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你偷偷推开了乙骨忧太的房间门。
倒也不是想做什么,单纯只是想确认一下鸢说的是不是事实。
乙骨忧太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很平稳。你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一步一步摸索着朝着床走去。
你来到了床边,轻轻地坐了下去:“忧太?”
床上的少年没有说话,眼睛缓慢地睁开了。
光微弱地反射着瞳孔。你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声音轻得近乎呓语:“你醒着吗?”
“醒着。”连回复的声音都比以往要慢。
“忧太喜欢我吗?”像是所有疑心病的恋人,你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喜欢。”
“忧太喜欢我什么地方?”
“喜欢爱的所有。”
“忧太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
……
像是被喂了吐真剂的人偶,乙骨忧太乖乖地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
真的好乖。你打量着躺在床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清他轮廓的弧线,因为瘦削而显得锐利的下颚线,一直紧盯着你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唇瓣。
十五分钟的时间并不长。你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晚安,做个好梦。
昨天你们去食物集市买了足够分量的食材,今天上午没什么安排。你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吃了乙骨忧太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会做饭的乙骨忧太简直是神。你将勺子放下:“多谢款待。”
上午的安排是一起看电影,你窝在沙发上,将自己裹起来。
去厨房切了水果过来的乙骨忧太看着你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怎么不等我。”
你将脸从毯子里探出来,理了理被压乱的头发:“谁让你这么慢。”
“明明见了那么多咒灵,却还是害怕这种怪物。”乙骨忧太将水果盘搁在茶几上,挤进了你的毯子里,“我抱着你看,害怕了就掐我。”
刚钻进来的少年身体还有点冷,你躲了两下没躲开,只能安然地靠了下去,抱怨着:“忧太拿我当热水袋。”
“是,我还拿你暖手呢。”乙骨忧太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了你的毛衣里,隔着内衬将你冰得一个哆嗦。
“你的手太冰了!”你将手伸进去去抓他的手,“快拿出来。”
“是给你洗水果才这么冰的。”乙骨忧太蹭了蹭你的肩膀,“用完我就把我扔了,好狠的心啊。”
确实是你说想吃水果的。你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
“我用手给你烘。”你去扒拉他的手,却被他翻转了手心,十指相扣。
“抓到了。”乙骨忧太往后一靠,你被他带着往后倒下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也依然清晰,让人觉得安心。
“听见我的心跳声了吗?”乙骨忧太按住了你的手腕,没有很用力,却控制得你动弹不得,“你的脉搏跳得很快。”
“是因为在想着我吗?”乙骨忧太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爱。”
乙骨忧太似乎很累,又或许是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很安心,看着电影就睡了过去。
你偏着头去看抱着你睡得很安稳的少年,客厅的窗帘没有拉紧,午时的阳光将他面容照得朦胧。
乙骨忧太是宝石,你没由来地想到了这一点。
乙骨忧太应该是什么样的宝石呢?电视机仍然在播放着可怖的画面,你却盯着他的侧脸发起了呆。
翠绿色的,漂亮的,经过打磨之后会闪闪发光的宝石。
不合时宜的,你想到了磷叶石,因为很喜欢这个角色,你曾经细致地了解过这种宝石的特性。
质地极脆,大部分与母岩共生,硬度过低且不耐受冲击,打磨过的大颗磷叶石世所罕见,多以矿石的形态被收藏,因为产量过少,是世界上最珍贵最稀有且价格高昂的品种。
最具观赏性的磷叶石应该是晶莹剔透的蓝绿色,和乙骨忧太偶然仰头,阳光落进眼睛时的颜色相似。
这种宝石本不是你这种囊中羞涩的人可以买得起的价格,只能隔着防弹玻璃的展柜看着宝石闪闪发光。
有人半夜溜进了展览厅,想办法偷出了这块宝石,将其表面涂抹得脏污,裹上廉价的棉花,塞进了你家的邮箱里。而你在深夜无人之际偷偷摸摸地从中取出来,将宝石握在了手心。
就这样,你拥有了无价的宝石。
以一种卑劣的方式。
晚上又去学习了一晚上的丹麦语,你终于能听懂鸢说的那些日常用语大致是什么意思了。
“发音好难。”你捂着喉咙咳嗽了一下,说了太久的嗓子有点干涩。
鸢只是摆着尾巴看着你:“看样子姐姐还要学好久呢。”
“你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到学会吗?”你看着他。
“当然,”鸢看着你,眼神温柔得不像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姐姐的。”
“陪着姐姐到春暖花开,到夏日骄阳,到秋落银杏,到冬日初雪。”鸢说得郑重,“年年岁岁,都在一起。”
这是他的真心话。你看着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咒术被触发了。
这是第一个,对你说会永远在一起的存在。
乙骨忧太做了旅游攻略,说要带你去尝好吃的。
品尝异国的美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你和他一起走在路边消食。
“你下午能不能来看我打篮球?”乙骨忧太突然出声。
“可以啊。”你愣了一下,“你从哪认识到的人?”
“刚刚你去结账的时候,有人上来打招呼,说他们缺一个人,问我下午有没有空。”乙骨忧太说得有点赧然。
“可以啊。”你倒不觉得有什么,“要记得收着点力,别把人撞飞了。”
“我会的。”
咒术师和普通人打球真的太占便宜了。你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着乙骨忧太迅速带球过人,速度快得甚至都拉出了残影。
会被举报的程度。你吐槽了一句,看着乙骨忧太的背影。
少年穿着灰色的无袖,臂膀坚实,汗顺着手臂的轮廓滴落下来。
身材真的很好,修长匀称,和当年的五条悟相比也不逞多让。你远远地点评了一下这位特级咒术师的身材。
球场里传来了欢呼声,是乙骨忧太投中了三分球。
阳光下的少年笑得很开心,和路过他的队友击掌相庆。
你看着势如破竹的乙骨忧太,骤然晃了下神。
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的话,乙骨忧太现在应该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吧?
享受着作为少年最快乐无虑的一段时光,最多需要烦恼一下考试没考过怎么办,暗恋的女孩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是身为咒术师的你们不配拥有的奢侈烦恼。
中场休息了。你正要起身,就看到有个红色头发的少女朝着乙骨忧太跑了过去。
你攥着手中的水瓶和毛巾停在了那里。
乙骨忧太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朝你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她很失望。你看着红发少女的目光还追着乙骨忧太的背影。
“爱。”乙骨忧太拿过了你手上的毛巾,将湿透的头发擦了下,“看到我进球了吗?”
“很帅!”你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虽然有点欺负别人的嫌疑。”
“欸、我已经很收敛了。”乙骨忧太故作不满地撇了下嘴,“那赢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你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晚上一起……”“一起睡不行!”
你涨红着脸,看着一脸不满的乙骨忧太。
他睡觉的时候太粘人了!还会亲你的脖子!推开之后还会重新缠上来,大冷天给你睡出一身汗。
“午睡呢?”乙骨忧太看着你,退了一步,“只睡一个小时。”
“……可以。”那头的少年已经开始催促他了,你不得不推了他一把,“我已经答应你了,快去!”
乙骨忧太转了下眼珠子,猛地凑上来亲了下你的脸颊,就跑走了:“我去了!”
徒留你留在原地捂着红透的脸,呐呐失语。
当球场上的局面进入白热化的时候,红发少女走过来坐到了你的身旁。
“Er det din k?reste?(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完犊子,没听懂。你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只能摆了摆手。
红发少女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Vi(我们)……”你指了指在场上的乙骨忧太,艰难地从记忆里翻出了词,说得很不确定,“Re…jse…r……?(旅游)”
她又说了些什么,你愣是一句没听懂,最后用茫然的目光将气冲冲的人送走了。
乙骨忧太很受欢迎啊。你托着脸,看着他又进了一球。
他察觉到了你的视线,对着你挥了挥手。
你也朝他挥了挥手。
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
乙骨忧太果然赢了。你看着意气风发朝你走过来的少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答应我的奖励,一定不要忘记哦。”乙骨忧太用满是汗水的手抓住了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雀跃。
他下了球场就这样急匆匆地跑过来,只是为了讨要你的奖励。
“好的好的。”你点了点头,用毛巾一把盖住了他的头,“快擦擦。”
“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就回来。”汗实在太多了,乙骨忧太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一定要等我哦。”都快跑出你的视线了,乙骨忧太还回身大喊。
“知道了——”你提高了声音,好让他听见。
弄得好像你下一秒就会跑了一样。
已经快要傍晚了,天空的颜色和你的眼瞳融为了一体。
是非常美,非常美的颜色。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回来了?”你正想转头,就感觉右边肩膀被人搭上了。
你偏头,恰好撞上乙骨忧太的吻。
捆着丝带的天蓝色绣球花落入了你的怀里。
“礼物。”乙骨忧太确保你抓住了花束,一把揽住你的腰。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一对老夫妻手里拿着这种颜色的花,趁着你去付钱的时候问了一下,是他们自己种的。我提出用钱买,他们有点不太愿意,倒是他们的儿子说篮球赛缺了个人,只要我顶上就帮我去剪几支。”乙骨忧太显然憋了好久,“因为赢了球赛,他还帮我找了丝带包装了一下。”
明明他才是那个准备惊喜的人,看上去比你更加开心。
“爱喜欢吗?”
像是在问喜不喜欢他一样。少年的神色有点紧张。
“喜欢。”
他像是喜不自禁,又凑上来拥抱你:“我们回家吧。”
“啊,对了。”乙骨忧太想了想,“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你拨弄着花瓣的手一停,浑身血液像是窜进了冰碴子,痛得血管收缩。
“我的银行卡也不见了。”乙骨忧太有些难为情,“开销都要你付钱。”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镇定有余:“我没看到过,是有很着急的事情吗?”
“也不是很着急?”乙骨忧太有些不确定,“我现在是在休假吧?”
咒术师可没有休假一说,不知道鸢怎么给他改的记忆。
“嗯。”你轻声应下,“忧太和我好不容易能一起休假。”
迟到了迟到了!你一边暗叫糟糕一边踩着礁石狂奔。
今天吃饭吃得晚了,乙骨忧太又给你准备了焦糖海盐榛子巧克力冰淇淋。
不知道他去哪里买的。你收拢了一下拽着腰包的手,祈祷里面的盒子扣得够紧。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那头醒目的蓝色长卷发了。
幸亏他没走。你松了口气。
鸢趴在什么东西上,像是在发呆。
“鸢,”你停下来喘了口气,蹲下来看他,“对不起,我迟到……了?”
鸢懒懒地抬起了头,他手下压着的东西的真面目也被你看清了。
“大贝壳?”你跪坐在了沙地上,和他尽量保持同一水平线。
“姐姐今天好慢……”鸢又重新趴回了贝壳上,不高兴地咕哝着,“我还准备了给姐姐的礼物,姐姐却迟到了。”
“对不起。”感觉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你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鸢不接话,手指拨弄着贝壳的纹路。
“我给你带了冰淇淋,要不要尝尝看?”你解开了腰包,打开了玻璃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小孩子就是要哄啊。你看着别过脸的鸢,用银勺子挖了一口,递到了他的嘴边:“尝尝看?”
“很好吃的。”
……
当你一堆好话说尽之后,鸢才屈尊降贵似地张开了嘴,咬住了勺子。
鲨鱼牙直接咬断了银勺。你看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勺子柄,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里。
鸢明显也被这个变化惊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你的表情,吐出了舌头,上面是勺子的半具尸体。
湿润的、无辜的眼神甚至让你有种错的是自己的感觉。
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他了。你小心地将半截勺子从他嘴里取出来,红润的舌头勾了下你的指尖:“别舔我!”
鸢看着你嫌弃地在海水里洗了洗手,将断勺放在了一旁,讨好地掀开了被他压着的大贝壳。
里面躺着一个大海螺。
这是什么贝壳套娃吗?你看着被摆得很有美感的大海螺,珍珠和珊瑚将漆黑的海螺点缀得如同星夜。
“这是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你这个。
“让姐姐可以随时找到我的东西。”鸢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会传递出某种特定频率的声音,只要在海上,我就能追索到声音的源头,从而找到你。”
你捧起了海螺,尖利的外壳将掌心都硌痛了:“是我呼唤,你就会出现的意思吗?”
“那当然了。”鸢将贝壳重新合上,眨着眼睛,笑得天真,“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啊。”
正当你要感动的时候,鸢指了指被你放在一旁的玻璃盒子:“所以姐姐,我能再吃两口吗?”
“——你吃吧。”你无力地将玻璃盒子放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手伸进了海里,一枚形状完美的贝壳被什么东西送到了他的手中。
“明天下午一两点,姐姐有空吗?”鸢用干净的贝壳舀了一勺。
“有空,怎么了?”
“姐姐带两套衣服来吧,要是是连体潜水服就更好了。”鸢思索着,“不用带其他的装备,我会为姐姐准备好的。”
“要干什么?”你不理解。
“是秘密。”
回去之后,你将玻璃盒子洗掉,断掉的勺子扔进了垃圾桶。
暖气炉刚刚开起来,小屋里还有点冷。你捧着热水杯,坐在了黑暗的客厅沙发里。
乙骨忧太在你的旁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开灯?”
“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冰冷能让人的神志清醒一点。你深呼吸了一下,“你先回去睡觉吧。”
“最近爱有点冷淡。”乙骨忧太像是撒娇一样倚在了你的肩膀上,声音里有些不自信,“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近在眼前的少年眨着困惑的眼睛,他那样亲昵地贴上来,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已经在短短几天内习惯了他的零距离接触。
“是忧太太好了。”
十二点的钟声响了起来,你抚摸着他的脸,看着那双刚刚还闪着光泽的绿色眼眸阴翳下来,连表情都变得呆滞。
你呓语般地重复了一遍:“是忧太太好了。”
被人捧在心尖尖上溺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哪怕你一开始只是抱着利用他的想法,也一点点在这样的爱意里沉溺下去。
“好喜欢忧太。”冰冷的指尖拂过了温暖的面颊,“但忧太好像有自己的人生。”
你不自觉地摸上了他的脖颈,因为常年穿着高领的外套,乙骨忧太的脖子很白,喉结很突出,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想要就这么戴上项圈,挂上锁链,将你藏起来。”你看着他顺从地低头,“藏起你的东西,真的很抱歉。”
你吻上了他的眼睛,将你的倒影藏起来。
“恨我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爱的所有。一语双关了呜呜。
爱对宠物还是很有耐心的(bushi)
文中的丹麦语全部源自翻译软件。
在确定后面的剧情的时候,突然反思自己对爱是不是太狠了点。
所以开一个决定下半部结局的投票,但是暗投。
在这一章的置顶评论里评论一个在1~100之间的数字,截止时间仍然为元旦。
看了下原定打算写的内容,大概元宵节的时候这本也差不多可以全文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