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躺在对方的膝上,身体移动几分, 余光瞥见楚问腰间那条素白的腰带上面。腰带系得紧致整齐,一如本人一般一丝不苟。

  他却忽然有种隐秘且奇异的心思, 他觉得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将楚问表面上的冷清剥离下来,看到他热烈且滚烫的心脏。

  宿回渊这般想着, 心念一转, 偏头咬住了对方腰带的末梢, 随后轻轻一扯,绳结被轻而易举地打开,散了一片。

  而那素白色的尖端已然沾染上浅浅的水迹,颜色泛深。

  隔着厚厚的衣料, 他都能明晰感受到形状与热`度, 可直到他亲眼见到之时,才恍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有多么不自量力。

  他身体一滞,指尖微凉,迟迟没有动作。

  顿了片刻, 楚问似是看出他没经验到可怜。两人曾经虽有过亲密之事, 但毕竟在宗门之中, 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他们从未尝试过其他方式。

  他强压下去那股莫名的感觉, 艰难哑声道:“不用……我去外面冷静下。”

  宿回渊却在此刻低头,用略为干涩的唇轻碰了一下。

  楚问周身仿佛过电般僵住。

  “那怎么行。”他轻笑道, “这也太委屈你了。”

  他面上虽然是云淡风轻般的, 但心中早就乱作一团,紧张得无以复加。下一刻, 他终于缓慢低下头去,先是小心翼翼地亲吻,再逐渐向更深处探索。这个单方面的亲吻绵长且湿润,从唇侧、舌尖,一直抵到更深的喉。

  这感觉对他来说陌生且并不好受,几乎无法呼吸。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逐渐收紧,正如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清山雪香。

  他抬头,便恰正视了对方的面孔。楚问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来,一向整齐的束发微乱,有一缕碎发坠到眼前,被逐渐蒸腾的水雾所浸湿。

  宿回渊有几分出神地看着对方的眼,他从那向来冷静理智的淡色长眸中,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只会在他面前显露出的神色——

  像是火焰燎过千年的积雪,可雪未化,火焰也并未熄灭,两者以一种诡异的平衡共处着。火势染上了雪香,霎时燎原,而积雪映了火光,在那明明极度克制理性的情感中,却刻上了欲`望的底色。

  他记得楚问上次帮自己时候的感觉,周身浸在水中,窒息感裹挟着浴桶内的热水一同袭来,将理智烧得满地狼藉。他指尖下意识去按向木桶壁,却光滑得很,最后他将指尖探入了楚问发中,像是勾了一团缠绵不断的丝线。

  想到这,他便将手朝楚问伸过去,对方的指尖本是按在褥中,他便将长指一根根用力掰开,再以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握在手里。

  楚问的手指较他要微长些,他分神去看对方的指尖,由于用力而泛了薄红,一向如玉般微凉的手指终于暖了起来,甚至不止。

  那温度将他烤化,似乎下一瞬就要融进这馥郁的雪香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自己颈间酸涩到发痛,对方终于有了些动作。在那瞬间中,楚问的指尖用力收紧,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他指骨捏碎,他甚至听见骨节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

  刹那间,独属于对方身上的香气浓郁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他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像是雨水融进海里,一瞬间的热度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两人缓和片刻,空气中的气味迟迟未散,像是带着雪香的酒,让他仅是微闻了闻气味,便醉得一塌糊涂。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然僵硬的身体,随后邀功般问道:“还可以吗。”

  楚问并未开口,但逐渐晦暗的眸光已然回答了一切。

  宿回渊霎时觉得周身酸痛都好了不少,他起身擦了嘴角,随后躺在了对方身侧。

  似是空气中的温度使然,困意止不住地上涌。

  一张床榻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狭小,依稀间他感受到楚问似是伸手将他环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头侧枕着对方的肩,可以清晰听闻对方胸腔间心脏跳动的频率。

  极快,像是雨夜密集的鼓点。

  他忽然心血来潮,想将刚刚对方并未回答的问题再问一遍,他偏过头去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刚刚问你还可以吗,你怎么不说话。”

  话问出口的瞬间,他听见对方本就不慢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随后,对方低沉又有几分无奈的声音响在耳边,“可以,天赋异禀。”

  宿回渊感觉这回答有些好笑,不禁笑出了声,又朝着对方身边靠了靠,直到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时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两人在清衍宗的时候,他常常蹭上楚问的床榻,之前那时候两人尚且是少年,能堪堪睡下,甚至不觉得挤。

  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感到莫名安心,他阖着眼,就着几分睡意喃喃道:“你跟我说些话吧。”

  “好。”楚问轻声说,“你想说什么。”

  “就说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肯背我上山,也不让我睡你的床,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还有这十年间我不知道的事情……”

  楚问垂眸,沉默良久后道:“我也不知道……初见你时,就有些莫名的感觉,仿佛我很久之前便于你认识一般。曾经宗门中有师弟练功摔断了腿,我背他上山医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当时面对你,我却忽然觉得与同门师弟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伸手替对方拂去额前碎发,“我也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起,但一定是在很久之前,在我初见你之时,便已然乱了方寸。”

  他轻声道:“大概是在你开始喜欢我的很久之前。”

  宿回渊并未回应,已然睡熟了,凤眸阖着,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落在下眼上,显出几分莫名的脆弱。世人大概无论如何想不到,那一向冷静强势的幽冥鬼主熟睡之时,竟也会露出这般安静且温柔的神色来。

  楚问又将人圈得更紧了些,目光细细描画过对方的眉眼之间,似是要将这副样子永远记在心里。

  随后,他摒住呼吸,微微俯下.身,轻吻了对方紧闭的眼,动作极轻,像是面对一个一触即碎的珍宝。

  宿回渊身体无意识地动了动,却并未醒来。

  在梦中,有人轻吻了他的眉骨,用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对他轻声说:“好梦。”

  宿回渊依旧起得很晚,准确来说是被饿醒的,正午的阳光很足,照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他便用手遮了半张脸,喊了楚问的名字。

  却不想声音泛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大抵是昨天被抵到了喉咙,被磨得有些肿。

  随后他听见身侧的脚步声,楚问替他遮住了光,递给他一盏温热的水。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后知后觉地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药草的香气。

  “消炎祛肿的药。”楚问解释道,似是有几分犹豫,缓慢轻声开口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宿回渊故意道,“喉咙破了好几处。”

  对方并未答话,他便将指尖打开一道缝,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只见楚问站在他身侧,一时无言,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楚问在他身边坐下.身来,将灵力游走在他的周身,低声道:“抱歉,此事怪我。”

  “是我主动的,怪不得你。”宿回渊见对方反应有趣,戏谑道,“但你总要补偿我点什么。”

  他忽然说道:“我要回鬼界一趟。”

  但这次却与之前全然不同,他不再是独身一人。

  他轻声将剩下的话补充说出口,“你要陪我一起吗。”

  楚问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问,有几分讶异抬眼。

  “上次你来得匆忙,其实没去什么好玩的地方。鬼界很大,有幽冥阴暗的地宫,有风花雪月的酒楼,还有热闹好玩的集市,四季常青的假山园林。”他轻声说,“鬼界的魂魄也并非世人想象中的凄厉恶鬼,像秦娘那般温和善良的才算大多数,你……想去看看吗。”

  楚问并未犹豫,回应道:“好。”

  宿回渊心下微颤,忽然意识到楚问似乎从未拒绝过他的要求或者条件,不论是曾经在清衍宗时楚问对他的照料,还是他假扮新弟子之时楚问对他似有越界的纵容。

  楚问对他的感情向来坦诚赤.裸,从未遮掩,只是他如今才意识到这份喜欢的鲜明。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指着颈间的银链问道,“那这个能帮我摘掉吗。”

  大多数时间里,它只是一条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银链,细到难以辨认清楚,但只要对方想,它便可以化成任何形状、任何大小。

  宿回渊还记得楚问给他戴上之时,说了一些“用以规训”的鬼话。

  他用手撑着床侧支起上身,直到两人身体离得很近,他微低头,直到唇角堪堪擦过楚问泛凉的耳垂。

  “可以吗……师尊。”声音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楚问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后,身体倏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