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中)

  ·助手小音还和往常一样, 在岑笙脑海中发布任务,播放背景介绍。

  好在它这回没让它穿成书里的某个角色,将他直接投放到了白玉京面前。

  先知怀中抱着最后一枚祭坛,笑容和煦地看向他, “小笙, 好久不见。我上回见你时, 你还是一个小婴儿,现在你已经成为了善神。”

  岑笙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

  既然实力相当没必要求情, 那先知突然开始叙旧,一定是在拖延时间。

  为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或者即将用出的杀招准备时间。

  容冶显然也意识到了。

  “上!”

  他低吼一声, 化成血雾冲向先知。

  岑笙抖抖挎包, 将蜷缩在里面中年男人抖出去。

  男人紧张地捧着小玩偶和纸恐龙, 朝岑笙点点头。

  纸恐龙散开, 变成无数纸屑包裹住他的身体。一只巨大的纸恐龙,逐渐在众人眼前浮现。

  纸恐龙咆哮一声, 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白玉京高层。

  永生科技的主战场,在《异界降临》。白玉京的大部分人员,被岑笙偷袭送到了《我给狐仙当老大》

  此时还聚在先知身边的,只有云房东、转运和他的七个亲信。

  站在人群最后方的男人, 猛地吐出一口血。他低吼着,几只虫子尸体从他衣服下摆滑落。

  容冶的突然袭击, 打断了他的咒语。幼虫刚刚孵化, 还没来得及育成,就被容冶的鬼哭声震碎。

  先知脸上的笑容消失, “怎么这么着急动手, 看来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几个高层或是化成鬼影, 或是抽出武器,朝着岑笙攻去。

  ————

  ‘岑笙’刚刚住进殷荷小区两天,就被厉鬼弄死。死后变成鬼魂,每天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发呆。

  小区太过偏僻,很少有人来。他现在太弱小,碰不到实物。尸体腐烂生蛆,也没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其他房间都是鬼,对面住的长脖女鬼,一直想吃了他。

  ‘岑笙’哪都去不了,无聊到胡思乱想。

  平行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其他世界的自己,在过什么日子?

  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有个平平无奇的童年,上了个还算可以的大学。毕业之后,被傻逼中介骗到闹鬼的公寓,给鬼当了饭后甜点?

  那可太倒霉了。

  刚过饭点,小区外面就叮叮咣咣响个不停。不知道从哪冒出一群人,在楼前的空地上打群架。

  本能告诉‘岑笙’,外面有一个对厉鬼来说,极为危险的存在。他强压下好奇心,缩到了最深处的卧室里。

  小区很安静,没有住户敢看热闹。

  浓郁到极点的阴气,从外面蔓延进来。连‘岑笙’所在的四楼,都覆盖上了白霜。

  “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嘶吼炸响,整栋楼的窗户尽数碎裂。‘岑笙’身边的镜子,也啪的一声炸开。散落的玻璃碎片上,倒映出他惨白的脸。

  一只庞大的纸恐龙从窗外跑过,嘴里还叼着半个女人。

  女人下半身被吃了,上半身却依旧活跃。

  她双手掐诀,周身升腾黑雾。饲养的厉鬼从黑雾中飞出,其中还有一道狐狸的影子。

  狐影跳舞一般,在纸恐龙面前扭动。恐龙动作逐渐越来越慢,着迷地盯着狐影看。

  女人趁机喷出一口血,血在空中凝聚成血箭。在即将刺进恐龙双眼时,被一道金色屏障挡住。

  楼下响起激烈的枪响和爆炸声,时不时有人影飞到半空,又被锁链拖拽下来。

  ‘岑笙’生前只是个普通人,他连混混打架都没见过,更别提这种大场面。

  “岑笙!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打得两败俱伤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些话可真是苍白无力。”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现在第三局还需要你来对抗白玉京,等我们死了,你就是新的隐患,是最大的敌人!”

  “我有的是退路,不用你操心。”

  两道男声在外面响起,像是雷声在‘岑笙’脑海中炸响。

  岑笙?

  是重名,还是真的有另一个他?

  他大着胆子飘到窗边。

  小区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与外界隔开。无论楼前空地上打得多么激烈,外面的行人都察觉不到,小区主体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空地弥漫着血雾和黑气,只能隐约看见一道道人影正在快速闪动。

  一只轮廓像卡通花一样的畸形怪物,在雾气中穿梭。

  ‘岑笙’正想探头,雾气中忽然传出一声低吼,“容哥、岁岁,快让开!”

  下一秒,一道耀眼的金光驱散了所有黑气。厉鬼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化成光点消散。

  红影飘到纸恐龙头顶,变成一个满身血雾的混血男人。

  他观察着战场,余光扫到躲在窗边的小鬼。

  男人愣了愣,转头错愕地盯着他。四目相对,‘岑笙’紧张地缩起身子。

  完了完了,那男鬼浑身淌血,八成伤的不轻,一会可别把他当成血包吃了。

  刚刚光顾着打架,没注意到他们穿书的地点,就是殷荷小区。

  容冶落到地上,拉住正在喘粗气的岑笙,“我看见这本书中的你了,他不认识我。从心理素质来看,他没当过侦探,只是个普通人。”

  岑笙朝楼上看了一眼,“能理解,《我给狐仙当老大》的世界里,也没有类似侦探协会的组织。《殷荷鬼话》和《尸骨未寒》世界融合后,侦探协会才会出现,我才有机会遇见你。”

  “只有我们生活的世界,存在那么多的世界裂缝。这个平行世界,是相对独立的。”

  岑笙不想干预平行世界的运转,他和生活在这里的‘岑笙’,不该有任何交集。

  “凶神开始不老实了,他闯出了房间,正在追杀幸福公寓的住户,想逼我放他出去。”

  “哥,时间紧急,速战速决。”

  ————

  《异界降临》内的战斗很快结束,机器不如厉鬼便携,永生科技逃亡的时候,没办法携带太多东西。

  瞭望塔的精锐部队和超巨型机甲,足以压着永生科技打。

  让士兵留下清扫战场,林钧启亲自将永生科技首领送进监狱。

  他回到会客室,看向被传送来的第三局局长,“岑笙那边的战斗,结束了么?”

  云天予还沉浸在巨型机甲带来的震撼中,闻言迟疑地道:“我不清楚。”

  “你联系不上他?”

  “手机不能跨世界使用。”

  自从得知岑笙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林钧启对他越来越上心,“你手腕上不是戴着一枚玉镯?用它传送过去,我想立刻知道岑笙的情况。”

  云天予抚摸着玉镯,“祭坛关闭后,玉镯就失去了作用。现在只有岑笙,能随意穿越到其他小说世界。”

  林钧启沉默半晌,“所以你们一直不走……”

  云天予点点头。

  他们走不了,必须等着岑笙来接,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趁着林钧启忙着扫尾,云天予暗中观察着四周。

  善神的价值,远比他们当初评估得更高。世界裂缝无法消除,类似于白玉京和永生科技的外来组织,随时会再次出现。

  只有善神有能力及时发现入侵者,前往其他小说世界,阻止异界降临。

  以下等世界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将善神的能力,转移到别人身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第三局都会和善神保持紧密的合作。

  想到这,云天予心情好了许多。

  在第三局集体住院时,岑笙会挤出时间来看望他。实在没空,也会打电话问候。

  据他所知,在第三局还没成立前,岑笙一直在孤军奋战。

  多次合作和私下往来,云天予对岑笙的印象很好。

  他坚决服从上级安排,但如果可以,他不想将枪口对准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小时过去,岑笙还是没来接第三局。

  云天予忍不住蹙起眉。

  会不会出事了?

  与此同时,《绝望滋生》和《我给狐仙当老大》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萧洁洁蹲在下水道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捧着小黄鸭,“笙哥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不乐观,凶神出来了嘎。”

  ————

  铺天盖地的血箭朝着岑笙落下,无数厉鬼冤魂死死围住容冶。几个高层被逼到绝路,服下妖丹变成白毛僵尸,疯狂撕咬着纸恐龙。

  对面人数太多,他们打起来很吃力。好在岑笙是善神,天生克制厉鬼。

  白玉京放出的普通高级厉鬼,他一铁链砸下去,就能全部打散。

  一剑刺穿一只僵尸,岑笙转头看向远处。

  凶神以住户的性命威胁岑笙,将他放出幸福公寓。直奔先知,想抢夺他手中的1号祭坛。

  刚刚两人还在打架,现在似乎已经达成合作。

  凶神吸收祭坛里的力量,帮白玉京摆脱岑笙的纠缠。作为交换,先知给他玄猫的妖丹。

  “你们杀了踏雪?怪不得玄猫出去找猫族生路后,再也没回来。”

  岑笙抽出长剑,直直地望向凶神,“玄猫也曾和白玉京合作过,你看看它如今的结局。”

  男人轻笑一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俊美面孔上,写满了癫狂。

  “没关系,他们一时半会杀不死我。岑笙,不,林钧阳,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岑笙深吸口气,放弃压制善神的本能。再睁开眼睛时,双眼已经被金光占据。

  随手捅穿冲来的僵尸,神明举起长剑,刺向白玉京的先知。

  ————

  五个小时过去,高层已经坚持到极限。一个个亲信在先知眼前死去,最后只剩转运和云房东还活着。

  转运蠢蠢欲动,想要投靠善神。云衡没参战,一直在寻找逃离小区的办法。

  凶神没来得及吸收1号祭坛的力量,就被善神和红衣厉鬼围住,输只是时间问题。

  先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多少波动。

  从制定计划时,他就知道白玉京的手段太残忍也太极端。一旦走错一步,就很难再成功。

  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他的爱人因病去世,父母出车祸死亡。先知亲手埋葬了所有的亲人,他知道人命是多么的脆弱又短暂。

  变成厉鬼,会受到很多限制。需要定期食用活人鬼怪,要找个可以寄宿的身体,不能在阳光下活动。

  先知创立白玉京时,说是想创造只属于白玉京的神明。修复裂缝,重组世界,让世界迎来真正的和平。

  但他的理想,其实没有那么伟大。他做这么多,只是想要长生。

  先知活了很久,他见过很多人。

  他能看出善神,表面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自信从容,内里其实是一个无助哭泣的迷路孩童。

  善神见过太多的悲剧,清楚善恶的界限很模糊。

  身世悲惨的杀人犯,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受害者的家人,再反过头杀死凶手。

  霸凌者年幼时欺凌过同学,长大后成为医生,救治了无数病人。多年后,受害者找上门,将其报复杀害。

  先知看过岑笙的资料,这都是岑笙接手过的案子。

  将犯人交给警方,安抚受害者家属,给侦探协会提交报告。完美处理好一切后,他去找了心理医生,聊了很久才出来。

  强大的共情能力,让善神可以快速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代入不同的视角思考问题。

  再平凡的人,在他眼中都闪闪发亮。

  依照法律做出判断的同时,他的理智也在被一步步蚕食。最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促使他做出极端的事。

  凶神截然相反,他嘴里总是念叨着自己多可怜多无助,内心却很坚定。

  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旁人对他是好是坏,他的想法都不会变。

  在先知看来,弟弟比哥哥更适合做凶神。他太容易被感化,稍微吸取点温暖,就认为世界充满了爱。

  哥哥控制欲强,他要是成为善神,首先要做的绝不是想着如何救人,而是建立一个标准。给善恶划分出明确的界限,强制所有人遵从。

  当初两个组织,如果没有弄混神明……

  先知摇摇头。

  也不好说,抢走双胞胎的时候,他们已经七岁了,有了各自的性格。

  善神眼中无悲无喜,他放弃了思考。

  他身边的厉鬼和纸恐龙,并不同情凶神。

  没了善神放水,凶神最多坚持几分钟。

  不能再拖了。

  先知咬咬牙,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妖丹,仰头想喂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条长舌突然射过来,斩断他的手臂。

  转运滚了一圈,将妖丹和人手一并吃下去。

  先知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连伤口都忘了处理。

  转运咯咯狞笑着,转头冲向云房东。男人还没跑两步,就被他抓住。

  凶神余光扫见这一幕,走了下神。下一秒,长剑刺穿他的身体,血线钻进他的口中。

  意识越来越模糊,凶神不甘心地睁大眼睛。一张藏在怀中的全家福,被撕碎了一角,滑落到血泊中。

  容冶抬头看去,转运正抱着先知和1号祭坛狂啃,吃得直吧唧嘴。

  一道鬼影从男人尸体里飘出来,钻进转运体内。

  转运呆滞数秒,忽然倒在地上剧烈抽搐,不断发出痛苦的悲鸣。

  容冶眉头紧锁,推了推身旁的岑笙。杀红了眼的善神,立刻冲了上去。

  “你需要被净化!”

  “审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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