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来的时候怕惊动家里人, 便走路来的,回去也得走回去。他出了安全通道,贴着墙根隐在黑暗中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正当他往回走的时候, 路边突然亮起了车灯, 车子发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特别响。
宋屿吓了一大跳, 正警惕的想躲起来,就发现这车怎么那么眼熟,不是自己的越野车吗?此时驾驶室的车窗降了下来, 宋星舟那张冷漠俊美的脸庞露了出来。
“上车。”宋星舟冷声道。
“我操, 你吓死我了。”宋屿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然后大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宋星舟驱车往回走,视线看着前方, 开始盘问:“大半夜不睡觉, 来研究所干什么?”
“去生育中心找个人。”宋星舟都堵到这里了, 宋屿没办法撒谎。
“找谁?”
“一个小男孩, 住在生育中心的观察室里,就上次我和你说被关在隔离室的那个病人,我说我猜那人和谢春有关, 我的直觉没错, 他是谢春的器官提供者。”宋屿顿了顿,又道:“但我还没明白这个器官提供者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别的, 谢春需要别人的器官吗?他是生病了吗?”
宋星舟不太惊讶宋屿能得到这些信息,这人既然来了研究所, 就不可能空手而归。“你怎么进去的?”
“麻晕了一个保育员。”
“善后了吗?”
“我威胁他了,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宋星舟轻笑了一声,不觉得宋屿的威胁有什么作用, 更多的是因为保育员本身可能就不会暴露自己的失职,丢了这个工作可不太好找其他工作了。
宋屿见宋星舟没有接他话茬,问:“你怎么不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宋星舟明知故问。
“你是不是知道?”宋屿看向宋星舟。
“知道什么?”宋星舟还是装傻。
“宋星舟!”宋屿抬手轻扯了一下宋星舟的耳朵,道:“你肯定知道!你和秦默都知道,只瞒着我?!”
“不是只瞒着你,是瞒着你们。”宋星舟思考了两秒,决定承认知道这件事,他知道宋屿会恼火,所以把不知情的大家都扯进来,或许宋屿心理上会好受一些。
“宋星舟,给我停车!”宋屿气道。
“你确定要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吵架吗?”宋星舟停下车,但是没有熄火。
“我跟你吵什么?你和秦默多伟大啊,为了别人的仇可以自我牺牲,太伟大了,我够不上资格和你吵。”宋屿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猛的摔上车门,抬脚往前走去。
宋星舟松开刹车,让车子慢悠悠的往前晃,然后按下副驾驶的车窗,对走在外面的宋屿道:“上车,我困了,早点回家睡觉。”
“不上,我走回去。”宋屿看也不看宋星舟,道:“你快滚吧。”
宋星舟感觉这次三言两语哄不好了,只好停下车,然后下车追上去伸手拉住了宋屿。
“别拉我。”宋屿挣开宋星舟的手,继续往前走。
宋星舟突然笑了出来,宋屿火更大了,回头瞪着宋星舟,气道:“你笑什么!”
“宋屿。”宋星舟再次走向宋屿,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子,像深夜吵架的情侣吗?你耍脾气我哄,哄不好,你继续生气。”
“宋星舟!你找死是不是!”宋屿真的想揍人了,这孩子怎么那么欠?还情侣?想搞乱|伦吗?
宋星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他道:“这件事没有和你说,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秦默的错。”
“......”宋屿简直被气笑了:“那难道是我的错?”
“谁都没有错,我们不想你们知道,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宋星舟抓住了宋屿的弱点:“你也不想家里其他人为了杀谢春而死吧。”
“那你们至少可以告诉我啊。”
“可我也不想你死,你心里清楚的。”
“那我也不想你和秦叔死。”
“我们不会死,你们会死。”
“合着就是我们没有用呗,转弯抹角说那么多做什么。”宋屿刚因为宋星舟的在意而升起一丝原谅的想法,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
“你闭嘴,我不想听。”宋屿说完这话感觉真的很想情侣吵架之间的对话,他莫名其妙的觉得耳朵有些发热,他故作冷着脸,问:“谢春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那个小男孩的器官?如果没有小男孩的器官,谢春会死吗?”
“谢春没有病。”宋星舟怕宋屿觉得自己在敷衍他,便说一些实情给宋屿:“谢春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应该换一副新的器官,所以才有了那个小男孩的存在。”
宋屿听到宋星舟这话,整个人惊呆在原地,他半晌之后才咬牙切齿的道:“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小男孩是他的孩子,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要取自己孩子的器官!这他妈畜生不如!畜生都知道虎毒不食子!”
“小男孩是他用基因造出来的孩子,理论上来说,不算谢春的孩子。”宋星舟道:“但,无论是谁的基因,谢春这样做都该死。”
“他必须死!”宋屿恨声道。
“你和秦叔有什么计划?”宋屿问道。
“没有计划,等机会。”
“你撒谎,你这话和秦叔一模一样,我才不信你和秦叔没有任何计划。”
“上车吧,我困了。”
“不上。”宋屿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道:“你今天不和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宋屿算是看透了,他好言好语的时候,宋星舟尽敷衍他,他耍脾气的时候,宋星舟才会和他说点有用的信息,就是不知道这些信息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宋星舟憋着笑,宋屿这样子真的很像女朋友耍脾气,他心里很开心,那种自我满足的隐秘快乐充满了他的内心,但他不能笑出来,不然宋屿会更加生气。
“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秦默没有和我说。”
“甩锅给秦叔是吗?”宋屿抬头看着宋星舟,道:“你以为我不去问秦叔吗?我等天亮,天亮就去问秦叔。”
宋星舟建议道:“要不现在去,问完还能休息几个小时。”
“宋星舟,你他妈---”
宋星舟蹙起眉头,道:“别骂脏话。”
“要你管。”宋屿收回视线,不再看着宋星舟。
宋星舟叹了一声,然后坐到了宋屿的身边,打着哈欠道:“你要是不走,我就在这里睡了。”
宋屿看了眼困到不行的宋星舟,心里有些不忍,宋星舟一向都是早睡早起的,陪着他熬到现在不容易,但是他今天不能心软妥协,要不然以后再想撬开宋星舟的嘴就更难了,“我不走,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宋星舟哈欠连天,他哑着声音问道:“我可以靠着你睡吗?”
“不要,你赶紧回家吧。”
宋星舟眯着双眼看着宋屿,问道:“我要是不承认有计划,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回家了。”
宋屿没听出宋星舟话里的不对,坚定应道:“是,不回家。”
“好,我们有计划。”
“什么计划?”宋屿连忙问道。
“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就告诉你,总之,我们有计划。”
宋屿气道:“宋星舟!忽悠我好玩吗?”
“真的,宋屿,你应该相信我。”宋星舟低声道:“我承认了,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我他妈......”宋屿觉得自己搞不过宋星舟,他看着宋星舟因为困意而双眸氤氲的样子,忽然就心软了,他妥协的叹了一声,站起来,道:“算你厉害,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好的。”宋星舟立马站了起来,跟着宋屿上了车。
宋屿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路上没有再和宋星舟说话。
宋星舟虽然很困,半眯着双眼却没有真的睡过去,他一直在看宋屿,直到宋屿把车子停到家门口,他才紧闭上双眼。
“下车,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宋屿说完便熄火下了车,然后推开小院的门,大步走回小楼。
宋星舟无奈的笑了一声,宋屿还生气,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诓他,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实话而生气,不过都没事,他能哄好宋屿的。
宋屿上楼回到屋里躺了下来,凌晨三四点了,困是困的,就是睡不着。等宋星舟推门进来,想到这小子对他说的那些分不清真假的话,又更气了,刚想发作,宋星舟突然躺到了他的身边。
宋屿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小子真是用了浑身解数来哄他了,之前被子被雨水淋湿那次让他和自己睡一张床,还各种不愿意,今晚宋星舟自己的床上干干净净的,却主动睡到了他身边,不就是想讨好他吗?他才不会让宋星舟得逞。
宋屿侧身背对着宋星舟,然后扯过唯一的一床被子裹在身上,让这小子冻着去吧,真的太讨厌了。
可宋屿等了半天,也没见宋星舟说话,身后传来了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宋屿回身看了一眼,宋星舟已经侧对着他睡着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睡那么快?你心里不觉得内疚吗?居然能毫无歉疚的就睡着了。”宋屿气的蹬了一下宋星舟的长腿,又低低的叹了一声,把被子分了一半盖到宋星舟身上,他小声嘀咕道:“宋星舟,也就是我了,换个人早把你逐出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