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陛下惯例忙完来看烯璟渊。
人依旧昏迷着。
现在的情况就如医生说的。
死不了，但要醒来也困难。
一条命吊在那儿的植物人。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维持太久。
——烯璟渊摘除了腺体，自身抵抗弱，若是一直醒不来，只消不久后的随便一场易感期，便能带着那肆虐的精神力要了他的命。
现在就是掰着指头数日子，等着死神收而已。
陛下失神地摸着那玻璃，望着里面昏睡的人。
突然，手摸到一处凹陷。
五个爪痕模样的深印。
陛下顿了秒，装作无事发生移开。
然后被一位神色匆忙的长老拉住，低声说了几句。
下一秒，陛下拔高声音，语气惊诧：“你说什么？联盟的人？……珈盈那边改主意了？”
然后被长老狠狠瞪了一眼，“小点声！”
陛下表情不解。
然后在听到后一句话时，陡然变了脸色。
“你说……是前联盟的残余势力？”
“你看看。”长老将一个塑封袋连同一份手写信递过来。
“今早突然出现在我的桌子上，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我让研究院的检验了下。”
“确实是信息素，还是掺了诱导类型的。”
阅读过后，陛下许久缓不过神。
“这个人……想和我们联合，把珈盈那边的新联盟势力扳倒？”
陛下目光发沉：“相比于那天花乱坠的描述，我更想知道，他们怎么对我们这边的情况这么熟悉的？”
“我也在想这点，无外乎是珈盈那边被插了眼线，或者，再严重一些——”
不等长老说完，陛下阴沉接道：“或者，是我们这边有内鬼。”
二人互相对视，脸色不约而同难看。
当即下命令，派几个信任的人下去纠察。
这种掌握所有情况，还一五一十给别人汇报的行为。
若通风报信的真是自己的人。
那绝对是心腹大患！
只是，表情难看地安排完，那位长老又犹豫地拽住陛下。
指了指手里塑封袋中的东西：
“所以……这个我们怎么办？”
陛下也顿住，好一阵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珈奈在这里，一定会激动发现，这袋子里的小瓶子赫然就是这几日，他想方设法想从珈盈那里得到的，可以变成人的催化发育药剂。
“里面写了，他们之前做过研究，幼生期珈氏人的信息素对于alpha有极大的增幅影响。”
“把这个喷到那只猫的身上，待它变成人形，提取出信息素，就可以救璟渊了。”长老看向那手里的东西，眼中闪过挣扎，最后一点点被欲望取代，
“珈盈挡在那儿，我们根本没有靠近的办法。”
“不如，就应他说的，里应外合，他们制住珈盈，我们带那走那猫救殿下？”
“不行……”陛下摇摇头，想到那只猫对自己弟弟那样不顾一切的样子。
不忍心做出这样的事。
那同自己一样，一心为了璟渊的猫猫。
这让他怎么能做出利用人家的事？
“而且这药，还不知道对猫有什么影响，万一……”
万一璟渊被救过来，猫又出事了。
……这算什么？
葫芦娃救爷爷？
一命换一命挨着送吗！
陛下再次摇头，坚定自己决定。
今儿还没等开口，就听到长老凝重的教育：
“可是，您不能光想着对猫的道德感！”
“璟渊殿下没有时间了啊！”
陛下一怔。
“这是唯一的机会，明天联盟的外交就要结束，珈盈就会带着猫离开帝国。”长老表情严肃，
“到那时候，他们回去，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就算是猫对殿下有感情，可您觉得……以珈盈那人的性子，回去后还可能再让它过来救殿下吗？”
盯着愣怔住的陛下，长老叹气道：
“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不想伤害它，只是，和殿下比起来，孰轻孰重，您该是知道的。”
“……璟渊知道，一定会怨我的。”陛下五指紧缩，盯着那苍白睡去的男子，挣扎呢喃。
听出语气的松动，长老忙趁热打铁道：“我们会用麻醉，尽量给它少一些痛苦，再把医疗部的人全叫来，随时关注它的情况。”
“等抽取完信息素，第一时间观察救治，整个帝国的医疗资源都在这里，您说的那种极端情况，也许未必会发生。”
“兴许，殿下能救回来，猫也不会出事，是个大团圆结局呢！”
看着陛下沉默不语。
长老心中了然，这是差不多被说通了。
拍拍年轻陛下的肩膀，轻声安慰：“那您继续陪着，我先去着手准备……”
这件事是在暗中进行的。
就连自家陛下反应都这么大。
可想而知，若是让最护着猫猫的玫瑰庄园那帮人知道，指不定反应多么激烈。
不过，因为要在救陛下的原则下也尽可能保住猫。
猫猫的情况还很特殊，虽然是人，但目前又是只幼生期的猫。
这医生拿不准该选谁。
最后，医疗部的人，还有珍兽苑的专家全部带了过来。
不过，因为要私下进行不能惊动的缘故。
医疗部在医院很正常，珍兽苑在这儿就不正常了。
于是，月黑风高夜。
已经在家里躺下的季苑长是被蒙着口鼻带了过来。
整个人蒙圈，以为是什么劫匪绑票现场。
……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绑的！
然后对上皇室的长老。
季苑长：“……”
再一看，居然是让自己候着，在紧急情况时救猫猫。
“你们要干什么！”季苑长声音惊恐。
长老掐头去尾，直说明天猫猫要救殿下，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需要大家的救治。
顿了顿，又补了句，
“当然，危机时刻，还是以殿下的生命为先。”
季苑长张着嘴，沉默地听着那一条条吩咐。
这位穆长老是长老院里地位最高、年纪最大的一个。
德高望重。
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至于说是坏。
只是从小被教育帝国利益至上。
牺牲一切以实现帝国最高利益被他刻入人生信条。
一只猫，和帝国有望恢复的元帅战神，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只是，这样赤裸直白地表明生命的轻重。
决定谁被牺牲，谁被拯救。
尤其那天平被放弃的一端，还是自己也曾倾注过爱的猫猫。
无法接受的季苑长在原地挣扎。
陷入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