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在雾岛组织走后,任务突然诡异翻了个倍。

  中也皱着眉盯着桌上安琪拉给他安排的任务,他感觉有些奇怪,这些文件,外出任务加起来中也就算不眠不休都需要连续工作四五天……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从她身边赶走……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以前就算任务超量,安琪拉也会待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偷懒,可是现在……中也的视线划过空旷冷清的办公室,心里泛起嘀咕,真的很不对劲啊……

  中也一直惦念的安琪拉在哪里呢?

  她在昏暗的地下审训室里。

  有关审训的工作曾经是尾崎红叶作为干部时期时掌管的,现在被划分到太宰治手底下。

  安琪拉来的时候太宰治正在对俘虏使用新的拷问方式,俘虏的声带被破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唾液,眼泪,鼻涕像开了闸的水,涌出汇于下颚处混成暗黄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低落地面。

  安琪拉那双平日里耀眼灿烂的天蓝色眼睛置于这地狱般的场景,被惨叫声,求饶声,血肉被撕扯的声音浸泡侵染成了妖异的色彩。

  安琪拉的突然造访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太宰治更是手上惨无人道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他甩了甩手上的血水,侧身正欲行礼。

  “这真是一个肮脏的地方啊。”——这是少女来这里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挺适合你的。”太宰治的头顶传来少女不屑的嗤笑。

  然后他又听见少女用奇怪的语气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也挺适合我的。”

  安琪拉抬脚踢了踢脚边沾了太多鲜血而变成的暗红色的刑具,刑具惯性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太宰治耳边炸响。

  有些……不太对劲……太宰治那鸢色的眼底划过一丝冷光,是什么呢……

  并不是安琪拉以往对他施暴前的预警,而是一种未知的,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安宁……

  “太宰,”安琪拉唤太宰治的名字很轻很轻,莫名的令太宰治的心一沉,太宰治从未听过面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少女这样唤他。

  “一直以来摧毁别人那么久,玩儿得开心吗?”

  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偏执得想追问一个确切的答案,更像是……自问自答。

  看着面前神色不明的少女,不知是不是太宰治的错觉,他浑身上下快愈合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疼,是那种细细密密的痒意。

  痒意无法忽视缓慢延伸到他的喉咙,他正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知道你没有施虐的倾向和欲望……”安琪拉从出现开始脸上就没有丝毫的情绪,如同拷问俘虏的太宰治一般,麻木冷然,“不过,我可是知道摧毁可是能带来快感的,也很容易上瘾……”

  安琪拉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你是喜欢摧毁别人还是摧毁自己呢,太宰?”

  自杀成瘾的太宰治似乎更符合“摧毁自己”,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日日游走在生与死之间,每当预感死神降临时便是太宰治最兴奋与最快乐的时候。

  太宰治的声音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冷静又带有一丝疏离:“黑手党自然是摧毁别人的,安琪拉小姐。”

  中规中矩的回答呢……安琪拉没有感情的瞥了太宰治一眼,不知为何安琪拉此时突然怀念起之前活蹦乱跳不断试探她的底线作死不息的太宰治。

  这样的……安琪拉淡淡扫了太宰治一样,这样的安静沉默可真的是无趣。

  安琪拉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身边的黑衣人狗腿的递来一个干净的凳子,她环视一周随便找到一个束缚俘虏的旁边落座。

  “我和你不一样,”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有些模糊,“我要是伤害自己的话,会有很多人心疼我啊……我才不想……”

  后面的话太宰治没有听清,所有人只听清最后一句,少女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地上染血的刑具有些金属的非人感,“而且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伤害自己。”

  审讯室内萦绕着死气与血腥气,浓重的湿气营造出一种诡秘莫测的氛围。

  太宰治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少女投映在血迹斑斑墙壁上纤细窈窕的倩影伸出一只黑色的手臂,随即传来什么东西刺穿血肉的声音,噗呲呲又有什么东西四射迸溅出声,在俘虏绝望的呜咽中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呀,”所有人听见语气一直淡淡的少女,发出一声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词。

  “抱歉……”安琪拉说,她垂眸注视着金属台上因为疼痛抖成筛子的无名俘虏,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内疚,“我的技术不太好,毕竟没有专门练习过。”

  安琪拉举起右手,刺目的红色血液顺着那骨节分明的五指蜿蜒而下,从远处看去,安琪拉的手背上红色的液体交织成了一张血色的网。

  滴答。

  一滴红色落在俘虏的脸上。

  安琪拉缓缓附身,几缕金色的发丝散落粘上金属床角的一摊血液染成暗红色,她凝视着右眼处空洞无物的俘虏,发自肺腑的夸赞,“你的眼睛相当的漂亮对吧?”

  安琪拉的右手举着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球,白白红红的球状体有些破损,内里有些褐黄色的液体溢出,气味不太好闻,有些恶心。

  对于安琪拉而言亲身上手却没有得到完整眼球确实令她感到恶心。

  太宰治在一片死寂中抬脚走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女。

  少女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黑衣人心脏一悸,令太宰治脚步一顿。

  “和中也的眼睛有点像呢……”安琪拉将那颗破碎只需稍稍用力就破成两瓣的蓝色眼球至于眼下细细打量,少女像是在抱怨,小声嘀咕着,“阿奈丝当时是怎么把眼球完完整整的扣下来的呢?”

  “我也……很想对中也这样做啊……”

  明明是那么平静像是小孩子抱怨撒娇的语气却让在场所有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宰治只感觉之前浑身细密的痒更加清晰了,他脚步不再停大步走到安琪拉跟前。

  太宰治那长度快超过膝盖的黑大衣扬起一阵寒风,激起肌肤的冷意,他的衣角不轻不重的扫到安琪拉的小腿,惹得安琪拉偏头看向了他。

  “安琪拉小姐……”太宰治在安琪拉的视线中缓缓蹲下,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微微抬头,鸢色的眼睛与染上血色的天蓝色眼睛碰撞,交汇,他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搭上安琪拉的举着蓝色眼球的手。

  ——太宰治将那颗破碎的眼球从安琪拉手中拿走了。

  太宰治可能不知道他看向安琪拉眼神夹杂了及其复杂难辨分明的情愫,他只是作为下属,以下属的身份像这位任性的,霸道的少女提出中肯的建议,“要想得到完整的眼球的话,可以用刑具,这里是拷问室,什么刑具都有的。”

  少女的睫毛长而卷,细密得仿佛透不过一丝光亮,睫毛微垂在眼睑处落下比这栋黑色大楼还有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墨色。

  她对于太宰治做法没什么格外的反应,只是说,“我想亲自动手。”

  忽然,金发碧眼的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指了指地面,垂眸轻笑,“你的外套脏了哦,太宰。”

  纯黑色的大衣被地面的血渍污染,粘上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太宰治不知为何,闻言也露出一抹浅笑,“安琪拉小姐,您的头发也脏了哦。”

  安琪拉没有去查看自己的头发,她只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蹲在她身边的太宰治。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被冻住了,唯有太宰治手上蓝色的眼球淅淅沥沥的滴血。

  “你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沉默良久,安琪拉说出这样一句话。

  “明明我应该一直讨厌你的,”安琪拉轻声道,“这可真的是奇怪啊……”

  太宰治空闲那只手因为少女那漫不经心的一句四指屈起紧握成拳,他不动声色的控制住自己的有些不稳呼吸声,杂乱的心跳。

  他说:“确实很奇怪……”

  他的呼吸频率可从未那么不听话过,心跳也是。

  “……”

  打破这一奇怪的气氛的是安琪拉的手机信息提示音。

  安琪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她皱着眉将手机合上,想了想又打开手机,点了点屏幕之后置于耳边。

  整个拷问室内只有“嘟——嘟——”的忙音。

  安琪拉神色不耐的啧了一声,又给对方拨通了一次,还是没有接。

  “中也现在在干什么?”安琪拉询问的人名与太宰治心中的猜测重合。

  “唔……”太宰治摊摊手道,“他可能现在在和钢琴家他们一起聊天喝酒?”

  “谁?”安琪拉不认识太宰治说的人。

  太宰治耸耸肩:“小矮子最近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哦,总是看见他们在一起呢。”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揶揄,“难道小姐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小姐您给小矮子装上的定位呢。”

  安琪拉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太宰治:“小姐您那么相信他呀。”

  “当然了,”安琪拉的回答不假思索,“如果我哪天不相信他的话……”

  她歪了歪头,露出冰冷的笑,“那就是他的死期啊……”

  不过……安琪拉觉得有些奇怪,中也居然没有接她的电话,要知道中也为了及时收到她的传唤手机可是二十四小时保持通畅的。

  “太宰,你会开车吗?”安琪拉问他。

  太宰治瞬间明白了安琪拉的意思,虽然他根本不想去找那个小矮子,不过嘛……,他点头,“会的哦,安琪拉小姐,我随时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