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将饿昏过去的果戈里熟练的拖去医务室后在走廊里遇见了对着走廊纯白无暇的墙壁不停比划的安琪拉。

  只见那位少女矜持的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按上墙壁,盯着手掌下的墙壁似在沉吟,随后抬头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话,下一秒陀思就眼睁睁看见那面墙壁碎掉了。

  如同被人塞进石磨里,昼夜不分的研磨成细细碎碎的粉末。

  这是……什么?是她异能的一部分吗?

  陀思这样想着,不远处的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眼皆是惊异,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又向周围几面墙伸出了罪恶的手。

  陀思知道,这位少女和被工作压垮埋没的他们不同,每天都闲得发霉,看样子估计又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玩儿得……大肆破坏呢。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他似乎看见了少女皙白纤细的五指间闪烁的红光,那诡异的光很像那位“红色重力使”的异能……

  如果是以前陀思绝不会出现得到这样模糊的信息,但是……陀思单薄的身躯晃了晃,他嘴里又尝到了熟悉的苦味,嘴唇干裂起皮,他拖着娇弱的小身板扶住靠近他的墙壁,用力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谁能想到他到了港口黑手党之后,每天都游走在快被饿死的边缘呢。

  他头脑发昏,眼前阵阵发黑,竟是产生了耳鸣的错觉,手臂徒然失力,一歪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过陀思没有昏迷多久,可能是这几个月以来昏迷成习惯了,形成了奇怪的抗饿抗昏迷的能力,他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三四分钟后。

  首先占据视野就是那头他恨极了的,灿烂的金发,金发碧眼的少女蹲在他身侧,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满是单纯的好奇:“喂,你还活着吗?”

  安琪拉:“你刚刚可是躺在地上好一会儿了,呼吸那么微弱,我还以为你快死了,想叫人来收尸呢。”

  “多谢您的担忧……”陀思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嗓子像是被人灌进了烧红的铁水,他咳了咳,嘴角溢出点血丝,胸腔胡乱起伏,本就白得透明的皮肤,因为被摧残已久而惨白得不似人,“我还活着,咳咳。”

  “啧啧啧,你这样可不行啊,”安琪拉摇了摇脑袋好似很不赞同,她又用指头戳了戳陀思那硕大的黑眼圈,“你这样怕是会得胃癌,然后英年早逝,你还那么年轻,还没激情的燃烧殆尽呢,怎么能这么早就死掉呢?”

  安琪拉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表达自己的愤懑不平,“这么年轻的生命还没发挥自己价值的千分之一就消逝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仰躺在地上咳得震天动地的陀思:“……”

  说得好像我把变成这样,不是您做的一般。

  耳边传来衣料破碎的窸窣的声,陀思用尽最后一丝残留的气力,低头发现自己身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碎布,布料都是纯黑色的。

  陀思看了一眼,总感觉很熟悉,他用胀痛的脑袋想了许久才发觉这是陪伴他多年的斗篷的尸骸。

  又是一声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陀思毛茸茸的白帽子化作蒲公英飞散在空中,有一些还落在了陀思的脸上,轻微的呼吸竟将那些绒絮吸进了肺内,肺部传来的不适感,激起一阵阵咳嗽。

  “咳,咳……”

  快咳死的陀思只得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安琪拉小姐,您真的非常的无聊吗?”

  “啊……我只是想试试中也的异能哦,”安琪拉说着将陀思的身侧的地面开了一个大洞。

  巨响令地面上的陀思震个不停,他那宝贵的脑袋磕得坚硬的地面砰砰作响,巨大的豁口能够把三四个陀思塞进去,显得旁边无力虚弱的陀思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算是在这样的,被虐得凄惨的情况下,陀思还是强打起精神,逼迫自己冷静的思考。

  就算他失去了珍爱的白帽子,珍爱的披风,失去了干饭的自由,但是他还是想尽方法弄清楚安琪拉的异能。

  他必须找到解决安琪拉异能的方法……他可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港口黑手党没日没夜吐血咳血的工作……

  “好奇吗?”安琪拉笑眯眯蹲在陀思身边,“为什么我能使用中也的异能呢?”

  安琪拉瞅了瞅要死不活的陀思,笑吟吟道,“两个异能叠加会出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哦。”

  莉娜姐姐的【共感】,加上【安琪拉的诅咒】,安琪拉就能像这样使用中也的异能啦。

  以前她就馋中也那方便又有意思的异能了,最近正好莉娜姐姐对他们两个施加了【共感】,她怎么可能放过?

  在来这里之前,安琪拉已经在横滨空中飞了好一会儿,又逮住某只绷带精实验了一会,跑去森秘书的办公室一通捣蛋之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就是太宰那完全配合又乖顺服从她的态度让安琪拉感到有些奇怪,而且总觉得……安琪拉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那家伙当时是不是靠她太近了?

  安琪拉又戳了戳地上的陀思,此时的陀思衣物凌乱,浑身都是白色的毛绒碎屑,配合着陀思那羸弱虚软的姿态,精致的容貌竟是有种病弱娇娇美人的感觉。

  可是看见这一幕的少女的心像石头,她只是关心对方还能活多久,“我还是给你找个帮手吧,情报方面的工作整个港口黑手党全靠你一个人效率也太低下了……”

  某个恶魔把人逼到生理甚至是精神的极限,还评价他效率低下,陀思费力喘了两下,只觉得自己的肺部,还有胃部绞痛难忍,四肢无力得像是个天生残废。

  他可从未那么狼狈过,也从未那么无力过……

  “我看坂口安吾就不错,他的异能非常适合干这方面的工作,”安琪拉觉得自己做下了特棒的决定,而且异能特务科的人一看都是社畜样,绝对会乖乖工作的。

  “喂,陀思,你还有力气说话吗?”安琪拉又戳了戳陀思消瘦的脸蛋儿。

  完完全全就是把陀思当成个有趣的玩意儿了。

  安琪拉保持半蹲的姿势,一手越过陀思单薄的身躯,支撑在陀思的腰侧,投下的黑色阴影将身下的单薄的病弱美人笼罩,安琪拉天蓝色的眼睛与深沉的紫罗兰色眼睛对视,“你那可笑的理想……不会还没有改变吧……”

  “如果你要是好好思考清楚你那‘有罪论’,我不介意让你继续实施你的计划的哦。”

  陀思费力的扯出一抹平淡的笑,“您是希望我的理想变得合您心意对吧。”

  “是呀,”安琪拉点点头,“只有不是杀掉全世界的异能者,其他的都可以哦。”

  天哪,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比她还好说话的人吗?可能再也没有了吧——安琪拉内心这般自恋的想。

  她甚至还说,“你想找【书】也是可以的哦。”

  陀思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只要你待在港口黑手党工作,而且改变你那‘杀死所有的异能者’和‘异能者有罪论’那么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限制你的。”

  安琪拉在之前与谢野晶子见证下“杀死”中也两次之后,突然内心就平静下来了,看着太宰,陀思与森鸥外也没有那般的厌恶或者恨意,她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不开心嘛,所以她决定对他们宽容大度一点点。

  “所以……”安琪拉笑得很开心,“是你打算自己转变思想呢?还是我来帮你呢?”

  安琪拉来帮助陀思来转变思想,换一个词说就是洗脑。

  陀思自然没得选,他只得选第一种。

  “你要是有疑问的话,好好看看历史书不就行了,”安琪拉不理解陀思内心的纠结。

  陀思礼貌的微笑:“您没有给我时间去看呢。”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工作全靠他一个人来处理,这句话可不是说笑的,本来这种工作就耗时耗力,比其他工作更磨人,还都丢给他一个人——他都快看文件,资料,信息看吐了。

  “等坂口安吾来了,再给你增加几个人手,你不就有时间看了,”安琪拉哼了一声,“等你看完了记得告诉我你的理想变成什么了。”

  “……”没有任何选择的陀思只得发出虚弱的声音,“好的,安琪拉小姐。”

  其实……比起通过历史书了解到那些东西,陀思目前更想了解身边的少女。

  那审讯室里的话在深深篆刻进陀思脑海里,在半夜里,无人时不停的回放。

  在陀思觉醒【罪与罚】的时间并不长,他诞生那个计划也不久,可是……他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寥寥几句话,这般心神震荡,如同什么东西击中了他身躯里内在的灵魂。

  对他造成这般的影响的少女,强大到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像是……掌控人类生死的神明。

  人类怎么可能……也不可能审判神明。

  ——陀思更想了解这位他无法审判的神明。

  当他发现安琪拉超越者的身份时,他就有种直觉,他猜测安琪拉并不仅仅只是“超越者”,应该是某种“超越者之上的存在”。

  他所能想到的……就是神明了。

  “咳,咳……”陀思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无法审判的,脱离人间的,无罪干净的神明——这三点,不论是哪一点都令陀思兴奋不已。

  他的【罪与罚】与安琪拉的【诅咒】,一个审判世人的罪孽,一个给愚蠢的世人降罪,怎么看都有着奇妙又密切的联系。

  审判与降罪可都是属于神明的权力啊……

  “安琪拉?”

  中也疑惑的声音传来,他看了一眼两人那微妙的姿势默了一下,他总觉得就算是这样感觉有些亲密的姿势,被安琪拉对别人做出来……他有种猫恶劣逗弄着垂死挣扎的老鼠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中也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咔嚓咔嚓金属水泥崩裂声,声响轰大差点把极近的陀思耳膜震破。

  嘭——咚——

  前面是安琪拉用中也的异能碾碎地板的声音,后面是可怜无辜的陀思的脑袋砸到低一层地板的清脆巨响。

  “嗯?”安琪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眸笑道,“怎么啦?”

  中也:“……”

  刚刚那果然不是错觉……

  他心底默默对情况不明,生死不知的陀思默哀了一秒。

  面对安琪拉的询问,中也想起某只青花鱼的话,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太宰说请我们一起去吃饭。”

  中也也不清楚那个和他关系差劲的青花鱼为何要凑过来一副好朋友的样子邀请他们吃饭。

  他自然是不想去的,不过,他可不能霸道替安琪拉擅自做主。

  “啊,这个啊,”安琪拉像是想起了什么,“之前跟太宰提过,去见那个莉娜姐姐感兴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