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欲囚>第48章 (下)寒邃死了?

  向北一其实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一个疯子能够永远遵守诺言。

  所以此刻他缓缓收回手,心里忐忑,先前寒邃在床上给他留下的恐惧也在内心深处不断地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一巴掌会不会把那些没有公证过的口头条约打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片甲不留。

  静静地对视两秒,向北一唇边残留的痕迹被寒邃用拇指擦去,重新将他搂进怀里,一手在他腰间摸索着。

  向北一的身子在寒邃的手下很快变得僵硬,但好在那颗退烧药应该是没能咽下去,寒邃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了几下就放开他起身喝水。

  就在这个空档,向北一推开寒邃还放在他手身上的左手,动作利索地从床的另一边下了地。

  寒邃喝着水注意到他的动作后,放下了水杯,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声音虽然沙哑,但与平日没有太大差异,永远叫人听不出情绪。

  向北一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刚才那一巴掌把这个破头的人再给拍成脑震荡,也怕那份口头的合约从此失效,更怕寒邃像以前那样强上他。

  向北一最近几天其实在后知后觉——寒邃不是不相信他给出的这个机会,而是在恨他的,恨他遗忘,恨他退缩。

  他想,如果换作常人,这种恨可能会让他选择放手或者甚至不会产生恨意,而是直接放下对方一走了之。

  但在过去种种经历下,疯子的属性早就在寒邃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甚至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所以这种隐藏在爱里的恨只会让他更偏执,更不可能放手,以至于想要掌控事态的欲望也就更为强烈。

  所以在他找到了一个适合监控他的理由时,不管这个理由是大是小,最终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监控,在一定的程度上,满足了他的控制欲,所以这份恨就暂时地被熄灭在心里,但仍保留着火种。

  但控制欲常常又是与占有欲相伴相生的,当得知自己手掌里的东西正在被人觊觎着的时候,占有欲便会开始发作,控制欲与恨的平衡也就随之被打破,而恨也就悄然地冒火复燃。

  于是生长在寒邃骨血里的疯又再一次被助长,最后的结果是失心疯一般地将他带走,带回去关进那个金笼里。

  但与恨、疯并存的还有所谓的爱,于是他一边爱他,又一边折磨他,这种状态将会一直持续到那股恨意消失。

  但恨意消失的前提却是:他们的关系与相处模式都必须恢复到从前。

  所以他就在爱恨的拉扯下,一遍遍地给他下达指令,要他习惯他,再次接受他,对他说爱等等。

  但他没说爱,也没接受,即使可能已经习惯。

  所以,向北一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份恨依旧是深埋在寒邃心里的。

  再以寒邃的角度来说,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做出相应的退让,在他有能力将他一辈子都关在这里的前提下做出了一定的妥协,以一个机会为条件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但刚才这一巴掌会不会让目前的一切都失去平衡,谁也不知道。

  灯光投落在向北一的睫毛上,明与暗在他眼底交替,他捏着衣角脑袋里急速地客观分析着,猜测着接下去的所有可能。

  寒邃抿着唇咽了咽嗓子,烧红的眼睛看着向北一,而向北一看不出他的心绪,冲冲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也许是发烧烧懵了又或者是被这一巴掌打迟钝了,一直到向北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了,都没听到寒邃开口叫他。

  向北一坐在电脑前,转头看着门锁,看了不下五分钟,确定没有声响传来时他才终于把提起来的心稍微地放回去一些。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寒邃在追求他,他们也处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

  但只要往里稍微细看就能发现,那不是他给寒邃一个再次追求他的机会,也不是真的所谓平等。

  因为囚jin的内核其实没有改变,只是多出来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让他没法再去恨的理由而已。他确实不记得寒邃,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件事让他处于理亏的一方,也同样让他失去了解释权。

  他的一切都仍旧在寒邃的控制里,他提出来的那些条件,甚至给出去的那个机会,其实都可以是形同虚设,只要寒邃想。

  向北一收回视线,看着笔记本电脑的黑色屏幕上映着的自己。

  良久,他给自己下达了一个指令——禁止再对那人起同情心。

  那些过往与伤害不是他造成的,与他无关,不需要绑架自己的同理心去回应。

  这个决定让他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宣泄的出口,他把笔记本合上,起身去了浴室。

  -

  夜里,向北一有些失眠。

  他睁着眼睛在昏暗里看着头顶天花板,脑袋是叛变的士兵,不断地闪过今晚在那个会客厅里发生的画面。

  那句他听不懂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刻意换了一种语言?

  寒邃见到那两匹狼时的身体反应,应该是……害怕吧?

  向北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想要中断自己的思绪,但脑袋已经在叛军的路上一去不肯复返,它崩出了一个问题宣告彻底起|义:

  寒邃多少岁了?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又无厘头的问题,向北一怔愣着,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问题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害怕狼和岁数有关吗?

  不过……他多少岁了?

  ……

  向北一伸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躺平回去,决定清理一下门户。

  所以他决定给大脑一个答案来挽回它叛变的心,毕竟他不能把脑袋端了。

  28或者29岁吧。

  向北一把胸腔里的气压出了体外,抬起手臂压在眼睛上,呼出了长长的一口。

  然而脑子依旧在作乱。

  脑子:他帮你挡了一个花瓶。

  危险是由他带来的,他自己承受是理所当然。

  脑子:你自己答应和他一起去的。

  他没提前告知目的地,也没提前说明他外公可能会砸花瓶。

  脑子:他爱你,他带你出柜。

  他的爱太窒息,他只是拿我的生命安危为赌注解决了他自己的一桩麻烦,并且和一个放狼掏枪相对的人出柜可不是一件值得开口称赞的事情。

  脑子:他救过你。

  向北一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按那个故事里的发展来说,寒邃确实是救过他。

  如果没有他,他应该已经遭受了那些人的玷污,或者已经因为药物死了。

  向北一抠了抠手心。

  如果时光回到‘别故’那一晚,如果他知道踩着那双鞋的人是寒邃的话,他还会希望那个人救他吗?

  被寒邃玷污,和被那些人玷污。

  非要选,他还是选前者,毕竟可能他不记得的那两个月,确实很美好。

  所以答案是想。

  那一切又都回到因果的死循环里了。

  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

  其实还有另一种答案,那就是选择死亡。

  向北一认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的话,他不会选择死亡的,即使他被寒邃带回去关起来的时候曾有过这种念头。

  在寒邃带走他之前的那两年里,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但是一直没想过死。摸爬滚打的长大,然后主动去死,他不甘心,老院长也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所以现在,他也不会想着去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离开。

  -

  向北一是被一串声音吵醒的。

  他在朦胧中睁开眼,发现天并没有亮,但走廊却有几道脚步声,房间隔音不差,能听得到但分不清具体是几个人的。

  向北一静静地听了一会,从床上坐起。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情况的话,夜间是不会有人上这里来的。

  寒邃死了吗?

  尽管这个猜测显得有些恶毒与莫名,但此时此刻向北一的脑海里就是蹦出来了这么一个很单纯的疑问。

  向北一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时间显示是凌晨4:36。

  可能是叛变的脑子又回归了,向北一又想了第二个问题:寒邃把他的护照身份证都放哪了?

  向北一看着电脑的时间,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

  底下有一辆救护车。

  向北一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然后放下窗帘,又坐回到床上。

  “咚咚——”

  房门响起,向北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北一——”是管家的声音。

  向北一盯着房门,不知道管家在这时候喊他做什么。

  “咚咚——”

  管家仍在门外敲着,势有向北一不开门就会一直敲的趋势。

  向北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开门,而是躺进了床里,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停了。

  向北一又睁开眼,脑袋里思绪乱飞,都是一些显得有些荒诞的东西,比如寒邃死了他会不会被抓去陪葬?管家是来抓他的吗?

  大概半小时过去,向北一晃了晃脑袋,再次下了床,他走到窗边,再次拉开窗帘。

  救护车已经不在了。

  向北一扶着床沿,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望向门口,一步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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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一本身就是个写小说的,所以他的脑袋其实本身也就古古怪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