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霍将军会答应你说的吗？”
沈辰澜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八成把握吧。”
当今皇帝无实权，但凡三方势力有两方勾结起来，逼宫成功还是很有可能的。
“倘若霍将军答应，逼宫成功了，新皇登基后你打算怎么做？”
沈辰澜想要扶持的终究还是皇家子嗣，倘若新皇心生不满，日后对他们加以整顿都是有可能的。
“结束后我便辞去官职，遣散家奴和随从，放暗卫自由，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到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沈辰澜似乎在开玩笑，看向陆闻笙。
陆闻笙笑一笑，“大人认识灵鹿吗？”
沈辰澜原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色闪过一丝慌张，违心地说：“不认识。”
“少年君王……”陆闻笙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把目光放到沈辰澜身上。
“上次在里面，你经历了什么？都知道多少？”沈辰澜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
“从灵鹿遇到少年君王再到他灵力尽失，堕入凡间。”陆闻笙以为沈辰澜思及故人，所以在暗自神伤。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得知那些事情，对不起，我刚刚骗了你，我……我认识。”
沈辰澜没有怀疑这是永安上仙故意为之，只当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陆闻笙勉强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我懂了，大人与灵鹿情深，费心寻找秘史残页也是为了灵鹿吧。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尽力协助的。”
沈辰澜不可置信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秘史残页是复活已死之人。”
沈辰澜知道闻笙误会了一些什么事，他以为闻笙大概猜到了自己是灵鹿，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闻笙这些日子刻意远离他，沈辰澜一直以为是闻笙猜测到自己那时对他怀有肮脏心思。
千万般设想也没想到他以为自己接近他，利用他去找齐秘史残页，然后复活灵鹿。
陆闻笙一时捉摸不透他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辰澜又继续开口。
“闻笙，这里面有很大的误会，等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我与你细细解释。”
“……”陆闻笙看着他不说话，整个大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的沉默，就在沈辰澜以为闻笙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才又开口。
“好，这次你选择与霍将军联手是因为秘史残页吗？”陆闻笙没有过多追问，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是，但不全是因为秘史残页。”沈辰澜看出来他在转移话题，所以也顺了他的心意。
“好，大人做事周全，我就不过多追问了。”
沈辰澜想要挽回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闻笙，我……”
“嘘，”陆闻笙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大人，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什么话还是等到你和我说清全部再说吧。”
沈辰澜看着他，终是没有多言。
他看出闻笙眼里的清醒与淡漠，恍惚间又回到了他灵力尽失的那一日了。
那日劝说天道无果后，灵鹿私自进入仙境之地，耗尽全部灵力救了他们。
当自己赶到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想把灵核还给他，但他说已经没用了，他仙道已毁，灵核根本不会起作用。
面对自己的自责和懊悔，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怨恨，全是清醒与冷漠，情绪控制到了极致。
而后被天道惩罚，他眼中也是那两种情绪，毫无改变。
看到闻笙出去后，沈辰澜低头呢喃了一句：“什么时候你可以把私情分一点给我啊。”
他不奢望是什么情爱，哪怕是怨恨也可以，就是别总那样清醒和冷漠。
*
第二日，霍远果然过来了。
他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尽管昨日霍远去沈府这件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皇帝都在今日派人去接他的妻儿入宫，以此作为挟持，但是在昨日他已经让家奴送妻儿出城了，自己也是早早来到沈府，与皇帝派来的人没有碰到。
“霍将军请坐，你去上茶。”沈辰澜吩咐厅内的侍女上茶，却被霍远拦下了。
霍远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大人让旁人退下吧，我与你有要事商量。”
沈辰澜让侍者全部退下，大厅只剩下霍远与沈辰澜二人。
“霍将军考虑得如何？”沈辰澜率先开口询问。
“嗯，昨日我想了想，确实很赞同你昨日说的，但是，我还有些问题，希望大人为我解答一番。”霍远没有直接答应，他想要得到确切的保障。
“将军问，沈某定会给将军满意的答复。”
“你推新皇登基，但二皇子终究是皇帝的儿子，宫变后的一段时间倒没什么可忌惮的，毕竟他的根基还不稳，可日后，他再翻此事，你我难保不会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你我的族中人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沈辰澜了然，他思索了一下反问道：“将军没有把兵权交给现在的皇帝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现在的皇帝没有掌握兵权的能力，给他兵权，恐怕费尽心思对付的便不是戍外敌人，而是你我了。局势不稳，外患已有，不能再形成内忧了，否则国破家亡。”
“好，”沈辰澜知道了他的态度，于是说：“新皇登基后将军观察一段时间，合适的话就把兵权还给新帝吧。”
把兵权交出去，新帝对霍远也不会有忌惮了，没有足够理由杀他。
这样，倘若新帝对霍远下杀手，这样会显得他不仁不义。
霍远冷笑一声，似乎不满意他的说法，“你和我逼宫，本就是不仁义之举，新帝安一个弑君的罪名就足以诛你我的九族。”
沈辰澜笑了笑，“将军，逼宫的事情我来做，罪名我来担。在逼宫之前我会遣散府内所有人，只需你借兵给我，让他们乔装成我府上的人。宫结束后我会把他们调走，绝对不会和你有半分牵连。这样等你把兵权交给新帝后，他就不会有理由为难你了。”
霍远看着他，眼神从震惊转为疑惑，“大人那么好心，我以前从没看出来啊。”
“将军说笑了，只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要的，我想向将军索要一个东西。”沈辰澜低声笑了一下，然后说出自己的所求。
“大人请说。”
沈辰澜拿出随身携带的秘史残页，走到霍远身边，给他细细看了上面的细节。
霍远一看便认出了那张纸，“好，等结束后我必定亲手奉上。”
那是他有一年去打仗的时候无意间在一个部落拾得的，因为看上面图案奇怪，他本想丢掉的，以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鬼使神差就带回来了。
现在一直放在他的府邸中，也没再看过。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计划逼宫。
待商议结束后，霍远要离开，被沈辰澜拦下。
“将军，你两日来我沈府，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恐怕日后对你不利。这样吧，等你出去后就站在我府的门前，然后……”
霍远点点头，在他出了沈府的大门后，站在门前就破口大骂沈辰澜不仁不义，威胁他的家人之类的话，引得好多人围观。
目的达成后，霍远装作十分愤怒的模样，挤出人群，往自己的府邸方向走。
这样一来，就不会传闻他与沈辰澜暗中勾结，也能解释得通他派人将妻女送出城了。一箭双雕，妙哉。
门口的议论声有些大，沈辰澜让人把围在门前的人全部赶走。
“谈妥了？”见霍远离开后，陆闻笙才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沈辰澜身边询问。
“嗯，而且已经商定好计划了，就在三日后进行。到时候我会遣散府中所有人，然后把你送出城外的一间小屋子里，你就在那里等我，结束后我立刻去寻你。”
“好。”陆闻笙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出声问道：“阿珂他们也参与吗？”
沈辰澜摇头，“不，暗卫也会被遣散，放他们自由。到时候是霍远借兵给我，我会让他们伪装起来，提前利用朝中的人来调走殿前的侍卫。”
“嗯。”陆闻笙听着他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异议，到时候他只管带上秘史残页离城。
“闻笙，谢谢你。”沈辰澜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但是陆闻笙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这几日的皇城中多了几分安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有预感会出什么事情，一时间街上的商贩似乎也变少了。
陆闻笙这几日都呆在府里，没有出去，沈府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格外安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陆闻笙离城的那一日，天上竟然飘起了绵绵细雨。
沈辰澜伪装好自己的容貌，站在城内看着载闻笙的马车渐行渐远。
似乎是心有所感，陆闻笙在出城后先开帘子与沈辰澜对视上来。
依旧是那双充满深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