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坐在凳子上,侧靠着玉犬支撑身体,手中抓着羽刀,刀尖指向躺在地上安睡的虎杖悠仁。

  在虎杖悠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就可能会被两面宿傩暂时顶替。

  因为是久违的保持身上全是伤口的状态,你在等待的时候还强行拉着伏黑惠合影了几张,发到了二年级的高专群组里。

  说是二年级的聊天群组,但实际上伏黑惠也在里面。

  是Panda:哇,看上去好惨,不是二级的咒灵吗?

  金枪鱼蛋黄酱:怎么不治疗?

  真希:惠的表情好好笑

  乙骨忧太估计正在海外倒时差,倒是没看到他回消息。

  “惠要不要帮我去买瓶水?”将手机收了起来,你抱住了玉犬的头,用脸蹭了蹭,“我的头发都黏住了。”

  “等会儿我帮前辈去买吧。”伏黑惠站在你的身边,他不太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伤口还在流血,地上已经浅浅地积了一滩水洼,你爱不释手地揉着玉犬的头,沉浸在摸毛绒绒的放松感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五条悟到得很快。他到的时候,小队基本已经撤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伊地知洁高在和另外一个你看不清脸的人说话。

  看到五条悟的时候,你松了口气,开始给自己治疗。

  自己治疗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水晶棺,仅仅只是为了止血而已。

  “大家都很信任悟,对不对?”你看着正在快步走来的五条悟,问站在旁边的伏黑惠。

  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意思,伏黑惠迟疑地应了一声:“是。”

  “我知道了。”其实原本也没有动摇,你只是再确认一次。

  确认一次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五条悟看上去也没怎么休息。你将刀收入鞘中:“惠先去伊地知监督那边吧,这件事我单独和悟来说。”

  伏黑惠点了点头,走开了。

  “监视虎杖悠仁的人怎么样了?”在你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出了意外。

  “全都死了,我刚从那边回来。”五条悟刚从那片死亡现场赶回来,他的目光掠过地上的血泊,又看到了你脖子上的手印。

  知道这是羂索做的好事,悟既然已经去看了现场,那么一定不是羂索亲自出手了。

  “说不定还是顺其自然好。”你看了眼地上的少年,他睡得很沉,身上也没什么伤口,“时间提前了。”

  “这个伤口……”即使知道你们在说正事,五条悟也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手抚上了那片已经开始泛紫的淤青。

  “被两面宿傩掐的。”摸上去还有点痛,你抬手拨掉了他的手,“不要告诉硝子。”

  “天极爱的伤口愈合了。”五条悟收回了手,只是低头看着你。

  五条悟对你影响还是如此的显著,剩余的伤口一瞬间愈合,你活动了下手腕,拆掉了伏黑惠给你包扎好的伤口。

  “这就是那个容器?”五条悟蹲了下来,查看起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少年,“确实融合在一起了。”

  “按照规矩,他会被判死刑吧?”你也蹲了下来。

  “要我帮忙改成死缓吗?”

  “是的,乙骨也是你帮忙改的吧。”你知道在这几年五条悟肯定还帮助了其他人,但你只知道乙骨忧太一人,“毕竟是我的失误。”

  “那先把这家伙带回去吧。”五条悟把虎杖悠仁扛了起来,“走吧。”

  这家伙,明明可以自己带着虎杖悠仁飞回去,却非得和你们挤一个车。

  你有些无语地看着挤在你旁边的五条悟,因为五条悟要负责看虎杖悠仁,所以伏黑惠被迫坐到前面去了。

  一整车坐得满满当当的,你打了个哈欠,靠在了车窗上,在缓慢的车程中缓慢地入睡。

  五条悟看了眼你,伸手将你的头拨过来,让你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师,”伏黑惠通过后视镜确认你已经熟睡了,才开口,“抱歉,我没能阻止他。”

  在你将一切告诉五条悟之后,五条悟就找到了伏黑惠,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自己小心。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急着道歉。”五条悟仰了仰头,转了转自己的脖子,“这明显是有人设计他。”

  “即使这次失败了,也还会有下一次。”五条悟用指腹抹掉了你眼角的血,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你在梦中流下了血泪,“拦不住的。”

  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去了禁闭室,伏黑惠抱你回房间休息,你在他怀里睡得很熟,因为失血,唇色有些泛白。

  凑得很近,所以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其实他也经常受伤,但是自己受伤和看着别人受伤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对那些善良的人那么糟糕呢?

  伏黑惠推开了你的房间门,看着你洁白的床褥,又看了看近乎全身是血的你,轻轻地喊你:“爱姐?”

  “嗯……”你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黑色的头发,“惠,到高专了吗?”

  伏黑惠把你放在了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你揉了揉眼睛:“是,已经到房间了。”

  你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又将目光集中到伏黑惠身上:“我洗个澡就睡觉,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伏黑惠凑上来拥抱了你一下,“晚安,爱姐。”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你对着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将你的房间门关上。

  其实有点懒得动弹。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你打开了淋浴喷头,将水拧到最热,冷水迅速被热水替代,雾气开始充盈不大的浴室。

  热水淋在了身上,冲开已经凝固的血块,红色的水顺着脊背流下,蜿蜒过洁白的皮肤,像是铭刻在灵魂上的伤痕得到了外显。

  单手撑着浴室的墙壁,你的眼睛被流动的水蒙蔽,红色在渐渐变淡,变成旖旎又肮脏的粉红色,右手手腕开始幻觉般地抽痛起来。

  脑海在不受控制回放黑暗中的那一幕,你干呕了一声,但是胃里空空如也。

  杀人的罪恶感在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在他们两个面前,你连显露脆弱都做不到,刻意逼迫自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一直到孤身一人时,才开始放任自己的情绪。

  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刀刃劈开人和劈开咒灵的感觉竟然没有任何不同,都令人作呕,让心脏产生麻痹般的痛感。

  眼泪混杂进流动的水中。

  低泣声在小小的浴室里回荡开,又被水声淹没。

  第二天一大早,你就起床晨跑了。

  今天的安排是去看一眼虎杖悠仁,再去硝子那边做个身体检查。

  “姐姐,早上好。”你刚跑到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欢快的招呼声。

  “早上好,”你想了想,还是喊了他的名字,“虎杖。”

  “哇,”虎杖悠仁睁大了眼睛,“我昨天就想问了,姐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好厉害。”

  “算是术式的附带效果吧。”你笑了笑,看着他放慢了步伐和你并排而行,“就像是超能力一样。”

  “在见到别人的第一眼就能知道名字的超能力吗?”虎杖悠仁很捧场,“好厉害。”

  “当然不是。”你的笑容变得淡了点,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既阳光又鲜活,但在今年的十月,他会被迫杀人,看着同伴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

  “那是什么。啊,被说过不能问术式秘密的。”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只是笑了笑,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你和悟谈过了吗?”

  “悟?”虎杖悠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擅长记名字啊。你比划了一下:“一米九大高个,白色头发戴眼罩的怪人。”

  “哦,跟他聊过了,说给我改成死缓了,但是要入学被监测危险程度。”虎杖悠仁有点烦恼,明明听到自己的性命要任人摆布,他看上去竟然不是很在意,“我当时只是听到有人尖叫进去看看而已啊。”

  像是虎杖悠仁做得出来的事。你放慢了些许速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那那根手指,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啊,那个是医院里有人让我帮忙送的,因为离家很近,所以我就答应了。”说起这个,虎杖悠仁也觉得有点奇怪,“奇怪,现在记不起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虎杖的爷爷,身体还好吗?”你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要判断现在剧情进展到哪里了。

  “嗯,虽然在医院里住着,但是精神状态很好。”虎杖悠仁点了点头,“我也问过了,有人看着可以去医院看爷爷。”

  “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你停下了脚步,“我的晨跑也差不多结束了,再见。”

  “姐姐再见。”虎杖悠仁看着你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忘记问姐姐名字了。”

  这一次只不过是例行的身体检查,之前你被带着去五条悟的私家医院做了一套全身检查,结果好像还没出来。

  家入硝子抽了你两管血,看着你闭着眼睛不敢看针筒的样子,对着那个小伤口施加了反转术式:“给你治好了。”

  其实是再晚点就要愈合的小伤口,但你还是为家入硝子对你的偏爱而感到开心:“谢谢硝子。”

  “今天硝子有什么安排?”虽然已经开学了两个多星期了,但是五条悟一直在外面乱跑,你们是自由上课,基本也就是对练之类的。

  “上午有两个人要治疗,下午去实验室做解剖。”家入硝子翻了下放在桌上的便利贴。

  “那看来没空啊……”你嘟了嘟嘴。

  “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把下午的解剖推后。”

  “想和硝子一起看电影。”平常的活动并不是很多,你鼓了鼓脸,“只是不想训练。”

  “那要一起喝酒吗?”家入硝子提出了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建议。

  “欸?”你呆呆地反问,“可我是未成年欸。”

  “有什么关系,你当年不是也喝过了嘛?”电话来了,家入硝子将笔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如果你想喝,就下午来找我吧,我在房间里等你。”

  下午的时候,你真的去找家入硝子喝酒了。

  家入硝子拿出了你之前买的蓝色酒杯放到了你的面前:“我在办公室里发现的,不知道是谁送的。”

  “啊哈哈,会是谁呢?”你尴尬地打哈哈。

  家入硝子已经心里有数了,拿起一旁的清酒,给你倒了小半杯。

  “太多了太多了。”你阻止不及,只能看着杯中水波荡漾开。

  “度数不高的。”家入硝子面不改色地说谎。

  你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好喝欸。”不怎么苦,还有股桃子的香。

  “是我珍藏的酒,因为要和你喝才拿出来的。”家入硝子笑着喝了一杯下去,“要听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吗?”

  其实家入硝子的生活很枯燥,大部分时候她被作为起死回生的医生以名为保护实为□□在高专里,如果要出行,至少也要有两三个人陪同,大部分时候是空闲的五条悟,有时候是夜蛾校长,七海和灰原偶尔也会提议带她出去。

  大部分时候都在治疗那些被咒灵弄得重伤的咒术师们,她没能救下来的人也有很多。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你认真听的样子还是让她嘴角带上了微笑。

  不动声色地给你倒了杯酒,家入硝子继续说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你彻底趴倒在了桌子上。

  “嗯,能喝一瓶。”家入硝子将杯子放下,简单点评了一下你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差。”

  “呜呜,我要回去睡觉,我好困……”你意味不明地嘟囔着,“我一点也不喜欢早起,一点也不想锻炼,我不想出任务……”

  “和以前一样爱哭。”家入硝子伸出手擦掉你眼角的泪珠,“以前每次治疗都要抱着我哭,还有点怀念。”

  大部分伤员都是要么惨叫要么哼唧唧的,你是咬着牙坚持到治疗结束,然后抱着她哭,非常黏人。

  摸了摸你的头发,家入硝子提议道:“要睡觉吗?”

  “回房间睡。”你抬起了头,不甚清明的脑子理出另一条清晰的线,“不能吐在硝子房间里。”

  被你的话逗笑了,家入硝子点了点头:“那好吧,要我扶你回去吗?”

  你装作思索的样子,其实脑子里一片混沌,然后点了点头:“要。”

  “那走吧。”家入硝子把你扶起来。

  你虽然醉了,但是扶着墙走得笔直,最后家入硝子就在旁边看着你走,你走得非常认真,盯着脚下的木质地板,确保自己踩稳了再走下一步。

  从她的房间到你的房间还要下楼梯,你疑惑地停在了楼梯口,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在笑的家入硝子,又看了看楼梯口。

  “硝子,”你问得小心翼翼的,“可以带我下去吗?”

  “可以啊。”家入硝子对着你伸出了手,看着你迫不及待地握住。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同样的柔软,家入硝子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亲昵地握着手过了,自从庵歌姬去了京都的高校当老师,她能够接触的同龄人也越来越少。

  只是偶尔,她也会觉得有点寂寞。

  “硝子,”你走到了楼梯下面,回头去看站在楼梯上的女人。

  走廊的玻璃窗户开着,晚春的阳光很温柔,是有点缥缈的淡金色,毫不吝惜地洒满了那半身校服,将那头黑色的长发融在光里。

  面容年轻的少女笑得开朗,比此时此刻的光景更加耀眼。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家入硝子见你安全到床,就回去了。

  你倒在床上,蹬掉了鞋子和袜子,将衣服一脱,就钻进了被窝里。

  这酒喝的你好困。你揉了揉眼睛,刚准备睡一会儿,就听见了手机的响声。

  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角落传出来的,你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铃声顽固地响着,似乎不被接起来不罢休。

  “谁啊。”你咕哝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循着声音找了一圈,在小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你的手机。

  “怎么掉在这里啊。”你看也没看就按下了绿色的接通按钮,“喂?”

  然而这是个视频通话,乙骨忧太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啊。”乙骨忧太被你的造型吓了一跳,屏幕里的你头发凌乱,面色潮红,就穿了一件长袖衬衫,衬衫的扣子还开了好几颗,再往下还可以看到光洁的大腿。

  你辨认了好一会儿:“忧太?”

  屏幕里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用手捂着脸,眼神还闪躲着。

  你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曲起了腿:“有什么事吗?”

  “因为任务地点信号不好,我刚刚才看到消息。”乙骨忧太似乎有些歉疚,“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治好啦。”你将袖子拉起来给他看,前前后后地展示了一下你毫无伤痕的胳膊,“看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个角度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乙骨忧太像是呛住了一样咳嗽了两声,红着脸应了声:“嗯。”

  乙骨忧太一个人跑任务也不容易,你决定问候一下他:“你现在在哪啊?”

  “我现在在挪威。”乙骨忧太转移了手机的角度,将头顶的夜空露出来,“运气很好,看到了极光,想让你也看看。”

  “好漂亮。”你将下巴压在膝盖上,对着绚烂的极光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爱,喝酒了吗?”乙骨忧太有些迟疑地问。

  “嗯。”你乖乖点了点头,眼睛要闭不闭的。

  意识到你可能想要睡觉了,乙骨忧太最后问了句:“爱想要什么伴手礼。”

  收到什么你都会很开心啦。你撑着下巴,看着屏幕里的漂亮少年,骤然笑了一下。

  “要忧太平安回来。”

  “欸?”恰在此时,本就很弱的信号彻底断掉了,你只听见了忧太疑惑的回应声。

  “看来是挂了呢。”你自言自语了一下,拿着手机走回了床上,倒进了被窝里,“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世界时间,挪威那个点应该天还没亮(点头)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