都有学做法国菜,我有信心一定可以做好它的!多谢你,蒋律师,多谢你……”

  蒋博瑶把自己的手从何丽贞激动的双手中抽出来,抽着嘴角:“不用客气。”

  她本来就是要租出去的,租谁不是租,又不是一辈子不给钱。

  看她难得尴尬的模样,罗力亚很不厚道的偷偷笑了笑,跟着就被蒋博瑶横了一眼。

  万分感动又激动的何丽贞趁机说道:“不如这样,找个时间,请你们两位试试我煮的法国菜怎么样?我现在没有厨具,但是教我法国菜的师父可以借给我地方,就在那里好不好?”

  没等蒋博瑶说不,罗力亚首先抢白道:“去啦,以你吃遍全世界美食的皇帝舌,试一下,你都不想以后自己的地方生意不好吧?”

  “去就去喽。”蒋博瑶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蒋博瑶又见到了难得打扮清爽的罗力亚,他穿着她买的衣服,盘靓条顺,英俊潇洒,总重要的是……他今天居然穿了袜子。

  蒋博瑶觉得可能火星要撞地球了。

  连何丽贞都异常惊讶:“你今天怎么穿得……”那么正常?

  罗力亚扬起嘴角一笑,眼角的笑纹逐渐加深:“我尊重场合嘛,还是尊重贞贞你的劳动成果啊,还有……。”

  通常来讲,列了一大堆理由,最后说的,才是最重要最真诚的原因。

  于是何丽贞一脸秒懂的表情,目光在蒋博瑶脸上徘徊了一圈,识趣道:“我想起我还有其他事来的,不如你们两个慢慢试,有什么意见晚点再给我,就这样了我走先啦!”

  蒋博瑶面无表情:“……”

  “你别生她的气了,”罗力亚显然也知道他刚刚有点明显:“她都是想帮我们,是吧?”

  “她是想帮你,不是想帮我,”蒋博瑶不喜欢转弯抹角:“你到底想搞什么?”

  “嘿嘿,”罗力亚指了指桌上秀色可餐的菜,讨好道:“先吃,边吃边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贞贞辛辛苦苦做的嘛。”

  蒋博瑶从善如流的拿起餐具尝了一口,不是顶级的,但也不算太差,做的人很有心思。其实不论是什么事,都像做菜一样,用没用心,吃过的人都知道。

  看到她吃了,罗力亚暗暗松了一口气,饿着肚子的人心情可不会好。

  “.?”就在这时,一把陌生的男声出现。

  吃着饭的两个人一时间都同时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那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西装领带,样子有些书卷气,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真的是你?”

  “是啊,”蒋博瑶微微点头,算作礼貌:“好久不见,henry。”

  ry一转头,就看到了正拿他当西洋镜看得聚精会神的罗力亚:“.?!”

  他看了看罗力亚,又看了看蒋博瑶,吃惊又不算太吃惊的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罗力亚登时精神了:“什么传闻啊?,恨不得杀了全世界曾经污蔑她的人来的?是哦,,你有没有听过?”

  这一通胡搅蛮缠让henry很是无语,他望着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的蒋博瑶,道:“,在全行都有名的,哪个敢污蔑她?”

  “对嘛,”罗力亚继续一惊一乍活,像是精神病晚期病患:“.,又会赚钱,长得又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拿得奖状,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来的。所以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男人一定要犀利过女人,不可以女人犀利过男人,你明不明啊,henry?”

  因为蒋博瑶太全能率先提出分手的henry:“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的,就好似有人喜欢吃牛排,但是有人喜欢吃猪扒,口味不同而已。”

  罗力亚像是对好闺蜜似的挤眉弄眼:“我钟意吃鹅肝,够贵,够有营养。”

  终于顶不顺这个神经病了的henry,脸色十分不好看:“……那你们慢慢吃,失陪。”

  直到整台大龙凤演完,一直作壁上观的蒋博瑶终于轻笑一声,服气了。

  罗力亚气人的功力是真无敌,人至贱,则无敌。

  坐她对面的罗力亚长吁一口气:“你总算笑了,不生气了,哦?”

  蒋博瑶没理他,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

  ☆、第二十五集 天才傻妹

  罗力亚是谁,那是一个给他二十六个字母他可以造出一整个新词库的人。就算没人理他,他也没人能阻止他自己没话找话说。更何况在这么完美的环境之下,哪怕是之前有那么一段不太完美的插曲,也并不影响他今天想要结案陈词的决心。

  “其实……这几年我都听过一些传闻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澄清?你又不是真的暗恋我,”罗力亚从桌上举起冰柠水,喝了一口,笑言:“明明是我暗恋你的嘛。”

  “你同景伶俐拍拖的时候,跟她澄清我们的关系了吗?”蒋博瑶反问了一句,又自己回答:“没有,对吧?连最需要澄清的人都没必要澄清,我为什么要跟完全不相干的人澄清我自己的私生活?想共度一生的人不会因为这些闲言闲语而分开,同样的,不想在一起的人也不会因为所谓的‘绯闻’而突然间来电。”

  “那如果我说,我真的钟意你呢?不是暗恋,是明恋那一种。”罗力亚石破天惊。

  蒋博瑶呆了好一会儿,她的确有感受到一些,但她没想过罗力亚会直白的说出来。

  餐桌对面,罗力亚正色望着她,从蒋博瑶的角度来看,能看到那双她很熟悉的眼睛,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下来,他的瞳孔亮得近乎透明,但是里面映着她的影子。

  她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他喜欢她什么呢?

  她跟景伶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不年轻,不天真,也不温柔。

  所谓的三个月之内从一见钟情到结婚,对她来说像是天方夜谭。

  他可以因为一个陈伟峰的案子就失踪了,连妻子要跟别人订婚都不管了。

  如果她是景伶俐,她是不会去追的,她不是一个爱情大过天的人。

  他的爱情,就像潮水一般,来得迅猛,走得速度。

  现在罗力亚又跟她说他喜欢她,那这一次的爱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蒋博瑶想得很清楚,如果爱一个人也许是不该计较得失的,那么她现在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算着性价比,可想而知,她对罗力亚是真的没有爱情。

  也许偶有好感,但不会是那种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

  “你钟意我,是因为杨逸升和赵雪敏?”她这样问道。

  蒋博瑶没有回答是与否,罗力亚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在她面前,他是不会说谎的,因为说谎也会被发现:“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更重要的是……你相信我。还有以前和现在,好多事让我意识到的,不单是这个。”

  然而蒋博瑶更清楚一件事:“你不是杨逸升,你是罗力亚。”

  而我是赵雪敏。

  赵雪敏会爱上杨逸升,却未必会爱上罗力亚。

  尽管双方想的不是同一个方向,但罗力亚听懂了,他一脸夸张地卖惨:“所以我失恋了?”

  举重若轻,在这一点上,他赢得了蒋博瑶的好感,虽说他估计并不怎么想要这样的好感。

  蒋博瑶举起水杯,敬他:“你是一个好人。”

  罗力亚的表情更苦逼了:“好人通常都没好报的。”

  蒋博瑶扑哧一笑:“那你继续加油做个贱人好了。”

  罗力亚咧嘴,笑得怪难看的:“我尽力。”

  于是当天吃过大餐回家去的罗力亚又开始唱起了咸丰年间的新歌。

  “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南方天空飘着北方的雪……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永远的痛,昨夜的梦,留给明天明天……”

  “舍不得你的人是我,离不开你的人是我,想着你的人哦~是我……”

  “他又怎么了?”正收拾东西准备暂时放在老表这里的米佐治问。

  丁家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看他这副款,百年一见的穿成这样,结果回来就抱着个酒瓶唱伤痛情歌,一看就知道是失恋嘛。”

  “他什么时候开始恋的?”米佐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半个世纪。

  “想想看就知道了,他上一次唱歌是什么时候?”丁家富给出补丁。

  于是米佐治自己开始修复bug:“好似是……,我想起来了,他还特地拿了我的古龙水,我平时很少用,只是放在箱子里他都能翻出来的?”

  说着说着,米佐治终于找到了只有一个的真相:“所以是…….?”

  “除了女英雄,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可以让我们law霸变成law细,整天好似阿细(佣人)那样似的忙前忙后,”丁家富一个人惨兮兮的啃着便当,边说便拿塑料勺子比划:“不过有什么用?以前对人家那么差,人家徒弟都看不惯他,这就是报应。”

  米佐治没有说话,习惯关系,他其实很少评论别人的私事,他跟老表见面的时间甚至对老表了解的程度,,不过看到表哥这烂醉如泥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罗力亚还在唱着不知所云的歌,外面却传来了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开始只是稀稀拉拉,后来就变得急匆匆的,米佐治望着窗外瓢泼一样的大雨,说了句废话一般的感叹。

  “为什么好似每个人失恋的时候天上一定都会落雨呢?”

  丁家富:“你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就算是电视剧,除了主角,谁失恋会下雨啊。”

  米佐治听了一笑:“大概是吧。”

  事实上,主角失恋会下雨,主角让人失恋同样会下雨,让另一个主角失恋的主角此时就很倒霉的停在了路边,她的车抛锚了,要么等雨停,要么自己回家。

  等了半个钟头,雨越下越大,蒋博瑶没办法,只好顶着皮包出去打车。

  大家都清楚,越是下雨的天气,出租车的生意越好。出租车生意好的表现方式为,在你想打车的时候,永远打不着车。这一天下的是倾盆大雨,出租车的生意非常好。

  最后蒋博瑶是自己走回家的,穿着高跟鞋,浇成了落汤鸡,脸上的妆是花的,随手一抹跟鬼一样,门口的门卫差点没认出来她是谁。

  直到自己回到家里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吹干头发躺进被子里,蒋博瑶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今天甩人甩的有点狠,可能破坏了人品,导致遭了报应。

  就像是在迎合她的想法似的,突如其来的,她打了个喷嚏。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蒋博瑶临睡前心想,。

  另一边,被人念叨为祸害的家伙没有打喷嚏,却迎来了万众期待,众望所归,大家都盼了许久的梦境。不,也许不单单只是梦境,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罗力亚发现,这次梦的视角转变了,他不再是第三者,而是那里面的本人。

  杨逸升的一生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他面前闪过,而杨逸升的回忆之后,他以为是尽头,却没想到是另一个开始,那是张承希,却又不仅仅是张承希。

  他还是杨逸升。

  那个名叫姚乐丝的女孩子,也不仅仅是姚乐丝,她还是赵雪敏,以及……

  以及许许多多的人。

  在梦里,他从张承希的视角里,看到了姚乐丝上庭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模样似曾相识。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梦境还在继续,飞快地转换着场景,人物,视角却始终如一。

  “你要答应我,以后呢,无论你在哪里,成为了什么人。每次见到这个咸蛋黄,都会好似见到我这样,笑得开开心心,最好口张得大大的,牙都笑出来,好不好?”

  直到最后,梦里面的张承希躺在躺椅上这样对旁边的老太太说着。

  跟着,罗力亚睁开了眼睛,平时他的脸上总是嬉皮笑脸的表情,再不然早晨起床时也是睡眼朦胧,恨不得闭着眼睛把所有事都做完,可今天他醒来时眼神不止很清醒,表情也比平常严肃——这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是么?

  接下来,等到他起床之后,奇怪的事情就更多了。

  这一天的罗力亚,他居然在早晨而不是上午也不是中午更不是下午起床,还特别积极主动地收拾起了自己,收拾起了房间,把以前的烂袜子都丢掉买了新的,穿鞋也不踩鞋跟了。

  惊呆了的丁家富和米佐治觉得他失恋可能失出失心疯了。

  “老表,你没事吧?”

  “law霸,如果你真的很伤心,怼酒陪聊,做兄弟的义不容辞!”

  罗力亚摸了摸下巴上被剃干净了的皮肤,说实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习惯,不过嘛:“我想清楚了,,那我改就是了。为了完成追到女朋友这个大任,做点小事迁就一下,好正常,是吧?”

  看他这副无赖的振振有词的模样,另外两只就知道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嘁!”

  ——

  蒋博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鼻塞耳鸣,她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

  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四肢无力,打了个电话给小秘书说今天不去公司,再之后就叫了个外卖。

  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门铃响了,她走到门前一问是谁,然后就在门镜里见了鬼。

  打开门的时候她甚至认为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

  本来就低血糖,加上加了几天班,还有感冒的关系,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别人怀里了。

  脑袋上有种凉凉的触觉,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声音很熟,“别人”似乎有点无奈。

  “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还天才,傻妹才对。”

  ☆、第二十六集 不再孤单

  蒋博瑶睡了很长的时间。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是不错的,这一辈子不缺吃穿,平时也有锻炼,只是遇到案子时难免会有加班,所以她似乎也渐渐的习惯了,经常加班过后的补眠。

  严格来说她其实很少做梦,但也不算是睡的特别熟,安稳得天塌下来也不知道的那种。睡着的时候她经常会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独自在夜晚徐徐前行,周围一片漆黑,可她并不会迷失方向,而是很坚定的向前。

  向前行进,向前探索,向前寻找,寻找一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东西。

  然后一觉醒来,黄昏下的阳光晒到屋子里,她看到了那个头顶着咸蛋黄的人。

  满室的光晕,一切就像是都笼罩在一层滤镜下,就连某人眼角的笑纹,都像是加了美图秀秀——这样想着,蒋博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醒了?”罗力亚说着,转身去厨房:“我煲了粥,热一下就能吃了。”

  蒋博瑶整个人都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定住了。

  罗力亚是从来都不下厨的,别说煮粥,他连方便面都只会用泡的。

  那么,之前的事并不是她的幻觉,今天他打扮成这样也不是为了继续追求她……是吧?

  如果思维可以实体化,大概她此时的想法都会是颤抖的。

  过了一会儿,罗力亚端着一碗白粥过来:“我没有热太久,是温的,现在温度正好入口。”

  说完,他就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递到蒋博瑶嘴唇边。

  蒋博瑶看了他一眼,张开口咽了进去,白粥不可能有什么味道,除了米味,热乎乎的粥从喉咙进了胃里,仿佛连胃都变得暖洋洋的。

  一勺接着一勺,两个人,一个闷不吭声的喂,一个闷不吭声的吃,不知不觉,一碗粥就吃完了。

  罗力亚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如同他才是被当做老佛爷喂饭的那一个,端着碗还问了一句:“够不够?厨房里还有。”

  “咳咳,”蒋博瑶差点把刚才那一碗粥都喷出来:“够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罗力亚显然预料到了:“我还煮了糖姜茶,喝了你就有胃口了。”

  糖姜茶,说的是红糖、生姜、红茶,三种合而为一煮成汤,暖身驱寒,对女孩子也有好处——这些都是某人的拿手活,尤其在他们婚后,她连学做饭都是纯兴趣作用。

  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蒋博瑶几乎是立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的后背。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背脊也不是那样的挺直,头发似乎是新剪的,衣服上还有发碴。

  身后的蒋博瑶闷声说道:“你这样,真的会纵坏我的。”

  罗力亚握住她搂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我不是说了?最好纵坏,两辈子,三辈子,永永远远都被我纵。”

  这是在张承希那一世,她随口戏言,他回答的话。

  蒋博瑶闭着眼睛,欢喜,哀伤,兴奋,难过,所有的感觉,一切的回忆,百转千回。

  她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好像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想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幸好他看不到。

  结果他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不单单转过了身,还又坐回来她身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他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一样,轻轻地吻着。

  窗外,咸蛋黄继续向下,照耀进来的光折射出的影子不再是一个人的影子,而是两个人相拥的身影,蒋博瑶大概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罗力亚吻得难舍难分。

  “我都没想过的,”罗力亚轻笑,笑声里面还是有点贱兮兮的:“其实我更想更进一步(被瞪),不过……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怎么都会以你身体为重的。”

  “我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蒋博瑶瞥他一眼:“我都是钟意ivan多点。”

  罗力亚咧嘴一笑,贱精味十足:“来不及了,现在我就是ivan,ivan也都是我。”

  “你都不会介意的吗?”蒋博瑶问。

  “唔……你会不会介意?”罗力亚反问。

  “怎么会?”蒋博瑶道。

  “就是喽,”罗力亚耸耸肩:“我同在一起过,那个时候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我身上都留下过的影响,但是,这并不影响我钟意你,同你钟意我,是不是?”

  每个人都是在随时变化的,可能因为情人,可能因为亲人,也可能因为同事,工作,遇到的事件,同一个人,二十岁和三十岁,看起来是一个人,但本质上区别也都是很大的。

  如果因为有所改变就分开,有些人也许未必可以一起走完一生,而他既然选择了她,那么他就不打算因为其他的事而放手,哪怕这些事在其他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穿越这种事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事,不是么?

  蒋博瑶扭头,很骄傲的模样,故意逗他:“谁说我钟意你的?”

  “你不钟意我?”罗力亚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亲来亲去:“你不钟意我?真的不钟意?”

  他刚剪完的头发还有那软软的嘴唇,都让蒋博瑶不得不投降:“你的糖姜茶呢?”

  罗力亚得意洋洋的笑,摇头晃脑:“看在你病了的份上。”

  跑去了厨房,回来时手里还是一个碗一个汤匙:“你的糖姜茶。”

  蒋博瑶继续让他一口一口的喂,这糖姜茶的味道……快赶上优乐美了。

  喝过了粥,也喝过了茶,热乎乎又暖洋洋,罗力亚脱掉外衣陪着蒋博瑶躺在床上,他伸着胳膊,指尖拨开了她脸上的一缕碎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慢慢睡,等你睡醒了再量一次体温,如果还是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他知道她不喜欢医院,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也不打算问。

  那些他没有陪伴她走过的世界,他不需要知道,他唯一要知道的是,这一世他在她身边。

  他会一直一直的陪着她,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蒋博瑶枕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她找到了她要寻找的。

  一室两人,缠绵缱倦。

  ——

  关于蒋博瑶和罗力亚在一起的这件事,在深水埗引起了八级地震,在法律界则引起了八号风球,在他们自己本人反倒是八面威风,相当稳定。

  米佐治从法律中心里搬了出来,人到了bau&law,只不过顶头老板从表哥变成了表嫂,他表示表嫂的风格跟表哥的风格太不一样了,他需要好好的适应。

  蒋博瑶手底下有不少人,每个人都有不少案子,足够他慢慢适应的。

  对此,bau&law的同事们一边深表同情,一边不停的把各种案子丢给他。

  末了还要加一句鼓励:“mj,加油,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快哭了的米佐治还要保持微笑:“……多谢嗮。”

  另一边,米佐治的半个徒弟梁师奶也开始在罗力亚的培训之下努力成为一个“师奶师爷”,还有就是,她向法官申请了强制离婚,因为她老公抛弃妻子三年,法庭批准了。

  于是米佐治莫名的往法律中心的次数多了许多,据说他在努力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当事人不知道”的追求第五婷,目前还未有成果,总之任重而道远。

  “各个都有女朋友,叛徒,二五仔!”丁家富恨恨地自己吃着寡佬饭。

  直到他在法律中心重新遇到了以前在附近见过的漂亮小姐姐——何小姐。

  在努力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丁社工又多了一个新的任务:脱单。

  罗力亚听着两个好兄弟抱怨女仔好难追,到底怎样才能获得女孩子的芳心的时候,很不敬业的还在打着电话,笑得隔壁两个只想举起火把。

  “你别讲电话了,尊重一下我们两个行不行?”

  “就是喽,老表,.,你都已经搬到她家了,有话当面说不好吗?”

  又跟蒋博瑶聊了几句,罗力亚才挂掉电话,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sorry啊,其实我一向都很尊重你们的。不过,你知道的,人呢,只要一拍拖啊,谈恋爱啊,结婚啊,这些时候,”他边说边比划:“难免会忽视周围其他人的嘛,那种优越感呢,不由自主的就出来了,我都不想的,是不是?”

  啧啧,这贱死了的模样。

  听得人恨不得比出一百个中指给他。

  知道个p啊,我们都单身好吗?你自己一个人吃肉又喝汤就别馋我们这些只能看脖子以上的人了好吗?臭表脸!!!难怪给自己取名字叫law霸(屁股之王)。

  对单身狗秀完了恩爱,罗力亚除了拉足了仇恨也并没有怎么安慰到在求爱之路上发愤图强的兄弟们,吃饱喝足之后他作为一个移动的mt只好回家了。

  到了家里,蒋博瑶正在桌台前加班,秀美的脸庞让他光是看着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罗力亚走到她跟前,从背后揽住她,心里柔软的不像话。

  “过几天,我们去排期注册好不好?”

  “好。”

  “那……你什么时候有假期,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好。”

  “那……”

  “好。”

  “我还没有说呢。”

  “什么都好,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罗力亚嘤嘤嘤扑过去:“你要对我负责哦~”

  蒋博瑶噗哧一乐,答应得却无比郑重:“……好。”

  我们都曾在黑暗中孤独一人的行走,但,我们遇到了彼此。

  有了你,我不再孤单。

  ☆、第197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一)

  酒吧,是一个特别热闹的地方。对在国外的留学生来说,这其实是个非常合适的放松场所,尤其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留学生,三三两两的,在一起拼拼酒,聊聊天,太正常。

  庄文希睁开眼时,眼前彩色的灯光闪烁的他直眼花,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是在哪里。混沌的感觉像是在问: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没事吧?”一把温柔的女声传来:“你明天还要打工呢,顶得住吗?”

  眼前的女孩子,乌黑的长发,一袭白裙,面容清丽,仿佛是所有男性幻想中的梦中情人。

  但对庄文希来说,她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兜面的浇下来,浇得他整个人瞬间从昏迷变作清醒,甚至心脏骤停,凉意从背脊直到脚底。

  angela,他的学姐,这个叫天使的女仔,一切一切的开始。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最后一次见面,他跪在地上求她,她却一脚把他踹开。

  很奇怪的是,现在再看到她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他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真蠢啊,白白的把一颗真心放在别人眼前,任人糟蹋。

  这样想着,他握住了女仔的手,依旧像是酒醉没醒似的,嘀嘀咕咕着。

  “angela,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说着说着,凄凉一笑:“算了,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庄家就快破产了,好彩有你在我身边,好彩。”

  女仔几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靠近庄文希,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说庄家怎么了?你骗了我什么啊???”

  回答她的只有趴在桌上烂醉如泥,口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庄文希。

  推了半天,庄文希都没有反应,女仔快气疯了,拿出手机边往门外走边打电话。

  “喂,你在香港有没有听到什么庄家破产了的事啊?什么?最近庄家的股价跌了?!你不早点同我讲?差点被你连累街坊!”

  直到她离开,本来酒醉了的庄文希忽然睁开眼,双目幽深,他自嘲似的一笑。

  这就是他的初恋,人们总是说恋爱会使人盲目,原来是真的,哪怕是换做两年后的庄文希,都不会看不穿这么糟糕的伪装。

  走进洗手间,冰冷的水冲刷在脸上,庄文希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青涩的自己。

  他到底是谁呢?

  庄文希?罗力亚?张承希?还是杨逸升?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不停的轮回只为了寻找一个人吗?

  那个在记忆中不停徘徊的女仔,真的存在吗?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就可以得到她的信任,那么纯粹的信任,而庄文希就要一次又一次的被背叛?——他明明不想杀那些人的,他明明真的爱过他们,可他们从来不肯为他想想。

  是他的错吗?他不知道。

  拥有三十二年记忆的庄文希,在发现自己死了之后又活了过来,并且多了一段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轮回人生,尽管如此,他依旧迷茫着。

  ——

  黄晶莹十八岁时开始箍牙,那时她还在读高中,家里阿妈早逝,只有一个老爸陪着她。老爸黄保开了一间馄饨面的面档,不大,不过街里街坊的也都经常来帮衬一下。

  严格来说,虽然老爸总是不太省心,可黄晶莹的人生几乎没有什么波澜,每天唯一的烦恼,大概也就是同学们因为她的外貌而对她的嘲笑。

  黄晶莹的牙齿长得不太好,俗称龅牙,眼镜度数还深,有人管她叫“四眼龅牙妹”。

  摘掉眼镜,闭上嘴巴,黄晶莹看着镜子里那一张艳光四射的脸,哪怕年纪还小,也已经能看出以后的风情,她几乎想笑,说她长的丑的人,眼瞎了吗?

  不是黄晶莹自恋,她自认为没什么可自恋的,除了她好像学什么都轻而易举,在别人眼中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她也并不觉得别人比自己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没必要比来比去——不过她这么说的时候,通常听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久而久之,她也就不说了。

  她跟老爸说要去箍牙,老爸皱着一张菊花脸,一脸忧愁的道:“箍牙?好痛的,女儿啊。”

  你看,有这么个宠女儿恨不得宠成女儿奴的老爸,她的童年和青春期过得就像个小公主。

  “爸~爸~”黄晶莹搂着老爸,眨巴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撒娇:“我想去嘛。”

  黄保立刻举手投降:“好啦好啦,去吧,爸爸陪你一起去,如果痛的话我们就不做了哦。”

  黄晶莹嘴里答应的特别痛快,但就如同从小到大每一次一样,她做的决定一向都不会反悔,哪怕是酸痛得她开始只能喝粥吃面,她也没怎么吭声,黄保倒是替她疼的嗷嗷直叫。

  牙箍加上瓶底镜,这好像就是传说中丑女的标配了,哪怕黄晶莹有着吹弹可破、又白又嫩的皮肤,又大又亮的眼睛,也没有阻止到她“四眼龅牙妹”花名的传播速度。

  这导致了本就没什么男生缘的黄晶莹更加变成了异性绝缘体,反倒是同性缘多了一些,但也没有突变成万人迷,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开朗大方的性格。

  同伴望着她直叹气,戳了戳她的脑门:“你简直读书读傻了,你这样就算读了大学都未必能找到男朋友的,又呆又不会哄人,愁死了。”

  黄晶莹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讲真,她觉得周围的同学们都幼稚死了好吗?女孩子还可以说是可爱,男孩子那种“欺负你就是喜欢你”的人,呵呵。

  幸好她没有这种人喜欢,免得动不动就被人叫“猪”,“蠢死了”,她还是想当聪明人的。

  极偶尔的情况下她也想过,自己以后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会出现一个形象,很绅士,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老婆奴?

  但又不是没有主见,幽默,会逗她笑,专一,又不死板,成熟,遇事不慌。

  同伴吐槽,这是偶像剧男配角,所有人都喜欢,然而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黄晶莹耸耸肩,想想又不是罪过——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这么个人。

  ——

  庄文希的大学生活其实并没有多么多姿多彩,他不喜欢凡事靠家里,于是选择了半工半读,有时还上顿不接下顿,不得不靠同学救济来维持生活。

  从外表上看,他除了脸长得格外英俊,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平民牌子,所以尽管他有很多朋友,他们也从来都不把他当做凯子。因为如果庄文希不说,根本没人知道他是香港“玩具大王”的二儿子——老实说,假如angela不是自己作死,她也许真的会成为庄家二少奶奶。

  可她偏偏就那么短视的为了钱跟他分了手,或许她从来都不相信庄文希这个庄家二少爷会是一个专一的人,哪怕他真的想过要跟她结婚。

  这也导致了从初恋开始,他每个女朋友都注定在一起不到半年,也许有的人是真的喜欢他,可惜他却很难再感觉到心动。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庄文希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赚钱,因为他发现距离兼职发工资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而他的生活费却已经消失殆尽。

  “我也没钱了,”他的好友唉声叹气:“刚买了新游戏,哎,不如你跟johnlung借?”

  庄文希几乎眼冒金星,哑然失笑:“johnlung?”

  “是啊,我们一个社团的学弟嘛,”好友以为他没想起来:“韦晋龙,都是香港人来的。”

  他当然知道韦晋龙是谁,庄文希上辈子就是被韦晋龙打死的,他故意招惹韦晋龙,然后如愿以偿的被他打死——所谓正义的警·察,也一样是会打死人的,呵。

  “好啊。”庄文希并不避讳韦晋龙,哪怕他曾经杀了自己。

  他们去找了韦晋龙,这时候的韦晋龙没有以后的成熟,青涩的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由于从小在泰国长大的关系,韦晋龙的广东话还带着一股咖喱味,颇有意思。

  借了钱,大家又聊了几句,两个人离开,庄文希回头,篮球场上的韦晋龙正好一球入樽。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伟光正的好少年,多美好啊。

  跟上辈子快被他逼疯了的韦晋龙一点都不一样。

  庄文希曾经很嫉妒韦晋龙,为什么他对晶晶掏心掏肺,为什么他把所有的秘密都讲给晶晶听,为什么韦晋龙对晶晶冷言冷语,为什么韦晋龙顾着别人都不顾着晶晶,她也依旧那么的爱韦晋龙,对他的付出都视而不见。

  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上少了点阳光味吧。

  所以哪怕他奉献出所有给晶晶,在她发现他曾经杀过人时,无论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有多么的美好,她的第一反应却永远都是告诉韦晋龙。

  庄文希从没想过自己会亲手杀了黄晶莹,她却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那是他心里最后的阳光,她却亲手把他推向了黑暗。

  他曾经那么的爱她,但在杀了她之后,他恨她。

  因为他再也回不了头。

  可是现在,他成了一个全新的庄文希。

  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这一次,是他先遇到了黄晶莹,结局还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

  很有趣,不是吗?

  ☆、第198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二)

  在黄晶莹就快大学毕业的时候,她跟家里的老爸狠狠地吵了一架。

  吵架的起因在于,她就快毕业?

  好像也不可以这么说。

  严格来说,是她大学毕业打算出去找工作,然而女儿奴老爸却只想让她在家待着。

  这是自她长大之后两父女唯二吵过的大架。

  第一次是因为黄晶莹学会了煮饭洗衣叠被打扫房间之后,老爸就颇有一种想要在家当大爷的趋势,早饭不做,衣服不洗,连电视剧录影带都要女儿帮着录。

  亲闺女黄晶莹会这么惯着他吗?搞笑。

  在长达三个星期零两天的比懒大赛中,家里已经没有一个干净的碗,没有一件没穿过的衣服,生活日用品用光了也没人买的苦逼日子令黄保黄师傅彻底拜倒在乖女儿的校服裙下。

  “呐,大家父女一场,别说我不便宜你啊,”还在上国中的黄晶莹搂了搂比她还高的老爸的肩膀,哥俩好似的道:“分工合作,一三五你做,二四六我做,星期天休息。ok?”

  当时黄保望着小豆丁黄晶莹推着小眼镜,龅着牙,口齿不清却条理清晰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的滋味简直像是哑巴吃了黄连,保保心里苦啊!

  第二次大吵架,就是这一次,黄保想让黄晶莹在面铺里做太子女收银收到天荒地老,最好一辈子都陪着他这个老爸,不要出去工作,也不要嫁人。

  尽管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老人家总是不由自主的无理取闹一番。

  “我都不明白你,读什么不好,走去读什么服装设计?说什么就这一科有新鲜感,现在连秘书、管理、会计对你来讲都没新鲜感了吗?出来能做什么,不是一样没工作?”

  黄晶莹的衣着品味很好,时尚触觉也不错,可惜的是,她的创作能力并不高,作为一个设计师,这是天生的一大败笔——哪怕她人靓盘顺,是整个学校有名的校花。

  她的老师都说,她适合做一个品牌销售,或者一个模特,多过做一个品牌设计师。

  “阿爸啊,我是真的钟意服装设计,如果你想我找个工作,我现在出门就可以找一份,但是我喜欢的工作却只有这一份,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

  对于黄晶莹来说,她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太顺利了,几乎什么事只要她学了没多久,再试验几次她就能立刻掌握要领,但服装设计却恰恰相反,对她来说是一座仰望的高山。

  她喜欢自己设计的作品不断修改的过程,在画完设计图制作成成衣的过程中,那种成就感是她从未有过的,所以哪怕老师说她并不是一个有创意充满幻想的设计师,她也依旧对这个专业充满了热情——然而这种感觉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们并不是黄晶莹这种“天才”,普通人就是在不断学习不断犯错不断改正的过程中成长的,所以哪怕是最亲的亲人,最好的好友,也无法理解她的内心。

  也许,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理解。

  黄晶莹回到房间,登录msn,找到最常用的窗口,发送自己的怨念。

  【,我同老豆吵架了。】

  对面回复的非常快。

  【你都会同老豆吵架的吗?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过,说她老豆是世界上最好的的老豆,她长这么大只吵过一次架,简直羡慕嫉妒死人。】

  电脑前的女孩子忍不住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不开心的事情,被他一调侃,好像天大的事也都是小事了。黄晶莹在电脑前打着字。

  【这次是第二次吵架。】

  【你这哪里是吵架,明明是在秀父爱。】

  【是吗?】

  【是啊。】

  【你说是就是吧。】

  【……】

  是黄晶莹几年前认识的网友,那时他还在澳洲半工半读,据说是拿全额奖学金的优秀生。他们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黄晶莹一直想买一本摄影集,然而已经绝版了,香港也没得卖,所以她只好在国外的网站上发出资料,没想到真的有人回应。

  其实黄晶莹当时留的资料是老爸的,照片也是老爸的,网名也改了个黄师傅,凭借老爸那张脸,来搭讪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偶尔有也是一看就是骗子的美女号。

  如此这般下来算是真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最开始对她还用敬称,也从不问私人问题,偶尔打听,也都是打听一些香港本土的问题,看得出他很怀念家乡。

  再后来,黄晶莹也了解到生活中的,他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妈妈是小老婆,大老婆死了之后她就变了填房。是的,严格来说其实是个私生子,后来才有了名分。

  所以他不喜欢靠别人,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要努力读书,靠自己在澳洲生活。

  但哪怕是这样,他大哥依旧不喜欢他,甚至憎恶他,作为同父异母的两兄弟,他们根本没办法像父亲所想像的那样,亲如一家,兄弟情深。

  而的父亲,光从他娶了老婆又包了小老婆还指望大小老婆生的儿子亲亲热热就能想象得出,这是一个深受封建残余迫害的伪现代大家长。

  这些都是大学毕业后回到香港找到新工作一时感慨跟她说的是做玩具设计的,他们有时也会讨论到玩具的话题,黄晶莹在这方面不知为什么很有发言权,她偶尔提的几个建议被采纳,居然也能在市场上看到成品。

  老实说,直到真的第一次在玩具店看到自己提的建议被采纳时的玩具,黄晶莹才真的相信并不是一个无聊编故事的小朋友,也才真的在网上跟对方说明自己是个年轻女仔。

  她其实很忐忑对方会不会生气,毕竟他是把心剖开了给人看的,全心全意的信任。

  结果后者回了一句“完了,被小妹妹安慰了,我一个大男人面子都没了,伤心。”的时候,黄晶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像是泡了温泉一样,暖暖的,舒服得快忘了自己是谁。

  她当时几乎是含着泪花回的:“谁是小妹妹,明明只大我三岁,扮大佬。”

  后来他们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认真一点说,也许比老爸更了解她。

  ——

  【如果你真的这么心烦,不如出来运动一下?】

  在电脑上敲下这几个字的庄文希,下一秒的动作却是咬拇指,聚精会神的望着屏幕。

  从第一次在网上跟晶晶聊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开始时他见到黄保的相片,以为跟自己做交易的是黄保。可是后来逐渐了解加深,他很清楚,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人生的阅历,遣词用句,对方绝不可能是黄保的文化程度。

  而这个“黄师傅”在网上的交易记录,涉猎范围很广,他注意到还有一些国外才有的时尚杂志,时装秀的秀场光碟——这让庄文希不得不怀疑起对方的身份。

  上辈子黄晶莹就是服装设计出身。

  假如对方真的是晶晶,那这个“晶晶”跟他所认识的“晶晶”,实在是太不同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防备心重,但是放下心防之后却又充分信任。

  她还是那个他了解的黄晶莹吗?她是否跟他一样,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奇遇”?

  庄文希终于忍不住做出了试探。

  电脑屏幕上跳出了对话框,上面给出了答案。

  【好啊。】

  【网球怎么样?我知道一个场,很不错的。】

  他颤抖着手指按下按键,写下上辈子他们常去的那个网球场的地址。

  跟着,对面回答了两个字:【可以。】

  约定好了时间,看着头像灰下去,庄文希心跳如鼓的反应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三年的时间,做戏是没办法做这么久的,或者开始是做戏,但戏假总会情真。

  庄文希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晶晶有上辈子的记忆怎么办?是他亲手杀了她的。

  万一晶晶也有其他人的记忆怎么办?她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居心叵测的人?

  万一那个不是晶晶也不是什么黄师傅只是纯粹耍人玩的网友怎么办?那些通话记录……是没办法作为证据的,所以不必害怕。

  想通了最后一点,庄文希即使紧张,却也没那么紧张了。

  临睡前他忍不住笑笑,英俊的脸庞在黑暗中不知不觉得带了一丝邪气。

  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啊,黄师傅。

  ——

  到了约定时间,黄晶莹戴好了牙齿修正保持器,把隐形眼镜摘掉换回学生镜,从衣柜里找出老爸给她买的运动短袖和防晒衫,头上顶着防晒帽,穿完了之后往镜子前一站。

  啊,好久不见了。

  大学开学时还差半年才矫正好牙齿的黄晶莹就是靠这幅装扮杜绝了所有异性缘的,还找到了两个不会对她歧视的好朋友,后来她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女神时朋友也只有那两个。

  镜子里龅牙的女孩子做了个鬼脸,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明明很好看嘛,龅牙也好看——黄晶莹这么不要脸的想到。

  本以为就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见到她这副在别人眼里很吓人的容貌也会躲得远远的,万万没想到她刚进网球场,迎面就走来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

  “黄师傅?你是黄师傅哦?”大帅哥微微一笑:“我是。”

  备受歧视十八年的黄晶莹:“……”

  帅哥你真的不是gay吗?

  无意识真相帝了的黄晶莹人生中难得出现了意外中的意外。

  ☆、第199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三)

  此“晶晶”非彼“晶晶”。

  这是在网球场上见过黄晶莹的庄文希唯一能下的判断。

  尽管她们有着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龅牙和眼镜。

  但她们本质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不会打网球的。”她这样说着。

  “那……”他想说要不然他教她。

  然后她就开了口:“不如你教我,我好聪明的,基本上体育运动很难有难得到我的,你教我,我好快会的,到时候就可以打对台喽。”

  黄晶莹的语气像是出街买棵菜一样平铺直叙,仿佛“我好聪明”是个事实,而不是夸张。

  庄文希有点想笑,如果是上辈子的晶晶,一定是很尴尬又有些难过地说:“我打得不好的,会不会拖累你啊,不如你找其他人打,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也许是外貌的关系,上辈子的黄晶莹,是个单纯却又总是不自信,还有些傻乎乎的女仔。

  “可以开始了没?”她的声音让他回神。

  庄文希微笑:“好啊,黄师傅。”

  这一称呼,黄晶莹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他说道:“我叫黄晶莹,你还是叫我阿莹吧,黄师傅通常都是喊我老豆的。对了,我应该叫你什么的?”

  “我真的叫的,”庄文希笑得特别好看:“我的中文名叫庄文希,英文名是。”

  顿了顿,他问道:“黄晶莹,我以为你会叫晶晶的,为什么是阿莹?”

  晶晶,一听就是纯真可爱的小女孩的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粉红色的少女气息。

  一直都很自信,仿佛中二期未愈的女孩子此时终于有了点别扭的神色:“晶晶是幼稚园的时候阿爸叫的,小学之后我就改过来了。”黄师傅抗议过,并没有什么卵用。

  “哦,”庄文希忍俊不禁的应了一声,假装自己并没有笑,正色道:“我们来打球吧。”

  跟着他开始教她打球,从正确的姿势开始讲起,再到让她尝试着自己发球,接球,再到讨论正式网球赛的计分方式,一个上午,黄晶莹……居然能跟他打对台了?

  庄文希好想揉揉自己的眼睛,上辈子他教晶晶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教会了她发球和接球,现在才不过几个钟头,她不但打得不坏,甚至还有了自己的球风,简直难以置信。

  他们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她也曾说过自己学东西特别快,但他和她对“快”的定义显然不太一样——这哪里是快,这明明是非常快,快得不能再快,天才也不过如此。

  黄晶莹却丝毫不意外的样子:“都说我好聪明的了?输了请吃饭,你说的。”

  庄文希莞尔,好像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意外。从她进来开始,除了见到自己时的那几秒钟,再之后这个女孩子总是保持着一种八风不动的表情,就连他说自己叫庄文希,她也依旧平静。

  这一世的庄文希,比起上一世更加的出色,巴贝利集团的二少爷,少有人不认识的。

  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就是来见个网友,他们之间也只是单纯的友谊,仅此而已。

  阿莹不是晶晶,庄文希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午餐是在庄文希挑选的一家很有名的法式西餐厅里解决的,很高雅的地方,黄晶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看起来就贵得让人想扶墙而出。

  “这里的菜码呢,其实都挺小的,”庄文希笑了,俊美的人笑起来格外的光彩夺目:“如果你想吃到扶着墙出去,我想我们应该多叫几个菜才行。”

  “头先球场的钱是你给的,现在午餐的钱又说好是你给的,如果我再叫几个菜,我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叫做劫富济贫吃大户啊?”黄晶莹一脸严肃又口齿不清的道。

  “噗,咳咳……”庄文希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口,他眼睛里都是笑意:“不算,等一会儿送你回家的时候路过奢侈品店,你叫我买几个名牌包给你,这才叫吃大户。”

  “那还是算了吧,”黄晶莹咬了一口牛排:“我不钟意皮包的,面包还ok。”

  庄文希不知不觉得又笑了起来,他发现,好像跟阿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很开心。

  但是,比起跟晶晶,跟toby在一起时的开心,好像又有不同。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庄文希暂时还没有想到。

  “对了,”他望着对面咬着餐叉上的牛肉,像是小松鼠一样的女孩子,笑问:“你同黄师傅关系怎么样了,还没想好怎么哄好伯父吗?”

  “就那样喽,他想我接班面铺,我想出来自己找工作,”黄晶莹感叹:“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是难两全的,或者我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之后,老豆就算骂人也都放心一点吧。”

  “唔……”庄文希舔了舔唇,似乎有点紧张:“如果我说,我有一份工作介绍给你,你要不要?人工高,福利好,而且有熟人,以后你入职也不会觉得陌生的工作。”

  黄晶莹一怔,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指了指:“你不是想我……”

  庄文希很有默契的大力点点头,他的确是想让她毕业来到公司里做事。

  无关上一世,只是这一世,她时常提出的创意,已经足够在他的部门里拿下一个位置。

  不过他也知道,其实希望不大,因为从在网上聊天时的字里行间就能了解,阿莹更喜欢的是设计服装,她对这个行业非常有热忱,现在让她换另一个职业,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sorry啊,我都是钟意做服装设计多一点。”

  果然,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在别人看起来很棒的机会。

  庄文希有些哭笑不得,无论哪一个黄晶莹,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金钱。

  而庄文希唯一拥有的,也只有金钱。

  “你再考虑一下?”作为部门主管,庄文希还是尽职尽责的拉拢人才:“你的导师不是说过,你欠缺的是充满幻想的设计能力?作为服装设计师,这个是一大缺点,但是作为一个玩具设计师,这个并不算是多么大的缺点,甚至很多成功的玩具设计师,都未必多么有幻想和童真,你觉得呢?给公仔设计衣服,一样可以不断创新……”

  “吃饭啊,”正安利间,一把非常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很嚣张,又令人厌恶,庄文希的肩膀上多了一只胳膊的重量:“吃得好开心的样子哦,细佬(弟弟)。”

  ——

  香港人都知道,“玩具大王”庄天生有两个儿子,庄文希是小老婆生的,人称二少,负责集团最重要的设计部,大少自然是大老婆生的庄文康,是集团的ceo,管理日常事务。

  坦白说,黄晶莹对庄文希的大哥印象不好不坏,因为他很少提到他的大哥,从立场上看,两兄弟的对立是浑然天成的,不是一个妈生的根本就不可能好成一家人。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这个认知。

  好端端的大家就装不认识不好吗?关系不好自己回家打不行吗?大庭广众之下的。

  先撩者贱,庄文康就是个贱人。

  贱人还在不断地说话:“细佬啊,吃东西就算多钟意都好,都不可以太随便的,钟意吃什么都好,都要顾一□□面的。在这种地方,请人吃东西,也都要讲究一些的,穿着运动服,有点不尊重这个场合,被杂志照到就不好了嘛。就好像我们家里人这样,有头有面的,难道真的在街边上吃鱼蛋吗?”说完,还特意冲着黄晶莹的方向望了一眼。

  “庄先生,”黄晶莹把餐巾往桌上一撂,面无表情,极其公事公办的说道:“身为即将加入巴贝利集团的一名预备员工,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以集团ceo的身份在言语上侮辱我,还有歧视我,头先那段话我已经录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去平机会那里投诉你。”

  一番话,庄文康懵了,庄文希……好像也懵了。

  “当然,庄先生也可以说,头先那段话并没有对我的人格有任何侮辱的意思,您只是在教训弟弟而已,但是问题在于,头先那段话是您面向我讲的,餐厅的闭路电视应该有所记录。有声有话,作为一个相貌平凡的普通小女子,我觉得好难过……”黄晶莹说着,眼眶倏地就红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本来以为巴贝利集团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公司,招聘员工都是凭借真才实学的,因为庄文希先生就是这么跟我讲的,但是原来大庄先生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头先还说什么吃东西不可以太随便,难道小庄先生同我一起就是太随便……”

  庄文希终于回过味来了,抿着唇努力不要笑出声来:“阿莹,大佬绝对不是那么想的。”

  “真的?”黄晶莹流着眼泪问。

  庄文康也不傻,这种时候,周围都是人,万一真的被人投诉到平机会,他身为ceo的形象一定会受损的,于是运气,咬牙笑:“当然是真的,巴贝利集团是一个绝对公平公正的公司,我们招收每一个员工的机会都是平等的,绝对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那……如果我真的进了设计部?”黄晶莹哆哆嗦嗦的哼唧着。

  “设计部是细佬主管,如果他说没问题,我们绝对欢迎……”庄文康原本不错的长相被他咬牙切齿得有点狰狞:“……现在可以删掉那段录音了吧?”

  “当然没问题。”黄晶莹抽抽噎噎的在手机上按了按,然后给庄文康看。

  见到录音记录是空的,庄文康才气哼哼的走人,都不知道哪找来的说哭就哭的神经病。

  庄文希凑过去,悄悄地问黄晶莹:“你头先真的录音了?”

  “当然是假的,我同你出来吃饭录什么音?”黄晶莹直白的戳穿了他的阴谋论:“你把声虽然好听,用来做摇篮曲不错,不过如果被我老豆知道我录其他男人的声音,他一定气死。”

  庄文希听了,也不生气,他确实疑心比较重,没办法,他最爱的人都背叛了他。

  跟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是不答应进设计部的吗?”

  “没办法,谁叫他欺负你的,”黄晶莹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闻言,庄文希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似的:“你,保护我?”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茫然,又莫名的有些期盼着什么似的,眼神很无辜,看起来有点像是不知所措的小朋友,黄晶莹不由自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非常棒。

  “是啊,你是我d嘛。”

  ——

  庄文希想,他找到了答案,无论是晶晶,还是toby,他可以在他们面前毫无保留。

  可是只有阿莹,他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她。

  因为,她或者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傻丫头,但她却是一个有能力,有原则的傻丫头。

  会说要保护他的人,她是第一个。

  ☆、第200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四)

  黄晶莹赶到的时候,庄文希手里正拿着一个娃娃端详着,这个娃娃皮肤颜色很黑,头发也是黑的,样式普通,身上是一条斑点连衣裙。

  “什么来的?”黄晶莹举起桌上的柠檬水“咚咚咚”的喝了起来:“公司新款?”

  “是啊,wendy系列,公司下半年的重点推广项目,”庄文希把自己面前那杯水也递了过去:“喝我这杯,我还没喝过的。——怎么样,要毕业了,好忙啊?”

  “是啊,要准备考试,要搞论文,还要搞毕业设计,”黄晶莹丝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喝,缓过来之后才继续道:“推出新款应该是好开心的事的,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乐观似的?”

  庄文希没回答,反而把手里的娃娃给她看:“你就快进公司工作了,以你的眼光,觉得这个公仔怎么样?要认真想啊,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决定你以后吃粥还是吃饭的。”

  “好啊,怕你啊?”黄晶莹把娃娃接手,然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我个人觉得呢,这个公仔其实不是很适合亚洲市场的,我们中·国·人大部分人都是以白为美,人家说‘一白遮百丑’,它皮肤这么黑,在颜值上就差别的娃娃一大截。加上它头发都是黑的,显得整个娃娃就更黑,没有精气神。还有呢,它的衣服,布料和材质都是好的,但款式是街边一百块一件的水货。一个长得不靓,又没有特点的公仔,极有可能会扑街。”

  这话真是相当的直白,一点都没有讨好的意思,庄文希听了不但没有生气,还笑了一下。笑完之后,他又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现在代理商已经联络好了,广告也都推出了,市场上已经开始卖了,只不过我还没有拿到销售报表而已。”

  他语气里的悠闲让黄晶莹有点费解了:“既然你都对它没有信心,为什么要sell它呢?”

  “因为我大哥对它很有信心。”庄文希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下公司里的勾心斗角。

  “简单来说呢,就是去年我拿着这个设计训人的时候被他听到了,于是他就一手促成了这个推广计划。那这么巧,在那个时候我们两兄弟一起刚刚升了职,我成了设计部的经理,他就成了公司的ceo,各部门经理都要给他面子,所以,wendy就是这么推出市场的。”

  当然,庄文希没有说自己是故意在庄文康经过时特地在他面前训人的,也没有说自己两次三番的在庄文康面前“不经意”的提起wendy这个公仔的事。

  上一辈子,庄文希做了那么多年的玩具,只失败过三次,wendy就是他最失败的一次。

  现在是庄文康的失败了。

  其实庄文希并不介意养一个二世祖,但他很介意养一个跟自己作对的二世祖,这个每一次都要跟自己对着干的大哥,他还是更希望这家伙能老老实实的当个只会花钱的吉祥物。

  “我做了玩具这么久呢,从来没失败过,这次应该会是第一次。”庄文希如此说道。

  “但是明明不是你的问题,”黄晶莹很不高兴:“公司的人不会没眼看的。”

  “外面的人不知道嘛,毕竟我才是设计部的总经理,人家买的是集团的玩具,”庄文希耸耸肩:“不过不紧要,经过这一次,以后大哥再想染指(设计部)的事都不可能了。没人指手画脚,你来了之后感觉都会舒服点的。”

  说是这样说,可是黄晶莹还是一副□□脸,配上她摘掉矫正器的美貌,也依旧没有好转。

  她为了他的事这么生气,庄文希想笑的同时,又想办法哄她:“不如,我们吃完饭之后出海怎么样?我有条船,这个时间出海看日落不错的,好安静,又好free(自由)。”

  黄晶莹阻止他,她还不会游泳呢:“想安静的看日落,不用出海的。”

  “那你有什么好介绍?”庄文希笑问。

  “等吃完饭再告诉你。”黄晶莹卖了个关子。

  “古灵精怪的,”庄文希一笑,阿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好啊。”

  ——

  “原来你想带我来的地方就是白泥,”庄文希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过我都好少来的,你知道我以前就上学,大学就在澳洲,回来之后就不停忙工作,根本都没有时间来这种地方。”

  “你没听过吗?在香港,‘想要看最靓的日落和谈最美的恋爱’,就一定要去下白泥。”

  黄晶莹这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口误了。

  她瞄了一眼庄文希,发现后者同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嘴角禁不住上扬,然后假装没听见重要剧情似的,扮没事人:“是吗?那真的值得好好看一看了。”

  乱神气的,黄晶莹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都不一定可以看得到的。”

  “为什么啊?”庄文希顺着她的问题问。

  “今天天气虽然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退潮,”黄晶莹解释道:“如果是,那就是我们好彩了,白泥的日落呢,特别靓的。”

  庄文希语调特别诡异的说了一句:“那你可以放心,我运气一向都好好彩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的确很好运的遇到了退潮,并不是大退潮,可也依旧看到了传说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这种时候呢,如果有咖啡、cookie,加上咸蛋黄,”黄晶莹抻着懒腰:“那就最好了。”

  庄文希一下子愣住了,耳边像是响起了一男一女,久违的对话。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好嘢的,这些才是好嘢:呐,朱古力,亲手整的,热腾腾的cookie!

  这么多东西,你一早准备好的?还有吗?

  还有新鲜出炉的咸蛋黄。

  还有吗?

  还有……*辣的法式热吻。

  喂!你……唔。

  “喂!”伸着手指,黄晶莹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做什么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哦,”庄文希似乎瞬间回神,有些复杂的望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女仔,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出海,都没试过边看咸蛋黄边喝咖啡的。”

  黄晶莹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所以说呢,总是一个人呆着,好闷的嘛。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们可以焗好cookie饼,煮好咖啡,一起望着咸蛋黄,多惬意。”

  庄文希笑得有些勉强,心中涌起一股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发现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啊。”

  “啊!”黄晶莹一手指天:“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庄文希顺口问道。

  “我想到怎么解决wendy的问题啦,”黄晶莹振振有词的分析着:“呐,其实呢,大部分的公仔都是好白好靓的,那wendy的外表呢,也都可以是它的一大特色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平凡普通的嘛,我们可以请儿童漫画或者漫画小说家啊,帮我们把wendy的成长故事写成一个ry(生活故事),同时配合各个时期的wendy设计不同的服装。如果有需要的话,也都可以搭一些配件,譬如运动的球类啊,魔幻的扫把啊,节日的灯笼等等。”

  暖暖的夕阳,盈盈的水面,戴着眼镜的女孩子不停地说着话,整个人像是在散发着光芒。

  “你……”庄文希不知为什么,情绪有些不稳:“一路都在想,怎么帮我?”

  “是啊,不过我不止帮你。那如果庄文康卖不出的公仔,你可以卖出去,那就代表你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这次还不狠狠地还他一巴掌?呐,既打他的脸,又帮你坐稳公司的位子,还不让公司赔钱,一举三得!”黄晶莹滔滔不绝,发现他一直都没出声,顿时有点忐忑。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阴险?”她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他。

  庄文希觉得他刚刚砌好的围墙开始倒塌,用“土崩瓦解”来形容也不为过。外面的围墙塌了之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里面的围墙也开始不坚固了起来。那明明是很久很久之前砌好的,很久很久,久到上辈子,可平滑而坚固的表面偏偏就开始出现裂痕,越来越大的裂痕。

  “不会啊,”庄文希的嗓子有点暗哑,像是在强制克制些什么:“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直很怕,很怕被人知道自己……

  原来,他一直死死的锁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她眼里,也许只是只会挠人的小猫。

  会在他面前保护他,会对他毫无保留,就算是轮回的命运,又有什么所谓。

  她不需要拥有那些记忆,也不需要有任何枷锁,她什么都不需要有。

  因为他有。

  金钱、权势、名誉、地位。

  他的,就是她的。

  “还有呢,你知不知道刚刚提的那些意见都好宝贵的,”庄文希呼吸了一下,才找回正常的自己,他弯着眉眼,笑得一片风光霁月:“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现在就想跟你谈工资。”

  “你说的啊,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快点走,我还可以敲你一顿晚餐!”她说着,往外跑。

  “小心!”庄文希倏地喊道。

  没反应过来的黄晶莹在湿滑的泥滩上脚下一滑,下一秒身后腰部的位置就多了一个纤细而有力的臂膀。

  两个人此时的姿势就如同偶像剧里最常见的场景,一个平地摔,一个身后扶,脸和脸之间靠得无比相近,仿佛连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黄晶莹今天戴了眼镜,视线内透过镜片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人有一双专注的眼睛,英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下巴下面的喉结,宽领衣服露出的锁骨……

  她眼睛有点发直,灵魂仿佛放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201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五)

  完蛋了。

  这是黄晶莹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好像……一个不小心……中了美男计。

  她刚刚居然自然而然的想……扒了他。

  #没想到我是这样的饥·渴#

  #你把我当朋友,我居然想上了你#

  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庄文希是个很绅士的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在非绝境之下也都是个正人君子,搂着女孩子的腰这种事,在确定女孩子能够站稳的情况下,他就松开了手。

  搞得女孩子乱失望一番的。

  但是如此一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她不看他,看地,他也不看她,看旁边——尴尬之中又多了几分暧昧,一男一女两个人仿佛觉得自己看的方向能看出朵花。

  “喵……喵……”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看出花来,反倒看出了一只喵来。

  小小的,毛茸茸的,还没有巴掌大小,却被打得浑身是伤,就在距离他们位置没多远的村子里,村口的大树旁有一个土坑,这只小小的中华田园猫如诉如泣的叫着。

  “应该是野猫,”庄文希看了看附近的环境:“你看这些树枝和石子,头先是放学的时间,我想应该是一些细路仔(小孩子)搞的,如果有主人的话,他们不敢这么做的。”

  黄色的虎斑猫眼睛肿肿的,还有一些颜色不明的液体不断地流出来,看起来极为可怜。

  黄晶莹忍不住看未来老板:“既然是野猫,那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带回去?

  虽然她的确可以把猫抱回去,但毕竟坐的是他的车,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知道他很讲究卫生,甚至有些微的洁癖和强迫症的——所有东西都整齐干净,简直像个处·女座。

  被她这么殷殷切切的望着,庄文希无奈一笑:“等一下。”

  他很干脆地脱下了衬衫外面套着的针织毛衣,蹲下·身子用衣服把小猫包裹起来:“趁着现在没人,我们就要快点了,这里是围村来的,万一被人见到就真的惹祸了。”

  一不小心就圆了心愿的黄晶莹瞥了一眼身上只剩下一件近乎透明的条纹衬衫的人,唾弃自己的同时,讷讷点头:“好啊,快点走吧。”

  于是两个人就像做贼一样,悄悄的,又很迅速的,拐带了一只无主之喵,去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的医生说,幸好他们送来的及时,否则很可能这只猫的眼睛会瞎掉一只。

  本来黄晶莹打算自己付钱给猫仔治病,万万没想到庄文希带她去的是一家高级私人宠物医院,因而她只能望着比起医人还要贵的账单欲哭无泪。

  庄文希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有点忍俊不禁:“其实呢,我一路都想买一只宠物来的,不过都没什么时间去选,这次都算是天送给我了,不用我选了。”

  黄晶莹干笑,想也知道,庄文希要选宠物大概也会选英国虎斑猫,而不是中华田园猫。

  “你不是同伯父伯母还有你大哥住在一起的吗?这样不会影响吗?我带回家也可以的。”

  她刚说完,他却反驳道:“你不是说伯父最讨厌猫了吗?你怎么带回去?”

  大约在小学的时候,黄晶莹被猫挠过,伤得很严重,自此黄保家里就严禁猫科动物出现。

  “那……”黄晶莹一时间口哑哑:“都可以劝一下……”

  “不过难度好高而已,是不是?”庄文希直球入樽。

  “……是。”看吧,太了解对方的结果就是,说大话秒穿煲。

  如此这般,两个人商量着就把小猫咪的未来定了下来。不仅如此,等喵喵好了之后,又打了疫苗,做好了卫生,注射了晶片,买了猫窝,猫抓板,猫玩具,猫爬架等等等等。

  黄晶莹算了一下账目,发现如果是自己来养,也就只能用野猫的饲养方式了,养不起啊。

  最后喵喵还有了一个很特别又很好记还很有特殊意义的名字——咸蛋黄。

  “它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咸蛋黄发现的,浑身的斑点又是黄的,叫它咸蛋黄,多贴切啊。”

  庄文希把咸蛋黄和其他的宠物用品拎回了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你钟意养就找地方养嘛,还把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杂种猫带回家,都不够丢脸的。”

  一如既往地,大哥庄文康没事也要找点事情来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一下。

  “够了,这里是家来的,文希想养什么是他的自由,不过文希,以后最好都要同家里商量一下,毕竟不是你一个人住的。”

  同样一如既往地,庄父庄天生把大哥镇压下去,跟着各打五十大板,事情解决。

  只有庄母林永梅才真的跑来关心一下他的生活:“怎么突然想起来养只猫仔的?”

  庄文希望着咸蛋黄迈着小短腿在猫窝里撒欢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嘴角上扬。

  “没什么,想起来就突然养了,它叫咸蛋黄来的,得不得意(可不可爱)?”

  “你的样子告诉我不是突然间想起来才养的哦,”庄母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儿子不对劲:“而且‘咸蛋黄’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你起得,你只会起cindy,bella,alfie才对。”

  说来也奇怪,尽管不是第一次拍拖,尽管上一世活了三十二岁的庄文希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恋爱,可是当说到自己喜欢的人时,依旧会有害羞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人家帮你儿子的宠物取了名字,你儿子不是省了力气选名字喽。”

  “那……那个人家是谁来的?我认不认识的?有没有照片可以给我看一下的?”

  亲妈这八卦的样子让庄文希十分无力,不过这也是他原本的目的。

  事实上庄文希名下有许多的物业,他大可以找一个自己常去的物业放养这只猫,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想让家里人知晓阿莹的存在。

  “是我认识的一个女仔,她是读服装设计的,今年毕业。虽然很后生,但是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才,之前公司好多的产品她都有帮忙出主意的,她帮了我好多。就好像大哥一力支持的wendy系列,她一眼就看出不行,还帮我想出了好多的补救方法,只差完善而已。”

  一直都很担心儿子不谈恋爱的庄母无比兴奋:“那什么时候带回来大家一起吃餐饭?”

  “我们八字还没有一撇,”听到这个问题,庄文希叹了一口气:“我请她来公司的时候,正好撞到大哥,大哥讲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她是一个好女仔来的,是,没错,她最后都答应来公司帮我手,只不过……其他事就未必……唉,我担心她觉得我们家太复杂。”

  “那……那怎么办啊?”庄母是个比较没有主意的人。

  “算了,就是因为她那么好,可能,她见到我的诚心,会不介意家里的事呢。”

  这样说着,庄文希跟庄母道晚安,庄母怀着心事出了房门。

  然而一打开门,庄母就见到了庄父,她很惊讶,看庄父的样子,显然听了有一会儿了,庄父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两公婆就一起悄悄地回了房间。

  屋内,背对着门口的庄文希侧了侧头,缓缓地,笑了一下。

  跟着继续专注于他的逗猫大业,逗猫棒上下摇一摇,咸蛋黄恨恨地“喵”了一声。

  ——

  黄晶莹大学正式毕业,巴贝利集团生产的wendy系列也彻底的创造出了玩具销售业绩的历史新低,于是她收到了设计部的聘书,上面的职务居然是设计主任。

  一般来讲,任何公司请人都是看学历,经历,和能力,像她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通常的职位都是什么初级助理设计师,还要加上三个月的实习期。

  一下子n级跳,她忍不住给自己的网友打了个电话:“你们的聘书是不是印错了?”

  电话里的庄文希听了一笑,是那种用气声的笑法,搭配上他原本的嗓音,怪好听的:“你聘书上的post(职务)是什么?讲来我听一下。”

  “设计主任?”黄晶莹照实说了。

  “那就没错了,你之前跟我提议的wendy系列的改进方法,我打算让你来跟进,之后会有三个助理设计师跟着你,所以你这个设计主任,是名至实归的。”

  “是名不符实才对吧?”黄晶莹就算没什么知识也有看电视:“我一个毕业生你突然间空降到你的部门就算了,还要给我这么大权力给这么多的人给我用,你真的不怕手底下汗马功劳的马仔统统造反或者玩无间道跑到你大哥那边去啊?”

  她话一说完,对面就摆出促心长谈的架势:“其实呢,你要知道我刚上任部门总经理才一年,汗马功劳的马仔就有,不过都不是我的。而且部门经理aprilma是我大妈的姨甥女,是我大哥那边的人来的。所以,简单来说呢,我在整个部门里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听起来怪可怜的。

  黄晶莹有点替他心酸。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三个助理设计师可能会帮倒忙的,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外援?”

  “好啊,你有没有好介绍?”庄文希好像没什么意见。

  “庄(先)生,毕业季,当然是找毕业生啦,”黄晶莹列举她想要的人选:“便宜又有进取心,虽然可能有欠缺,但至少在用心方面好过老油条好多的。”

  庄文希完全同意:“那你有没有熟悉的朋友,或者同学之类的?”

  “当然不行了,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嘛,”如果不是庄文希一定要让她做,她也不会做玩具的:“要找就找玩具设计专业的,而且怎么可以找我朋友的,你会不会做主管啊?万一有一天我同你吵架,或者我们两个友谊没了,我分分钟可能带着人跳槽的,你明不明?”

  电话另一边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话题道:“我们不会吵架的。”

  重点错了好吗?!

  黄晶莹简直无奈:“我当然知道我们两个不会吵架,我举个例子嘛。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查一下几个学校玩具设计系的电话。如果原本的人真的帮到手,那正好,新人给你做backup(后备)。如果他们玩新人新猪肉,那新人就有地方放了。放心,我一定撑你的!”

  “知道了。”隔着电话,可庄文希的声音依旧温柔得不像话。

  每一次,这个女孩子都会让他感觉到,能重新活一次,真好。

  ☆、第202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六)

  黄晶莹正式上任的那一天,见到的是顶头上司aprilma,同样也是设计部的部门经理,庄文康的亲表妹,庄文希的表妹inlaw。马小姐据说也是有钱人家出身,估计是从小到大都有不少人奉承的关系,一脸冷漠,活脱脱的演绎了“在座的都是垃圾”表情包。

  “这里是设计部,我们一共有十二个助理设计师,你的位子在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顺应设计部潮流,这位跟老板庄文希一样皮肤晒成小麦色不说,头顶一头非常像假发的黑色齐刘海大波浪,脖子上围了一条黄绿色波西米亚风围巾,绿色短袖衬衫加上卡其色阔腿裤,脚踏沙滩鞋,在整个部门freestyle(自由风格)中格外的free。

  不过这在黄晶莹眼里真的不算什么,好歹是服装设计系出身,她在学校里见过的多少穿衣风格,马小姐这样都算是主流的,像黄晶莹这样热衷于ol淑女风的才算正宗非主流。

  马小姐带了三个人到黄晶莹眼前,一个戴眼镜的型男,一个白嫩皮肤的靓女,和一个耳环比眼睛大的女仔,三人的穿衣风格都比较休闲,她有点怀疑牛仔裤都是一家批发的。

  “阿ken,ivy,阿ann,”马小姐介绍道:“我们部门里最top的助理设计师。”

  顿了顿,马小姐指着她:“黄晶莹小姐,新来的supervisor(主管)。”

  “g.(你好,黄小姐。)”三个人依次打着招呼。

  没等黄晶莹说什么,脚步声传来,一把慵懒又带着磁性的男声传来:“阿莹,来了?”

  于是刚才特别不情不愿,声音小小的几个人声音顿时洪亮起来:“庄(先)生,早晨。”

  “早晨,”西装笔挺,衣冠楚楚的庄文希很官方的一点头,跟着几乎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同她说话:“怎么样,满不满意你的工作环境?地方够不够大?”

  “满意,够大。”黄晶莹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满意就好,”丝毫不觉得废话没有用的庄文希微笑着点头,看了看在场站着的几个人,态度依旧很谦和:“你们头先在做什么?继续就行了,不用理我的。”

  呵呵,虽然你怎么说,但我们怎么可能真把吾皇当空气,想回家吃自己吗?

  但不管怎么说,庄文希这一套给新任主管撑腰的潜台词,大家懂了。

  马小姐似乎不太高兴,从晚·娘脸升级到了长白山脸:“之前wendy系列失败了,公司决定把wendy进行重新包装再推出市场g是全权负责这个(项目)的。”

  “g有英文名的,在公司大家都互相称呼英文名的,这样亲切点嘛,”庄文希今天第二次不符合他修养的打断了谈话:“哦?”

  顶着众人目光扫射的黄晶莹嘴角一抽,干笑着说出了那个图方便取的英文名。

  “叫我ariel就行了。”

  话一出口,在站几位脸色更加各异:一个,一个ariel,你俩真不是串通好的吗?

  黄晶莹用动画片《小美人鱼》发誓,她真的只是图方便,ariel跟阿莹,听起来多像啊。

  “ariel,”马小姐的太阳穴上仿佛冒出了青筋:“不如你同大家讲一下你的想法?”

  新主管上任,总要说些什么的,哪怕是形式也要说,何况还有个大项目等着她负责。

  被点名的黄晶莹看了一眼几个人,尽管长相不同,但似乎都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靓女弯着嘴角,随时准备上扬;耳环妹双手抱臂,眼睁睁的看;型男看看脚底,又看看隔壁。

  马小姐面无表情,跟所有人一样等着看好戏。

  站在线外的庄文希倒是微笑着,满是期待的望着她。

  这不是黄晶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望着,从前她还是“四眼龅牙妹”的时候有不少人嘲笑她,后来她摘掉了眼镜和牙套,又有不少人追求她。

  不过就像是死党兼同学步姐和虾饺说的:“史力加变爱丽儿,你给点反应好不好?别像个僵尸一样的,你现在是校花不是笑话啊!”

  她通常的反应跟一般人好像天生就不太一样。

  “我打算帮wendy设计一个系列故事,在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装扮。最好加上一些比较积极向上的性格特点进去,这样可以另它从一个泯然众人的公仔,变成独特的招牌。”

  黄晶莹既不紧张也不放松,十分公事公办的说完,两个女仔都古怪的看了一眼型男。后来她才知道,wendy就是这个型男设计出来的,她的话无异于当面打脸。

  话说回来,马小姐明知道这件事还叫ken来帮她,真是坑她坑得光明正大。

  然而老板在旁边看着,此时的马小姐用挤出来的微笑继续道:“公司下半年的重点就是重新制作wendy,你们三个都是有经验的r(设计师),我希望你们尽力帮ariel。我知道大家都很忙,但这个项目很重要,这样吧,等会儿我请lunch,当慰劳下大家。”

  “不要了,怎么好意思要你破费,”庄文希在一旁插着口袋:“这个计划是我决定重新启动的,阿莹都是我请回来的,这餐我的——阿莹,中午帮我带午饭回来——辛苦大家了。”

  说完,随手塞了张卡给黄晶莹,他又插着口袋慢悠悠的走了。

  耳边还能听到马小姐阴森森的疑问:“你同庄生好熟吗?”

  “我说不熟你信吗?”黄晶莹不咸不淡的堵回去。

  庄文希嘴角一弯,英俊的脸上神采飞扬。

  ——

  下午开会,吃了老板一餐的三个手下积极了许多,不过积极的有些不是地方。

  “这个布料不行的,不符合防火标准。”

  “这个设计撞了,我们之前出的candy系列有这个版型的衣服。”

  “这件衣服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有点过时了,你觉得呢?”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问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又说sorry。没有时间想,还有事情忙,一大堆的借口,件件事都是理由。

  黄晶莹发现庄文希的一番撑腰并没有给她带来多么大的好处,反而给了这帮人一个她就是满脑子塞了稻草的空降部队的印象。第二天就要跟庄文希开会,这三个家伙连一张设计图都没拿出来,还把她提出的构想全给否了,黄晶莹在脑子里丰富了一下骂人词汇量。

  “既然是这样,你们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反正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等三个人出去,黄晶莹拿出手机,给某个电话号码拨了电话:“带着你们的设计图过来。”

  一个钟头不到,设计部里进来了几个外人,男女都有,全都进了会议室开会。

  阿ann敲门进去的时候,正赶上会议室里讨论得吵吵嚷嚷,热火朝天。

  “我觉得最简单的分类是好似服装设计那样,按照一年四季来分类,春夏秋冬的装扮都不一样。”

  “最好每一个职业都有自己的代表性,或者我们也可以出一个制服系列。”

  “不是啊,如果按照wendy的成长过程来分不是更好?小朋友到大人的穿着好不同的。”

  “那如果加上一些配件,甚至可以替换wendy的头发,令它同真人一样呢?”

  “那应该是wendy二代了吧?”

  室内哄堂大笑。

  黄晶莹坐在上首,翘着二郎腿,很有派头的样子,做了个暂停手势,室内几个人顿时停下,鸦雀无声,她的命令充分的得到执行。她转过头:“有事?”

  被问到的阿ann,也就是耳环大过眼睛的那个妹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没什么,其实我们之前的项目都忙完了,想问一下你这里需不需要帮忙,我们比较有经验嘛。”

  阿ann笑得干巴巴的,黄晶莹转了转视线,外面ivy和阿ken也在望着这里。

  她笑了一下,阿ann这时才注意到,新主管长得很漂亮,梨涡浅笑,煞是动人。

  “不用了,”她指了指会议室:“这间房里人够坐了,你们好多事情的,不用麻烦你们。”

  黄晶莹在阿ann关门之前又道:“啊对了,我看你们太忙,所以找了些人帮你们分担我这个项目,你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我,要去同april打小报告的哦?”

  “不会,当然不会了。”阿ann笑得更干巴了。

  都这么说了,再打小报告就是明摆着跟新主管对着干了。而且能带这么多人上来,外面马小姐又不是瞎的,用得着他们打小报告吗?现在马小姐一声没吭,看就知道了。

  事实上马小姐的确跑去跟庄文希抱怨了,不过又的确被庄文希堵回来了而已。

  于是一天之内,设计部的人就都知道了,新来的主管是个自带团队的,不好惹的女人。

  何况还有庄二少撑腰。

  第二天,设计部会议,黄晶莹带着她的新wendy获得了圆满成功,庄文希十分满意。

  第三天,公司大会,庄文希带着黄晶莹带着新wendy成功地让庄文康面色铁青,庄文希很满意,庄文康很不满意。

  很不满意的庄文康回家就跟老爸打小报告:“爹地啊,wendy刚刚失败过,细佬就把它重新包装,还要大肆宣传,这算什么,不满我啊?”

  “我是想挽救回公司的声誉,”庄文希义正言辞:“我要告诉所有人知道,我们公司所出产的任何玩具都不是不行的,只不过是有人不懂得欣赏而已。”

  “不行就不行喽,”庄文康双手抱臂:“在设计眼光上我可能不如你,这一点我认。但是细佬,不行就是不行,之前半年市场已经证明了这个公仔是不行的,无谓浪费时间了。”

  “既然已经浪费了半年,那就不在乎再等半年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wendy改装之后,是极有市场吸引力的,只要方法得当,它都可以是我们公司的代表作之一。”

  “行就是代表作,不行就是摸黑作了,给人知道我们公司吃老本,死都不肯认!”

  两兄弟吵到最后的结果,庄天生给了各五十大板。他要求庄文希拿出可以另wendy起死回生的证据,或者数据,不是空口白牙,否则就不同意这个计划。

  庄文希还没想到要怎么做,是否要按照上一辈子的路数走的时候,这个问题解决了。

  仿佛一夜之间,各个有名的门户网站上都出现了wendy的身影,起先只是一个很温馨的小故事,之后就是一连串,几乎每个故事都有属于自己的wendy公仔。

  做了这件事的人对所有人都深藏功与名了,除了庄文希。

  “我请水军了嘛。”黄晶莹如此说道。

  ☆、第203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七)

  软文是中文系同学写的,摆上网的是计算机系的同学,从成本上来说,学生真的是便宜又有质量。加上黄晶莹和自己手下的团队,会造成超级受欢迎的假象也不是很困难。

  “这些事本来应该是我来做的。”庄文希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后面的事就该你做了,”黄晶莹一边画图一边道:“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媒体啊,八卦杂志啊,最好找点爆点来报道,新wendy红了,自然就有供求需要了。”

  庄天生是庄家的大家长,他总是以名声来要求庄家的所有人,所谓的问心无愧,更重要的是名誉和地位,他不喜欢庄家人做错事,哪怕是一点错也不喜欢。

  庄文希从小到大都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庄文康可以活得像个二世祖,因为他死了老妈,他从小没人疼,所以就连庄文希的妈妈都要让着他。

  但庄文希不行,哪怕他是弟弟,哪怕他是阿爸庄天生最疼的那个孩子。

  讲到尾,阿爸会这么疼他,也是因为他从小就懂事,呵,懂事。

  一个大人都未必做得到的词汇,却要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不要做错任何事,不要败坏一点家声,就像一个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压在庄文希的身上。

  上一辈子,因为这个枷锁,他杀了三个人,但在真相大白之后,阿爸也依旧没有放弃他。

  这一辈子,他不打算让父亲失望,同样的,他也不会放弃他想要的。

  “当然没问题。”庄文希笑得无比真诚:“我同几家记者都好熟的。”

  换做以前,这些商业运作他都是私底下做的,绝对不会给庄天生或者任何人知道。

  不知道是脑子里多了许多记忆的关系,他发现了一件事。自己似乎活得太辛苦,也太执着了,把生活活到像在走钢丝,轻易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然而……

  转过头,望了一眼趴在桌上认真画图的女孩子,她打了个哈欠,眼镜后的那双大眼一眨一眨的,还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庄文希莞尔,轮廓分明的脸,格外舒心的笑了起来。

  他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笔:“我不是收买人命的资本家,不用这么积极剥削你自己的。”

  “唔?”黄晶莹点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她已经为了wendy的事情忙了好多天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庄文希想起了黄晶莹毫不犹豫拒绝工作机会时的样子,现在却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

  傻丫头。

  默默地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求回报的傻妞。

  “先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庄文希说着,手里不停,帮她收拾好了画稿和文件,全公司能劳动他庄二少爷做助理的活的(未来)少奶奶也就只有她一个了:“明天不许上班了,批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黄晶莹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要了,我想回家睡觉。”

  “好了好了,送你回家睡。”庄文希无奈道。

  开车的过程基本可以忽略,反正黄晶莹上了车就一路睡到家,直到家门口,她也没醒。

  停好了车,庄文希扭过头看着她。她睡着的时候一点都不文雅,歪着头,几缕头发搭在脸上,平添了几分可爱。嘴唇是半张开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等待别人的采撷。

  庄文希今年二十七岁,他是一个成年的男人,有自己的欲·望。但比起自己的欲·望,他更渴望一个灵魂伴侣,就像上辈子一样,如果未经她的同意,他是不会做什么的。

  哪怕她睡着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帮黄晶莹解开了安全带,摆正她的姿势,让她靠着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

  热乎乎的呼吸挥洒在他的身上,庄文希垂下头望着她,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好。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吃什么都是甜的,他现在就似乎闻到了这种甜甜的香味。

  看到时间差不多,庄文希轻轻推醒了她:“阿莹,到了,要睡回家去睡,乖。”

  黄晶莹下意识的一擦嘴角,确定自己没流出口水来,打着哈欠点着头回去了。

  “回家给我电话,或者短信,知不知道?”

  “知道了。”快赶上她老爸了。

  ——

  回到家,黄晶莹洗漱过后才想起来发短信,路过客厅的时候黄保跟她说了什么。

  大概又是什么“又这么晚,都不知道你那是什么公司”,“做什么ol啊,不如在店铺里给我当会计多好”,“人家设计你也设计,人家设计的是服装,你设计的是玩具服装,又辛苦又不体面,有什么好做的”之类的丧气话吧。

  直到第二天醒了,黄晶莹才从黄保老爹话语中的蛛丝马迹里发现真相。

  “隔壁来了新租客?什么人来的?”

  “好似是泰国华侨,以前在泰国餐馆打过工的。”

  “好似是?”黄晶莹察觉到哪里不对了:“你同人签合约的时候没看过吗?”

  黄保黄土高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龟裂的表情:“我们没签约来的。”

  “没签约你就敢让他住进来?我不是同你说找房屋中……你没去交中介费,是不是?!”

  没错,整层楼里,黄师傅有面对面两个单位,一个给两父女住,另一个用来出租。

  只不过黄保一毛不拔,每次黄晶莹让他找点靠谱的中介,他都会嫌弃手续费贵,就连正规出租都总是说合同手续浪费钱,偏偏房子是他的,黄晶莹自己不能去办手续。

  黄保有着某些老人家的固执,总觉得自己很聪明,不会被任何人骗,不是那么重视合同。

  “人家拿了一大叠钞票过来,当天就付了租金,哪用得着什么合同啊。”黄保嘀嘀咕咕。

  “……”这要不是她老爸,她一定打死他!

  本来累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的黄晶莹开始觉得她头好疼,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死于爆血管——死因是被老爸气出脑淤血。

  “……你难道就没想过,他有这么多钱却不肯签合同,万一是跑路的犯罪分子,又或者是什么瘾君子。到时候你同我,一个老弱一个妇女,不就被人一锅端了吗?”

  “这个……呃……”黄保表情固定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黄晶莹双手抱臂,她其实就是吓唬老爸一下,省得他每次都不听她的意见。

  “这次就算了,最近我们出入的时候小心点,带着手机,周围都是邻居,有事大声叫。”

  他们这间虽然也是旧楼,但还算可以,起码有电梯,有邻居,品流不是很复杂的。

  “是哦,”黄保像是才想起来自己闺女是个大美女似的,没办法,他不是很习惯闺女变美了:“你这些天都带上矫正器和眼镜,最好同隔壁那家伙说话的时候也都大个舌头。”

  说话间,外面有很多走动和搬搬抬抬的声音,黄保推着女儿进屋:“快点去戴上。”

  黄晶莹看了眼站在门口堵着门的老爸,无奈的戴上“丑女装备”,家有一老,如有一小。

  等到黄晶莹再开门,才见到隔壁的新租客长什么样子,人高马大的,左边一个耳环,右边一个耳钉,脖子上挂了条金链,身上套了个泰国长衫——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你叫我冬荫功就行了~”说话的时候又娘又古怪,身为一个设计系学生,娘炮她见的多了,说话时一听就是外国人还充满咖喱味的娘炮还是头一次见。

  “这位是我女儿,她叫黄晶莹。”黄保介绍了一下。

  黄晶莹就像当初对庄文希那样,龇了个大牙冲着他笑,后者极为明显的后退了一步。

  黄保见怪不怪,黄晶莹没整牙之前和正在整牙的时候都没少受这种待遇,尽管不怎么高兴,但至少女儿的安全有保障了,他在背后摆了摆手,黄晶莹进了自己房间。

  过了没多久,她的手机响起来了,是马小姐打来的。

  “ariel,chairman(主席)说要看新wendy的改进方案,你现在即刻回公司来。”

  说完她就挂了,根本没管对面是否听到或者有没有其他的事。

  黄晶莹盯着眼前盲音的手机,长叹一口气,默念:缺心眼上司哪里都有,不能跟她生气。

  她梳理了一下昨晚庄文希帮她拿回来的东西,都是齐全的,没有少的,跟着换衣服上班。

  换完衣服抱着一大堆文件,黄晶莹瞄了眼时间匆忙往出了门。

  结果一开门就跟人装了个满怀。

  “哎呀~”这充满咖喱味的娘娘腔:“乌下乌下(糊里糊涂)的,简直是乌蝇(苍蝇)!”

  “不好意思,没有下次了。”黄晶莹把撒的满地的娃娃和画稿整理到一起撒腿就跑。

  谁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吵架,十万火急好吗?

  用最快的时间,黄晶莹奔到了公司,跟着被通知会已经开完了,新wendy决定重新投入生产——简单来说,她白来了,还被人耍着玩来着。

  “阿莹,”庄文希看到她既惊讶又惊喜:“不是同你讲了,你今天休息,不用来了吗?”

  黄晶莹看他旁边的马小姐:“马小姐说主席要看wendy的改进方案。”

  庄文希看马小姐,马小姐有理有据的解释:“我以为这个(项目)是ariel全权负责的,所以才叫她以负责人的身份回来汇报的,毕竟我们以前的项目都是这样的。sorry啊,我没有接触这个项目的权利,所以我真的不知道ariel的手下已经准备好了的。”

  事实上庄天生是突然想起来来公司的,马小姐这样说也完全理由充分。

  当然,除了涮了黄晶莹一次外,马小姐最不满意的莫过于她身为部门经理却连这个计划的大概方向都不清楚,黄晶莹手下没有一个是她的人,相当于她完全被排除在外。

  在场的人都听的明白,她在借题发挥,庄文希很生气:“你……”

  “!”黄晶莹叫住了他,转头看着马小姐,和善的微笑:“马小姐是部门经理嘛,她绝对有权利这么做的,既然马小姐连随口问一下我手底下的人都没时间,以后我一定事无巨细详详尽尽的把wendy系列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全部都告诉给马小姐知道的,放心。”

  马小姐顿时一口气哽在胸口的表情,庄文希忍不住想笑。

  不仅如此,黄晶莹还继续往人家心口上戳:“,你下午有事吗?”

  “没事,我打算出海的。”

  “哎,我都说你整天一个人出海好闷的嘛,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又有好地方?适不适合咸蛋黄去的?它这几天食欲不太好,我想带它出去放放风。”

  “都好啊,我好久都没见到它了。它有没有胖了?”

  “岂止胖了,简直肥了,我妈咪钟意它钟意的不得了,它在家里的地位就快高过我了。”

  两个人一搭一唱完全当所有人不存在似的,马小姐咬着后槽牙强颜欢笑:“是什么地方来的?我都有兴趣去一下没去过的好玩的地方的。”

  庄文希一脸无辜地神补刀:“但是,阿莹是今天有假,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

  马小姐的脸色几乎要黑了,还要努力微笑,也是不容易:“这次不行就下次吧。”

  点了点头,庄文希继续跟黄晶莹光明正大的嘀嘀咕咕,一边走着一边研究着中午吃什么。

  ☆、第204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八)

  马小姐是庄文康的表妹,庄文康跟庄文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严格来说,马小姐跟庄文希只是法律上的表兄妹关系,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事实上,就算有血缘关系也没有问题,香港法律大部分是根据英国法律沿袭下来的,没有任何规定表明表兄妹不可以结婚。

  没错,表系关系也好,堂系关系也罢,只要双方自愿,并且年龄超过法定年龄,都是可以结婚的——这也是马小姐一心一意的喜欢庄文希却没有遭到任何人反对的前提之一。

  “那她为什么不喜欢庄文康?”黄晶莹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不太高兴。

  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分析别人为什么喜欢自己?庄文希还没有那么傻。

  他摇了摇头,耸肩道:“我都不知道。”

  其实他也知道一些,比如虽然两兄弟样貌都不错,但他大哥好色又花心,满脑子都是水,摇一摇说不定还能听到大海的声音;比如他在外人面前都比较温和,而大哥则是动不动就发少爷脾气,推卸责任总是一把好手;比如因为他妈妈是后嫁进来的,底气不足,所以对于前面早逝的大妈的亲戚朋友全部照顾有加,马小姐也格外乐于亲近他妈……

  黄晶莹闷闷的道:“我知道,你太好了嘛。家世好,人品好,性格好,学识好,工作能力又好,样子又靓仔,简直是青年才俊,万中无一,钟意你都很正常的。”

  基本上庄家两兄弟就像是天然的实验组和对照组,只要眼不瞎的人都会喜欢庄文希。

  “我有你讲得那么好吗?”庄文希窥视着她的表情,觉得这样的阿莹很可爱。

  “当然了,”黄晶莹小小声的嘀咕:“如果不是那么好就好了。”

  “什么?”庄文希好像没听见,问了一遍。

  “没事!”黄晶莹眨了眨眼,看向车外:“不如我们去我家的面铺吃,我正好回去换鞋。”

  庄文希弯着嘴角,假装没听到之前的嘟囔,装模作样点了点头:“都好的。”

  上一辈子跟晶晶交往的时候他并没怎么去黄家面铺,只是为了让晶晶同意结婚才去的。想一想,他好像从没有想过要主动去了解晶晶的生活,包括toby也是一样,他爱过他们,但他更爱那种在他们身边不需要多想的自由。率直,没有心机,这是他对他们所有的印象。

  爱上同一种人,无论男女,算不算是一种真正的爱情呢?

  在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她变成了谁,她都在寻找他,同样的,他也都在寻找她,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经过了三年跟黄晶莹的互相熟悉,他们知道彼此的习惯,一部分的记忆,庄文希似乎开始懂了,又好像并没有懂得很透彻。

  唯一知道的很清楚的是,他不想对阿莹放手。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灵魂中的那种渴望。

  “黄保记面家?”庄文希仰起头,看着牌匾上的五个大字。

  “是啊,我老豆叫黄保,这里就是黄保记喽,”黄晶莹找了个位子给他坐:“你等一会儿啊,我换身衣服,之后请你吃我亲手做的招牌馄饨面!”

  “嗯。”庄文希点点头,四周围望了望这间一眼望到底的面铺。

  此时不是高峰期,面铺里的人并不算多,黄保不在,店里只有一个伙计阿发,一个柜台莲姐,还有一格煮面师父明叔,黄晶莹带了朋友回来,还是个男的,一下子引起了高度注意。

  “hi!”阿发手里拿着抹布一边假装忙碌擦桌子一边问庄文希:“你是阿莹的朋友?”

  庄文希彬彬有礼的微笑点头,让人觉得真是一个好小伙:“是啊,我们还是同事。”

  “哇,又是同事又是朋友,”绕过柜台,莲姐凑了过来:“那你们两个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好好,但是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莲姐!”套着套袖的黄晶莹掐着腰道。

  “唰”的一下,刚刚才围绕在庄文希身边的伙计会计全部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你挺有威望的,”庄文希轻笑一声:“不愧是太子女。”

  堂堂巴贝利集团的太子爷说她有威望,黄晶莹简直炯炯有神:“听说等下你吃的东西是我来做的,我这么有威望,万一做出一碗更有威望的面,你就算哭着都要吃下去的。”

  庄文希顿时一乐,扮可怜道:“那拜托有威望的太子女,千万做一碗别太有威望的面。”

  黄晶莹小脸一扬:“看我心情。”

  庄文希忍不住又笑了笑,脸上的笑意像是不由自主的泛出来似的,看得人牙酸。

  站在柜台里的莲姐和站在不远处的阿发不约而同的都觉得自己脑袋上顶着闪闪光辉。

  把大师傅赶出厨房,黄晶莹开始做面,面还没做完,听到有人打小报告的黄师傅回来了。

  “闺女,老实点同我讲,外面那家伙什么来头?”仿佛对暗号的地下工作者。

  “同事喽。”深知老豆什么德行的黄晶莹敷衍道。

  “同事?”黄保很不开森:“同事你会随随便便带回面铺来?同事应该有一大帮的,怎么就这个小白脸一个?还有甘莲和阿发都说了,你们两个不像一般关系。”

  面对老爸毫不犹豫卖员工的举动,黄晶莹一点都不意外:“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黄师傅第n次被女儿怼,不过对着怼着,早就怼习惯了,现在已经不会一被怼就噎死了,还能锻炼自己的转移话题能力:“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女儿啊,小白脸没有好心眼的,你看看他,瘦瘦弱弱,好似白斩鸡那样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吃软饭的。”

  黄晶莹往厨房窗口外一望,阿发正在跟庄文希说话,庄文希始终都很温和地回答着他,还时不时的望向厨房这里,她一看过去,两个人眼睛就对上了。黄晶莹对他笑了笑,后者也看着她回了一个笑,特别的帅气又好看。

  “阿爸啊,他整天出海晒到那么黑,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是小白脸的。还有啊,他除了是我同事,还是我上司来的,他工资高过我好多的。”

  黄保往前一迈步,整个人就挡在了黄晶莹的侧面,刚刚眼神接触的两人立刻什么都看不到了,黄晶莹只能看到自己老爸黄土高坡一样的脸,庄文希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就算是这样又怎样,他长得那么有型,你不给人家有十七·八个女朋友的?只有你这个傻丫头才会相信有人肯陪你吃馄饨面,就连你那几个同学来过一次之后都不肯再来……”

  “啊啊啊啊……”话还没说完,外面一声尖利的尖叫传来,两父女跑到外面看什么事。

  只见阿发手指直哆嗦的指着庄文希,“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什么来。

  学过一段时间咏春的黄保立刻摆出架势:“什么事?是不是这家伙对我的乖女(儿)有什么意图不轨?我警告你啊,我黄师傅练过少林武功的!”

  好想捂脸的黄晶莹:“……”别逗了阿爸,你连只鸡都不敢杀好吗?

  “不是啊,老板,”阿发在关键时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他是庄文希啊!”

  “我理他是庄文西还是庄文东,”黄保满不在乎的说着,顿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庄文希?好像挺耳熟的,慢着,阿莹说你是她上司,那你不就是巴贝利集团的……”

  庄文希没有否认:“我是庄文希,家父是庄天生,伯父你叫我阿希就好了。”

  “阿……希……招呼不周,招呼不周,”黄保也有点颤抖,毕竟他刚刚才在里面说人家庄二少爷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他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偷偷的道:“你不早点同我讲的?”

  “你平时要是不说背后说人,我哪里需要同你讲。”黄晶莹可不是软柿子。

  误会解除,黄晶莹回去把煮好的面端出来,她只煮了两份,黄保要吃还要大师傅再煮。

  庄文希要把他那份让给黄保,被黄晶莹制止了:“他不钟意吃面的,不用理他。”

  开面铺的人吃的最多的就是面了,如果不是为了陪庄文希,黄晶莹一般也是不吃面的。没办法,小时候还不会做饭时只能在面铺吃,吃得太多,现在一点都不稀罕了。

  黄保嘟嘟囔囔:“生女儿有什么用,赔本,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连碗面都不给。”

  “我叫了楼下陈记大排档的外卖到家,你最钟意的菜,”黄晶莹看了一眼手表:“你现在回家还能顺便打包回去。”她哪知道老爸被耳报神一叫就过来了,平时都是懒得出门的。

  这下黄保总算满意了:“饶了你。——阿希,那你们慢慢吃。——早点回家别太晚啊!”

  庄文希在一旁看完两父女的傲娇日常,忍不住想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羡慕。在庄家虽然也会有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但大哥总是挑他的刺,他也总是回击,阿妈就不停和稀泥,爹地就会各打五十大板,最后再好的饭菜到了嘴里也觉得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就庄文希曾经吃过的美食而言,这面其实很一般,成本在那里,比起酒家的鸡汤面,海鲜面,差了很多。但是从气氛上来看,他却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像是一家人的一顿饭了,如果不是黄师傅先走了,庄文希其实很愿意他留下。

  饭也吃过了,庄文希开始对黄晶莹要带他去的地方很好奇,因为他看到她不单没有换回衣服,还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从一个白领丽人的装扮,变成了一个大学生装扮。

  直到到了地方,庄文希有点发愣的看着热热闹闹的场所,里面遍布着跳舞类,敲鼓类,机械类的各种电玩游戏,有些音乐类的电玩响声震天,各种机器的画面闪得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庄文希不可置信的问。

  黄晶莹点点头:“你是做玩具的,有没有来过玩电玩的地方?这些都是竞争对手来的哦。”

  这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让庄文希无奈的笑了,跟着摇了摇头:“没有。”

  庄文希是个玩具设计师,他了解各种玩具的特性,但从没来过游戏厅,一次都没有。

  他的童年和青少年都是在各种老师的围攻之下成长的,就算是游戏,也都是运动类的,比如各种球类。长大了之后玩的也都是成人游戏,比如真人cs野·战。电子游戏他也不是没有玩过,但是都是在电脑上,或者家庭手柄,而不是电玩厅。

  这大概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庄文希想着,极为顺从的被黄晶莹拽进门。

  ☆、第205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九)

  一个行业做的时间长了,总有些职业病,就像是同一个美女的裸·背,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活色声香。在做惯了医生的人眼里却是双肩高低不平,脊柱偏离中线,肩胛骨一高一低。第一直觉就是让人家去医院,而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庄文希也一样,如果是他自己,大概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游戏的可玩点在哪里,适合什么年龄阶段的受众。哪怕电玩大多数都是青少年玩的,他也还是抑制不住的这样想。

  但是今天不是他一个人出来的。

  黄晶莹已经很久都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自然地浮现出梨涡,一双美丽的眼睛顾盼生辉,白皙的脸庞透出粉嫩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

  他觉得这样的阿莹真是漂亮又可爱的一塌糊涂。

  好想像咸蛋黄一样,抱回家养。

  不过黄晶莹毕竟不是一只猫,所以他们两个很快乐的玩了一整个下午。

  从四仰八叉两个人都不太会的跳舞机,再到你给我捣乱我给你添烦的敲鼓游戏,还有黄晶莹大显神威的射击打僵尸,跟着就是庄文希破纪录又破纪录再破纪录的篮球机,完了还有比谁出车祸更多的赛车游戏,等等等等。

  黄晶莹不是第一次玩这些东西,可她好像第一次发觉,这些东西是如此的好玩。

  她忍不住往一侧看去。

  庄文希很有耐心的陪着她一起玩,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厌烦,他笑得轻松又自在,如同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比跟她在一起玩更开心了一般。

  她觉得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暖洋洋的温度,就像是冬天的太阳,柔和得让人心醉。

  旁边还有其他一起来玩的小情侣,隔壁的美眉拿胳膊拐男朋友,你看人家的男朋友多体贴巴拉巴拉,美眉的男朋友冷哼,你要像是人家女朋友那么靓我也陪你这么玩巴拉巴拉。

  不小心把人家一对情侣搞成怨侣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一边忍笑一边换地方玩。

  玩到最后,两个人攒了一大堆的点券,换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熊,黄晶莹抱起来恨不得把整个脸都埋进去,毛茸茸软乎乎的,好舒服——她决定以后都抱着它睡了!

  还剩下一部分,庄文希在可选的几样东西里挑出了两个钥匙扣。

  钥匙扣是白色招财猫的样子,胖胖的,圆圆的,萌萌的,远看就是两个球。

  “这只黄色的给你,它的样子比较像咸蛋黄,给你一解相思之苦,”说着,他把自己钥匙往那只蓝色的只有衣服不一样其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扣上面挂:“这只给我,正好我还没有钥匙扣,你的钥匙呢?我帮你挂上去,省得你大头虾丢了。”

  “哦。”黄晶莹傻乎乎的就递了过去。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明明就是情侣钥匙扣……跟咸蛋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从电玩城里出来,庄文希抱着那只大得跟人差不多等身的大熊送黄晶莹回家。玩了一整天收获相当丰富的黄晶莹手里把玩着那只伪·咸蛋黄,心情简直棒棒哒!

  到了出了电梯,眼看就到了家门口,黄晶莹抱回熊正打算回家。

  “阿莹。”然后她就被庄文希叫住了。

  转过身,听着他继续说道:“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黄晶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说话时也不自觉的像是庄文希那样磕磕绊绊了起来:“那,那就好喽,我都玩的挺开心的,都算是没白费我今天带你玩这一趟。”

  “但是呢,我想,我今天这么开心,不是因为玩游戏玩的好开心,而是因为……”

  庄文希顿了顿,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因为同我一起玩的人……是你。”

  “不知道你说什么啊,”黄晶莹垂着眼帘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对面的人:“有些话要讲清楚点的哦,不然让人家误会什么,那就不好……”

  “我钟意你。”庄文希如此说道。

  她还没啰嗦完,猝不及防的就听到了一句告白,黄晶莹的脸“唰”地一下就有点烫,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有点快,好想捂一捂胸口。

  “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连环暴击,庄文希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动声色的就憋大招的人。

  黄晶莹表示她血槽已空,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庄文希是个很执着的人:“那我就等,等到你说可以。”

  “那……那还是可以吧。”黄晶莹立场特别不坚定的说。

  庄文希一下子笑得无比的灿烂,身子微微向前倾,在黄晶莹的耳边呢喃:“我知道的。”

  他知道她会答应,她喜欢他,因为他也一样。

  慵懒又有磁性的声音,温热又贴近的呼吸,黄晶莹耳朵酥酥麻麻,原本只在脸上烧着的星星之火,一下子燎原到了半边身子,心都是肝颤肝颤的。

  骗,骗人!报纸杂志不是说他没交过几个女朋友的吗?为什么这么会撩妹?!!!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着笑纹,但她却觉得很有味道,庄文希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她,也只有她。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

  黄晶莹做了一件她很想做的事,把庄文希这个刚上任的男朋友吓了一大跳。

  她做了什么呢?

  她拽着庄文希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对着那微薄的嘴唇,亲了一口。

  “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被女朋友壁咚了的庄文希简直哭笑不得。

  “好。”

  灵机一动的想起罗力亚的记忆,他又不太熟练的抱着女朋友撒娇,用他那低沉的嗓音道。

  “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被鼓励了的黄晶莹立刻豪情万丈:“没问题,男朋友!”

  庄文希搂着她舍不得松手,动作温柔的不得了,笑眯眯地:“那多谢你了,女朋友。”

  他这么一笑,黄晶莹又觉得自己男朋友一定是开过光的,否则怎么可能帅的惊天地泣鬼神惨绝人寰简直没天理,这么帅的男朋友是她的,内心好想尖叫着去楼下跑个圈。

  两个人正粉红粉红你侬我侬呢,电梯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早上的那个泰国佬,女的是徐年半老,男的把胳膊搭在女的肩膀上,说着咖喱味的粤语。

  “哎呀,你好坏~我好钟意~”

  黄晶莹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出来了。

  “他是我家的租客。”她对着男朋友解释,庄文希望了对方一眼,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租客冬荫功看着庄文希也呆了一呆,跟着极为夸张的娘娘腔道:“哎呦,钟意哪个不好,钟意一只乌……”刚才角度不对,此时他才见到黄晶莹的全貌,跟早上简直判若两人。

  “……蝇。”卧槽,这还是早上那个四眼龅牙妹吗?整容整得太快了点吧?

  冬荫功带的女伴不高兴了,伸手把他的脸掰回自己这边:“你望哪里啊?”

  冬荫功回神,扭着手指往女伴身上溜来溜去:“当然是望你了,难道望隔壁的丑八怪嘛。”

  隔壁的丑八怪:“……”等着,回家让老爸加你五倍房租。

  庄文希往右挪了一步,挡住那两人的视线:“你先回家吧,伯父会担心的。”

  黄晶莹也不想理隔壁那两个神经病,拿出钥匙开了门:“那你也小心点。”

  已经是人家男朋友的庄文希露出了一个特别乖巧的笑:“嗯。”

  黄晶莹心花怒放的回家去了,男盆友好好,嘤嘤嘤。

  确定女朋友进了门,庄文希又看了一眼隔壁贴在一起的男女,若无其事的进了电梯。

  冬荫功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同学机灵,没有拆穿他的伪装,不然真的白卧·底了。

  等到庄文希下了楼,开了车门坐进自己的车里,立刻扶着方向盘笑得不能自已。

  johnlung,韦晋龙,你也有今天。噗……

  庄文希决定下次去女朋友家带个相机或者录影机。

  ——

  黄晶莹哼着歌回家,就见到老爸坐在客厅一脸的不高兴:“咦,阿爸你今天没煲剧吗?”

  黄保冷哼一声:“舍得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有我这个老豆了呢。”

  “老豆,”黄晶莹坐到沙发上,左手一只熊,右手一老爸,开始给自家老爸做思想工作:“虽然我拍了拖,但是我是你的女儿来的哦。你知道我不是重色轻老豆的人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呐,以后呢,我疼你,阿希都疼你,你就多了一个人疼,多划算。是不是?”

  “说得好听,”黄师傅指指点点:“人家是巴贝利集团的二少爷,今天来店里的时候你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说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我担心你被人骗啊乖女!”

  “但是人家十分钟之前才跟我表白,再之前我们连手都没拖过,他骗我什么呢?名誉,地位,金钱,还是你女儿的美·色啊?他想娶港姐都没问题,何必骗我一个小职员?”

  黄保:“……”那个庄文希看起来是个现代人啊,怎么连手都没拉过,该不会是基佬吧?

  “总,总之,他一天没向周围的人承认你,我就不允许你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来往!”

  于是第二天八卦杂志上刊登了黄晶莹和庄文希一起出入的新闻,第三天已经把公司交给两个儿子轻易不去公司的董事长庄天生去了公司,说要请黄晶莹去家里吃饭。

  怎么都找不到理由让女儿在家当剩女好想哭的黄保:“……”

  保保心里苦,保保不开心!

  ☆、第206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十)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正式见面,黄晶莹把自己往淑女风里打扮,还带了礼物,包的严严实实的。庄文希见了直说:“不用这么破费的。”

  “不破费啊,”黄晶莹同样有话直说,虽然有一个钻石王老五男朋友,但她也没打算倾家荡产就为了哄人开心:“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diy的,肯定没有你家里的东西贵的。”

  庄文希开着车,拐了一下方向盘,有点好奇:“什么来的?”

  “秘密,不告诉你。”黄晶莹扭头,傲娇的说道,交往之后她开始更加放飞自我了。

  这小孩子的模样让庄文希一乐,他喜欢她对着他撒娇耍赖的样子:“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那也不告诉你,”惊喜就是要保持神秘感才有意思:“你爹地对花不过敏吧?”

  庄文希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的道:“你不是要送花给我爹地吧?”

  “当然不是,”她伸出手在男朋友的下巴下面摸了摸:“鲜花要配美男才对嘛。”

  被调戏了的庄文希也不生气,把她作乱的手拿下来,极为自然的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黄晶莹不吱声了,眨了眨大眼,白嫩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春·色。

  庄文希笑得特别开心,唔,阿莹真可爱。

  一路上的气氛和谐而美好,整个车里都冒着粉红的泡泡,直到到了庄家,泡泡才消散了。

  “对了,你第一次来,我大哥可能会叫april过来,如果见到她你不用太意外。”

  临进门之前,庄文希帮女朋友打了一针预防针。

  april,也就是马小姐,来过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搞破坏的。

  庄文希没有把马小姐支开,一是因为马小姐都是公司员工,还是黄晶莹的顶头上司,迟早都要有这么一遭对上的。另一个原因是……马小姐在,阿莹一定会非常受爹地妈咪欢迎的。

  没错,可怜的马小姐暗恋,阿不,是明恋二表哥这么久,在二表哥心中她就是个对照组。

  在成为对照组这方面,二表哥对自小认识清楚的马小姐不是一般的有信心。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爹地,你认识的,”庄文希照旧寒暄了一下,帮自己的父母和女友互相介绍:“我妈咪。——我女朋友,黄晶莹,阿莹。”

  庄天生身旁的庄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位就是黄小姐?”

  “uncle,你好ie,你好。”黄晶莹微鞠躬,点头:“叫我阿莹就行了。”

  “阿莹还准备了礼物,都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来的,一定要等你们来拆。”庄文希道。

  “是吗?”好久没见到儿子带女友回家的庄母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做什么这么客气。”

  然后不出所料的,被大表哥请来的马小姐果不其然的奔着对照组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咦,这包装都不像是什么大牌子的,不知道是什么来的?阿莹,你不会按照自己的消费水准给姨丈和姨妈买东西吧,我怕不是很合用啊。”

  “不会啊,心意最重要嘛,”庄母把包装拆开,打开一看:“哇,好靓的围巾。”

  “没标牌的。是你亲手织的?怎么好意思,这个配色都好好看ie好钟意,”庄母更开心了,把围巾围在自己身上问儿子,虽然有点热,不过很快就可以戴了:“靓不靓?”

  “好靓。”庄文希夸赞。

  “那倒是的,”马小姐快把眼睛翻到天上去了:“阿莹是服装设计毕业嘛,连条围巾都不会织才真是丢脸哦。”

  黄晶莹没理她,拿出领一份礼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香薰精油还有蜡烛,味道和作用都是不同的,提神醒脑啊,舒缓疲劳啊,还有助眠作用的,我都有标在上面。这些放在加湿器里或者自己点都可以的,我阿爸用了都说不错的。”

  “都好啊,”庄母很乐于帮儿子和未来儿媳加分:“老公你不是前两天才说好累又睡的不好,都可以试一下的,嗯……这个味道清清淡淡,拿来熏一下屋子都挺好啊。”

  “又是围巾又是香薰,难怪不肯说了,我这个男朋友都没享受过的,”庄文希在旁边敲边鼓,佯装嫉妒:“你啊,平时加班那么忙,一定是硬挤出时间来准备的,小心别变熊猫。”

  黄晶莹当然不好说这些都是她以前闲的没事干做的囤货,特别谦虚的笑道:“顺手嘛。就好似april说的,我学服装设计来的,针织是基本功,香薰是我自己的爱好而已,最重要的是伯父伯母钟意。更何况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怎么可以空着手来,不礼貌的。”

  “伯父伯母好钟意你的礼物,不过下次就别这么辛苦了,”庄父似乎也对黄晶莹印象不错,笑着招呼所有人:“好了,人齐了,我们入座吧。”

  一桌子的菜准备的相当丰盛,鲍鱼龙虾天九翅什么的,黄晶莹又一次感觉自己在吃大户。

  “对了,阿莹啊,你头先说起令尊,那令尊是做哪一行的?”未来公公开始打听亲家。

  黄晶莹还没来得及开口,马小姐就抢了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高声道。

  “姨丈啊,阿莹的爹地在深水埗开了一家面铺,好出名的。”

  庄天生听了十分惊讶,皱着眉问:“是吗?令尊是,呃,开面铺的?”

  “是啊,”黄晶莹一点都不觉得开面铺有什么可耻的:“我阿妈还在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面摊,他们两公婆一手一脚做到现在这个面铺,快二十年了,都是街坊帮衬的。”

  “阿莹啊,那你不就是从小到大都是在深水埗长大的?”马小姐就像是某个问“何不食肉糜”的人一样,像是在说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似的问:“鸭寮街是不是真的很复杂的?”

  “看你问哪方面喽,不客观一点的讲,我一点都不觉得那里复杂,街坊邻居都好热心,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忙,”市井人情味本来就算是香港的一大特色:“客观一点的讲,就算在外人眼里好复杂,都未必坏的,仗义每多屠狗之辈嘛。”

  马小姐呵呵笑:“你真是厉害,换做是我啊,在那种地方,我就哪里都不敢去了。”

  “那倒是,”黄晶莹这回一点都不谦虚了,闻言还点了点头:“我真的好厉害的,吃得了苦,享得了福,可以同富贵,又可以同患难。有什么困难呢,第一反应一定不是逃避的。”

  合着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了是吧?马小姐又一次被她气得心肌梗塞。

  但是她又不能自己打脸,谁叫她刚刚自己说的哪都不敢去。

  于是她只能勉强挤出个笑脸:“这两样事都不搭的,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扯到一起去。”

  “没有,我见你满桌这么靓的菜都来不及吃,头先伯父问我话都要抢过来答,以为你好钟意吃饭时讲话,我配合你没话找话题嘛。”要不是你没完没了没事找事,姐才懒得怼你。

  “你……”马小姐的脸都快气绿了。

  “好了好了,”庄天生打断话题:“阿莹说得对,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谈。”

  大家长说话,再大的气都得憋着,马小姐咬着后槽牙,忍气吞声的开始吃饭。

  她恨恨地咬着菜,那模样让黄晶莹觉得马小姐把她当成了盘子里的鲍鱼。

  没过五秒钟,马小姐又琢磨出了新招,端着碗要帮着舀汤:“阿莹啊,吃点鱼翅?”

  黄晶莹已经出现了只要马小姐一叫“阿莹”就觉得她不怀好意的条件反射了。

  “好啊。”她没拒绝,这么多人在难道还能下毒?

  她显然高估了马小姐,马小姐不单没有下毒,还像小学生一样舀好的汤打算强行撒出来。

  黄晶莹一个巧劲就把碗平稳的抢过来了:“还是我来吧,april你平时一定没做过家务的,这么点温度都被烫到,你要不要?我这边顺手点。”

  肚子里快笑出八块腹肌的庄文希:“好啊,我正想喝汤呢,家里的师傅做的汤很不错的。”

  “是吗?”黄晶莹给他舀了一碗,自己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真的味道好好啊。”

  “那你多喝点,”庄文希把他那碗端过去献宝:“我这碗都给你。”

  黄晶莹还没喝就觉得甜了,笑得眉眼弯弯,不太好意思的道:“你喝你的,我这些够了。”

  对面的马小姐已经被他们的强行秀恩爱晒得眼都快瞎了,恨得牙痒痒。

  但她刚刚已经连续搞小动作,不好再给自己加戏了,只能靠大表哥了。

  大表哥阴阳怪气的出场了:“一碗汤而已,需不需要你让来我让去啊,小家子气。”

  话音一落,庄父皱了皱眉,庄母也怕这大儿子又说出什么不开心的话来。

  “这个菜都不错的,你试一下?”庄文希拿公筷给女朋友夹菜。

  黄晶莹吃进嘴里,一脸幸福的表情:“嗯,好吃!”

  庄文希露出了又温柔又开心地笑,又换了一道菜:“再尝尝这个。”

  正在恋爱中的那一对恋人有志一同的假装没听见犬吠,继续你侬我侬。

  庄父和庄母看到小儿子和女朋友从未有过的缠绵模样,同是过来人似的欣慰一笑。

  “……”马小姐很失望,这就完了?就一句话而已,太敷衍了吧?

  其实庄文康也很想像马小姐那样给弟弟几句,可惜从第一次见黄晶莹他已经发现那是个比他弟弟还能装的神经病,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说不跟你讲理就跟你玩法律。今天又见识了她怎么勇于怼马小姐的,在庄父在场的情况下他又不能动用武力,所以只能惋惜的抱怨一下。

  一顿饭下来,庄家人已经差不多看明白了黄晶莹小姐这个人,这餐饭就这么结束了。

  “哎呀,”庄母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够钟带咸蛋黄散步了。文希,阿莹第一次来,不如你同阿莹一起带咸蛋黄在院子里逛逛?”

  “姨妈,不如我……”马小姐又要说话了。

  “april,你同姨妈一起上楼好不好?”庄母语气委婉:“姨妈有点事想你帮手。”

  庄天生翻着英文报纸,在马小姐回答之前嘱咐庄文希:“阿希,还不快点带阿莹逛逛?”

  很明显,庄家大家长都更支持小儿子自己的选择,庄文康看了亲爹一眼,没吭声。

  “好啊,”得到认同的庄文希很高兴,小声跟女朋友说道:“你等我一下。”

  马小姐只好偃旗息鼓,眼睁睁的看着二表哥兴高采烈的抱着一只杂种猫跟某个女人出了大门。隔着一楼的玻璃窗,还能清楚地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亲昵的逗猫撩妹。

  “april?”

  “来了,姨妈。”马小姐扁着嘴应声。

  咸蛋黄长大了一点点,身上的伤早就好了,颜值一下子上涨了许多,萌得人一脸血。

  黄黄的半点,毛茸茸的手感,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一张嘴一声音:“喵……”

  好想捂着脸尖叫的黄晶莹:“……”怎么能这么可爱?!!!!

  “阿妈还有家里的佣人都好钟意它,”庄文希摸摸它的头:“你看,圆了这么多。”

  黄晶莹一想起刚才那一桌子鲍参翅肚,就觉得这很正常,人都这样了,猫也不可能差了。按照上次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写的单子,她十分怀疑这喵比她吃得营养丰富多了,单子上涵盖着猫所需的各种营养物质和对应的食物。天天喂好吃的,能不圆滚滚吗?

  大概本身就是野猫的关系,咸蛋黄并不怎么怕人,黄晶莹摸它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但是格外的粘着庄文希,从出大屋到花园这段期间,一放它下来就死扒着他的腿不松爪。

  “滋啦”,“滋啦”的,黄晶莹好像听到了西裤要报废的声音:“你要不要去换条裤子?”

  庄文希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无奈:“好吧,你再等我一下。”

  “好。”黄晶莹点头。

  “在泳池那边等我吧,它最钟意看水了。”庄文希说着,抱着猫跑回去。

  黄晶莹回味了一下他的意思,钟意看水,不钟意玩水或者洗澡?

  真不愧是她捡回来的猫,十分的有个性。

  可是,她很钟意玩水怎么办?虽说她还不会游泳。

  这么热的天,把腿伸到游泳池里晃一晃,感觉会超级舒服的样子。

  望着那一池蓝汪汪的游泳池,黄晶莹十分的眼馋。

  ☆、第207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十一)

  “想不想进去游一圈?”

  碧蓝的游泳池,一双白嫩而匀称的小腿,柔软的脚小巧而秀气,黄晶莹正开心的划着水,旁边就出来了一把男声,不久前才听过,说她小家子气。

  她抬起头,庄文康就站在她不远处,样子其实长得不错,可惜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上就显得很猥琐了——庄家大少爷,常年霸占八卦杂志封面,全是和各种女明星小嫩模的绯闻。

  “我不会游泳,也不想游。”这是疯了吗?

  庄文康一脸惋惜的模样,音调很是轻佻:“你穿起泳衣来一定很好看。”

  哦,不是疯了,是来找刺激的。

  什么都比他好的弟弟的女朋友抢起来一定很好玩,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吧。

  尤其在马小姐刚提醒过所有人她黄晶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是深水埗长大的家里有间店铺的平民女孩子这种时候,没什么见识,一定很好勾引什么的。

  想太多。

  黄晶莹站起身,没怎么擦脚就踩上了凉鞋,看他一眼:“没事我走了。”

  这是第一次来见男朋友的家长,她不想搞出什么大事情,尽管对面是个贱·人。

  “哎,”庄文康伸手一拦,态度依然良好:“头先你的那些话我觉得你说的很好。还有那个wendy公仔,重新包装之后业绩非常不错,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仔。”

  废话。

  “不过有能力的人往往会忽略一些事情,人际关系,也就是人脉,还有上司下属之间的默契,这些都是职场必不可少的,我知道你同的关系好,但是公司不止一个的。就好似april,她跟公司所有高管的关系都不错,在这一点上,你真的不如她。”

  深呼吸,黄晶莹忍耐住一脚踢他下水的欲·望:“有什么你可以直接点讲的。”

  “我是公司的是设计部的总经理,你有了,只可以到现在这个位置,但是如果你可以令我对你有兴趣,那就是另一番说法。”

  庄文康说着,迈着步子靠近黄晶莹,从他这个角度,正好面对着二楼阳台,他往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亲爱的弟弟的身影,于是他更加主动地走上前,让庄文希看得清楚一点。

  “你可以让我那个把眼睛放在天上的弟弟钟意你不钟意april,我想你除了设计能力一定有些特别的过人之处的……”

  黄晶莹一把握住他往自己肩膀上搂的咸猪手,笑得阳光灿烂:“你真的想知道?”

  “呵”了一声,庄文康一脸“果然如此”的轻蔑,估计从没看得起女人,笑得更加轻佻。

  “当然。”

  “那我不客气了。”

  庄文康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不知怎么的就扭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又酸又痛不说,下一秒,另一只手也遭了殃,胸前挨了好几下,拳拳到肉。跟着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条白嫩的大长腿一脚踢了过来,没几步远就是泳池,他“哗啦”一声就掉了进去,开始喝水。

  黄晶莹收回腿,踩住自己的鞋,淡淡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庄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来游泳的,庄家两兄弟也都有各自的娱乐圈子,顶多偶尔游一下,所以泳池是按照正常规格建造的,深度1.6米,庄文康站直身子就呛不到了。

  就算如此,突然被踹进泳池也让这个大少爷呛了好一阵的水,鼻腔酸的无以复加。

  等到他刚站直想要爬上去骂人,就听到近在咫尺的尖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把他打趴的黄晶莹眼眶一红,抓着自己的衣领,样子活像是他把她怎么地了似的。

  天地良心,虽然他的确想把她怎么地了,但他根本就打不过这个……神经病好吗?!

  然而大约天地没有感受到他的良心,这个时候他只听到了门窗被拉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他那个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非要来的弟弟飞奔而来。

  “阿莹,你没事吧?”

  再之后就是庄父庄母还有马小姐,他们完全是被那尖叫和庄文希的奔跑速度招来的。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面,这就有点尴尬了。

  黄晶莹捂着衣领处,摇了摇头,有点抽噎:“我……不小心把庄生踢下去了。”

  庄文康简直服气,暴躁不已的喊道:“你们看清楚,有事的那个是我好吗?!”

  可惜庄家人都太了解他了,他这句话没有一个人相信,也怪平时作孽太多,人缘太差。

  “你还说?!”看到心上人的样子,庄文希就想冲上去揍人。

  “!”黄晶莹赶紧抱住他的腰,她其实就是怕把庄文康踹下去不太好交代而已,毕竟那个也是庄天生的儿子,他万一倒打一耙也不好解释,她这副模样就不用解释了。

  庄文希忍着气,他总算还记得自己是在父母面前:“你简直离谱!”

  黄晶莹有点想笑,这句大概是庄文希能骂出来的最严重的话了,她从没听过他骂国骂。

  “我离谱?”庄文康才觉得他弟弟更离谱:“你用公司资源追女仔你说我离谱?”

  “阿tim!”这次出声的是蒋天生,表情很严厉:“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书房。”

  庄母说要带黄晶莹去休息一下,被庄文希拒绝了,又改成帮黄晶莹准备一下定惊茶。

  马小姐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守着黄晶莹的庄文希,落寞的低着头跟庄母一起去了厨房。

  因为这次“意外”,黄晶莹得以有幸参观庄文希在庄家的房间,装潢风格跟外面差不多——简约大气,富丽堂皇,一股子豪门设计师装修风。

  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比较像家一点。

  不过想想也对,这里是庄家,户主是庄天生,风格自然跟老人家走。

  “我没事的。”她这样说道。

  不过显然庄文希没听进去,一直握着她的手,似乎一松手她就要羽化升仙了,看来他受的惊吓比她还大,默不吭声了好一阵子才说话:“他是想气我……”

  “我知道。”就庄文康那怂样,给他胆子他也不敢真当着老爸的面上qj。

  虽然他动手动脚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强迫的意思在里面。

  “你会不会怪我?”庄文希问的有些犹豫,在黄晶莹面露疑惑时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选择进公司,还要面对april的刁难,八卦杂志的跟踪,还有今天……”

  谈恋爱的人,总有些患得患失,见到人的时候好开心,见不到的时候好担心,遇到好吃的想跟她分享,遇到糟糕的事却一点都不像对方遇到,连知道都不想让对方知道。

  “那你会不会怪我?”黄晶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

  “怪你?”庄文希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你会不会怪我,带你去白泥围村去看日出?去面铺吃馄饨面?去电玩城玩游戏?”

  黄晶莹帮他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这些在你大哥和马小姐眼中都是平民,或者复杂人才会去的地方的。”

  “怎么会?”庄文希皱眉:“你知道我在澳洲的时都没少打工,人怎么可以分三六九等?”

  “就是喽,对我来讲,我们的确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是不是因为金钱,而是生活圈子不一样而已。我想你了解我的世界,我也都想了解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你说,我怎么会怪你?而且……”黄晶莹想到刚刚,有点不好意思:“我头先故意踢你大哥下水的。”

  “他活该。”庄文希说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是啊,”黄晶莹知道他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其实我会一点功夫。”

  庄文希现在有点惊讶了:“功夫?”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比较长了:“我阿爸以前报了咏春学习班,带了我一起去。”

  结果嘛,黄师傅一招半式没学会,旁边递水递毛巾送饭的黄晶莹学的倒是融会贯通了。武馆的师父还是说她是个好苗子,起了要收她做正式徒弟的心思,黄保怕自家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变成无敌女金刚,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黄晶莹身上的功夫对付专业人士当然是不行的,太重量级的也不好办,庄文康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经常睡女明星说不定肾虚的大少爷,打起来不要太轻松哦。

  也就是说,假如庄文希像上辈子一样激动之下想杀黄晶莹的话,死的是哪个还不一定呢。

  “真好。”听了这件事,庄文希不但没有担心,还充满了庆幸,笑得情真意切。

  是她的话,就算杀了他也没关系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男朋友脑洞无限大的黄晶莹:“所以你可以放心啦。”

  “嗯。”庄文希抱着女朋友,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这并不代表他要放过庄文康。

  好不容易,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亲大哥也不行。

  ☆、第208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十二)

  成子谦大律师,程国柱大律师的徒弟,程国柱律师行的合伙人,巴贝利集团的法律顾问。

  这么多title都跟庄文希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两人之间最大的联系就是上一辈子庄文希杀了三个人,成子谦则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律师。不光帮他打赢了官司摆脱了嫌疑,再之后还帮他做了不少违反法律精神的事情。

  后来庄文希成为一个成功的禽兽,作为帮手的成子谦功不可没。

  这辈子所有一切归零,庄文希反而在成子谦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贵人的角色。

  庄文希从澳洲回香港没多久,他就去法院听了一场官司,做检控的正好是成子谦。本来只是想回味一下记忆的庄文希走上前去问了几个问题,跟着他发现成子谦的本事的确不小。

  成子谦是一个目的非常明确的人,金钱利益为先,谁给得起钱,他帮谁办事。

  既然如此,作为人脉并不是什么坏事。

  世界上的事是很奇怪的,作为罗力亚的时候,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想要维护世界上的公义,最讨厌的就是成子谦这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律师。

  谁晓得庄文希偏偏就是靠着成子谦才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谁又晓得,这一世他会介绍不少朋友给成子谦,两个人竟然还可以成为只谈风月不谈公事的朋友?

  就连庄文希自己也没想到。

  说真的,面对成子谦这种真小人,他竟然会觉得比起不知什么时候捅你一刀的人好多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亲最爱的人伤你最深。

  这句话庄文希简直深有体会。

  他喜欢by就死都要公开他们的恋情;toby死了,就留下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照的床照给toby堂弟让他被威胁;toby堂弟死了,明明已经谈婚论嫁的晶晶一发现不对就要向韦晋龙举报他——后来晶晶也死了,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做人的人终于变成了禽兽。

  现在所有的事都还没有发生,禽兽不是禽兽,而是个双手干净的人。

  望着自己干干净净,骨节分明的双手,庄文希笑了一下。

  他不会再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上天给了他这么好的运气,他不会辜负它。

  也不会辜负她。

  食指碰了碰钥匙扣上的招财猫,庄文希眉眼温柔。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来跟我二人世界的是吧?”成子谦一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见到他这副虐狗的样子:“八卦杂志都登了,《玩具业二太子丧冧穷ol》,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忙过这一阵子吧,”庄文希神色很认真的思考着:“我还没想到怎么求婚。”

  成子谦把手上的水杯放下,双手抱臂:“你真的打算同那位黄小姐定了?”

  “你不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合适我,比我更合适她。”

  “行了行了,”不小心又被塞了一把狗粮的成子谦摆摆手:“我孤家寡人,不是很想听你继续秀恩爱的。你可以直接点讲,找我什么事?”

  “啪”的一声,庄文希往桌上扔了一叠相片。

  成子谦拿过来,见到相片里面最大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他也认识,庄文希的亲大哥。庄文康正接过对面人递过来的一张纸,看样子就是支票。

  庄文希深处手指点了点递给庄文康支票的那个人:“这个人是公司的材料供应商。”

  他没说明白,不过成子谦是什么人,见过的世面,尤其是坏的那方面,不要太多。

  “你大哥都挺有意思的,”成子谦笑得意味深长:“他已经是ceo了,什么都不做,只要干坐着等,你阿爸早晚都会让他坐自己的位子,用得着这么心急吗?”

  两兄弟升职才一年多,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中饱私囊拿回扣,蠢得简直没话说。

  “我听人家讲,他在股市里输了不少,加上平时从来都没正经投资过生意,他根本就没钱填窟窿,”庄文希说的已经很婉转了:“我们设计部新的一批玩具要换材料,供应商就突然加价,他批了不就正好拿我这个弟弟帮他补锅。”

  他们做的是玩具,开的是玩具厂,贵一毛钱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何况庄文康存心吃回扣,后改的价格跟原本应该有的价格比起来就是个巨额数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成子谦也不跟他客气:“要我帮你扬出去?”

  庄文希摇了摇头:“爹地心脏不好,扬出去我怕他气得病发,我要你想办法交给我爹地。”

  成子谦诧异了:“恕我直言,以伯父的性格,这件事到了他手里只会安安静静的处理好。最多找理由停一段时间你大哥的职位,你大哥没什么损失,你也都没什么好处的。”

  “我要你股东大会之后,再交给我爹地。”

  “你……”成子谦开始有点懂了,苦肉计这玩意儿,也就心疼儿子的老人家合用。

  股东大会,受训斥的只会是庄文希,但是真相大白,庄天生就会发现自己冤枉了小儿子不说,还给大儿子当了一回枪使。那么当大儿子再犯错误时,好感度自然而然的会加在小儿子这边。毕竟只有这么两个儿子,总要有一个作为领头人继承家业。

  相反,如果直接告诉给股东,也许庄文康的位子坐不稳,但有庄天生在,怎么也会保大儿子一次。

  而庄文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老爸对大哥彻底失望。

  到时候大哥再出什么事,亲爸也不会出来保他。

  对于之后大哥还会出事这种事情,和他兄弟了快四十年了的庄文希也相当的有信心。

  没事他也可以帮他创造出点事情来,做弟弟的义不容辞。

  庄文希的意思,成子谦是懂了,但他比较不明白的是:“我记得你对家业向来没什么兴趣的,还说等你大哥做了董事长之后就自己开间公司自己玩,怎么突然间这么积极了?”

  没错,在成子谦这里,庄文希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理想化,一看就是少爷出身的。一点都不像他们这种平民出身的,换做他是庄文希,早就把庄文康那蠢货干掉了。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踩到了我的底线,我回击他,”庄文希道:“好正常。”

  成子谦闻言,慢条斯理的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初一是什么,我以后还要在你公司混饭吃的,不想不知不觉踩到庄二少的地雷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庄文希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温和一笑:“我女朋友。”

  秒懂,庄大少花心爱撩骚的事迹全香港人都知道,不过那位黄小姐可以让衣冠禽兽变成禽兽,成子谦也是完全服气的,他从来都不小看女人,以后的老板娘更不能小看。

  “爱美人不爱江山,”他用力点点头:“可以理解。”

  其实他完全不能理解,不过没关系,庄文希是老板,跟着庄文希有钱赚,其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他程子谦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钱。

  当然,老板也是有选择的,像庄文康那种随时会掉坑的老板,偶尔帮着打个刑事还行,长期的话并不建议跟随。比起少收堂费,他更讨厌因为猪队友输官司。

  做律师这一行,不输官司、少输官司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庄文希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理解,坦白说在朋友间来讲,成子谦已经是难得可以见到他另一面的人了,而他也是成子谦没有深度利益瓜葛的朋友,基本上他们算是“最好”的朋友。

  但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能理解对方,也要保留自己的空间。

  所以他真的不介意成子谦是怎么想的:“等会儿阿莹来找我,一起吃餐饭?”

  “不要了,我这么大条银河无端端隔在你们两个牛郎织女中间,我于心不忍。”

  “不是无端端的,”庄文希笑道:“阿莹都有事要找你。”

  “找我?”成子谦指着自己十分莫名,他好像不认识这位妲己。

  ——

  “所以呢,虽然都是黑色的,但是事务律师的衣袍,袖子是比较长的,而大律师袍在前面有一条长带连接背部的小袋子……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坐在餐厅里的成子谦总算是知道黄妲己小姐,阿不,黄晶莹小姐来找他是做什么的了。

  黄晶莹手下打算开一个新系列,是各种职业的套装公仔,成子谦又是庄文希的朋友,来求他帮帮忙,顺便见见男朋友的朋友之类的。

  话说同样见朋友,步姐和虾饺对庄文希简直满意的不得了,说黄晶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五百个银河系这辈子才换来一个庄文希。

  听得黄晶莹直翻白眼,她也很好的好不好?虽然男朋友的确好的天上有地下无。

  稿子画得差不多时,黄晶莹就停了笔:“可以了,谢谢你,hugo(成子谦英文名)。”

  “不用,”成子谦看向庄文希:“你男朋友家里都有发我工资的。”

  “那头先浪费那么多口水用不用给你加班费啊,成大状?”庄文希笑道。

  “你要给的话我又不是很介意,庄二少,”成子谦戏谑黄晶莹:“是吧,二少奶奶?”

  “哎,”庄文希笑了笑:“你这双鞋就擦得对了,二少只听二少奶奶的。哦,二少奶奶?”

  “我好像还没说要嫁给你啊,二少?”黄晶莹仰头,扮傲娇。

  庄二少靠近未来二少奶奶,可怜巴巴的道:“你会嫁的,是不是?你说了要对我负责的。”

  黄晶莹禁不住“噗哧”一乐,过后又板起脸,嘴角却还是向上:“再说。”

  还没吃饭就先被塞了满嘴口粮的成子谦:“……可以吃饭了没?我快饿死了。”

  那两个你侬我侬的仿佛才想起来要吃饭了似的,活生生的证明了有情饮水饱的真理。

  头上金光闪闪的成子谦想起自己从毕业到现在那按打论的女朋友,居然有点想找个正经女友恋爱了——他一定是被老板晒恩爱晒出毛病了。

  ☆、第209章 番外曲奇·咖啡·咸蛋黄(十三)

  “女儿啊,为了对付那个衰鸭,我已经请到了救星了!”

  时隔几个月,隔壁的那个泰国佬已经从黄师傅眼中的财神爷变成黄师傅眼中的衰鸭,在知道那个冬荫功其实是个牛郎之后,黄保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卖的,冬荫功不单是个牛郎,还是个在夜总会混得不错有点背景的牛郎,黄师傅三番五次的想赶他离开结果都是失败收场。

  黄师傅有云:好彩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然我真是不放心。

  庄文希跟黄晶莹一个部门,他是老板有特权能早点走,但隔三差五的还是经常车接车送女朋友,偶尔也会遇到冬荫功,都是假装没看到,彼此都很陌生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显然并不能让黄保完全的安心,他依旧在找各种方法让冬荫功搬走。

  那些方法说起来,都挺膈应人的。讲真,被骚扰这么久泰国佬都只是死都不肯搬走而已,黄晶莹甚至有一种这人不跟她老爸一般见识,甚至有目的才要住他们家的错觉。

  不过这个错觉在某一天下班之后见到老爸头上的伤的时候消失了:“他打你啊?”

  岂有此理,黄晶莹拿起电话:“我们报警!”

  “不用,”黄师傅老人家,生不入警局死不进医院的:“我不是说请了救星了嘛。”

  “救星?”他们好像除了她男朋友之外并不认识什么大人物的。

  说时迟那时快,“救星”就在这个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一个长得有点凶的中年男人。

  “unclefire?”黄晶莹是认识眼前这个人的。

  原火新,黄保以前学咏春的时候的师弟,功夫甩黄保几百条街,是个警察,后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做了。不过原火新比起黄保靠谱多了,黄晶莹也放心一点。

  起码有个前任差人在,自己老爸应该不会做些什么不知不觉违反法律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黄保告诉黄晶莹,他把泰国佬隔壁那间房间借给原火新住了。

  隔壁的房子属于两室一厅,黄晶莹分明记得黄保之前的意思是把整个房子都租给泰国佬的,现在为了赶“衰鸭”出去,硬说只租给人家其中一个间,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又没有合同,借给阿火住有什么所谓。”

  黄晶莹知道这件事时,不知头尾的原火新已经住进去了,她想阻拦也不好意思赶火叔叔出去。听说他刚从内地回来,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存款不多,总不好让人家喝西北风。

  “等隔壁的房子空出来,再招租必须经过我点头!”她早晚要被老爸给气死。

  黄保不太乐意,只是这次的确给了他一个教训,慢吞吞的答应:“知道了。”

  没等黄晶莹彻底放心,没两天黄师傅又搞出了其他事。

  “老豆?”她回家的时候没见到老爸,打电话过去说在隔壁。

  去了隔壁,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门把手,黄晶莹已经无语凝噎了。

  “老豆你知不知道擅闯他人地方是犯法的!unclefire你不拦着他的?”

  原火新也很无奈:“我都好想拦,但还没说几句你老豆就把门爆开了,我赶不及。”

  黄保还在那里振振有词:“同一只衰鸭讲什么法律啊,你们看,这里还有微型摄像机,他一定是变·态,偷窥狂来的,女儿啊,你出出入入的时候没被他拍到什么吧?”

  “喂,这个镜头是英*部制造的,”原火新见多识广:“纪律部队用的。”

  纪律部队?那不就是警察或者军人?

  黄晶莹想起她之前的猜测,几乎可以肯定,泰国佬大概是无间道什么的。

  “老豆啊!你放下,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黄晶莹跟老爸摆脸色的次数就两次,这次是第三次,黄保就有点发憷。

  “……那他欠我两个月的房租嘛,不交租我拿东西抵债有什么错啊。”

  “不交租就让他交租喽,有火叔叔在这里你怕他打你啊。不管怎么说,你爆人家的门就是你不对,报了警验了指纹脚印分分钟你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以前都是小事,老爸胡搅蛮缠她都能忍,这次是犯法的事,必须要让他认识到错误。

  省得他以后没轻没重的,作出更大的死来。

  一旁的原火新似乎也从房间里察觉出了蛛丝马迹,满是沉思的神色:“就是,阿保,你女儿说得对,等会儿泰国佬回来我帮你要回房租,但是这间房的东西你都不能动。”

  两人死劝活劝,才把黄保拉出了屋子,结果正赶上冬荫功回来,扭着腰就过来吵架了。

  黄晶莹跟原火新又开始劝这位大爷,最后商议好冬荫功还上房租,过几天退租。

  后来黄晶莹跟庄文希说起这件事,男朋友证实了她的猜测。

  “其实那个租客……是我大学的同学,他叫做韦晋龙来的。听说他毕业之后就加入警队了,之前在你家见到他那个样子,我又想笑,又不敢上去认人。”

  “你不早点说?我老豆以为他真的是牛郎,看见他前面就讨厌他后面,差点打起来。”

  打起来更好,庄文希十分希望黄师傅能从一而终的一直讨厌下去。

  “如果他真的是牛郎,”庄文希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我怎么敢让他住我女朋友对面?不过他走了我也放心好多,你知道他这种工作都挺危险的,说不定就会牵连到人。”

  “是吧。”黄晶莹想起对面被泼“欠债还钱”的红油漆,也同样很赞同。

  人民公仆果然不容易。

  “别说这些了,”庄文希并不希望女朋友太想着那个人:“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妈咪说她很喜欢你送她的香薰,想跟你学学看怎么做呢。”

  “不是很难的,”黄晶莹想了想,道:“明天我带着东西去公司,晚上直接去就行了。”

  “嗯,”庄文希应声:“明天是股东大会,你要多等我一会儿。”

  “好啊。”

  把女朋友送到家门口,庄文希在黄晶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早点起床上班,那就可以早点见到我了。”

  这粘人的样子,说是霸道总裁都没人信。

  黄晶莹忍俊不禁:“你都是,早点睡,别看文件看到太晚,睡觉之前想着我。”

  “想着你可以梦到你吗?”

  “晚上不行,白天应该可以。”

  庄文希也笑了,清俊的脸庞,露出的却是温柔的笑意:“那我以后天天发白日梦。”

  “快点走啦!”黄晶莹算是被他打败了。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高高兴兴去上班的黄晶莹跟庄文希见了一面,充满干劲的投入工作之中。谁晓得会议开完,她就被情敌围追堵截了。

  “都是你,”马小姐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现在更加不顺眼了,恶意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要不是你计划换什么材料根本不会被董事们指责!”

  “april!”庄文希相当及时的出现,阻止了一场修罗场的发生。

  “呐,明明是她……”

  “现在是工作时间,麻烦你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马小姐又气愤又尴尬,瞪了黄晶莹眼,气哼哼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外人走了,黄晶莹私底下又问了庄文希一回:“她说什么指责你啊?为什么董事们会指责你的?同我的新系列计划有关?”

  “没什么,”庄文希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中间差价不过九牛一毛:“供应商加了点价,利润少了董事们有点疑问而已。有爹地在呢,已经解决了。”

  他说的太轻松了,黄晶莹也就半信半疑的信了。主要是能进董事会的人除了庄文希和马小姐,都是别的部门的,她根本不熟——看来以后有必要熟悉一下了。

  等到晚上去庄家吃饭,黄晶莹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庄文希说的那么回事。

  不,的确是那么回事,但程度显然比庄文希的轻描淡写严重多了。

  起码庄天生就没起到特别大的解决作用。

  “文康,ol的账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差那么多?”

  ol就是黄晶莹计划的新系列,主打各职业的职业女性,做出来的公仔样子好看,也可以令小朋友对未来的职业有一定的认知,而不是全是公主裙做小公主。

  “我不是解释过了,”庄文康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款:“细佬(弟弟)的人突然间要改材料,那供货商加价是很正常的事,我都没办法的。”

  才知道全情的黄晶莹一怔:“不可能的,我说要换材料的时候特地跟行家还有其他人问过。新更换的材料比起以前的材料的确贵点,但不会差很远的,价钱严格来说是差不多的。”

  “那你突然间加大需求量人家没有那么多准备加你价不是很正常的吗?”庄文康横道。

  “是这样?”黄晶莹难得的被他堵了回去,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是不是真的因为她的决定才让庄文希受指责,现在连庄天生都问起来,显然不是个小数字。

  “所以说呢,不是专业的就是差好远,”庄文康得寸进尺:“细佬啊,你要哄女朋友开心也不要利用公司资源嘛,看看现在,差点连职位都丢了。”

  庄文希阴着脸没说话,庄文康严肃道:“够了,你是公司的ceo,公司的账目都是你管的,你最开始的时候没阻止,提议换供应商,现在又怪弟弟?”

  这下庄文康也没话说了:“我一时没有看到。”

  庄母在旁边和稀泥:“哎呀,吃饭别讲公事。阿莹,多好喝点汤,女仔要好好补补。”

  “老爷,”佣人走了过来:“有你的电话,成律师打过来的。”

  庄天生把餐巾往桌上一放:“你们先吃。”

  过了十几分钟,庄天生从楼上下来,脸上平静无波的,看不出什么来。

  在比较压抑的气氛下吃完了一顿饭,庄母没有提香薰的事情,反而送了黄晶莹一条项链。跟着庄文希送她回家,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爹地会有公平的决定的。

  竖日,庄文康请了长期病假,庄文希暂代ceo的职位。

  心情仿佛像坐过山车一样的黄晶莹:“……”

  这决定也太……公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