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迟陌就收到李晗的消息:“邢天,李晗在路上被攻击了,还好他爸妈及时赶到救了他,还被他妈妈废了一只手和脚。听起来,不像是袭击鸿学师祖的人。”
邢天:“没事就好,我们先回去,他们自会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没有查到渡苦和善义的消息,迟陌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接通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陌哥哥,是我,我是天佑。”
迟陌一下激动起来,这么久没有消息,他也不敢打扰,现在来电话肯定是有了进展。
可是,谁来告诉他,小僵尸也有变声期吗?怎么天佑的声音听起来成熟了不少,低了几度,也更加沉稳了。
“天佑,你怎么样?”
天佑握紧电话:“我已经晋级成初级金尸了,我和容前辈在回来的车上。”
“太好了!我让人去接你们。”
天佑:“不用,就快到了。”
挂掉电话,迟陌对着邢天露出疑惑地神情:“邢天,僵尸还能长大吗?”
邢天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长大?”
迟陌:“天佑的声音发生了一点变化,就像是变声期一样哈哈,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邢天:“不会,他成为僵尸的时候是什么样,就会一直保持那个样子。”
为了避免吓到迟天和贞蕙兰,迟陌和邢天去了王家,又打电话让天佑他们直接来这里。
邢天松开手,摸了下他的脑袋:“去吧,我去你干爹那边。”
“好。”迟陌有些不好意思,王临和邱雨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刺眼。
“邱雨,好久不见。”迟陌小跑过去,邱雨伸出手抱了他一下:“终于可以出来了,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简直是暗无天日!今天要不是天佑和老僵尸要来,我爸才不会让我出门。”
说着还小心的瞥了一眼远处正在那边喝茶的邱胜。
迟陌捂嘴偷笑:“没关系,今天好好玩儿,我能感觉到你比之前厉害了很多,看来闭关真的大有用处。”
邱雨摆摆手:“有用是有用,就是太累。”
王临走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你小子,悄咪咪的就完成了求婚和领证这两件大事,捂得可真严实,你说我现在是该叫他邢先生、邢掌门还是妹夫呢?”
迟陌:“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哟哟哟。”邱雨拐了他一下:“看来是很宠你嘛。”
迟陌脸红的就要熟透了,赶紧转移矛头:“哥不是也宠你?说吧,什么时候求婚?”
王临立刻拿开手后退几步:“秘密,不能说。”
邱雨:“别问了,我都追问好久了也不肯告诉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话说,小僵尸什么时候到,我可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到他。”
王临:“就是,还有容榭,他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僵尸,也因为他让我们结识了赶尸人林永平,以前只是听说,但大家不熟,还得是你啊,说起来,都是因为你大家才聚到一起的。”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邱雨道:“还真是因为迟陌,我们大家才走到一起,你就像一根纽带,把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家主,客人到了。”管家跑进来说了一声,实在是那两位看起来太过恐怖。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压从门外涌进来,随之涌来更大的一股。王家的阵法开始嗡鸣,王成和王全立刻结印控制。
邢天走到迟陌身边,手放在他的后腰呈保护姿势。
“陌哥哥!”
先进来的是天佑,容榭紧跟其后。
容榭在进门之时就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金尸之气,但天佑还不太稳定,见到迟陌之后情绪波动太大,强大的金尸之力不断飞扬,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压力。
王临拉住邱雨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将他护在身后,以防天佑暴起的时候能够躲避。
容榭从背后握住他的肩膀:“小子,你想跟这里的阵法一较高下?”
迟陌走上前去,发觉天佑好像长高了一丢丢,天佑抬起头:“陌哥哥。”
迟陌:“天佑控制下自己,不要让大家觉得你很危险。”
天佑闭上眼睛,在容榭的指导下将散发的鬼气收进身体里,重新睁开眼睛时又变成了黑白分明的正常模样。
“容前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多谢。”
容榭摆手:“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它有天赋和机缘,也能吃苦,不成功才奇怪。”
众人都凑了上来,王成开口:“在下姑且也跟着他们称呼您一声容前辈,这边请,请坐。”
容榭看向邢天,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师祖怎么样?”
邢天露出一丝微笑:“精神很好,就等着您。”
容榭轻咳一声:“我说的是三位师祖。”
邢天:“三位师祖都很好,都等着您。”
“等我干什么?”容榭往前走。
这不明知故问,害羞了嘛。
王成他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觉得这对话十分有趣,隐藏着什么八卦。
容榭岔开话题:“我算了算,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一场重大的变故,目前凶占九成。”
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刚才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
“当然了。”他又补充一句:“加上我和天佑,还有邢家的三位师祖,能减至七成。”
王成:“容前辈还会算卦?”
容榭笑了一下:“那当然,我生前可是有名的算卦大师,曾入职钦天监,后来嫌弃无聊便假死离开了。”
迟陌:“这么牛?”
王成拱手:“前辈之能真是令在下佩服,可凶占七成,容前辈可有算出来具体是什么?”
容榭:“不知道,卦象太过模糊,我卜了很多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但肯定会死人。至于死的会不会在场的诸位,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的毫不避讳,毕竟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活了很久,其他人可就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邢天,脸色阴沉,握住迟陌的手不断收紧,迟陌吃痛,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小声的叫他:“邢天,邢天?”
邢天猛地回过神来把手松开,看着自己捏出来的红印有变青的趋势,心疼的揉着:“对不起。”
“没事的,你怎么了?”
邢天摇摇头没说话,当着众人的面迟陌也不好多问,邢天的手法很好,他也就没有抽出手,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只是心里也在担心,容前辈所说的半月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原本以为他们这段时间那么努力,怎么着也能五五开吧,没想到赢面竟然只有三成。
目前得知的消息之中,善义和渡苦肯定是计划着一场大战,甚至想在大战之前杀了他们这些较弱的年轻人。
一来可以减少他们这方的武力,二来他们一死,那剩下的人痛失亲人之后肯定会受影响,在之后的大战里分心。
而且只有半个月了。
谈话结束,大家各自回房,迟陌问天佑:“你嗓子怎么那么哑?”
以前的天佑很是活泼,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安静的十分不正常。
天佑站在那里,在灯光的阴影里低着头,迟陌往前,他就往后退,迟陌叫住他:“说,到底怎么了?”
天佑:“我……陌哥哥,我,我我恢复记忆了。”
迟陌只觉得一阵惊雷划过,晋级居然会这样?
天佑低声说着:“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是谁,我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变成鬼王的。我杀了很多人,陌哥哥,我杀了很多人……”
他举起双手,声音里居然带着哭腔,但僵尸是不会流眼泪的。
迟陌心里难受,上前一步才看清天佑的眼睛里已经泛上了红色的血丝,就要流下血泪。
他抓住天佑的肩膀:“天佑,这不能怪你,杀那些人的时候你是不清醒的,被控制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善良的人,是坏人把你变成了这样。既然老天没让你死,就是给你机会让你做好事来弥补。”
“在老巫山是你救了我,还记得吗?那是你做好事的开端,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接下来还要跟着我一起打坏人,守护我们的家。”
天佑抬起头:“可是,可是我……那些人死的时候都在求饶,求我放过他们……”
迟陌将他抱住:“没事的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无辜之人我们已经超度了,他们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真正的凶手不是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陌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天佑稍稍冷静,容榭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神出鬼没的:“他的嗓子就是在晋级成功之后恢复了记忆,一时接受不了在养尸地里嚎了几天几夜,才变成这样子的,吵得我耳朵生疼。林永平都想给他毒哑了。”
迟陌感觉自己的心尖儿都在疼,他把天佑当做救命恩人也把他当弟弟,看着他难受自责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
本以为天佑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和自己死前受到的折磨才那么难过,原来是为了那些被他杀了的枉死之人。
“天佑,张永安已经被我们抓了,他的背后之人我们也在找,找到之后就可以为那些人报仇,你必须打起精神来。”
天佑点点头:“我知道了。”
僵尸不用睡觉,但王成还是为他们准备了房间,容榭把他带走,迟陌一转身就撞到了邢天的怀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邢天搂住他的腰:“一直都在,别难过,个人有个人的机遇,容前辈说他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那就好。”
“迟陌,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几天我带你到处走走。”
迟陌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去:“你怎么说的跟要死之人还有什遗言没有似的,我没有啊,跟你在一起就很幸福,在哪都一样。”
他没注意到,邢天眼底的痛苦都快要溢出来了。
“对了,你今天在容前辈说那句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是不是担心我们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别担心啦,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的,我也不再那么弱,也能保护好自己。”
他停下来,伸出右手小指:“我们拉钩,谁也不许死。”
邢天缓缓伸出手紧紧勾住:“好,我们说好了,谁也不许死。要是你不信守诺言,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找到你。”
迟陌:“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快呸呸呸。我们都要活着,干爹他们,王临邱雨他们都要活着。大家都不要有事,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邢天:“嗯,一定可以。”
第二天,邢天接到消息,邢弘山在藏书阁找到了一本禁书,里面记载着如何让人起死回生,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成功之后,施术者又会承受怎样的因果。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有了办法,邢弘山派邢家人连夜送了过来。
邢天开始练习,只跟迟陌说自己是在练习一种秘法,为了之后做准备。
迟陌静静地等着,摸着脖子上的玉,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阴阳两玉的效用还没有摸清楚,总觉得这里面很是关键,可到底该怎么做却不知道。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邢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阴阳两玉该怎么用,只是没说。
不说的原因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尤其是跟自己的命有关。
想到此,迟陌一下子站起来,脑子里犹走马观花般的浮现出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邢天突然的求婚和不能离婚的结婚证,说到会有人死时的反常态度,晚上经常睡得很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跟自己在一起却没有很开心,不止一次看到邢天用一种心痛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有昨晚,他说自己要是死了,就是上碧落下黄泉也要把自己找回来。
这不像是随口的情话,更像是在发誓,在保证。
他想要去问邢天,可邢天肯定不会告诉自己,还会有谁知道这些?
迟陌想了一圈,邢弘山师祖给他寄来秘法,那师祖肯定知道什么。
赶紧拨通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他心里愈发不安:“弘山师祖,我有问题想要问问您。”
邢弘山沉默了一下:“掌门不说,我也无能为力。”
“你真的知道?!师祖,告诉我吧!”迟陌急急地说道:“是不是跟我有关?跟阴阳玉有关?”
又是一阵沉默,迟陌不断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可是狂跳的心脏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
电话那头的沉默象征着他猜对了。
“师祖,求求您告诉我,是不是我活不了太久了?”
邢弘山叹了一口气:“迟陌,师祖、师祖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直接说,我受得住。”
挂断电话,迟陌久久的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师祖说自己最多能活到三十岁,还剩下十一年。
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邢天会突然开始四处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定还有。
说不定是邢家祖上与邢天说了些什么。
迟陌守在邢天练习术法的房间门口。
师祖还说,练习禁术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稍有不慎,轻则发疯失魂,重则身死魂消。
自己本就是运气好遇见了大家多活了很多年,他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担心自己走后邢天该怎么办?还有爸妈,大家会很难过。
更怕邢天为了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前途无限,怎么能因为自己而毁掉呢。
迟陌想拍门质问又怕惊扰他,颓然的把头抵在门板上哑着声音:“邢天,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好家伙,还有两副面孔呢
又等了一会儿,迟陌突然听见吐血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其他,扭动门把手却发现被反锁,只能用灵力把锁损坏冲进去。
邢天正倒在蒲团上,身前是一滩鲜血,泛着黑色。
“邢天!”迟陌小心的将他扶起来,手都在颤抖:“你怎么样?我去叫干爹来给你治伤,你等着我。”
邢天一把拉住他:“不必,我休息会就没事了,不要惊动他们。”
迟陌眼眶泛红,只能把他扶到沙发上,又给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用温水漱口:“你好好休息,我、我……”
他突然没有勇气问出口了,邢天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把自己练吐血还瞒着自己,他要怎么做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陌陌别哭,只是一时运气没运好导致气血上涌,吐出来反而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一把抱起迟陌转了一圈又放下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面对着他。
“看,一点没事,别担心啊。”
迟陌不想流泪,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懦弱,但一想到邢天现在还在竭力的瞒着自己,只为了给自己寻求一条活路,他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邢天抱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颈窝:“怎么了?变成小哭包了,前几天是谁说要淡定坚强的啊?还在门外偷听。”
原来他发现自己了,迟陌闷声闷气的回他:“谁让你把自己关在里面悄悄的练,神秘兮兮的,我怕你做什么傻事。”
邢天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头:“怎么会?有你在我身边,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傻事的。”
迟陌抬起头看着他:“那你练得是什么?”
邢天面不改色:“是邢家的一种秘术,只有历任掌门才能练习。现在的我本没到练习的时候,这不是因为情势所急才提前了,所以刚刚才会一不小心吐血,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要保护你的。”
又说谎,迟陌捧着他的脸,郑重道:“不许骗我。”
“我从不骗你。”邢天勾起嘴角,直接吻住了他,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迟陌知道邢天不想说谁也逼不了,只能闭上眼睛,藏住眼里的痛色。
又过了两天,听说在沿海那边发现了李仁的踪迹,王成连夜带人去抓捕,今早赶回来。
迟陌跟着邢天来到王家密室,李仁全身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见到迟陌还想打感情牌:“迟陌,迟公子,对不起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求你放过我吧。”
他跪在地上,知晓自己现在是在劫难逃,眼前的人他一个都打不过。
迟陌:“沈安在哪儿?”
李仁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那日你能逃出来,果然是因为沈安,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肯定是他帮了你。”
迟陌不想听他废话,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说,沈安在哪儿?!”
李仁被踢翻在地,不敢撒谎,他可不想尝试灵魂被生抽出来的痛苦:“那日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听说是被渡苦带走了。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真的,我没骗你,放过我吧,王先生,邢先生,求求你们……”
众人没人理会,沈安竟然被渡苦带走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邢天:“别怕,沈安还有用处,渡苦不一定会杀了他,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救出来。”
“说吧,你早就与渡苦有联系,那些被关起来的冤魂厉鬼也有你的份儿,渡苦还有什么计划,都说出来,或可饶你不死。”
李仁不敢说,他怕真说出来自己就真的活不了了。
“我要是说了,你们绝对会杀了我。”
邢天:“不,我发誓。”
李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居然发誓?
邢天没那么多耐心,手心里冒出一丝金光,李仁赶紧大喊:“我说!我说……”
“就是渡苦一手帮助我建立起冥器店,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的帮助他。起先只是找一些法器,之后就开始是人命,甚至到后来寻找极阴命格之人。那些冤魂厉鬼也是他带来的,让我代为看管。”
怪不得,迟陌想到上次交锋,他愿意用更多的价钱与李仁交易,李仁却一口回绝,原来是因为他跟渡苦之间有这样一层联系。
李仁继续道:“他只跟我说,要杀掉极阴命格之人,还要杀了所有的天师,毁掉道家传承,关闭道场,这样就能够帮助他的主上成就大业,至于他的主上是谁我也不知道。”
邢天:“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
李仁:“除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他曾经跟我提过大隐寺的后山,那里是大隐寺的禁地,没有人能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围住他的众人:“可以,可以放过我了吗?”
“当然。”迟陌走上前来,李仁以为他又要打自己,匆忙往后退。
迟陌拨通一个电话:“赵警官,有空吗?来王家一趟,有个好东西要交给你。”
王成冷笑一声:“我们当然不会杀你,就让赵警官来处置你吧。先服了阳间的刑,再去地狱服阴间的刑。”
“什么?什么!?不行不行!我不能被他们抓住,不可以。”李仁拼尽全力想要反抗,但他的力量在邢天和王成的眼里犹如蚍蜉撼树,完全掀不起什么风浪,动动手指便能碾压。
邢天已经通知了渡化,让他严加防范后山,不要打草惊蛇。
赵警官全名赵焱,很快,车子停在王家大门,众人先看到一双长腿。
他整个人身材高大,制服下面肌肉喷张,副驾下来一个女警,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
两人的衣服跟寻常见到的警察衣服不同,不死板,更加的张扬利于作战,对于他们的职业特殊醒来说恰到好处。
腰后各别着一把手枪,但看着不像是装普通子弹的,也许是灵异警署特有的对付鬼怪的武器。
“迟先生。”赵焱走过来与他握手,介绍身边的女警官:“这是我的副手,秦凤。”
秦凤:“迟先生,你好。”
赵焱看向迟陌身边的人:“这位就是邢掌门吧,闻名不如如见面。”
之前只在电话里联系过,看过照片,现在见到真人,才发现照片留不住他半分威严。
他与迟陌好像关系不一般,但他也不是八卦的人,这些人的私生活与他无关。
“赵警官,你好。”邢天淡淡一笑。
“赵警官、秦警官,请吧。”迟陌将他们带进去,李仁已经押解出来五花大绑着。
“这次多亏大家才能抓到这个盗墓团伙的头目,除此之外还犯下了不少案子至少是无期,回去之后我们会好好审查,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赵焱接过绳子,为防止他逃跑,李仁已经被他们打晕了,此刻将近90公斤的胖子,居然被赵焱一只手拉住呈站立姿势。
迟陌不禁惊叹,好臂力!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赵焱把人扔给秦凤,没想到看起来挺瘦的一个女生,居然也能把李仁拖着走,立刻就把人关进车里。
人都走了,迟陌还没回过神来,很快就发现身边又一道强烈的目光,他转过头,就看见邢天吃醋的表情。
“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他们好厉害。”迟陌抓着他的手臂摇晃:“他们俩在天师世界里算是什么级别?”
邢天这才满意了,给他解释:“赵警官可以和你邢元德师叔过手,秦警官与王临邱雨差不多。”
“这么厉害!”迟陌小小的惊呼了一下:“以前我只在网上听说有这种组织,没想到是真的有,说起来还挺玄幻的,不过这短短几个月,我接收的信息实在是庞大,好像这也算不上什么。”
邢天看着他的笑脸:“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也不是什么都清楚,以后我们一起去探索,好不好?”
迟陌点点头:“好啊。”
可是心里又涌起一股酸涩,他还有以后吗?
若是阴阳玉合并之后他还能作为鬼存在于世间,邢天不可能那么慌不择路,除非是身死魂消,没一点生还的可能。
况且,就算能留下魂魄,自己也不能接受借尸还魂,活在别人的身体里,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
那就只能与邢天阴阳两隔,他不想让邢天一辈子守着自己的魂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连忙低下头:“走,吃饭!”
第二天,两人告别了王成一家,回家见过父母之后,迟陌就和他一起去北方找楚越和他的师父道谢。
楚越的家刚好在两人北上去大隐寺的路上,江东省。
下了飞机,楚越已经在机场等着了,穿着一件棕色的羊绒皮衣,头发扎成马尾,在机场里十分显眼,还是那么有逼格。
“迟陌!这里!”
迟陌冲他招手,牵着邢天走过去,楚越挑了下眉:“邢先生,您好。”
邢天朝他点头示意,楚越:“跟我来吧,师父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就是去的路上会有些颠簸,可能要辛苦二位,我喊了车。”
走出机场,先坐出租到了城中心:“这里有一家租车店,老板我认识,租个车会方便一些,不然后面的路不好打车。”
迟陌:“租车?”
楚越:“对啊,等着啊。”
其实他自己回去的话会选择先坐火车到市里,再坐乡镇公交道镇上然后再坐个顺风车到村里,这样会节省一些。
但邢天和迟陌是贵客,怎么好意思让他们辗转那么多交通工具,又挤又乱的。
迟陌知道他是好心,可上次在冥器店殿买东西的时候就知道楚越和他师父的经济条件是有限的,租车的费用对他来说应该也不会很便宜。
直接叫住他:“等等,不用花钱租车。”
“啊?”楚越转过身来,迟陌:“我叫个车。”
楚越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们出钱。”
迟陌已经拨通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路边,司机穿着西装带着白手套,下车来对着迟陌道:“少爷,请和您的朋友上车。”
他打开车门,楚越愣在原地,插着兜的双手缓慢拿了出来:“金钱的力量。”
中肯的评价了一句,自觉坐到副驾驶上。
邢天和迟陌上了后座:“楚越,麻烦你给师傅说下路线。”
楚越笑起来:“包在我身上,今天也享受一把豪车的感觉..”
路越来越不好走,迟陌昏昏欲睡,邢天把挡板升起来,把迟陌抱在怀里:“睡会吧,到了叫你。”
“好。”迟陌闭上眼睛。
邢天抱着他,低头看着,不时在迟陌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神复杂。
楚越坐在前头,听不见后面的声音,看不见后面的情形。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来冥器店见到的邢天,看起来危险至极,愤怒无比,也不知道那次回去迟陌发生了什么。
而且两人居然是恋人关系,但看他们俩今天的状态,想来是没有什么事的。
估计上次迟陌是先斩后奏,差点出事,邢先生才会那么生气。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天色已经擦黑。
司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少爷,邢先生,到了。”
邢天刚要叫醒他,迟陌就坐起身来了:“没想到吧,我没睡着。”
邢天摸摸他的头,吻了他一下:“下车吧,小少爷。”
迟陌抿了下唇,咬了他一口才下车,一出去就看见楚越假装在忙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风景不错。”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闭着眼睛张开手臂,刺骨的寒风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第一次来到这样的乡野,到处充满着大自然声音的地方和气息。
远处的田埂上跑着几条小狗,欢快的很。
楚越满脸骄傲:“那是。”
三人正站在水泥路上,司机拎着他们准备的谢礼跟在后面。
道路左右都是新建的农村小楼,再往里走,人烟越来越稀少。
楚越的师父就住在一栋两层楼房,但里面的装修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很多东西都是老物件,但摆放很有讲究,收拾的干净利落。
一进大门就是堂屋,摆了一张四方桌,用来吃饭,上面已经有几道菜,旁边是一张茶桌和几张椅子。
司机把东西放下,迟陌道:“伍师傅,谢谢了,你先回去吧,等我要用车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是。”
楚越的师父是出马仙胡家弟子,叫胡诀。
听见动静赶紧从厨房跑出来,腰上还系着一个围裙:“邢掌门、迟公子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们快快请坐。”
“诶。”楚越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干净的茶杯:“这边请。”
又接过胡诀的围裙进了厨房:“剩下的我来,师父你陪着邢掌门和迟陌说说话吧。”
“要你说。”胡诀佯装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坐到两人对面亲自斟茶。
邢天:“多谢。”
胡诀:“二位太客气了,实在是我晕车的厉害,不然一定会亲自去接你们,只能在家里做几个菜等你们,楚越那小子做的可没有我好吃。”
“老头,又说我坏话是吧?”楚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胡诀喊道:“你听错了!”
“别见怪别见怪,我和他就这么相处的。辛苦二位了,那么远的跑来,我这里也没有好吃食招待二位。”
迟陌:“胡前辈不必客气,上次多亏楚越就我一命,本来早该来道谢的,耽搁到今天,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胡诀摇摇头:“迟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楚越都跟我说了,是你先出钱帮他买下那把铜钱剑的。”
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把剑是我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却在战乱年代丢失,师父的遗愿就是找到它带回来。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却听说那地方很贵,我们爷俩省吃俭用的凑了几万块,没想到还是不够,幸好遇到了迟先生出手相助,这才能完成先师遗愿,是我们该感谢你才是。”
“胡前辈客气了,相遇即是有缘,我帮了他,他也帮了我。”
“哈哈哈哈……”胡诀爽朗的笑了起来,楚越端着最后一道菜:“开饭啦。”
这开朗的模样,与第一次在冥器店见到的高冷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呢。
楚越没看懂迟陌的表情,只热情的招呼他落座。
第一百零二章 迟陌,你居然敢!
迟陌也知道了原来楚越是胡诀捡的孤儿,看他根骨奇佳就养了起来,但胡诀一生清贫,很少用仙家本事赚钱,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出才会出手赚取一些生活费,平日里就耕田种菜,偶尔帮悄悄帮助村里被脏东西缠上的人。
当晚,邢天与胡诀又畅谈了半宿。
迟陌睡在楚越收拾出来的房间里等着邢天,万籁俱寂之时,才听见邢天上楼的开门的声音。
他立刻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邢天。”
“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话音刚落,迟陌就落入了一个略带寒气的怀抱中:“冷。”
邢天赶紧放开他脱掉自己冷冰冰的衣服,用滚烫的体温抱着他:“好点了吗?”
“嗯,你真暖和,像个大暖炉,好舒服啊。”
邢天抱紧他,又在额头落下一吻:“睡吧,明天一早就去大隐寺。”
迟陌不想就这么睡着了:“你跟胡前辈说了些什么呀,聊这么久。”
“他久不问世事,一心只想在这里过完余生,但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其实之前楚越也跟他说过一些。我对他说,希望万一有天事发,希望狐仙家能出手帮忙。”
“那胡前辈怎么说?”
邢天:“他没直接答应但也没拒绝。不过我猜,看在你帮他们拿回了先师之物的面子上,怎么着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迟陌:“那就好,睡觉吧,晚安。”
他仰起头亲了一口,却被邢天握住下巴缠吻起来,迟陌很快就被他高超的吻技折服,软成一汪春水,声音软软的。
“夫君……”
“嗯。”邢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陌陌。”
在别人家里,两人也不好做其他的,邢天只能越发用力的搂住他:“晚安宝贝。”
他没告诉迟陌的是,他还让胡诀帮他请了狐仙家。这次来,除了感激楚越的救命之恩,也是为了通过楚越和他师父与五大仙家见上一面。
狐仙身为五大仙之首,只要他愿意出手帮忙,那其他四家也必定会跟随。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但狐仙家在看到邢天之后,态度居然算得上谦和,没说几句就同意了。
“这件事不仅仅是几家的危难,更是整个天下的安宁,若是吾等只顾眼前安稳,明哲保身,之后也必定会唇亡齿寒。”
直言只要邢家有需要,定会出手帮忙。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赶往大隐寺,路上又收到渡化的消息。
“邢掌门,迟施主,老衲亲自去禁地查探,里面确实有生活的痕迹,但渡苦已经不见踪影。”
这下两人直接改了路线,回邢家去。
路上又收到了一次攻击,邢天临时决定改变路线和交通工具,辗转回到邢家。
“总算有惊无险,邢天,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知道,难得你想让我放弃你?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带他回了房间:“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还有我,包括所有的天师。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这一次,邢天眼里除了坚定的决绝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迟陌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邢天心里的感情:“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距离邢家祖上邢临说的日期还有五天,邢家上下严阵以待,每日勤加修炼。
其他刚入门或者根本不会道术的弟子族人已经被秘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全都是有一战之力的人。
越到最后,邢天似乎越不着急,每天给迟陌做一日三餐,他的楚厨艺并不是很好,但天赋很高,看着视频教学也能做的有模有样。
还给他按摩,闲暇时躺在被窝里找一部精彩的影片观看。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平和,迟陌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大战在即的环境下。
迟陌心里什么都明白,却没有拆穿,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享受着邢天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已经问过三位师祖了,起死回生的秘术只是将魂魄强行羁押控制,没有神志,借尸还魂之后根本不会记得生前发生的事情。
那他“复活”后,还是他吗?
而且邢天练功失败了,三位师祖也没有办法。
连续起卦二十四小时,只算出迟陌几日后有一死劫,但又虚无缥缈,他们也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每每都快要忍不住哭出眼泪,一看到邢天的笑脸时又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一天饭后,迟陌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闭着眼睛感受着暖和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十分惬意。
这种惬意几乎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正经历着电视里的圆满大结局,此刻已经活到了最后,风平浪静,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突然道:“邢天,我想看看阳玉。”
邢天的动作突然一顿:“怎么突然想看它。”
迟陌:“我就是在想,阴阳玉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你给我看看。”
要是以前,迟陌说第一遍的时候邢天就已经给了,但现在,邢天不敢。
“快点呀。”迟陌假装不知的催促着,邢天终于把阳玉放在他的手上。
迟陌拿在阳光下看着,里面流光四溢,又把阴玉从脖子上取下来。
“你要干什么?”邢天的声音有些紧张。
迟陌:“就是看看这两半有什么不一样,你怎么大惊小怪的。”
邢天也不知道迟陌拿着阴阳玉合并会不会出问题,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邢天,我想吃那个。”他指了指桌上的水果,邢天伸手去拿,迟陌趁机迅速将阴阳玉合并。
“陌陌!”邢天手里的水果掉到地上。
无端端的起了一阵风,阴阳玉还是像之前一样发了一阵光就没反应了。
迟陌心里失落了一下,果然是要一人拿一半才行。
“怎么啦?就是试试能不能行,你看,还是没用,水果都掉了。”迟陌泄气的把阳玉还给他。
邢天盯着迟陌,唯恐他身上出现意思不对劲的地方,观察了良久终于放下心来:“还不知道该怎么用。”
迟陌试探道:“不如我们一人拿着一半再试一下?”
邢天一僵,仓促地笑了一下:“之前不是也这样试过了吗,没用的。”说着快速将阳玉装进口袋:“陌陌,你晒会太阳,我去找师祖商量些事情。”
“去吧,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好。”邢天折返回来,弯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躺椅被压得往后又倒一些距离,邢天伸手拖住,迟陌主动回吻他,笑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邢天:“你是我的合法丈夫,亲你是我的权利。”
迟陌挥手赶他,重新闭上眼睛:“去吧去吧,真肉麻。”
等刑天离开之后,迟陌利落的翻身起来,从另一条路上山。
鸟叫虫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迟陌用心去感受、去铭记,想要将这样的生机刻在灵魂里,就算死了也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翻出手机看着他与邢天为数不多的合照,手指停留在结婚证的照片上。
之前被幸福冲昏头脑,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邢天的笑容里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亲了下手机里的照片,迟陌按下录视频的键,对着镜头大大的笑了一下:“邢天,我爱你。”
这条路以前觉得挺长,现在只觉得太短,短到他来不及回忆这十几年来经历的所有事情,来不及回想每一个人的面孔。
走进邢弘山的屋子将门关上,迟陌清空所有的思绪:“弘山师祖,请帮我一个忙。”
邢弘山将他扶起来:“你说。”
“我想见邢家祖上,求您帮我,我有些问题要问。”
邢弘山有些为难:“我等已经试过了,祖上不肯见我们。”
“可未必不会见我,毕竟这件事与我和邢天息息相关,既然他会找上邢天,应该也不会拒绝我,无论如何请您帮帮我,我是瞒着邢天来找您的,必须要快,赶在他从鸿学师祖那回去之前。”
邢弘山还在犹豫,迟陌道:“弘山师祖,这件事不是邢天一个人的事情,我没理由让他独自承担。我不想让大家死,如果我一个人能换成百上千人的性命,我愿意。”
他苦笑一声:“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怕死,很怕,但我就是不想,不想邢天那么痛苦……没有你们,我早就死了,多活了那么多年,我……我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邢弘山红了眼眶,原来迟陌也隐隐猜到了阴阳玉合并的后果。不再犹豫,迟陌跟着他跪在蒲团上念着口诀,虔诚的跪在那里。
迟陌在心里不断的冥想邢临,见见我吧,祖上。
一开始毫无反应,但迟陌不想就这么放弃:“祖上,请您见我,告诉我真相。”
思绪放空之后旋转变换,最终看到一条宽宽的石板路,邢临就站在那头。
“祖上!”
迟陌跑过去:“祖上,请告诉我,您是不是早就给邢天说过了,是不是阴阳玉合并之后我就会死?你想让他自己做出决定。但他下不了决心,所以我来找你,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邢临负手而立,脸上带着狐疑:“你想好了?一旦合并了你必定会死,再无复生的可能。”
他冷静的声音就像一把刺刀刮在迟陌的骨头上:“你再也见不到邢天,见不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所有的一切你都再也见不到了。”
迟陌红着眼眶,他害怕,但从没想过退却,使劲点头:“如果没想好,我不会来找你,告诉我吧。”
邢临没说话,迟陌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涌出一股暖流,淡绿色的光芒犹如星光点点不断的从身体里冒出来,渐渐组成一个人的模样。
邢临脸上出现了笑意:“舍生取义,大爱者才能得灵体。你成功了,迟陌。”
迟陌不明所以的看着人形光团:“祖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我的生机?”
“不错。”邢临走过来将灵体收紧手心:“迟陌,你与邢天一人执一半灵玉,合二为一时会发生巨大变故,你会死,但只是现在的肉体凡胎。”
迟陌难以掩饰住自己的欣喜:“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多谢祖上!”
邢临叫住他:“还有最后的两天,一定要抓紧时间,不然来不及。若是你今日再不来找我,就没机会了。”
还好,还好他赶上了。
“祖上要去哪里?”
“为你们拖延时间。”说罢,飞身而去。
“我知道了!多谢祖上!祖上加油!”迟陌跑出这里,思绪回笼。
他喜极而泣:“师祖,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
“什么?”邢弘山还没来得及问迟陌就已经跑出了门外,刚才祖上还是没有见他,只有迟陌去到了那里。
忽而,迟陌又折返回来:“师祖,今晚帮我把邢天弄晕,之后就麻烦您守着我和邢天醒来。”
邢弘山几乎一下就想明白了:“你是说……”
迟陌止住他的话:“师祖明白就好。”
邢弘山还有些不解:“既然已经有了办法,为何还要弄晕掌门,直接告诉他不行吗。”
迟陌:“祖上说只有最后的四十八小时了,邢天一定知道时间。就算我现在告诉他,师祖觉得他会信吗?与其浪费时间在劝说解释上,还不如先斩后奏。不等晚上了,一分都别耽搁,现在就去。”
“我在这等您,成功了发个消息。”
邢弘山点点头,走到邢鸿学的屋里,隐匿自己的气息。邢鸿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邢天正在与他交谈。
邢鸿学有些愠怒:“不行!你是邢家掌门,你必须守着这里到最后一刻!”
他面对着门口,先看到邢弘山,邢弘山立刻做了禁声的姿势,邢鸿学不明所以还是没有声张。
邢天没发觉,还在继续道:“师祖,这是我第一次求您,我……”
话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被邢鸿学一把搂住:“弘山,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知道邢弘山不会伤害邢天,所以才配合他,没想到邢弘山直接把他弄晕了。
邢天对他们没有防备,就这么中了招。
“先别急。”他给迟陌发了消息,迟陌立刻赶到:“鸿学师祖,说来话长,我已经告诉弘山师祖了,之后就靠你们了,先帮我把他弄到邢家密室。”
又叫来白安荣师祖,迟陌看着躺在床上的邢天,自己爬上去躺在他的身边。
一只手拿着阴玉,另一只手把着邢天握住阳玉的手。
“三位师祖,在我们醒来之前请务必留一个人保护我们的安全,四十八小时后善义会攻打邢家,也许在此期间也会偷袭,请一定小心。”
白安荣:“诶你!”
邢弘山拉住他:“会没事的,迟陌,你放心。”
迟陌点点头,深呼一口气。
“咔哒”一声轻响,由迟陌和邢天各执一半的阴阳玉合二为一。
拼接处闪过一道浅绿色的光芒之后,裂口消失不见,竟恢复成了一整块玉,丝毫看不出曾经一分为的痕迹。
而后,一道极强的灵力从灵玉中爆炸开来,三位师祖齐齐后退,灵力将两人包裹其中,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邢天被巨大的动静弄醒,就看见阴阳玉已经合并,顿时睚眦欲裂:“陌陌!”
迟陌对着他一笑:“别担心,会好的。”
邢天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挽回的局面,眼中姜然流出血泪。
迟陌一惊,想要出声安慰他,抱抱他,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秒,脑子里全是邢天带血的眼睛和那一句像是来自地狱的怒吼:“迟陌,你竟然敢!”
外面的人无法轻易突破这层屏障,只听见邢天大喊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但两人的呼吸还在,十分平稳。
邢弘山:“我们出去吧,出去再说。”
——
“什么?!”白安荣高喝一声,邢鸿学赶紧把她按下来:“听弘山说完。”
邢弘山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阴阳玉合并之时迟陌会死,但迟陌刚刚见了祖上,说自己有一线生机。又说时间紧迫,为了避免掌门不相信,不忍心所以让我配合他。”
邢鸿学:“真的?”
邢弘山:“我观他表情不像作假,不然他哪来的演技让我们三个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白安荣靠在椅子上:“真没想到这两小家伙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那么久,该有多痛苦多绝望,幸好老天有眼。”
“是啊。”邢弘山也颇多感慨。
“师祖!师祖!”守在密室的弟子突然跑了一个出来:“没呼吸了,其中一个没呼吸了!”
第一百零三章 枉死城
三人同时站起来,瞬间来到密室。
“是迟陌,他的呼吸没了。”白安荣不可置信的低声道,迟陌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毫无生气,比死了成百上千年的尸体还要沉寂。
“这太奇怪了。”
邢弘山高达的身影仿佛一下就老了:“是我,是我……我不该轻易相信他的。”
邢鸿学扶住他:“不应该啊,才断了气,那魂魄呢?”
“是啊,我也感受不到他的魂魄。”白安荣也很是疑惑,若是有阴差拘魂,他们三个和看守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邢弘山立刻问守门的人:“刚才有没有可疑的人或事?”
“没有,绝对没有,三位师祖走后,里面一直是你们离开的模样。我们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更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进过密室,呼吸是突然没的。”
邢弘山:“那就奇怪了,我找阴差,看看是不是被拘走了。”
白安荣:“你这是关心则乱,人死之后怎么可能那么快被拘魂,再说,以我们三个的功力也没有感受到有其他不对劲的痕迹和气息,那就说明不是被旁人杀害的,也不是被鬼差带走的,还能有谁?”
邢弘山看向灵力形成的光团,它仍旧把迟陌和邢天笼罩的紧紧的:“是灵玉?”
邢鸿学摊开掌心,从中浮现出一本古朴的书来,疯狂的翻找:“当初上任掌门留下了这本书,我记得里面记载了灵玉的特性。”
“快找!”白安荣催促着。
“找到了!”邢鸿学赶紧念出来:“上面说,灵玉不会吞噬灵魂,只会净化,且不会攻击它选的主人。”
邢弘山:“这么说,迟陌的魂魄是被灵玉吸收进去了,但只是被关在里面,并不会被吞,也就是说,他现在是被保护起来了。”
邢鸿学:“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迟陌就没有说错,他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邢弘山:“安荣,你就在这里守着,外面就交给我们,有什么事及时联系。”
白安荣当然不同意:“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够强,应付不了那些人?”
邢弘山:“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邢鸿学:“好了好了,安荣,正因为你最厉害,所以才让你守在这里,守着掌门和生死不明的迟陌,只有你在这,我们俩才最放心。”
白安荣瞥了他一眼,这两个老小子,从小就把她保护着,什么危险的事情都尽量不让她做。
“行行行,我保护他们。容榭和天佑两个僵尸也该回来了吧,其他人……算了算了,你们办事我放心,我就不操那个心了。”白安荣摆摆手,一挥袖,旁边的椅子就被挪了过来,一屁股坐上去。
邢鸿学:“好,放心啊,交给我们。”
邢弘山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出去之后,邢鸿学和邢弘山分工合作,将整个邢家里里外外全都布防起来。
天佑一到邢家就跑去密室外面跟白安荣一起守着,他要看着陌哥哥醒来。
容榭在道观外找了棵大树,往上一躺,悠闲地哼着一首小调。
声音竟然穿透进了密室里白安荣的耳朵,她假寐的眼睛猛然睁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老小子,唱的还是这么好听。”
天佑蹲在旁边小声道:“明明很难听,啊!”脑袋被敲了一下。
白安荣收回手,惬意的闭上眼睛听着:“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一处虚无的灰色地界,渡苦身穿一件灰色的袍子光着脚走在路上,前面是一片灰黑,后面也是一片灰黑,有一种永远不会白天的压抑感。
凄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阴风怒号,沙石飞扬。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浑身浓郁鬼气,从天而降,站在渡苦面前。
那黑袍人露出脸来,是一张陌生的脸,正是当初与张永安做过交易的阴官。
善义的脸上鬼气闪过,恢复成自己本来的面目,衣服也变成了红色的袈裟,只是看起来更年轻。
“师父。”渡苦虔诚的行了一礼。
善义:“如何?”
渡苦笑了一声:“师父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今夜子时,全面进攻。”
“好。张永安那个废物不堪大用,不必理会,到时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们,必要时会出手。”
渡苦惊喜的抬起头来:“真的吗?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办成这件事。”
善义:“只可成功,不许失败。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是新的局面。”
“弟子明白。”
善义伸出手,一个金钵飞到渡苦的手上:“这是主上赐予我们的宝物,用它,大事将成!”
“是!”渡苦双手接过,眼神狂热。
“去吧。”善义念了一句经文,渡苦立刻被推出这个地方。
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手,虚空一抓,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这片天地都毁灭。
“何人在此?”一句不怒自威的声音自天边传来。
善义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立刻往反方向飞去,消失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迟陌在失去意识之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在此恢复视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座桥上走着,前面后面排了好长的队。
前面不远处支着一口看不出材质的大锅,但足有一层楼那么高。旁边有一个女子穿着长裙,面容姣好。
双手袖袍挽起来拿着一把铁勺卖力的搅动着锅里的东西,那味道并不好闻。
底下的火烧的很旺,冒着幽绿色的光芒。
前面的人挨着喝过之后继续往前走。
祁陌终于从混沌中醒来,猛然停下脚步:“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孟婆汤?!”
他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是伤,衣着破烂。
对了,我死了,死在寒冷的冬天,死在那个逼仄潮湿阴暗的柴房。
他被家里受宠的嫡子陷害自己偷了他的东西,被父亲打了一顿关进柴房,家里的下人都是成了精的,知道他不受宠,一天只给一顿馊饭,一碗水,保证他不死。
父亲是个六品小官,官场上不畅通,在外面做小伏低,在家里就作威作福。
整日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再往上升升,后宅的事一律不管,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官运和名誉,就算是后院起火也不会有半分反应。
后宅被主母把持,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夫君不断纳妾,就只有把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到妾室和庶子庶女的身上。
恰好他是唯一一个生下来还长大了的庶子,自然也就成为了主母和嫡子的眼中钉。
“真是越长大越像他那个贱人亲娘,一副狐媚子的样子,要不是这么多年不让他上好的学堂,不让他在你父亲面前露脸,你现在可不能活的那么轻松。”
“是,母亲说的是,那贱人已经死了,只要让父亲以为祁陌就是个废物,他就永远不会威胁到我。”
又一次轻松的陷害,父亲已经完全不会听他的辩解。
他躺在硌人的地上,那些人为了不让自己用稻草取暖,柴房里只剩才一些粗硬的木头,一点火星子都不留。
外面寒风大作,鹅毛大雪不停地落下,柴房里四处漏风,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靠在柴堆里里瑟瑟发抖。
消瘦的身体让肩胛骨都快要戳破衣服露出来。
好在他从小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一个月总有大半个月是在柴房里度过的,也算习惯。只要安静的待几天总会被放出去的。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只是冬天就有些难熬了。
不过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喉中涌出一阵血腥味。
祁陌把血咽了下去,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发出剧痛的讯号,迟陌要紧牙关,不肯让自己露出一丝痛苦的闷哼。
他不甘心,他明明是整个祁家最聪明的孩子,却只能淹没在这样污糟的后宅里,无法考取功名建功立业。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的话……
好困啊……娘,我来找你了。
他闭上眼睛,倒在地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排上队了。
“我真的死了?!”祁陌不断的看着前后的人,缺胳膊少腿的,穿着体面的,无一不是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这就是地府?真的有阴曹地府??
他一下慌了,传说中喝下孟婆汤之后就会忘记前尘往事,去投胎,他没什么需要记住的记忆,但他不想轮回投胎,要是再落到那样的家庭该怎办?
强烈的恐惧让他生出了勇气,突然冲出队伍往身后狂奔。
“抓住他。”孟婆搅着手里的汤,不紧不慢的吩咐人,鬼差立刻去追。
“哎,每天都有人试图逃跑,也不动动脑子,这是能跑的地儿吗?”
队伍突然因为他的逃跑发生了动乱,全都乱了起来,他趁机一路跑。
从小的营养不良导致他身量不如正常人的高大,又还未及弱冠,躲在人群里勾着腰极不起眼。
他拼命地跑着,速度很快,一辈子十几年困在那小院子里,走路都是小步的。
现在终于能畅快的跑起来,不会有人叱骂他,也不会有人责罚他。
他笑起来,张开双手迎着阴风,现在的自己不会感觉到冷,实在是舒服。
死了又怎样,他自由了!自由了!!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几声,又意识到自己这样会暴露,赶紧收声继续往前跑,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跑着跑着就失去了方向,周围一个人,不,一个鬼都没有。
突然背后传来声响,祁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他还能起鸡皮疙瘩的话。
以为是鬼差,顿时愣在原地,谁知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没看见。”
那人似乎停下来了,还好不是鬼差。祁陌摆摆手:“没事。”
“你是不是也是刚刚从那里逃出来的?快跑,不然一会儿就得被追上。”
祁陌:“去哪里?”
那鬼头也不回:“枉死城。”
祁陌也不管那里是什么地方,既然这只鬼往那边逃,想必是能躲避阴差抓捕的,赶紧跟上他。
“那是什么地方?”祁陌一边跑一边问:“去了之后就不用喝孟婆汤吗?”
那只鬼回过头来笑了一下:“当然,那可是鬼的乐园,遇上也算是有缘,看你这么可怜的,就带你一起去吧。”
祁陌低头看向自己,破烂的里衣,因为躺在柴房的地上而脏乱不堪,身上的血也沁了出来,确实是一副惨死的模样:“你能带我进去?谢谢谢谢,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关系,死了之后生前发生的的就过去了,在枉死城一切可以重来。”那只鬼还很好心的安慰了一句。
祁陌:“谢谢,我们真的是在地府?我从没想过这世上真的会有地府。”
那鬼道:“当然,不然你以为像你这样瘦弱不堪浑身是伤的样子怎么可能跑的那么快。”
祁陌:“可我、还是好累。”
“正常,跑那么远那么久,鬼也是会累得。”
跟着他一路躲躲藏藏,祁陌终于在前方的一片灰暗之中看见了一座古朴威武的城池。
天地都是一个颜色灰暗的,但城墙是黑色的,看起来十分神秘,还很危险。
“运气不错。”那只鬼又笑了一下,在祁陌疑惑地目光里解释道:“今天是枉死城城主邀请了东岳大帝和地藏王菩萨前来,城内聚集了各方的人,守卫缺人手,我们就更好混进去了。”
“混进去”祁陌还以为他有通关文牒。
“当然了,我也是刚死的,只是比你好一点,家里殷实过得不错,花了大价钱才买到枉死城的消息,这里,可以让鬼逃过地府的审判,只要在枉死城里记了名,落了户,地府就不会再追捕了。”
祁陌:“你怎么知道自己要死还提前打听消息?而且怎么落户啊?”
“我也是个短命鬼,先天不足。落户的事进去再说,有专门落户的地方,需要很多钱,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有钱。”
祁陌赶紧道:“你能借我吗,等我找到活计就赚钱还给你。”
那只鬼犹豫了一下,他穿的是云锦,带着价值不菲的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肯定不差钱,
祁陌:“我发誓!或者我可以跟着你干,只要能赚钱让我在枉死城生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吧,送佛送到西,我就帮你这一回,记住你说的话。”
“一言为定。”
门口的守卫被阴气笼罩,两米多高,手上拿着武器,只要一下,就能把普通的鬼掉杀死。
“来往者,出示通关文书,违者,斩!”
城门口围了很多人,祁陌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这守城将士的实在太过吓人。
那只鬼倒是怡然自得,把通关文书递上去,将士打开一看,里面夹着厚厚一摞阴间银票。
他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祁陌:“这是我的远方表弟,死的很惨,还望大人开恩,给他机会。”
那鬼差不着痕迹的把钱收入囊中,将两人一起推进去:“下一个!”
迟陌松了口气:“谢谢你。”
进了城,里面的景象与外面完全不一样。
五光十色,金碧辉煌,来往的鬼类看起来跟人没什么区别,热闹的市集,酒楼瓦舍,客栈、小摊贩应有尽有。
迟陌不断地看着,不禁发出感叹:“这是极乐世界吗?”
他从未有机会上过街,只能从为数不多的画本子里看到外面的精彩世界,常常幻想。
可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知道自己想象的不及现实万一。
“对了,我名谢蕴,你叫什么?”
“我叫祁陌。”他回过身来。
第一百零四章 被殃及的池鱼
画面再次跳跃。
两人顺利落了户,从此,他跟着谢蕴不断的摸爬滚打,最终盘下了一家酒楼,祁陌做掌柜,他做东家。
祁陌有时候总会发呆,进枉死城的那天,他恍惚有一瞬间看到了天边飞过一团金光。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里面就是谢蕴所说的东岳大帝。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那样强大的人,他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被困在一方不见天日的小院里任人揉搓,或者说,他已经强大到没有人敢欺负他。
在祁陌的心里,东岳大帝还相当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他的到来枉死城才会让城门守卫松懈,枉死城城主才会在兴起之下,下令让那天来枉死城的鬼全部都可以落户。
谢蕴:“祁陌,今天我要出去谈一笔生意,店里就交给你了。”
“好。”
祁陌的小娘生前算的一笔好账,因此他算起账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是他来枉死城的第三年了,虽然一直没能再看见东岳大帝,但好在生活平稳的过着,有时候他都会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后悔。
欠谢蕴的钱早已还清,他想再多存一些钱,去枉死城的其他地方看看。
这几年他一直研制酒方,亲手制作的梅花酒享誉整个枉死城,出了名的醇厚香甜,就连枉死城城主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派人来买,酒楼的声音也越做越大。
就在祁陌已经放弃了,觉得再也见不到那位强大的东岳大帝之后。
在很平常的一天,酒楼里来了两位陌生的客人,身形高大俊朗,一个像玩世不恭的少爷,一个像世家大族的贵公子般。
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压制自己身上的气势,祁陌还是感受到了压力,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受了影响甚至有直接逃窜的。
他的眼力见一向很足,顶着压力亲自接待两位上了厢房:“二位客官里面请。”
贵公子道:“有劳。”又对旁边的人道:“把你身上的气势收一收,别吓走了这里的客人。”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磁性,祁陌第一反应就是很好听。
纨绔少爷收起风骚的折扇:“行行行。”
另一位无奈的摇摇头,纨绔少爷对祁陌说道:“掌柜,上两瓶青梅酒,另外再配一些店里的特色菜。”
伸手就是一张面额巨大到足够买下酒楼的银票,祁陌赶紧推拒:“公子,用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不用找,爷有钱,快去把吃的喝的端上来。”
祁陌将钱手下:“那就多谢贵客了,请稍候。”
下了楼赶紧让厨子紧着这桌的客人先做起来,不仅是因为对方出手大方,更是因为他们俩的气势让祁陌感到危险,一定得招待好了。
祁陌猜测,其中一个九成是这枉死城的城主。
他亲自端着酒菜上楼,纨绔少爷指着他:“这酒就是你酿的?”
“正是。”祁陌点点头,斟好酒就要出去,又被叫住。
另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比较沉默,尝了一口酒才道:“你是从奈何桥逃过来的?”
祁陌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灭顶的恐惧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出了汗,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就像被定在了原地。
半晌,那人又道:“罢了,既然已经入了枉死城,那就归你管了。”
“当然,掌柜的你别怕,你已经是我枉死城的人,也不会带走你的,我还要喝你酿的酒呢。”
祁陌强装镇定:“多谢城主。”
“哎哟被看出来了。”他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手就越过桌子,手卡在了祁陌脖子上:“不该说的别说,懂吗?”
卡着他的那双大手让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就要断了,死亡的感觉充斥着脑海,祁陌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眨眼睛示意自己听到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明、明白。”
“行了,放开他吧君策。”
脖子上的手骤然松开,他再次坐到了位置上。
迟陌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来这个看起来像纨绔子弟的城主叫君策,好霸气的名字。
见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君策也故意当着祁陌的面说出对方的脖子:“好,天刑。”
迟陌怕又被掐一道脖子,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赶紧举手发誓保证道:“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住,两位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小的先退下了。”
说罢逃也似的退出去。
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如果他还有心跳的话。
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冲进后面的小院子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差点就又死了一次,如果死在他们手里,那自己怕是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邢:“你看看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君策无语的看向他:“是谁先问的人家是不是从奈何桥来的,又是谁说出了我的身份名字?”
天邢别过头:“不记得了。”
君策大喊:“你就不能做点像你身份的事儿?不做人了?”
天邢看向他:“本座本来就不是人。”
“好好好,这么说是吧,你有种。”君策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香醇的美酒让他瞬间忘了生气:“还是那么好喝,这掌柜I的真是个人才,要不把他挖到我那儿去好了。”
天邢:“那其他百姓就喝不到了,你这城主未免太过霸道。”
君策:“我就那么一说,行了你,老是跑我这儿来躲清闲,那边处理好了吗?”
天邢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越来越不安分了,竟然敢插手本座的事。”
君策:“要我说,直接将他弄死,再找个信任的人坐上他的位置,何须这么婆婆妈妈的,顾及这那。”
天邢:“哪儿有那么容易,他是那边派来的,想要做成你说的这些谈何容易?要是能……本座早就杀了他。”
君策:“所以你刚才突然问起掌柜,是想试探他是不是那边派来的人?”
“嗯,他不是,我看了他的前世,很可怜。既然入了枉死城就好好生活吧。”
两人散了之后,天邢去见了酆都大帝,这里守卫森严,庄严肃穆。
天邢:“父亲。”
酆都大帝将东岳大帝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因此收了他做干儿子。
他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揶揄的笑意,天邢不明所以:“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酆都大帝坐在位子上:“是有一件,倒不是与本座有关,是你。不过本座不会说的,等你自己发现吧。”
天邢被吊了胃口,知道对方不会说也就不再追问:“再过两个时辰就是盛会,父亲会去吗?”
酆都大帝:“本座去了他如何发挥?”
天邢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眼里浮现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这次盛会是地藏王菩萨主持,表面上是想请酆都大帝和东岳大帝前来一观,交流佛家与道家的思想。其实是想让这次机会将佛教思想灌输到地府里其他人身上。
本来佛道两家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必要时通力协作。但这位地藏王越来越不安分,想要将整个地府把持在手上,让全世界的人都信奉佛教。
天邢一向不屑去这种鸿门宴,但上次已经拒绝过一回,身在其位,不得不为。
到了地方,他被人恭敬地请进去,桌上摆着一些水果和佛教吃食,天邢吃不惯,一点没动。
地藏王姗姗来迟,身着黄色袈裟覆盖左肩,安坐于莲花之上,手持锡杖和如意宝珠,路过天邢的时候微微行礼:“见过东岳大帝。”
落座之后开口道:“听闻东岳大帝最近交了新朋友,我将他也请了过来。”
天邢眉头一跳,侧脸往门口看去,果然出现了祁陌的身影,天邢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收拢。
祁陌原本正在店里忙着,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突然将他束缚住,顷刻间便被带走,他还以为是上次来的两位贵客思虑之下还是决定要把灭口。
拼尽全力的想要挣脱,但他不会鬼术,努力的挣扎起不了一丝作用。
被带到这个地方之后,发现周围人的穿着都是佛教的,瞬间联想到了地府里的地藏王。
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就发现自己已经落在地上,周围有两种人,一种穿着长袍长衫的,一种穿着袈裟的,全都莫名的看着他。
这些人,随便一个都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除此之外,这里看起来很热闹,难道这就是谢蕴跟他说的道佛盛会?
背后一种莫名的推背感将他往前推,祁陌不由自主地走进去,这里比外面要森严安静许多。
祁陌抬起头小心的观察,一眼就看到了天邢,在这样的陌生地方遇到一个见过的人,让他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地藏王笑道:“给这位贵客安排个座位,就在东岳大帝身边吧。”
天邢不怒自威:“你监视本座?”
地藏王立刻道:“不敢不敢,只是多个人多分热闹。”虽然他面上带着笑,但祁陌总觉得这人笑意不达眼底,不像那种真正的得道高僧。
他直直的看向邢天,原来,原来他就是自己进枉死城第一日见到的那抹金光里的东岳大帝。
竟然是他,祁陌几乎立刻就明白自己被卷入了什么大事之中,作为被殃及的池鱼,站在邢天这边才是正确的选择。
眼前的情况不适合叙旧,耳边尽是佛经的声音,令人莫名的有些眩晕,头痛欲裂,迟陌坐在天邢身边,本能的排斥着想要逃离。
刚生出这个想法,就觉得突然听不见那些令人不适的声音了。
脑海里闯入天邢低沉磁性的嗓音:“你没有修为,佛音会让你难受甚至杀了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出事。”
祁陌小声的嗯了一下,既然这样,他就不操心了。
东岳大帝是有心跳的,祁陌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听见这个声音,但心里十分安心。
想到谢蕴说过这些强大的存在能够洞察人心,他赶紧将自己思绪放空。
天邢察觉到他的行为,嘴角勾起一抹笑。
祁陌没看见,也不管他们在交谈什么,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句略大的声音刺透耳膜:“大帝觉得佛法能不能超越道法成为世人的主要信仰?”
祁陌下意识的道:“不能。”他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断定地藏王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做什么。
地藏王的笑意凝固一瞬:“哦?为何?”
祁陌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他就是从第一眼就看这个人不爽,而且这里简直就是鸿门宴。
在地府,酆都大帝为最高位,他之下便是东岳大帝和地藏王,明明两人是平级,或者说在地府,作为佛教派来的使者,地藏王的地位应该比东岳大帝低一些,或者说应该更谦逊一点。
可今天他看到的不是这个样子,不管是为了自己眼下的处境,还是为了给自己一席之地的枉死城,又或者是感谢天邢和城主那日的不杀之恩,祁陌再次道:“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为什么。”
地藏王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其他穿着袈裟的人液断都看了过来,面色不善。
祁陌桌下的手小心的揪着天邢的一片衣角给,见他没有抽回,就更加的有底气了。
“佛道两家本应该和平共处,一起发展,恕我不知地藏王的这番话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起?地藏王远来是客,大帝自当好好招待,但哪有客人赶主人的道理?”
天邢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佯装欣赏,一点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
地藏王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冷笑一声:“不愧是大帝的朋友,有趣。”
天邢:“本座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站起来往外走,祁陌赶紧跟上。地藏王想将他留下来做客,被天邢强硬的拒绝。
走出地藏王的地盘,祁陌赶紧道:“大帝,他刚刚的表情好像要寻仇。”
天邢:“他不敢找我。”
祁陌停下脚步指向自己:“难道找我?”
“不是吧,大帝可不能抛下我,刚刚好歹我也是帮您说话,看在您喜欢喝我酿的酒的份上救救我吧,要是我死了你们就再也喝不到了。”
君策突然出现,看到祁陌的时候松了口气:“刚才我感应到他的力量带走了城里的人,原来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那个秃驴干的?老子跟他没完!”
第一百零五章 成功拜师
天邢阻止了他继续骂下去,往前走,祁陌就追上去,一直跟在他身后。
天邢化为一道金光飞走,祁陌就沿着金光的虚影在地上跑,跑到喘不上气,跑到跌倒在地,他也要爬起来追。
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停。
一直追到东岳大帝府邸外,他再也无法往前半步,只能守在外面。
“大帝,求您收我为徒!”
他想要活,要是能跟着东岳大帝学到一星半点或者得了真传,他一定能活,还能有尊严的活。
君策站在旁边:“你这是做什么?看上他了?我跟你说啊,他可是从来没喜欢过人的,而且你也太普通了,又瘦不拉几的,身上没二两肉,你……”
祁陌:“不不不别误会,我得罪了地藏王,我只是想求大帝教我道术自保。”
“他不会收徒的,看在你酿酒那么好喝的份上,我带你回枉死城,不然你在路上就会死。”
君策把他带了回去,好奇的向他打听在那边发生的事情,祁陌老实的说了,君策听完畅快的大笑起来:“你就待在城里,我罩着你。我很欣赏你!干得好!真是大快人心。”
之后祁陌一边赚钱,一边利用酒楼消息灵通之便,不断地向所有人打听地府如今的局势和东岳大帝的消息。
这才明白地藏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但他这样的存在已经被天地记录在册,没办法直接杀死,又涉及到道佛之间的关系,所以大帝他们并不愿挑起斗争,一旦打起来,地府危矣。
又用永久免费的美酒向城主换取天邢来枉死城的消息,只要听闻他要来,祁陌就会放下所有的事情追过去。
虽然每每都失败告终,大帝在躲着他,但他从不会放弃,他想强大起来。
弹指一瞬,五年后天邢再次出现在枉死城,祁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走了。
君策:“怎么?半路截道?”
天邢:“你可没收他为徒。”
君策站在原地抱着手,一副早就看透了的表情:“这不是知道你口是心非,给你留着呢嘛。”
祁陌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一阵风裹挟着他跟在天邢后面飞着,颇有一种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感觉。
天邢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府邸,那是立于灰茫茫阴间的一处亮色,进入这里之后,天边五彩祥云,流光溢彩,殿宇高大,金碧辉煌,丝竹声声悦耳。
迟陌稳稳落到地上,这里让他整个鬼体十分舒服,就像躺在云朵里,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是?”
天邢:“本座的府邸,今后你就在这里修炼,练成之前不可离开。”
祁陌求之不得,但是:“酒楼怎么办?我还没有给谢蕴说一声。”
天邢转过身来:“君策会告知他。”
“多谢大帝!”祁陌说着就要磕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堪堪停在离地面不足一掌的距离。
天邢道:“先看看你有没有资质,要是资质太差,也就不必拜师了。”
“好。”祁陌丝毫没有怨言,大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站了起来,天邢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呈把脉之势,但却没有直接接触祁陌的手腕。
片刻后,他陡然翻转手掌,指尖射出一道金光打入祁陌眉心。
祁陌不明所以,片刻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滚烫,这是在他来阴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温暖。
四肢百骸仿佛都活了一般,舒展开来。
天邢手指一勾,金光回到他的手上消失不见,温暖的感觉被骤然抽出,祁陌颤了一下。
紧张地等待着大帝的最终审判,天邢:“勉强还算不错,跟我来吧。”
“是!”祁陌赶紧跟上去,这里虽然富丽堂皇,但下人却很少,看来这位大帝是喜静之人。
他们现在身处在最底层,祁陌往上数了一下,一共有九层,最上面那层殿宇与下面八层之间隔着很长的距离。
天邢:“下面八层是本座府邸,最上面的九重天阙是酆都大帝的住所。你现在就在第一层修行,等你能走到第二层之后,本座会亲自教你。”
祁陌还想问自己该怎么修炼,难道不需要一本心经或者口诀吗?
可天邢已经消失不见,祁陌只能在第一层逛起来。
他试探着踏上第一块阶梯,刚抬脚,巨大的压力瞬间将他压倒在地。
祁陌好不容易站起来,心有余悸的离远了些,走到一处花园开始打坐。
这里的气息让他很是舒服,多吸收一些也是好的,说不定大帝就是想先练练自己的耐性。
这一坐就是半年,祁陌醒来之后感受到身体里的奇异变化,再次小心的踏上台阶,这次他能走到第十块阶梯。
他满心欢喜,到达第二层需要走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自己还剩九百八十九个,赶紧退回去继续修行。
这里的天气和色彩不会有丝毫的变化,祁陌不知年月过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在呼吸之间吸收这里的天地灵气,运行周身。
这一次他走到了第九百九十阶,还差最后几阶,可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抬起的脚放下去。
成功就在眼前的刺激让他浑身的力量都汇聚到了脚上,终于将右脚踏上去的时候,他吐出了一口血。
血瞬间变成血雾消散在空中,祁陌眼睛亮了一瞬,有希望。
再次集中精力踏上下一阶的时候,他已经能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压碎了。
不行,不能放弃。
他尝试抬起左脚,下一瞬就被一股力道掀翻了出去,直至滚到最底下。
祁陌趴在地上往上看,天邢正站在那里,神色不明,但他的语气很是不悦:“你若是想找死,别在本座的府邸。”
祁陌奋力大喊:“我不是想死!就差七个台阶我就能上来了!”
天邢背着手,广袖长袍无风自动,双唇微启:“不自量力。”
祁陌擦掉嘴角的血抬眼看着他,眼里竟是不甘:“三日,再过三日我定会上来。”
“本座拭目以待。”天邢并未理会他的言语,只当做是少年激愤下的狠话。
祁陌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花了很长时间,东岳大帝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这次是最后的机会。
强烈的想要活着的心愿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段时间以来吸收的灵气全部汇聚到百会穴,祁陌靠自己的悟性打通了任督二脉,力量瞬间大增。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定能冲上去,只是大概率会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成功上去了,按照约定,东岳大帝就会收自己为徒,那就一定会给他治疗。
……也许会吧。
三日后,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眼中闪过一抹淡绿色的光芒。
他瞬间起身往玉阶上冲,一、二……七百……九百九十五、九百九十六……九百九十七!
祁陌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盯着满脑袋的汗继续往上,腿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喀嚓声。
“唔!”剧烈的疼痛让他呼吸停掉一瞬:“九百九十……八!九百、九……”
浑身的血脉已经快要被压得喷张断裂,牙都要咬碎了。
“咔嚓!”
祁陌的大腿骨传来骨折的声音,背脊上的骨头也开始错位,他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往前一扑,终于突破那层无形的桎梏。
翻滚了几圈倒在地上:“哈哈……我、成功了。”
他费力睁开眼睛,一张嘴就有不断地鲜血涌出来,双眼模糊:“师、父,你……你,可不、不能反……悔。”
说完就晕了过去。
天邢一挥手,祁陌便浮在空中,身上多处骨折,五脏六腑俱碎,三魂七魄不稳,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天邢看着他消瘦的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是心软了:“既然你到了这里,本座也不会食言,定不会让你死。”
手指一弹,一股灵泉从他的广袖中飞出来从祁陌的嘴巴里灌进去。
淡淡的玉色将他包裹,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恢复,灵魂在灵泉的浇灌下稳固起来变得更加强大。
祁陌紧闭的眉头终于松开。
画面快速变换,祁陌跟着他年复一年的修行,不问世事,一直到第四层宫阙的时候,祁陌渐渐地发现自己对师父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男子也是可以喜欢男子的,只知道自己总想看着师父,与他挨得再近一些,再久一些。
师父触碰自己的时候他会不好意思,按阴间的时间来算,已经过了十几个年头,阳间已走过几百年的时间。
天邢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回枉死城看看。
祁陌现在已经能轻松驾驭所学鬼术和灵术,他是难得的鬼灵双修之人。以鬼体修灵术,导致他的修为有些慢,却胜在扎实。
期间路过了奈何桥,又看到了辛勤劳作的孟婆和骇人的鬼差,还有那些排着长队的鬼。
孟婆似有所感突然抬头与祁陌来了个对视:“是你啊。”
祁陌下意识地想要逃,又惊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喝孟婆汤的新死鬼了。
笑着拱了拱手:“见过孟婆大人。”
孟婆朝他挥了挥手,继续低头盛汤。
回到酒楼的那一刻,谢蕴像见了亲爹娘一样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哭。
“你再不回来,我们的酒楼可就开不下去了啊!酒都卖完了,我学着你的做法酿酒怎么都酿不出你做的味道,客人不买账,祁陌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我的亲爹啊,你快去酿酒,快去!不然你存在我这的工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的!”
祁陌:“我马上去。”
等他将新的一批酒做好之后,谢蕴才有时间跟他好好聊天,祁陌发现他憔悴了不少。
“我离开了很久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蕴抓着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你小子是飞黄腾达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跟酒楼了,都已经十多年了啊,你知道这十多年我是怎么过得吗!!你好狠的心!还练成了鬼术,等等,好像还有灵术。”
又是一阵哭泣,他把鼻涕和眼泪都擦在祁陌的袖子上:“未免你再次消失这么久,这次你得给我做足十年的酒才能走,你走期间,整个酒楼就我自己撑着,我要谈生意,要管账,要操心所有的事情,所以这期间你是没有工钱的,同意吗?”
祁陌:“……同意。”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是真不知道过了那么久,确实挺对不起谢蕴的。
谢蕴转哭为笑,这才开始关心起他最近的生活,祁陌不敢多说细节,只说有缘之下认了一个师父但不能说对方的身份。
谢蕴见他没有危险,自知有些事不是自己能知道的,只道:“那以后可就要靠你罩着酒楼了。”
“一言为定。”
谢蕴认识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鬼,温柔善良,不忙的时候他都会和这名女子一起潇洒快活。
“你是不知道,我一天不见到她就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做什么都没劲了,看到她笑我就满足,要是能摸摸小手我就是把命给她都行。”
祁陌愣在原地,难道这就是喜欢?
他摇摇头,可师父是个男子,这怎么可能。
在城里逛了一下,背后突然有人靠近,他一把抓住那只要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哎哟!”对方痛叫一声,是一个普通的鬼类。
祁陌松开手:“你做什么?”
那只鬼看起来很是无害:“公子,能不能赏点银钱,我刚来这里,什么都没有,求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不找别人就找自己,真把自己当蠢人?
他没急着拆穿:“没关系,我带你去入户籍给你出钱,走吧。”
男鬼连忙拒绝:“不不不,怎么好让公子跟我跑一趟,不用了不用了。”
祁陌却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男鬼见形似不妙就想跑,祁陌抓住他直接到了城主府,位于枉死城中心,一座以红色调为主的宫殿。
君策感受他的出现,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眼前:“哟,终于舍得放你出来了。”
“见过城主。师父给我放了几天假就回来看看顺便酿了酒,这是我在街上碰到的,鬼鬼祟祟的,就交给城主处置了。”
君策看他一眼便知:“不是枉死城的人,也不是新鬼。”
一挥手身后便来了属下将男鬼押下去:“警惕性不错,最近那位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连我枉死城也想染指,简直是痴心妄想。”
祁陌:“难道就不能想个办法将他……”他做了个凤印的手势。
君策凑近他:“懂就好。”
原来是已经有了计划。
第一百零六章 由死到生,重塑灵体
君策有些八卦:“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祁陌:“没、没有。”
君策:“和天邢发生什么事了?你表明心意被拒绝了?”
“什么?!不是的,不是不是,城主您真是多虑了,我哪有喜欢我师父,没有的事!在下先告辞了。”祁陌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君策但笑不语,直接给天邢传音:“你这小徒弟心情好像不太好。”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天邢的反应了,忍不住要推波助澜一下。
看看这个打了上万年的老光棍在面对自己爱徒的心意时,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在祁陌回到东岳大帝的第四层殿宇之后,居然破天荒的收到了天邢的关心。
他坐在祁陌对面,祁陌还以为他是来监督自己修行,立刻开始打坐起来。
岂料,天邢竟然说:“要是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许是祁陌眼睛里的震惊和不解太过明显,天邢轻咳一声站起来:“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不要太放在心上。”
祁陌仰着头,内心一万个疑问,不明白师父何出此言。
良久突然想到,城主问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城主在师父面前说了什么?
祁陌:!!!
他赶紧开口:“不是的师父,您别误会,我真的没有。”
“什么没有?”这下轮到天邢感到不解了。
他站在那里,广袖长袍将良好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俊美,头顶戴着一支玉簪,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背后,眉眼如画,又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祁陌看得呆住,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掩耳盗铃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没、没事。”
“真没事?”天邢看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这些年祁陌一直代替宫女的职责负责天邢的起居,为他准备好一切需要的东西,只要在东岳宫,两人几乎如影随形,天邢也习惯了他在身边。
祁陌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就再也挪不开眼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如果像谢蕴所说的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他确实是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了。
毫无疑问的,无法否认的,喜欢上了。
可他不敢说,两人的身份是师徒,地位悬殊又犹如鸿沟。再者,师父对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就算说出来了又能怎样呢,说不定最后连师徒都做不成。
转折发生在不久之后。
祁陌刚出东岳宫的范围,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不友好的力量。
他飞身躲过,打出一道鬼气,对方翻手之间就打散了这道攻击。
现出形来,正是地藏王坐下的五大护法之一:大金刚护法。
对方假借切磋之名与祁陌大打出手,之后又说请他去地藏王宫谛听,以净化灵魂。
祁陌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假意配合,一边传音给东岳大帝,但却发现被人拦截了。
“你做了什么?”
大金光护法走在前面:“本护法什么也没做,请吧。”
下一秒就被拉入了一片虚空之地,这里好像存在于地府之中又独立于地府之外。飞沙走石,比枉死城外还要荒凉可怖。
刚进入这里,周围就多了几十个身穿袈裟之人,甚至还有一些穿着道袍的人。
祁陌话不多说,直接开打,这些人把他弄到这就是想不声不响的将他杀了,以此来挑战东岳大帝的地位,他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可双拳难敌四手,祁陌很快就落了下风,对面还剩一半的人。
大金刚怒道:“杀了他。”
众人再次一拥而上,祁陌拼着性命也要打下去,逼不得已使用了灵术。
大金刚面露惊异之色:“竟然是鬼灵双修,活捉他!”
“是!”
祁陌鬼术精湛,但灵术更甚,一下扭转了局面,但对面的眼神更加的疯狂热切,似乎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分而食之。
祁陌断了一条手臂。鬼气和灵力不断的涌出来,他满身是血,但眼睛亮的吓人。
左手高举,整个世界变得混沌不堪:“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打算自爆灵体,否则被他们擒获之后,自己身上的灵力一定会被利用来对付师父。
浑身筋脉寸寸断裂,比、上宫阙的阶梯还要疼痛千百倍不止,可他无怨无悔。
师父教他道术灵术,庇护他、照顾他那么多年,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对付师父的工具。
脑子里闪过师父为数不多的笑脸,祁陌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师父,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勇敢一点向你……。”
众人一时无法靠近,也不敢靠近。
可突然,大金刚护法被打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惊疑不定。
祁陌的自爆被终止,昏死过去之前又看到了师父的脸,好像很是担心。
原来死之前能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是真的,上辈子自己什么都不在乎,这辈子有了师父,居然真的会出现幻觉。
天邢的本体并没到来,但仅仅是一个虚影就足以将眼前这些人碾死,虚空中落下一个巨大的掌印,带着毁天灭地之能。
大金刚护法正要逃,可天邢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求饶声不绝于耳,天邢置若罔闻,随着法掌落下,除了大金刚护法以外的人全部魂飞魄散,再无半点复活的可能。
“东岳大帝,你可知你此举……”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右手顿时传来剧痛,睚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扯断。
接着被吊到半空,飞沙走石变成无数利刃,身上不断的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与祁陌的一模一样。
一重接着一重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想要传音善义,却也被天邢拦了下来。
一阵金光闪过,只剩下一口气的他被扔回了地藏王宫的大门口。
天邢的脸在上空一闪而过:“本座不会就这么算了,善义,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压震慑的说不出话,东岳大帝这是怎么了?
善义看着躺在地失去生机的护法,握紧了手上的锡杖:“东岳!”
祁陌的身体回到东岳宫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看着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小徒弟变成这副样子,天邢心里就泛起无上的怒意。
祁陌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虽然没能真正的自爆,但身体里面已经碎成了残渣,他只能把祁陌带进灵泉里。
这里是藏在三界外的一处裂隙,是他与酆都大帝发现的一处灵界,里面是不同于地府的灵秀景色。
一草一木都带着灵气,尤其是那一汪灵泉,竟然有些洗精伐髓的功效。
天邢为他褪去衣物,轻轻放进灵泉,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希望灵泉能修复他身上的伤。
眼见就有好转,但随着一声非常细微的碎裂声,祁陌的身体竟然开始龟裂。
天邢一惊,一股预料之外的恐慌瞬间将他笼罩,他收紧手心,祁陌的三魂七魄就被抓到手里。
又叫来酆都大帝。
“居然会这样,为今之计,你只有将他的三魂七魄收拢起来放进泉里,接下来就只能看他的造化,若是天不亡他,或许能借由灵泉长出一副新的躯体。”
天邢:“父亲,外面的事就交给您了,我想留在这里看着他,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本座明白,你就在这里给他护法,顺便也闭关修炼一番,善义找不到你人,自然也无法做什么,本座会稳住他。”
“多谢父亲。”
这一守又是几十年,天邢只要有空就会来到这里守着他,看着他的三魂七魄凝聚到一起,被灵泉包裹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小婴儿的模样,天邢第一次带孩子,笨拙又小心。
给他喂灵汁,吃灵草。
但终究是隔着一道灵力的屏障,无法真的触摸。
终于有一天,天邢刚进灵界就发现了不同,赶紧来到灵泉,身子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祁陌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灵泉中飘着一朵巨大的红色花瓣,祁陌就躺在中间,虽然身形还是比较消瘦,但肌肤如玉般光滑,白皙透亮,脸色红润。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着寸缕。
光衤果的肩背上几颗水珠滑落,路过锁骨一直到手臂挡住的地方,优美的弧度让他挪不开眼睛。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的身体产生过兴趣,那么多年了,接触的美色数不胜数,但他从来都没有过悸动。
可现在,他惊疑的发现,自己有了切切实实的欲望。
祁陌醒来之后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睁开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景色。
终于发现了岸边的不速之客,迷蒙的眼睛转过去,带着天真无暇的灵动。
他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半晌思绪回笼,记忆浮现。
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师父?”
天邢被这声音唤醒,上前两步:“嗯,我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陌摇头:“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转世轮回了师父来看我,可是我怎么还有以前的记忆呢?”
他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穿衣服,意识到师父正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捂住重要部位。
“师父,有没有衣服?”
天邢蹲在岸边,招手将花瓣吸过来,越来越近的距离让祁陌红了脸,低着头不敢抬起。
天邢就这么静距离的欣赏了几秒祁陌红透的耳尖和脸颊,就连身体都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变得粉红。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形,所以很快就明白了祁陌这是在害羞。
他缓缓道:“你没死,我等了你五十年。”
“什么?”祁陌抬起头来:“五十年……居然过了这么久。”
死前的那段记忆突然浮现,他猛的抬头伸手拉住天邢的胳膊:“师父,善义有没有找您的麻烦?都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冲动的。”
天邢视线下移,顺着他的手臂划过两颗红/珠,又到沉睡的粉色玉/柱上,祁陌触及到他的视线,触电般的抽回手:“师父……”
师父的目光为何那样的……奇怪?
天邢终于大发慈悲的抬手,将一件玉衣裹在他的身上,祁陌松了口气,刚才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煮熟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陌感受了下:“没有,就感觉身体里的灵力更纯粹,更强大了。”
天邢:“这里是灵界,你原本的身体已经用不了了,我将你养在灵泉里,灵泉为你塑了灵体,以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多谢师父。”他站起来,正要抬脚上岸,手掌就被天邢拉住。
这是他梦想中渴望触碰的宽厚手掌,带着绝对安全的力量,祁陌稳稳地顺着力道上了岸,低声道:“多谢师父。”
他赤着脚跟在天邢后面,好在这里的草极其柔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有点不明所以尴尬,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那样的情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邢突然停下脚步,祁陌撞在他的背上,赶紧道歉:“对不住师父,我不小心……”
“别再叫我师父了。”
祁陌愣在原地,看着脚下的灵草,眼眶瞬间湿润:“师父,不要我了吗?”
天邢转过头:“不是。”
祁陌立刻抬头,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被灵草瞬间吸收:“那是为何?是因为我给师父带来了麻烦吗?”
天邢:“不,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比之前更强大,不需要我再教授你任何道术灵术。”
祁陌:“我没明白师父的意思。”
天邢:“本座的徒弟已经被善义害死,现在的你只是你自己。”
他看着祁陌的脸,伸手擦掉他脸上泪珠,缓缓开口:“以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祁陌还没明白过来,天邢又道:“不愿意?”
“不不,不是,我只是、只是……”祁陌摇摇头,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仰头看着他,突然意识到没了师徒这层身份,自己或许可以……
他心里唾弃着自己的龌龊打算,但理智和情感都不愿意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
“天、天邢。”
天邢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嗯。”
祁陌发现自己可以直接到达第八层宫殿,巨大的惊喜充斥着他,祁陌道:“师、天邢,我可不可以回酒楼看看,我消失了这么久,谢蕴肯定很着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的,我会很小心的。”
天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祁陌:“就是朋友关系啊,当初要不是遇到他我也进不了枉死城,没办法落户赚钱,我挺感激他的。”
天邢皱了下眉,祁陌没发现,自顾自的道:“酒楼里的酒肯定卖完了,我再不回去他估计得疯。也不知道他跟自己心仪的女子怎么样了。”
谢蕴有心仪的女子?天邢眉头松开:“只是为了酿酒?”
祁陌点头:“顺便报个平安。”
天邢:“去吧,早些回来。”
祁陌乖乖答应:“好,回来给你带美酒。”
他丝毫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对话特别像吃醋的妻子在嘱咐外出的丈夫早些归家。
天邢从背后看着他,眸色深沉,垂下眼眸遮住里面的欲望。
第一百零七章 追人宝典二三式
祁陌悄悄地回到酒楼,这里的装潢发生了一点变化,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还不错。
心里的愧疚减少了一点,可远远地看见谢蕴的身影,祁陌还是下意识地躲着走,直奔以前制酒的地方。
满屋子的酒香,却不是自己做的那款,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看来,谢蕴是不需要自己了,这也难怪,他一消失就是几十年,杳无音信,又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是他对不起谢蕴。
“祁陌?”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祁陌浑身一僵,有些不敢转身。
对方越靠越近,祁陌立刻想要飞走,却被对方一记狮吼功吓得站在原地:“祁陌!你敢走的话以后就永远别来这里了!”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祁陌的肩膀把他转过来:“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躲什么?”
刚刚看背影他还不是很确定,但祁陌的脸他绝对不会认错。只是虽然长相没变,但祁陌看起来比以前好看太多,身上散发着灵气,气色红润,体态轻盈,与以前那个被折磨死的鬼样子判若两人。
祁陌低着头:“对不起,我这次又毫无预兆的消失了这么久,我本来想赶紧回来酿酒的,但好像不需要了……”
“谁说的?”谢蕴一脸莫名:“既然回来了就赶紧给我干活,要不是芸娘心灵手巧,从你的酒方里得出经验制作出了桃花酒,我这酒楼早就开不下去了。”
祁陌:“芸娘?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位吗?你们成婚了?”
谢蕴:“没呢,这不是等你回来嘛。行了,别一副受宠若惊,愧疚的要死的表情,我乐意,芸娘也愿意等。”
他看着祁陌:“城主已经跟我说了,你是被奸人所害差点死了,不是故意留我一人撑着酒楼,这些年城主也暗中帮助过我。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死,所以一直等着你回来,就知道你小子命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祁陌鼻子酸酸的:“谢谢,这次,我保证,我发誓真的再也不会消失那么久了,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
谢蕴:“走走走,去喝酒,好好跟我聊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都给我讲讲,晚上跟芸娘一起吃个饭,见一面。”
“好!”
谢蕴与往常无异的态度让祁陌轻松了很多,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还好,还好谢蕴还认他这个朋友。
简单讲述之后,谢蕴举着凳子就要冲到地藏王宫,祁陌赶紧拦住他:“冷静!冷静。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再说,我师父他们已经有了主意,你就别去送命了。”
谢蕴喘着气坐下来:“他娘的,这算什么菩萨,简直比鬼还可怕,居然能想出这种阴招对付你。那天全城都在传东岳大帝杀了善义坐下的好几个弟子,还有一个护法,还真是便宜了他们,呸!”
“等等!”谢蕴脑子里处理了一下信息,突然得出一个结论:“”你师父是东岳大帝?他杀那些人秃驴是为了给你报仇泄愤??”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祁陌点头:“正是。”
谢蕴拍拍脑袋:“等等啊,我捋一捋。你师父是东岳大帝,东岳大帝又是城主的朋友,也就是说城主也算你半个师父,换句话说,咱们酒楼有这两位罩着,再换句话说,我也有这两位罩着了?怪不得堂堂枉死城城主会主动来见我这个小人物,还暗中帮助我。我爹娘说的没错,好人有好报,当初带你进枉死城又把你留在身边,真是最正确的选择。”
祁陌思索了一下,这样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嗯,差不多吧,抱歉之前瞒着你。”
谢蕴闷了一口酒,稍稍冷静了一点:“我懂我懂,没事的。这世界还是太神奇了,我得缓缓。对了,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祁陌顿了一下,裂隙中的灵界不能透露,他又不想欺骗自己的唯一的好友,只说不知道师父用什么法子救了他,自己沉睡了几十年刚刚醒过来。
谢蕴:“那你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祁陌:“没有,师父把我照顾的很好。”
谢蕴突然狐疑的凑近他仔细瞧,祁陌往后缩着脖子:“怎、怎么了?”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你刚刚的笑容怎么那么的……那个词叫什么?哦对!春心荡漾!”
“什么东西!?”祁陌蹭的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这样笑了?”
谢蕴抱着手:“就刚刚,你提到你师父的时候。”说着还模仿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又有一个大胆的念头:“你不会是……?”
祁陌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但心里又不想,加上生前那次自己已经死了两回,上次不够勇敢,差点带着遗憾归西,这次说什么也不想错过。
“嗯,我心悦我师父。”
这下轮到谢蕴蒙圈,他本是调侃,没想到竟然真挖出了一个大秘密。
看着祁陌认真的神情,谢蕴站起来:“真的假的?”
祁陌:“我骗你做什么?”
谢蕴:“可他是男的。”
祁陌:“我不在乎。”
谢蕴:“可他是你师父。”
祁陌:“以后不是了。”
谢蕴:“你被赶出师门了?!”
祁陌:“没有。”
谢蕴更懵了,深吸一口气。祁陌道:“若是你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你……”
下半句话被噎在喉咙里,因为谢蕴伸手拍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的宏图大志!哥佩服你,也支持你,放手去干!大不了死不相往来。”
祁陌摇头:“我不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你跟芸娘都要成婚了,教教我。”
谢蕴指了指自己:“我?你让我教你怎么追东岳大帝?”
祁陌:“有什么难度?”
谢蕴来回踱步:“这不是难度不难度的问题,我没追过男人。”
祁陌拉住他:“但你追过姑娘,肯定也差不多,还有,要怎么样才能试探出对方对你有没有同样的情意?”
谢蕴搓了搓手,居然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比他追求芸娘的时候还有紧张。
“您等等啊,我去找找我的宝典。”
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本本子,拍拍面上不存在的灰尘:“这可是当初我写的日志,记录着我接近芸娘的方法和心得。”
“第一条,主动搭话,显示出自己的关心。”
祁陌点头:“好,我今天回去就试试。”
谢蕴接着道:“第二条,若对方没有拒绝你的好意和关心,就继续表现,穷追猛打。若对方表示出抗拒那就赶紧停止。”
祁陌:“停止了又该怎么做?”
谢蕴:“别急,要是拒绝了你就欲擒故纵,突然远离,控制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激起对方的好奇心,反过来关心你。”
祁陌有些怀疑:“你确定你这靠谱?”
谢蕴作势要合上本子:“独家秘笈,爱信不信,我不念了。”
祁陌连忙按住他:“别别别,我信,我当然信,继续说。”
谢蕴哼了一声,傲娇的继续念下去:“要让对方习惯你的存在,每时每刻都要表现出你自己的优势,我当然是利用我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和万贯家财,你嘛,现在长得那么好看,还会酿酒,就用你的美色和美酒诱惑他。”
祁陌求学心切:“怎么诱惑?”
谢蕴:“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你先看看他吃哪一套。”
祁陌突然想到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不着寸缕,天邢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点危奇怪。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然后呢?”
谢蕴:“要让他知道你有多重要,在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怀他,照顾他,重点来了!”
祁陌凑过去认真倾听,谢蕴郑重道:“在你觉得时机成熟之时,找一个好地方,准备一束鲜花或者一顿美食美酒又或者其他的,形式不重要,氛围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没拒绝那就成功了,拒绝的话你就只能放弃或者要是你不怕死就继续上。”
祁陌再次点点头:“我明白了,本子可否借我带回去参详?”
谢蕴往自己怀里一塞:“那可不行,这里面还记录着我的心情和对芸娘说的话,我得珍藏起来的,你自己准备一个本子记录,有问题再来问我。”
“好吧。”祁陌只能放弃:“我先去酿点酒,吃了晚饭就回去了,师父还在等我。”
谢蕴:“他限制你人身自由了?一天都不到就要回去啊。”
祁陌:“不是的,他只是叫我早些回去,我也想早点回去。”
谢蕴白了他一眼:“见色忘义的家伙,去吧去吧,多弄点。”
“好嘞。”祁陌乐在其中,才出来几个时辰,他就无法控制的想念着天邢,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见着他,好实施自己的追求计划。
芸娘是一个美丽温婉的江南女子,活着的时候并不幸福也没有成家,早早逝世。
在这枉死城里活了几百年,做了一点小营生。谢蕴去那里坐过一次就生了心思,经常借着谈生意的由头去见她,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生前的记忆让芸娘并不敢轻易相信他人,但谢蕴对他的照顾和尊重,持之以恒的帮助还是让芸娘动了心,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才走在了一起。
祁陌答应他们,等算好了婚期,他一定帮着筹备,婚礼当天定不会缺席。
晚饭后便迫不及待的拎着两坛青梅酒和芸娘酿制的桃花酒回去。
路上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是善义那边的人,不管他是监视自己想要探听消息,还是又想故技重施将自己杀死,祁陌都不会任人宰割了。
灵力从指间飞出,瞬间击穿了那人的身体,惨叫都不来不及发出就消散于茫茫天地间。
回到东岳宫,祁陌飞上六千多行玉阶,玉色的纱衣随风飘动,整个人看起来似随风而起的仙子,但又多了一丝出尘俊逸的美感。
脸上噙着一抹笑意,稳稳地落于玉石板地面。
他已经能听到天邢弹奏古琴的声音,就在左前方的一处凉亭,暗自打气之后高声道:“我回来啦。”
他提着酒走过去,天邢正坐在瀑布旁的石头上,古琴放在双膝,专注的弹奏着。
祁陌没再出声,将坛中青梅酒倒在酒杯里,支着下巴静静地听着他的琴音。
天邢的脸很好看,手也很好看,一静一动都犹如画卷一般吸引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宫人们每每遇见他都要偷偷瞧上两眼。
祁陌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他伸手想要按住,可心跳声还是越来越大,仿佛要超过琴音和瀑布的嘈杂。
正想着,琴音陡然停了下来:“回来了。”
“嗯。”祁陌站起身来,执着酒杯飞到瀑布中,心里默念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方”。
将酒杯递给他:“这是我酿的青梅酒。”顺手将古琴接在手里:“过去休息会儿吧。”
天邢端着酒杯,抬眸眸看着他,嘴角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但他的眼睛的确是笑着的。
祁陌有些不自在:“我帮您拿过去。”即刻飞身逃离。
天邢喝下,香醇可口,回味甘甜,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瞬息间出现在桌旁:“再来一杯。”
祁陌给他倒上,自然地与他分享:“谢蕴与他心悦的女子就要成婚了,叫芸娘,酿的桃花酒也很好喝,我给您带了一坛,尝尝?”
天邢:“有劳。”
祁陌:“师、您不用这么客气,怎么样?”
天邢发现祁陌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浅浅的尝了一口:“嗯,不错,比起你的青梅酒……”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祁陌立刻紧张起来,倒不是害怕芸娘的手艺比自己好,而是怕天邢不愿意再喝自己的酒了,那他酿酒的这个优势不就相当于不存在了嘛。
天邢欣赏够了他的忐忑,终于肯说出最后的评价:“差了一些。”
祁陌睁大眼睛:“真的吗?您更喜欢我酿的青梅酒?”
天邢:“嗯,喝惯了。”
祁陌暗喜,幸好幸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天邢看着他,嘴角笑意更浓。
因为祁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天邢可以听到他内心的想法。
第一百零八章 我才不是一时兴起!
祁陌每日早早地就去天邢的房间门口守着,等他醒了就可以第一眼看见自己。
但天邢身为东岳大帝几乎不需要睡眠,平常只打坐入定,或是假寐。
也不用进食,更不用进行五谷轮回,偶尔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才喝点酒。
可祁陌需要睡觉,连着起了一个月的大早实在是熬不住了,眼下都有乌黑,坐在门口打着哈欠。
天邢打开门,祁陌立刻站起来:“你起来啦,我泡了茶。”
天邢看着他的脸色,弯腰将他拉起来:“你不必每日都守在这里,去睡会儿吧。”
突如其来的身体触碰让祁陌愣了神,就这么直愣愣的被天邢扶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天邢:“傻了?”
祁陌:“没、没傻,那你还喝茶吗?”
天邢侧过头暗自笑了一下:“看来我是不喝都不行了,走吧。”
祁陌立刻笑起来:“走走走,现在温度刚好,我用灵泉泡的。”
自从他在灵泉里重塑灵体之后,就可以随意进入裂隙中的灵界,比天邢和酆都大帝还要熟稔。
“那我可得尝尝。”
祁陌给他倒上,期待的看着他,天邢浅尝一口:“很好喝,手艺不错。”
祁陌立刻喜笑颜开:“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天邢:“没有,善义那边已经察觉到你没死,这段时间你切记小心,没事就待在殿内。”
“我知道了,那你也要小心。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比以前可厉害多了。”祁陌伸出手掌,纯粹的灵力自掌心里散发出来。
天邢:“知道了。”他顿了顿问道:“当日收你为徒教你道术,后来你也为了我宁肯自爆而死,我们已经两清,现在你为何对我比以前还要好?”
祁陌嘴巴微张,没想到天邢会问这个:“我,我……其实……就是……”他根本没想好怎么说,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我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对你好的吧]祁陌心里想着,嘴上还在吞吞吐吐,但天邢已经听到了他的想法。
神色一顿,祁陌还在心里继续咆哮:[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啊,现在可不是挑明的好时机]
天邢道:“算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不要每天那么早就守在门口,你眼下的乌黑都快赶上鬼了。”
“什么?!”祁陌大惊失色,已经顾不上天邢说的其他话了,完全没意识到天邢说的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深层意思。
他本没那么在乎外貌,但现在有了心悦的人,对方还长得那么俊美,他就下意识地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想让天邢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天邢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自己玩会儿,我要处理些公务。”
祁陌立刻毛遂自荐:“要我给你磨墨吗?”
天邢侧过头来,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可以。”
祁陌小声的在心里欢呼了一下,他还从来没看过天邢办公的样子,更没去过他办公的地方。
现在天邢没有拒绝,是不是说明自己离成功更进一步了?
天邢走在前面,将他的想法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微勾,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祁陌跟在后头一直走到正殿,自己的住所在偏殿,装潢很是美丽。但这里看起来更庄严肃穆,殿内有两位阴官,一左一右的坐在大殿两侧,书案上摆满了书卷。
他们经过第一层筛选之后,重要的书卷就会飞到天邢的桌子上。
“参见尊上。”那两人看见天邢身后的祁陌就跟见了鬼似的,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天邢:“叫他祁公子便可,他是本座的朋友。”
两位阴官拱手道:“见过祁公子。”
祁陌立刻回礼:“两位阴官客气了。”
“坐吧。”天邢走到最上方坐下,宽大的黑色书案上已经堆积了不少文书。
祁陌发现门一关上之后根本无法感知到外面其他殿宇的存在。
天邢道:“这里是我阴间办公的地方,并不在东岳宫的范围内,这道门就是一处通道。”
“原来如此,你好厉害。”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心里却在嘀咕:[他怎么总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天邢但笑不语。
一挥手,一张小凳就出现在自己的椅子右边,祁陌坐下,拿着墨开始磨起来。
天邢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服务,脸色比往常处理公务时好得多,下面两位阴官抬起头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八卦。
但又不敢讨论,只能憋着先处理公务。
祁陌:“磨好了,尊上请用。”
他学着两位阴官的称呼叫他,天邢侧脸夸奖:“磨得不错。”
“多谢夸奖。”祁陌大着胆子用手撑着下巴看天邢,但他很有分寸的没有看文书上的文字,注意力全在天邢的侧脸和手上。
天邢的表情渐渐地有些不好,祁陌敏锐的察觉到应该是文书上的内容让他有些生气。
下面的两位阴官更是大气不敢出,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尊上肯定会将文书撕得粉碎,他们就要赶紧处理干净再重新写一份等尊上气消了再递上去。
天邢正要发作,就听祁陌道:“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吗?那就不看,别气着自己,对身体不好。”
天邢停下动作:“嗯,你说得对。”
这份文书,是五方鬼帝之一的西方鬼帝送来的奏折,他近来做事越发敷衍,跟地藏王那边也相交甚密。
折子陡然飞出去落在一位阴官桌上:“以后他的奏折不必再交上来。”
“是。”阴官不敢多问,只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中。
祁陌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只要天邢不生气了就好。
忽然惊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太明显了,而且还有外人在场,赶紧坐直了身体。
天邢虽然眼睛看着文书,但注意力一直在祁陌身上,见他变了姿势,自己又没听到他内心的想法,突然有些不适。
好在下一秒就听到了祁陌在心里说:[谢蕴说过可以适当的装柔弱,就算是男子也可以示弱的,那要不我现在装睡试试?]
[不行不行,这样会不会太假了?]
[可是,要不还是试试吧,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反应,要是醒来的时候没被掀飞出去,那就说明……嘿嘿]
说着,祁陌赶紧悄悄观察着天邢,见他没在看自己,重新将手放在书案边撑着自己的下巴。
看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
[应该不会被察觉吧,希望我的演技不错]
想到此处,他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顺着自己的小臂缓缓下滑,中途还调整了下姿势,终于枕着小臂伏在了书案上。
呼吸变得绵长,因为紧张眼睫一直在颤动,却还自欺欺人的以为天邢不会察觉。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但又不敢睁开眼睛看,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下面两位阴官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加快了审阅文书奏折的速度。
这世界一定是出问题了,尊上居然莫名其妙的笑,是谁把他气疯了吗?赶紧弄完了走人,此处太过危险,实在不宜久留。
“尊上,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先退下了。”
天邢:“嗯。”
两位阴官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天邢看完了最后几本奏折,将需要拿给酆都大帝过目做决定的奏折呈上去。
他侧着头,祁陌的睡颜他看了整整五十年,在灵界的那五十年间,看着祁陌从一个小小的光团变成一个小婴儿再逐渐的长大成一个青年的模样。
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画出祁陌任何一个年龄段睡着的样子。
也许是祁陌宁愿自爆也不让善义抓住他利用他,也许是祁陌追着求自己收他为徒,又或许是看着祁陌看了太久,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再也忘不掉张脸。
直到祁陌在灵泉里光/裸着身子醒来,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天邢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突然闯入生活的小鬼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不是师父对徒弟的疼爱,也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怜,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靠近、占有的欲望。
现在又得知祁陌对自己的心意,他实在是喜不自胜。
轻声问道:“你心悦我?”
祁陌睡着了,他自然不会得到回答,突然想到很久以前酆都大帝跟他说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轻笑出声:“原来父亲说的就是你。”
他伸出食指,慢慢的靠近,从祁陌的眼睫到鼻梁、脸颊、嘴唇,一路轻抚。
“我想看看你还能做出些什么惊喜来,但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哪天忍不住将你占有。”
祁陌自从来到灵界就没有做过梦,但这次他恍惚间看到几个画面。
茫茫天地间,他奔跑在阴界,似乎在和人打斗,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是对手,身上已经受了伤。
一直在跑,跑过了一座桥又被逼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下面是万丈深渊,最底下泛着诡异的光,从心底里蔓延起来的恐惧让他不断想要地远离。
可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大手,竟然冲破空间和距离,一掌将他击落。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不断的求救呼喊,在进入诡异光芒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到了一张刻在心底的脸,那张脸因为惊慌失措和痛不欲生微微变了形,一滴泪落了下来。
就差一点,自己就被抓住了……
祁陌被这个梦惊醒,突然睁开眼睛,上方居然是床帘,但自己房间的不是这个颜色。
他坐起来,四周的陈设很简单。
“是天邢的房间?!我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难道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巨大的惊喜将梦中的惊惧击散,他瞬间忘了自己刚刚梦到的是什么。
身下的床和身上的被子让他爱不释手,趁机多摸了两把,但又不好意思再多呆,穿着鞋子走出去。
[是天邢把我抱回来的?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做的再明显一些?]
这么想着,他打开房门,感知到天邢在瀑布那边,赶紧走过去:“天邢,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
天邢看着他:“嗯,睡得怎么样?”
“很舒服。”祁陌老实的回答:“谢谢。”
天邢:“不必这么客气,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祁陌看向他:“做什么都可以?”
天邢:“嗯,什么都可以。”
祁陌暗戳戳的笑了会儿:“我知道了,天邢,你有喜欢的人吗?”
天邢:“算有吧。”祁陌如遭雷击,他竟然有喜欢的人,那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完全是一厢情愿。
天邢见他表情不对赶紧补充道:“但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
祁陌:“是、谁啊,我认识吗?”
如果认识的话,那他就立刻停止自己的胡闹行为。
天邢:“认识,而且很熟。”
祁陌不死心的道:“是男子还是女子?”
天邢眼中带笑:“男子。”
“是城主吗?”
天邢摇摇头,祁陌瞪大眼睛:“是谢蕴?!可是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他有喜欢的人了,你……”
天邢再次摇摇头,祁陌这下不明白了,想了半天将最不可能的情况说了出来:“难道是酆都大帝?”
天邢:“……”
九重天宫的酆都大帝,正听着八卦呢,被祁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到:“这小子,真是笨的可以。”
祁陌:“那,那到底是谁?”
天邢饶有兴致的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
祁陌被问得一愣,委屈的低下头。
[当然有关系了,你要是喜欢别人,还是我认识的人,那我就不好再出手了。]
[难道,我真的该放弃了吗?]
天邢听到他的想法,心里一惊:“不管我喜欢谁,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就要勇敢的去追求,只要对方还没有成亲,你就可以大胆的行动,若是这么轻易就放弃,我可就要怀疑你对人家的心思是不是一时兴起了。”
祁陌连忙反驳:“我才不是一时兴起!”
天邢放下心:“是吗?那就去做。”
祁陌:“好,这可是你说的!”他气冲冲的离开此地,天邢盯着他的背影,暗自担心是不是说的太过了,要是他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那可怎么办?
脑海来突然传来酆都大帝的声音:“这样更好玩一些?”
天邢扶着额头:“我就是想看看他还会做些什么?”
酆都大帝道:“真是自找苦吃,你也变得奇怪起来了,怪我,没教过你怎么对待喜欢的人,你可别让自己错过了。”
天邢:“不会,最多一个月,我只能等一个月。”
要是一个月他还不向自己表明心意,他就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 我心悦于你
祁陌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都被对方听在心里,每天睡前都在思考第二天要对天邢做些什么。
天邢就像得了正确答案的考生一样,期待着老师的抽查,每每说出来的回答都让祁陌很是惊喜。
两人对坐,祁陌正在修炼灵力,天邢为他护法。
祁陌闭着眼睛一边修炼一边在想:[这段时间发展的好像太顺利了,天邢是不是对自己也有点好感?]
天邢听着,默默点头,还算聪明。
祁陌接着道:[可是天邢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还很熟悉,排除酆都大帝、城主和谢蕴,还剩谁呢?]
[难不成……是我?]
天邢欣慰的露出笑容,反正祁陌看不到他的表情。
猜的不错,就是你。
祁陌又道:[可是这也不太可能啊,应该是我自作多情了。]
天邢笑容僵在脸上,不不不,不是自作多情,你自信点。
祁陌:[要不就这几天找个机会一表心意,要是被拒绝了我就回酒楼,要是没有被拒绝的话,我就、就再说吧!嗯!就这样!别怕,祁陌,千万别怕,大不了就是失败没关系的,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再来,用时间和真诚打动他。嗯!你可以的!!]
天邢又重新放下心来,真是一波三折,吓得他差点直接挑明。
已经开始期待祁陌到底会怎么做了。
之后祁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虽然人就在东岳宫内,但天邢却几乎见不着他的人影,只能从祁陌心里的碎碎念得出一点信息,是在为表明心意做准备。
他提前将所有公务全都处理好,腾出空来,又假装很闲的样子到处逛。
一直走到祁陌准备好的地方,那是第六层东岳宫的一处花园,也是祁陌最喜欢的一处地方,这里除了打扫的下人几乎没有别人会来此处。
祁陌最喜欢待在这里躺在花丛中看着天空,这样的环境会让他放下戒心和烦恼,也就能多一些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精心准备了几样菜还进行了精致的摆盘,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没关系,菜不是重点。又拿了五坛青梅酒:“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一会儿找个理由给他骗下来,先喝几坛酒,等他不那么清醒的时候我就可以说了嘿嘿。”
他暗喜窃喜了一会儿,刚上玉阶就看见了天邢:“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处理公务吗?”
天邢:“处理完了,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正中祁陌下怀:“好啊,刚好我让谢蕴送了些酒过来,一起喝点儿?”
天邢:“好。”
走到祁陌事先布置好的地方,天邢一看酒的数量和杯子的大小,就知道祁陌的打算。
他主动喝了一大杯,对祁陌道:“你也喝。”
祁陌一饮而尽,他酒量不行,在自己杯盏中动了手脚,外观看起来与天邢所用的大杯盏一样,但里面的容量却只有对方的五分之一。
天邢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但却乐在其中,祁陌不停地找话题闲聊,一边聊一边灌酒,天邢从不推拒,还将祁陌做的菜都尝了一遍,夸奖了几句。
一杯又一杯,祁陌看得心惊胆战,只剩最后一坛了,怎么天邢还没有喝醉的意思,难道还未开始就要失败了吗?
天邢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地放下酒杯,动作有些迟缓。虽然自己千杯不醉,但今日也可以晕乎一会儿。
祁陌自己都已经有了醉意,一直强撑着,见天邢有了反应,心里一喜,有戏!
“天邢,你醉了吗?”他试探道。
天邢晃晃脑袋,用手支着额头:“应当是有些。”
祁陌搬着凳子挪到他旁边:“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
天邢:“嗯,你说。”
祁陌:“你能先答应我吗?”
天邢差点没憋住,看向他:“什么事?”
祁陌:“你先答应我,答应我了我再说。”
天邢拿他没办法,怕自己不答应他就真的不说了:“我答应你,你说吧。”
祁陌小心翼翼道:“就是,就是,如果一会儿我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别打我。醒了再之后也别赶我?”
天邢的右边嘴角在祁陌看不到的地方悄然勾起:“我答应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祁陌看向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因为醉酒而爬上脸颊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十分可口。
天邢忍得很辛苦,等着祁陌的下文。
祁陌闭着眼,努力抗争着醉意,让自己的表述清楚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我,我我、我心悦于你。”
天邢眯着眼睛:“心悦?如何心悦?”
祁陌一瞬间以为天邢是清醒着的,吓得酒都差点醒了,天邢立刻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低着头。
祁陌又放下心来:“就是,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与你、与你成为道侣,一辈子不离不弃,同生共死,你愿意吗?”
天邢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差点就装不下去,他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会高兴和得意,没想到竟然还夹杂着许多复杂的心情。
祁陌的话虽然很小声却很坚定,就像是在立誓一般震耳欲聋,天邢不自觉的想到他自爆时的表情,心里钝痛得厉害。
或许祁陌对他的情意比自己的要深很多。
祁陌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老实的等着回答,呼吸都不敢大声。
盯着天邢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敢错过,若是对方眼里露出一点点的厌恶或者生气他就马上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天邢微微侧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说的逾矩行为是什么?”
祁陌很擅长察言观色,此话一出,猛然的意识到,或许天邢是没有醉的。
这个想法在看清天邢眼里的清明时坚定无比,天邢,真的没醉!
天邢没有改变姿势,还是支着头看着他,祁陌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挪到挺直的鼻梁再挪到因为喝酒而显得鲜红的唇瓣,那里勾起了一模弧度,他在笑。
手掌微微握拳,逐渐捏紧,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天邢的眼睛,那双眼里似乎带着蛊惑,更准确的来说,是鼓励。
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且正在默许这一行为的发生。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在灵泉醒来时天邢奇怪的眼神,天邢不让自己再叫他师父,天邢对自己无限的纵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快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去,浑身的血液都在急剧的沸腾着,喉咙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感到干涩。
祁陌盯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唇瓣,微微俯身靠近,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拉过去,胸膛紧贴在天邢的怀里。
“天!嗯……”
剧烈的吻让他喘不过气,几乎是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脖子承受不住的后仰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拖住,将自己按向他。
祁陌想到自己这段日子的忐忑,再一联想到天邢的反应,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却一直在看戏,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羞愤的感觉让他在即将被吻得失去思绪的时候,抵住了那条在口中作乱的/舌,努力的想把它推出去。
却被误认为是主动回应,天邢似乎更冲动了,一挥手桌上的东西全都不见,祁陌被他/按/在桌上,双手被固定在头顶,两人的唇瓣却没有片刻是分离的。
天邢还留着理智,根本没有弄疼他,身体却强硬的/挤/进他的双/腿……
“唔!”祁陌恢复了一丝理智,他不知道天邢这是要干什么。
生前就没活到成亲的时候,对男女之事尚不清楚,更不知晓男子与男子之间应该怎么做。
他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想用腿蹬天邢,却只是将他的腰/勾/的更紧。
“天!天、邢……”
祁陌眼眶微红,在间隙中喊出他的名字,天邢稍稍冷静了些,将伸进他衣领中的手抽了出来。看到祁陌衣衫散乱,露出来了半片胸膛和肩膀,脸色/潮/红/,眼里带着泪,嘴唇/红/肿/不/堪。
重重的在祁陌嘴上吻了一下,微微支起身子。
在祁陌的上空看着他:“抱歉,弄疼你了吗?”
祁陌一下就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只道:“没,你、你硌着我了。”
天邢轻笑一声,将他抱起来坐在桌边,又将他的衣衫轻轻地拢好,哄着他:“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祁陌摇摇头,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衣服下摆也支了个弧度,顿时有些羞臊。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心悦于你了,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没有。”天邢擦掉他的眼泪:“我没有看你的笑话,一开始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你是否一时兴起,可后来我就是想知道你会做些什么,我很期待你每天对我的说的话做的事,从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做,你是第一个。”
祁陌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那、那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是太紧张了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天邢摸着他的脸:“你害怕我吗?”
祁陌摇头:“当然不怕。”
怎么会怕呢,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自己。
邢天:“那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祁陌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天邢却握住他的下巴:“你想反悔?!”
祁陌:“不不不,不是的,你是说刚刚你装醉的时候我说的那些,当然作数。”
天邢自动过滤掉他说自己装醉的话,亲了他一口,认真道:“我们举行婚礼好不好?结成真正的道侣,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三生石上。我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来观礼,要是你不想太隆重,那就只请一些好友,在父亲的见证下成婚,好不好?”
祁陌:“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可是东岳大帝,身份如此尊贵,牵连甚广,我只是一个小鬼,因缘际会下才成就了灵体,我……”
天邢让他看着自己:“我以东岳大帝的名义起誓,与祁陌结成道侣,永生永世与你在一起,若有违此誓,本座便不得善终。”
终年晴朗的天空居然飘过乌云,一道惊雷落下,誓成。
祁陌愣在那里:“你……”
天邢:“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准备婚礼。我给你时间适应,等到成婚那日,我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祁陌脸上的红晕又爬了上来:“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我愿意的,愿意跟你成婚,就我俩,加上城主和谢蕴夫妇还有酆都大帝好不好,办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
天邢:“好,都依你。”
祁陌低着头:“我想下来。”
天邢将他抱下来,祁陌道:“我想回一趟酒楼,谢蕴与芸娘的婚礼就在明日,刚好我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好,我派人跟着你去。”
祁陌摇头;“不用,我会小心地,枉死城是城主的地盘,不用担心。”
天邢也不勉强:“那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可不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他回去还有别的事要做。
天邢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哑然失笑,怎么这么可爱。
“那你自己回去,明晚我去接你。”
“嗯。”
祁陌走的很慢,吹着阴间的风好让自己冷静一些,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进展的那么顺利,天邢喜欢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怎么会这么巧呢,自己生前所受的苦好像都用来换取与天邢的相遇了。
而且怎么就说到成婚的事了呢,会不会太快啊。
这几日酒楼停业,谢蕴早就请了一个新的掌柜,所以祁陌不用再管账,腰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东家,倒是轻松了不少,回到后院找到正在喝茶的谢蕴。
谢蕴差点被吓死:“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儿声音?!别仗着你现在那么厉害就吓我。”
祁陌:“先别激动,给你说个事儿,我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谢蕴看了他一眼,突然僵住:“追到手了?!”
祁陌笑着点点头,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嗯!”
谢蕴拍着他的肩膀:“可以啊!牛!那你回来干什么,现在不应该两人在一块风花雪月吗?”
祁陌:“这不明天就是你和芸娘的婚礼吗,我回来帮忙,另外,也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谢蕴看他支支吾吾的,又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你存在我这的钱也有很多了,办个婚礼绰绰有余,我去给你拿。”
“不是。”祁陌拦住他:“就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个,就是……男子之间,嗯……”
“懂了,哥懂了。”谢蕴伸出手,一脸的笑意:“哥明白,马上安排。”
祁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件事除了找谢蕴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很快,谢蕴就拿了几本画本子来:“随便看,有不懂的就问我。”
祁陌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谢蕴的面前打开看:“我,我先回房。”
刚转身又停了下来:“不是,你怎么有这种画本子?”
谢蕴:“嗐,这不是好奇嘛,就了解了解,正好给你用,不用客气。”
祁陌逃也似的飞回房间,关紧门窗,缩进被子里看了起来。
每一个画本子都是不用的风格,图片下还有注解,实在是详细过头了,祁陌觉得自己几乎要烧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现在,你要休了我吗?
天邢虽没在他身边,但对祁陌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甚至能从他心里断断续续的话语想象到他此刻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和姿势。
不错,以后可以试试。
转眼第二日,谢蕴只请了城主君策和这些年他结实的一些好友,天邢本不会来这里,但实在是想念祁陌想念得紧。
后院里被布置的很是喜庆,院中那棵桃花树上挂满了谢蕴亲手写了寄语的红绸缎,微风拂过,满目鲜红,与翠绿的枝叶相得映彰。
那是他专门为芸娘准备的。
只三张酒桌,祁陌自己单独坐在中间那张,那是谢蕴给他们留的。
谢蕴穿着大红的喜袍,脸上是娶得心爱之人的胜利笑容,红绸另一端被新娘握在手里,她盖着盖头,看不清脸,但想必今天是美极了的。
上次坐在一起吃饭还没发觉,今日才发现,芸娘居然与谢蕴差不多高,而且身材可以用挺拔来形容。也许是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吧。
君策和天邢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座,天邢将祁陌放在桌上的手握住,祁陌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君策还在一旁看着。
天邢握得更紧,祁陌心里都在冒粉红泡泡,小声道:“你怎么来啦。”
天邢在他耳边道:“想你了,正好看看,提前熟悉一下。”
祁陌红透了耳尖,不再看他,不然自己恐怕会忍不住扑上去亲倒他。
“送新人入洞房——”
谢蕴一把将芸娘横抱起来:“诸位先吃着喝着,我去去就来,今日定要好好的喝一杯。”
“好!”大家拍手叫好,人虽然不多,却胜在真心。
直到深夜,祁陌已经醉的无法坐直,靠在天邢的怀里,嘴里还在念着:“喝!喝……”
天邢把他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你已经醉了,回去休息吧。”
祁陌挣扎着:“我没醉。”
其他宾客都去闹洞房了,君策拿起一坛酒飞到树上躺下:“还是美酒伴我更得我意啊。”
天邢:“好大一股酸味儿。”
“嘁!”君策擦了下嘴,一只手伸到后脑勺枕着:“本公子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天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嘴硬。”
下一秒,一坛酒就直冲天邢的脑袋而来,天邢抱着祁陌消失在原地,酒坛也稳稳地落到地面,滴酒未散。
“哼,你这不是还没吃到吗,还意思说我,打了上万年的光棍,居然舍得把美人放到身边干看着。”
天邢看向他:“十日后我与他大婚,你来观礼。”
“什么?!”君策险些从树上掉下来,瞬间来到天邢面前:“你,要成婚??”
天邢嫌弃的将他的手指拿开:“小点声,别吵着祁陌。”
他已经在天邢的怀里睡着了,君策:“好好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忍,原来是我想多了,真够快的啊。十日后,日子还算不错。”
天邢:“十日已是极限,我想快点让他与我同在一张婚书上,再也等不了。到时只有你和父亲,谢蕴和他夫人,陌陌说不想太隆重。”
谢蕴抱着手啧啧两声:“这就陌陌陌陌的开始叫了,当初是谁连收他为徒都不想,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确定你不是闹着玩儿?”
天邢:“我什么时候闹着玩过?”
谢蕴:“行吧,十日后本城主自有大礼奉上。我就先回去了,美妾怕是等急了。”
天邢:“你也赶紧正经找个喜欢的人,别整天这副鬼样子。”
谢蕴加快脚步:“真是见了鬼了,自己成家还要逼别人从良,好大的官威。”
天邢眉头一跳,一股道力将君策打了个踉跄,君策化为一道光飞走。天邢脑子里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靠!你和祁陌要是吵架,我一定劝他休了你!”
祁陌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颈侧传来祁陌的温度,浅浅的呼吸带着一点酒气,他低声道:“我不会和陌陌吵架的,你没这机会。”
他没回东岳宫,反正有自己陪着,干脆让他在这边多待一天。
宾客已经回了家,酒楼里重归安静。
天邢侧躺在床上将祁陌拥在怀里,不时地亲亲他的额头和嘴唇,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你,你怎么是男的?!你骗我!”是谢蕴的声音。
“我不曾骗你,我一直都是男子。”
谢蕴声音拔高:“那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是男的?”
“你没问,我以为你知道的。”芸娘的声音有些受伤。
原来不是存心欺骗,谢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抱着脑袋来回踱步:“不是不是,你怎么会是男的呢?”
刚才两人喝了合卺酒,吻得动情的时候酒都惊醒了。
芸娘沉声道:“你难道没发现我没胸,有喉结,与你一样高大吗?”
谢蕴:“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比较平坦,长得高是营养比较好,我又不在乎这个,不是!这不是重点,你的喉结呢?我怎么没看到?”
芸娘微微仰头,烛光下谢蕴终于看清了,不是他没有,而是他的喉结太过小巧,自己又顾忌着礼仪,从未仔细往那处看过,更没有其他的逾矩行为,所以一直未曾发现。
天杀的,竟然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弄错了。
他坐到凳子上,身上的婚服看起来极为惹眼,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一直以来他都是当对方是女子来对待的
芸娘垂眼看着他:“我本命惊云,是你一直叫我芸娘,我以为这只是你的习惯就没纠正,是你一直缠着我,对我好,说要娶我,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谢蕴迷茫的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他妈!我他妈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惊云靠近他,将他一只手攥在手里:“今天来观礼的其中二人不也是男子相恋吗?你并不介意。你还给祁陌看了男子鸳鸯图。”
“我当然不介意,但,但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男子。那图那图……”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单纯好奇。”
惊云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语气有些危险:“可我以为你是在提前学习,现在,你要休了我吗?”
“不,不不不是。”谢蕴下意识的反驳,他没想休妻的,就是,就是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喜欢惊云的,很喜欢很喜欢,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其实他是有一点怀疑的,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男子,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惊云是一个女性特征不太明显的姑娘。
惊云的脸色好了些,低声蛊惑着他:“既然这样,是男是女又何妨?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无关我的性别,不是么?”
谢蕴听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惊云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倾身吻住了他,谢蕴睁大了眼睛又受惊似的闭上,却始终没有动手推开他。
天邢闭了耳目不再去听,搂着祁陌假寐。
惊云伸手搂住谢蕴的腰,谢蕴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在想原来惊云的力气这么大,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男子,比自己还要强壮的男子。
但自己好像不想推开,干脆像只乌龟一般将自己缩在龟壳里,任由惊云温柔的舔舐着自己。
惊云微微松开,手掌抚在他的脸上,拇指摩挲着他的双唇:“反感吗?讨厌吗?觉得恶心吗?”
谢蕴仔细感受了下,在知道了惊云是男子之后,好像也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有点舒服。
“继续什么?”谢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茫,已经无法思考了。
惊云一把扯掉他的腰带,附在他耳边说道:“当然是洞房啊。”
“嗯?”谢蕴的惊呼被堵在唇边,一切都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他被摁在那里,体验了一整本鸳鸯图的姿/势。
无边的/快/感/让他已经忘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用力的抓住眼前这个给予自己所有感觉的人。
嘴里溢出一句:“惊云?”
惊云正埋头苦干着,闻言凑过去吻了吻他:“应该叫夫君。”
谢蕴思绪清明了一瞬:“不是的,你是我的娘子。”
惊云也不纠结于一个称呼:“好的夫君,娘子这就伺候您休息。”
惊云笑道:“是妾身的不是,夫君不要生气,妾身温柔一点。”
谢蕴解气的松开嘴,就算是报了仇了。
宿醉之后头痛的厉害,祁陌一睁眼就看见天邢的胸膛,这家伙,自己居然宽了衣,存心引诱自己呢。
但确实挺诱人的,天邢的呼吸很平缓,似乎没有发觉自己醒了,他凑近亲啄一口,天邢低头看他:“偷亲我?其实不用偷偷地,随便你亲。”说罢平躺在床上,一副人居采摘的模样。
祁陌往后缩:“才不。”
他坐起来:“我居然喝醉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啊?我睡了那么久?”祁陌一咕噜爬起来:“谢蕴他们肯定已经醒了,定要笑话我。”
天邢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祁陌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偷看,心里颇有些遗憾那么美的身体被衣物挡住。
“他不会有空的。”
“为什么?”
天邢笑道:“等他们醒了你自己问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我还不知道,昨夜新婚嘛今天起得迟一些也是正常的,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先回去吧。”
刚下楼到了后院,就看见惊云端着一盆热水正要进屋,祁陌有些奇怪:“芸娘,你都起来啦,那谢蕴呢,我跟他说声先回去了。”
惊云沉默了几秒,带着笑意开口道:“祁公子,夫君有些不舒服还在休息,你们不留下来吗?”
祁陌:“不了,他没事吧?”
惊云:“没事,就是有些累,我会照顾他,那我便不留二位了,改日定设宴答谢二位。”
谢蕴累了?这是怎么回事,洞房之后新郎会累吗,还有,芸娘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低了:“不必客气,那我们先走了,过几天再回来。”
走出枉死城,祁陌忍不住与天邢八卦:“我不是很明白,谢蕴为什么会累?”
天邢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嗯,等我们成婚之后你就会体验到了,或许等不到那日你就会先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何?”祁陌像个好奇宝宝。
天邢摸了下他的头:“谢蕴好些之后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祁陌小声的抗议了一下。
直到当晚,祁陌感受到宫外有人靠近:“是谢蕴,我去接他。”
“去吧,不管听到什么都别惊讶。”
祁陌不明所以的走到宫外,看到谢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虚浮,似有人在追杀他一样,祁陌赶紧扶住他:“出什么事了?怎么了?芸娘呢?”
谢蕴摆摆手:“快带我进去,快点。”
祁陌一眼就看到背后追来的惊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这惊云怎么越看越像男子呢?
谢蕴再次催促,祁陌只能先带他进了第一层,谢蕴只能到这里。
惊云进不了东岳宫,他停下脚步,对祁陌拱手道:“祁公子,我就在这里等他。”
这是男子行礼的方式,祁陌惊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谢蕴现在明显不想跟芸娘一起,他带着谢蕴进了一间房间。
“你坐啊,别客气,坐下来慢慢说。”
谢蕴面露难色:“坐不了。”
祁陌越发好奇:“到底怎么了?”
谢蕴深吸一口气:“芸娘是男的,叫惊云,昨夜我被他……就是你在册子里看到的那样。”
祁陌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啪嗒一声,他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真是男、男的?!”他突然想起今早上的奇怪景象:“难怪他醒了你还没醒,难怪他说你不舒服,难怪……”
因为谢蕴提前介绍过芸娘,所以他也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女子,见面时岁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也没有细想。
谢蕴抓着他的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祁陌:“是不是他骗你了?昨晚还强行将你……我去找他算账!”
谢蕴拦住他:“不是的,是我一直误会了他的性别,是我弄错了,昨晚,昨晚我可能喝醉了,就没怎么反抗,但是我没想到,他那么厉害,我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我实在是害怕再这样下去,我命不久矣。”
祁陌想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说那么详细的,既然不是存心欺骗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帮你?”
谢蕴叹了口气,想坐下又不敢,后面还隐隐作痛,祁陌干脆将他放到床上躺着。
谢蕴用手遮住眼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喜欢他的,但我一直把他当做女子对待,昨夜我知道他是男子之后,我很震惊,起先也愤怒他骗我,却原来是我一直误会了。”
祁陌听出来谢蕴还是喜欢对方的,问道:“你想分开吗?”
谢蕴:“不想,我就是,就是一时难以接受……”
祁陌一语道破真相:“你不是难以接受他是男的,你是难以接受自己以为娶了个美娇娘来疼爱,却没想到自己变成被疼爱的那个了。”
谢蕴无力反驳:“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击——买错药了
祁陌坐到床边把他的手拉下来:“要不……你要是实在气不过,要不试试反击?”他挤眉弄眼,暗示意味十足,谢蕴有些犹豫,但表情明显是期待的:“真的可以?”
祁陌:“怎么不可以?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不行了,试试又不吃亏。你就是气自己现在被折腾成这样,折腾回去不就行了。”
谢蕴:“可是他力气比我大好多。”
祁陌:“下药呗,市集里应该有很多卖的。”
谢蕴想了一下:“此计可行,但现在不是好时机,我需要时间恢复,你收留我两天。”
祁陌:“那就让他在外面一直等着?你忍心?”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谢蕴翻了个身,脑子里尽是他温柔的表情还有深情的眼神……
自己怎么就……怎么就没有早点看出来呢,要是早知道的话,昨晚肯定会有心理准备啊。
祁陌俯下身:“问你一个事儿,真的很痛吗?”
谢蕴脱口而出的“痛”突然打了个弯儿:“不痛。”
“真的?”祁陌有些不信。
谢蕴强撑道:“真的,挺不错的体验,就是手脚有些酸。”
祁陌信了:“那好吧,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先去外面。”
“嗯。”谢蕴心里暗爽,定要让祁陌也尝尝自己现在的感觉,这才叫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祁陌走到东岳宫门口,惊云还在那儿等着连姿势都没有变化。看见祁陌的身影眼神立刻变得热切:“祁公子,他怎么样了?”
祁陌:“就是有些不适应。”可能是你昨晚太狠了。
不过这话祁陌可说不出口,但惊云已经领会到了:“是我的错,是我太着急没控制好自己,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他愿意见我。劳烦祁公子告诉他,我不会离开的,让他好好休息,生气就来打我,别气着自己。”
祁陌:“……”这么深情。
“我知道了。”他不会干涉惊云的决定,派人照顾谢蕴的起居之后,便飞身朝第八层东岳宫去。
刚站在地面上,整个人就被拖到前方落入一个怀抱:“怎么去了这么久?”
祁陌仰着头:“半个时辰都不到,你别太黏人了哦。”
天邢:“你不喜欢?”
祁陌相信,要是自己说错一个字那绝对会受到令人害羞的惩罚。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哈哈哈,我就是太想见你所以安顿好谢蕴之后就回来啦。”
天邢颇有些遗憾祁陌的警觉和识时务,简直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他收回手的瞬间还是狠狠地捏了一把腰,祁陌腿软一瞬,控诉他:“你不讲信用!”
天邢笑道:“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喜服已经做好了,去试试?”这是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祁陌的时候就让人着手准备的。
祁陌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先出去吧,我换好了再出来。”祁陌揪住最后的里衣,要让他清醒着在天邢面前不着寸缕的话,实在是难为情。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这次心境不一样。
天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只要等到成婚那日,他定会亲手给祁陌穿上,再一件件的脱下来。
衣服有些复杂,但每一层布料都很轻薄,最里面的衣服几乎透明。
祁陌看着巨大铜镜里的自己,脸色爆红,这……这怎么能让天邢看到呢。
这也太……太难为情了。
随即明白这恐怕是天邢故意为之,真是老奸巨猾。
想到谢蕴的惨样,自己的“下场”恐怕只会更加严重。
想到这,祁陌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又找了个角落将透明的红色里衣藏起来,确定不会被人找到之后才松了口气。
天邢已经换上了婚服,红色为主,金色为辅,大红色几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那样鲜亮的颜色让一贯清冷矜贵的东岳大帝看起来不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见祁陌还穿着刚才的衣服:“衣服不合身吗?还是不喜欢,我立刻让人改。”
祁陌:“不是,合身的,也好看,我已经试过啦。”
天邢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带笑:“那你为什么不穿着出来给我看看。”
红晕再次爬上脸颊,掩饰道:“我想留到成婚那日给你看,这样才有惊喜。”
天邢握住他的手:“好,我很期待。”至于被他塞到角落的里衣,自己那里还准备了一件。
祁陌忍不住瞪他一眼:“你的小心思我都知道了,别太过分啊。”
天邢一脸无辜:“什么小心思?”
真是厚脸皮,祁陌心里腹诽又不敢说出来,只能道:“算了不跟你说。谢蕴的夫人,不对,是夫君惊云还在外面等着,不会有危险吗?”
天邢:“无妨,我已经派人盯着了。”
“好吧,那今晚我就去陪着谢蕴。”
“不行。”
“怎么了?”
天邢搂住他的腰:“娘子难道要留夫君一人独守空房?”
祁陌捶打他:“还没成婚呢就占我便宜,再说了,我可不是女子。”
天邢:“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祁陌:“嗯,就叫我……”好像暂时也想不出什么适合的称呼:“就叫我的名字吧。”
“陌陌。”
“嗯!”
第二天晚上,祁陌被允许去陪谢蕴一个时辰,刚刚到时间天邢就准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陌陌,我来接你了。”
谢蕴:“……还真是准时,回去吧。”
祁陌气鼓鼓的离开,化为一道玉光往顶上飞去,天邢没急着追上去,出了东岳宫。
惊云坐在地上,面前被人影挡住,他抬起头,赶紧站起来行礼:“东岳大帝。”
天邢看着他:“本座可以带你进去,但你务必要将谢蕴哄好带走。”
“什么?”惊云愣了一瞬,突然明白天邢的意思:“多谢大帝。”
谢蕴躺在床上,身上还是酸疼的厉害,根本不想起床。
想闭上眼睛休一会儿,脑子里又全是自己与惊云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担心他在东岳宫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要是碰到地藏王的人可怎么办?
那边要是知道他们与东岳大帝的关系,肯定会对他动手的!
谢蕴赶紧起身,手臂一酸就要栽倒在地,却被一只手稳稳拖住:“夫君,你没事吧?”
是惊云?他怎么进来的?
惊云坐到床边,把谢蕴抱在怀里为他按摩全身,舒服倒是舒服,但谢蕴气还没完全消。
“你怎么进来的?”
惊云老实回答:“是东岳大帝放我进来的。”
谢蕴:“果然,除了他也没谁会这么做。就是看祁陌总往我这儿跑。”
惊云按摩的动作没停,轻声问他:“夫君,气消了吗?”
谢蕴仰头看他,这家伙,居然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明明自己才是被按在那里承受的人。
“不回去,还叫我夫君做什么?你的所作所为才是一个夫君的样子吧。”他赌气道。
惊云动作一顿:“我错了,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做什么,你别抛下我好不好?你娶了我自然是我的夫君。”
谢蕴:“我又没说不要你,你别这么一副受伤的样子,现在酸痛的人可是我好吗?”
惊云:“那咱们回去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躲着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唯有一点,待在我身边。”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谢蕴竟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了偏执和疯狂。
老天,我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
可扪心自问,他是不讨厌这样的惊云的,他撑起身体:“做什么都行?”
“嗯。”惊云点头:“什么都行。”
谢蕴心里盘算了一下,重新躺回他怀里:“那我们回去吧,回去之后任由我处置,有没有意见?要是敢欺负我,我可是有帮手的。”
惊云抱紧他:“没意见,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留下一封信之后,被天邢安排好的人送出东岳宫,两人回到枉死城。
刚进酒楼,谢蕴就被安置在床上,话都不用说,惊云就将一切事情全部安排妥当。
又躺了一天,身体已经全部恢复好,谢蕴却假装虚弱,在惊云忙着酒楼生意的时候偷跑出去。
门居然反锁了,谢蕴心里一震,惊云这是怕自己会逃跑,真够可以的。
可是药必须买,他的道术并不弱,三两下就把锁撬开,只要早点迅速买完回来不被发现就好。
到时候还能用惊云反锁房门这一举动假装生气,再让他喝下掺了药的酒,到时候……嘿嘿报仇的机会不就来了。
等他揣着秘药兴奋地往回走的时候,在街边看到了疯狂寻找他的惊云。
他将每一个与谢蕴身形相似的人全部拖过来仔细查看,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街上的人害怕的避着他,有人在吼:“快!快叫守卫!”
谢蕴冲过去一把拉着他,惊云愤怒的反手一挥,谢蕴赶紧出声:“惊云!”
惊云停下动作,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见谢蕴就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你不是逃走了吗?”
他声音嘶哑,像是经过了痛苦的嘶吼,谢蕴心头一紧,伸手擦掉他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没走,我就是去买个东西,回家吧惊云,我不会逃的。”
惊云卸下力道,任由谢蕴牵着自己的手,接着又挽住自己的胳膊。他身体僵直,不敢相信谢蕴就走在自己旁边,还挽着自己的手。
守卫的人听说有人暴乱,赶过来的时候认出了这两人是酒楼的老板,谢蕴跟他们解释几句又送了些钱:“对不住对不住,都是一场误会,造成的损失我会造价赔偿。”
惊云被拉回去,谢蕴把门一关,一把将他摁在椅子上:“你知不知道你那么做会被抓走处置的!?居然这么乱来,我又没说我要逃走,你怕什么?还敢锁门。”
惊云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我让你害怕了,你已经逃了一次,我怕你只是假意回来,伺机逃走,不想放你走,绝对不能。”
谢蕴揪着他的衣领:“逃走?这酒楼是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我是这儿的东家,我走什么?往那儿走??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要是想逃,根本就并不会跟着你回来。”
惊云怔在那里:“可是,可是你把锁复原了。”
他总是不放心,过一会儿就要来看看谢蕴还有没有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可是他用钥匙将锁打开,早已人去楼空。
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昏暗,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蕴逃走了,为了争取时间还把锁复原,好让自己在外面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急急地追出去,顾不上其他,只想快点找到谢蕴。
谢蕴叹了口气:“我就是出去买个东西,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闹成了这样,这下咱们在这算是出了名了,以后别这么不理智,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就绝不会食言,明白了吗?”
他用额头抵着惊云的额头:“记住了没?我们已经成婚了,我不会跟你分开,更别去幻想我会逃走,还把我锁在屋里,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宠物。”
惊云:“我记住了,那,你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吗?”
谢蕴恨铁不成钢的掐着他的脖子,没怎么用力:“还没明白?我要是不原谅你刚才就不会带你回来!”
惊云眼睛瞪大:“真的?”
谢蕴:“当然是真的,怎么,难道要让我现在躺在床上再让你折腾一晚你才相信?好,可以。”
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胡乱的扯着,像是在发泄情绪,惊云有些手足无措,伸手去拦:“谢蕴,夫君,别这样,我信,我信的。”
谢蕴停下动作:“好,那你闭上眼睛。”
惊云乖乖闭上,谢蕴把药掺进水里,费了那么多功夫才买回来的,不用岂不是可惜。
“张嘴。”他命令着,惊云乖乖喝下,就算是一杯毒酒他也不会犹豫。
谢蕴没想到他那么听话:“就不怕是毒药?”
惊云:“只要是你喂得,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喝。”
“疯子。”谢蕴松开手,将酒杯扔到一边,自己坐在惊云对面观察着他的神色。
很快,惊云浑身发热,他立刻明白这是什么药,但自己答应过谢蕴,没有他的允许自己不会再对他动手了。
丝毫没去考虑,谢蕴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这种药。
热气和冲动传遍四肢百骸,惊云握紧了拳头,谢蕴一惊赶紧后退几步。
怎么跟预想的药效不一致,不是会全身无力的吗,这到是怎么回事?
惊云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谢蕴,眼里净是滔天的欲望,仿佛随时要冲过来将谢蕴撕得粉碎。
“不对,这药不对,狗老板居然骗我!”
惊云终于开口:“夫、君,你想做、什么?”
谢蕴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念头了,这根本就不是让人酸软无力的药,明明就是烈性春/药!
"你,你怎么样?"谢蕴有些担心,惊云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这药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惊云已经无法解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扼制自己的冲动了。
谢蕴就在眼前,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自己都熟悉无比,每一块肌肤,没一个表情。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谢蕴压在身下,但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拴住了内心即将冲出来的野兽。
不能,不能再让谢蕴讨厌他,害怕他了。
不能再伤害他了。
谢蕴急的提了一桶冷水泼过去,惊云的情况也没有丝毫好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抓住你了
惊云突然站起身,谢蕴叫住他:“你去哪儿?!”
惊云不敢回头看他,手指扣紧门框,费力的走到门口:“院子里,有一口井。别跟过来,否则,我会忍不住的。”
谢蕴愣住了,惊云是想跳进去,让冰冷的井水帮助他恢复理智,不行的,这样下去惊云绝对会出事的。
此时此刻,什么反击的想法都没有了,谢蕴只想解除他的药效。
就在惊云即将抬起第二只脚就要跳进去的时候,谢蕴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将他从井口拖下来:“回来。”
两人齐齐摔下,惊云瞬间调转两人的位置,用胸膛和手护住谢蕴,自己的脑袋撞击在地面上。
惊云咬着牙:“没事吧?”
谢蕴红着眼眶,站起来拉他:“回房间,我帮你。”
“什么……”
谢蕴不再说话,用力把惊云拖回房间,又在整个屋子布置下一道阵法,不会让外界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和声音。
做好这一切之后,谢蕴站在床边朝惊云伸出手:“过来,抱我。”
惊云已经看傻了,忍得青筋暴起,却只是盯着谢蕴,没有动作。
谢蕴往前迈出一步:“我是自愿的,夫君。”
夫君……
惊云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瞬间化为了泡影,紧绷的弦在终于此刻崩断。
——
谢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邢和祁陌的大婚前一天。
他抬手遮住眼睛,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明明是想让惊云失去抵抗力,却买到了假药,最后还不得不主动献身。
好像还闹坏了不少桌椅,就连床……
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惊云释放过一次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的表情,好像在哭,在说对不起。
而且就算是那种情况,他也没让自己受太多罪,生生忍到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之后才开始的。
算了,那家伙现在肯定自责的要死,这次醒来的感觉比上次好太多,肯定是他给自己按摩了。
“惊云。”
他的声音不大,但门口却传来了声响,一定是他。
“怎么不进来?我想喝水。”
惊云低着头走进来将他扶起,水杯被放到嘴边,谢蕴喝了一小口,舒服多了。
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丝毫看不出什么问题,床也换了新的。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布下阵法,不然脸都丢到整个冥界了。
“怎么不说话?”
惊云低着头:“对不起,我又伤害了你,你都晕过去了我却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是混蛋,是畜生,我该死,我已经没有资格……”
谢蕴红着脸捂住他的嘴,这个时候就别再帮助自己回忆了:“怎么?你要在把我折磨成这副模样之后再离开我?”
“不是的!是我没脸见你,我怕你看到我的脸就会生气。”惊云始终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没有精神。
“我睡了多少天?”
“五天。”
谢蕴抿了下嘴,怪不得觉得没上次难受,原来是昏睡了五天才缓过劲来。
谢蕴抬起手,惊云以为他要打自己,还把脸伸了过去。
谢蕴叹口气,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摸了摸:“我没生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吧是丈夫,我做什么要赶你走?药是我下的,我自然有责任帮你解药,再说,我知道你当时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了,不然我现在怕是会躺在医馆里。”
惊云:“可是我……”
谢蕴想要坐起来,惊云赶紧伸手扶他:“我给你下药,又给你解药,就算是扯平了。我不气你,你也不气我,当然,你也没什么好气的。和好吧,明天就是祁陌成婚的大喜日子,我们还要去喝喜酒的。”
惊云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夫君……”
谢蕴主动亲了他一下:“行了,男子汉还哭哭啼啼的,继续给我按摩吧,腰和腿都酸着呢,要是按摩不好,我就换人。”
惊云破涕为笑,尽职尽责的按摩着,这五天,他每日都会给谢蕴按摩几个时辰,还会给他喂水:“我一定好好按摩,不会让夫君有换人的机会的。”
大婚在即,祁陌生前听说新人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就一直避着天邢。
即便是天邢来找,他也会用灵力裹住自己,天邢看着眼前那团刺目的光团无奈道:“有本座在,无需忌讳。”
祁陌:“那可不行,人家都说了,见面了不吉利,就一晚上,明日就能见面,何必着急这一会儿。”
天邢:“你知道我一会儿见不到你就会难受,别躲着我。”
祁陌差点就心软了,这家伙的情话说的越来越熟练,自从两人戳破窗户纸之后,他就变得没羞没臊起来。
“你快去处理公务,离明日只有几个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天邢没再上前抓他:“那你别躲那么远,就在寝殿里,让我能听到你好不好?”
祁陌只想让他赶紧走:“好,我答应你,快去吧。”
等天邢进了正殿,他就去第一层接谢蕴和惊云。
说好的今天来,怎么还没有人影?
等了一会儿见天边划过一道强大的鬼气,是城主君策。
不对,还有两个人,
他走上来,果然身后还跟着谢蕴和惊云。
“你们终于来了。”
君策:“在路上看到他们,将就带来了。路上看见善义那边的人在打听你们的事。”
祁陌皱着眉:“从一开始这种打听就没断过,难不成还想着报复?”
谢蕴:“你与东岳大帝成婚的事情并没有说给其他人知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祁陌回过头看着八重帝宫,恐怕这里面已经混入了细作。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明天将细作揪出来。
君策往上走:“我去找他,你们聊。”
谢蕴和惊云:“恭送城主。”
祁陌见谢蕴拉着惊云的手,心里放心了,看来回去的这么多天两人已经和好如初。
祁陌撞了下他的肩膀,谢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慢慢跟你说。”
惊云拱手道:“多谢祁公子。”
祁陌:“客气什么,走吧,我带你们去住处,明天会在酆都大帝宫成婚,你们无法直接上去,所以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们的神识上去。”
君策走进正殿,天邢正在处理公务,两名阴官不是第一次见他来这里了,淡定的行了礼继续埋头工作。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直等到天邢停笔,两名阴官退下之后,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这个空间,善义和他的人无法探听。
君策:“说吧,什么计划,都这么久了,也该实施了。
天邢:“明日大婚,若是有人试图带走陌陌,你帮我护好他的安危,其余的人我来解决。要是对方没有轻举妄动,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君策抬头:“你的妻子让我来保护,怎么,想把他让给我还是你觉得我打不过那些秃驴?”
天邢有些无语:“你有整个枉死城需要庇护,轻易与他起冲突没有好处。他早就觊觎枉死城的地盘和人口,这你是知道的。在惊云和谢蕴回去之后你还需要保护他们的安危。”
君策“嘁”了一声:“行吧,就依你的意思办。”
第二日一早,算着时辰差不多了,祁陌用灵力护住两人。
谢蕴:“我去找祁陌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你先去上面。”
惊云有些不舍,他是一秒也不想跟谢蕴分开:“好,我等你。”
谢蕴:“好啦,就一会儿,快去。”
祁陌穿嫁衣的时候,那件被自己藏到角落的透明红色里衣居然又出现在了架子上。
祁陌气得咬牙,一转身就发现桌上还有一件里衣,拿起来一看,这件工艺虽然有些粗糙,但至少不那么透。
看来自己只有选择穿这件了,红色里衣的长度一直垂到脚踝,腰处收紧,很好的勾勒出腰线,胸膛和两条腿之间若隐若现。
可恶的天邢!原来打得是整个算盘。
虽然这样,但总比那件穿上跟没穿的里衣好,事到如今,只有晚些时候再去跟他算账了。
“裤子呢?!”祁陌到处翻找,才发现这堆喜服里面居然没有裤子!上次自己试了里衣就没继续,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好啊,天邢,什么都被你算准了。
他想用灵力幻化出裤子,脑海中却听见天邢的轻笑:“陌陌,就这样,穿上外袍没人能看见,除了我。”
祁陌大喊:“你个混蛋,再这样我就跑了啊。”
天邢:“陌陌尽管试试,看看能不能逃出我的掌心。”
祁陌:“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今晚你就去给我睡书房!”
之后不论天邢再说什么他都不予理会,穿上灵力幻化成的裤子之后再穿上外袍,果然舒服很多。
怎么可能真的空着,也太……
门口传来敲门声:“祁陌,需不需要我帮忙?”
宫人将门打开,祁陌从里屋出来:“不用,只剩下头发了,她帮我梳就好,你快坐。”
“好。”谢蕴坐在他们的侧面,宫人的手很巧,没用多复杂的花样就把祁陌的美色全然展露了出来。
剩下的墨发披散在大红喜服上,谢蕴突然发现宫人的表情有些不对:“祁陌!”
“怎么了?”祁陌毫无察觉的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
谢蕴恢复笑容:“你真美啊,从镜子看更美。”
祁陌:“比惊云还美?”
谢蕴还琢磨了一下:“嗯,相比之下,他还是略胜一筹的。”
“夫人,梳好了。”宫人退开一步,祁陌已经懒得纠正整个称呼。
谢蕴赶紧走过去:“我跟你一起出去,就当是娘家人给你送嫁了。”
祁陌的手搭在他的掌心,谢蕴捏了一下,祁陌不着痕迹的与他对视一眼。
从东岳宫第八层到酆都大帝宫之间的九百九十九个玉阶都用金红色的地毯铺好。
身后跟着八个宫娥,左右各四人。
祁陌用灵力将谢蕴送出去:“你先上去。”
谢蕴:“!”
祁陌示意他安心:“去吧。”
谢蕴:“我们在上面等你。”
“好。”
祁陌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刚才为他梳头的宫娥也在其中,就在祁陌身后一米的距离。
丝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心生愉悦,放下杂念。
祁陌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天邢了,他突然加快速度,身后的宫娥也瞬间加快脚步,仅仅是一秒,其中三人的步伐就乱了,尽管她们迅速调整,但也足以漏出破绽。
其他宫娥都莫名的看着她们,三人赶紧放慢脚步,与队伍一起跟在祁陌身后。
祁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给他梳头的宫娥并不在刚才暴露的人里面,应当是她们几个的领头人,还真是谨慎。
他在脑海里叫着天邢,将事情告知之后,假装无事的走上去。
已经能看到最上坐的酆都大帝了,而天邢正穿着喜服立在最后一级玉阶之上朝他伸出手。
祁陌把手搭上去,天邢道:“抓住你了。”
几乎是一瞬间,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名露出过破绽的宫娥就消散于天地间。
身后那名梳头的宫娥浑身一震,竭力隐藏自己,天邢瞥了她一眼,假装没有发现。
其他宫娥也被吓到,被君策几句话安抚下来,惊云和谢蕴也早就做了准备,只在一旁看着。
天邢要让这个女人以为自己隐藏成功,从而从她身上获取更多的线索,最好是能直指善义的口供,这样一来,就可以拥有比上次还充足的证据,酆都大帝也可以借此出手惩治。
果然,她见没有人朝自己出手,若无其事的走向一边。
“陌陌,这是父亲。”
祁陌:“祁陌参见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神情很是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声音却狠温和:“免礼,今日过后,你便同你的夫君一起,叫本君父亲。”
“是。”
惊云握住谢蕴的手看着他们拜完天地和酆都大帝之后,突然消失不见。
君策啧了一声:“真是猴急,我们先喝酒。”
酆都大帝站起身来:“本君还有要事处理,诸位自便。”
“恭送酆都大帝。”
谢蕴和惊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要不是因为祁陌,他们怕是在枉死城待到魂魄消亡也见不上一面,更别提来到这里。
光是待了不到一天,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气息在被净化,力量也在变强。
祁陌被放到床上:“原来这里你也有房间,有什么计划?”
天邢凑上来亲他的嘴唇:“暂且留着,她越是放松就越大胆,我们才能通过她得知具体句计划,她也是人证,所以不能杀。”
祁陌:“这就是你将其他三个人直接灰飞烟灭的原因?好让那奸细以为我们无法再从其他人身上获得她的身份线索。”
“陌陌真聪明。”他又亲了一下:“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祁陌红着脸往后仰:“可是她也知道了惊云和谢蕴与我们的交情,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他们待在枉死城,就有君策护着,不用担心。”
祁陌:“那好吧,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天邢俯下身捏着他的下巴:“这么迫不及待?可我们还要招待宾客,真是让为夫为难。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阁下是不是有些变态了?
祁陌拍掉他的手:“胡说八道,我又没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出去,我可不想待在这屋里一直等你,我也要喝酒。”
天邢也不想与他分开,将桌上的合卺酒递给他:“好,我们先喝交杯酒。”
两人手臂相交,香甜的酒液划过喉咙,他突然发现自己双腿一凉,是天邢把灵力化成的裤子拿走了。
祁陌揪住腰间衣服:“你自己说的还没到时候!!”
天邢欣赏着:“果然这样看着舒服多了。”他把祁陌的外袍拢好,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样做,只是天邢的一个小心思罢了,只有他知道这外袍里面的样子,是只属于他的。
祁陌黑着脸:“你想让我就这样出去?”
天邢:“你化一件我就脱一件,你身上的这件里衣是我亲手做的,不需要添加其他无用的东西。”
祁陌被他的无耻震惊到,可里衣居然是天邢亲手做的,怪不得绣工没有那么好。
祁陌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得知这件衣服的由来后,刚才生出的一点气也消了。
天邢一把将他攥在怀里:“三生石上已经刻了我们的名字,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悔婚更是别想,现在,整个冥界都已经知道你我的关系。”
天邢的表情表情极其认真,搂着他的腰一起往外走走:“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把精力浪费在幻化里裤上,可是会被他们瞧出端倪的。”
祁陌忍无可忍,伸手拧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流氓,晚点再跟你算账。”
天邢低头吻他的头顶:“到时候陌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算多久的账为夫都乐意奉陪。”
祁陌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被夺舍了?!以前那个稳重自持,疏离淡漠,不近美色的东岳大帝去哪儿了?”
天邢手上用力,祁陌腰一软住了嘴。
“是陌陌还不够了解我,我等了五十年,看了你五十年,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心悦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要不我们别出去了,他们自己喝也一样。”
祁陌吓得赶紧往前跑:“你想得美。”
结果就是,谢蕴和惊云喝醉之后,祁陌还一直拉着君策喝酒,明明自己也醉的不行,但脑子里还清晰的记得不能那么快回房,绝对不能。
谢蕴靠在惊云的怀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对天邢道:“东岳大帝,请送我们下去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君策也发现了天邢黑如锅底的脸色,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我先走了,祁陌,就不陪你喝了,下次回城我请你喝个够。”
“诶!别走啊!”祁陌冲过去,但君策已经带着惊云和谢蕴消失不见。
祁陌转过身,面对着天邢,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渗人:“那个,我醉了,想睡觉,真正的睡觉!”
天邢一把横抱起他:“好。”
下一秒,两人就从酆都大帝宫回到了东岳宫的寝殿。
“在上面总是有些不方便,你可能也会放不开,但在家里,就不用担心了。”
祁陌一步步往后退,膝弯却撞到了床边,扑通一下坐了下去。
天邢没给他站起来的机会,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陌陌想逃吗?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随即他居然真的松开了手,祁陌警惕的看着他,试探着起身往旁边挪动,天邢还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祁陌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么好的机会不跑白不跑。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打不开,就算他用灵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到天邢的面前:天邢,我要是惊慌失措的跑起来,你恐怕会更兴奋吧?”
天邢摊开手:“真可惜,被陌陌发现了。”
祁陌揪住他的衣领:“阁下是不是有些变态了?”
天邢:“没试过,但对象是陌陌的话,感觉还不错。”
祁陌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从哪儿看来得的这些东西?”
天邢无辜道:“陌陌从谢蕴那里借来的画本子。”
祁陌:“!!!???”
犹如一道惊雷落下将他劈得外焦里嫩,竟然是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天邢向前一步,将祁陌纳入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本座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
祁陌伸手拦住他的胸膛:“等等!不对,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听见我说话,看见我在做什么?”
天邢暗道,糟了。
祁陌:“你是不是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老实回答。”
天邢很想反驳,祁陌不给他机会:“每次传音,都是你主动回话我才能知道你说什么,之前我明明没有表明心意,你却好像知道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去我准备好的地方,你又恰巧来到那儿。”
“好啊你,天邢,居然瞒我这么久!偷听我的想法听得很爽吧?!”
祁陌现在的心情更多的是羞愤,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被对方听到了,简直……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天邢眉头一跳:“不是的陌陌,我从没认为你是小丑。”
祁陌推开他:“我想着法的接近你对你好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在暗爽?”
“是。”天邢见他越来越激动,干脆暂时封住他的唇,祁陌发不出声音,嘴巴也张不开,越想越生气。
张牙舞爪的去打他,天邢抓住他的手,吻住他,直到祁陌没了力气反抗才放开。
“陌陌,听我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祁陌涨红着脸一屁股坐在凳上,一脸我看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天邢握住他的手:“收你为徒之后,我渐渐的习惯有一个人整日在我眼前,看着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满足,但那个时候我并未发现自己的心意。”
“直到五十年前,你为了不让善义利用你来对付我选择自爆的时候,我差点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才发现,我很害怕失去你,我想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我将你放进灵泉,一日一日的看着你,五十年在我漫长的寿命中不过弹指一瞬,但我不敢闭关任由时间流过,我每日都守在灵泉旁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
“五十年中注视着你的时候,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你醒来的那日,我看着你,起了反应。”
祁陌瞪大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怪不得,那时候天邢蹲了下来。
“陌陌。”天邢注视着他:“你从灵泉里重生后,自然而然的就会使用灵力,我以为你知道如何防止别人窥探你的内心。但当我第一次听到你在心里说喜欢我,要追求我的时候,我很吃惊,也很高兴。在你计划着如何对我好,试探我的心意的时候我很期待,以至于不想告诉你这个事实。”
“我承认,肆意窥探你的内心是我不对,但我,就是太想知道你要怎么做了,看着你为我绞尽脑汁,我真的,真的无法停止。”
祁陌觉得自己的心一定要跳出嗓子了:“既然你知道我喜欢你,还看着我想尽各种办法,你怎么忍心的?”
天邢:“如果那日你还不说出来,我也等不了了。”
祁陌:“你原本是什么打算?”
天邢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还不说,我打算直接……”
“强取豪夺?!”祁陌瞪着他。
“当然不是。”天邢看他的反应这么剧烈赶紧拐了个弯儿:“你不说也会直接向你表明心意。”
祁陌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这人实在是可恶。
“教我如何不让别人窥探我内心的想法,现在,立刻,马上。”
天邢有些遗憾,但不敢拒绝。
一炷香之后,祁陌掌握了这个功法,天邢一瞬间听不到祁陌心里在想什么,突然有些恐慌。
原本祁陌不在身边的时候,他还能听着祁陌的心声,那种感觉很安心。知道他在想着自己,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的深。
可现在,被切断了。
祁陌瞪了他一眼,就算他这样,自己还是没办法真的生气,更做不到讨厌他。
祁陌道:“总得让我有选择的余地吧,听不见我的心声不代表我就不喜欢你了。你本该早点告诉我的,瞒了我这么久已经便宜你了,再说了,我听不见你的,多不公平。”
天邢低着头:“我想的什么从没隐瞒你,都说给你听了,你还生气吗?”
祁陌:“不生气,生气有什么用,不过你以后要是再隐瞒我什么,我定然上天入地也要逃离你。”
“绝对不会,再也不会了。”天邢保证道。
祁陌站起来,天邢还以为他要走,一把抓住他:“去哪儿?”
他能接受祁陌生气,但绝不能接受祁陌就此疏远自己。
祁陌只是跨坐在他身上,两人之间毫无缝隙:“既然你也知道画本子的内容,有个姿势我倒是想试试。”
他让天邢看到自己脑中的画面,又瞬间关闭。
天邢眼神一暗,用力地抱紧他:“为夫,乐意之至。”
祁陌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拥吻。
——
祁陌:“你在哄骗我,昨晚你就说话不算数。”
天邢:“新婚之夜当然不一样。”
“真的?”
“真的。”
“好吧,暂且相信你。”实在是没力气再争辩下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暴乱——阴谋浮出水面
宫娥的名字叫做蝶舞,在东岳大帝和祁陌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有太大动作。
所以两人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邢天处理公务的时候,祁陌会去灵泉修炼。
天邢忙完就会在灵泉边守着祁陌,待他睁开眼睛就将人抱在怀里:“怎么样?”
祁陌靠在他的颈间,天邢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不错,修炼起来特别顺利,要不我们来过两招?”
“好啊。”天邢站起身来,伸出手:“为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祁陌掌心生出浓郁灵力,一把玉剑横在胸前:“放马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天邢也想试试他现在究竟修炼到何种地步。
祁陌撑到了一百招之后,终究还是被天邢抓住手腕,一只手架在他脖子上。
祁陌叹了口气:“我还是太弱了。”
天邢把手放下搂住他的腰:“你怎么不说是你夫君太厉害了呢?以你现在的实力,善义座下的护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五方鬼帝也能打个平手。”
祁陌仰头:“那什么时候才可以与你打成平手?”
天邢:“你要是想,随时都可以超过为夫。”
祁陌捶了他一下:“说正经的,那善义呢,我现在能打过他吗?”
天邢凑近他,忍不住吻了下去:“你是灵体,本就是世间天地精华所在,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等你能与我打成平手的时候,就不成问题了。”
祁陌:“那还要好久好久,我得努力了。”
天邢:“放心,我会帮你。”
祁陌站起身来:“蝶舞在我的放纵下终于开始有了行动,最近都会进房间搜查了,明天咱们去找君策吧,给她露个空子,不然我看她迟迟找不到机会,也挺难熬的。”
天邢搂住他往外走:“看来陌陌心里早有成算,那为夫就等着看好戏了。”
两人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外出,还在路上谈论这次要在枉死城待两天,蝶舞正在偏殿门口,刚好听着。
等两人离开之后,她借着打扫的机会溜进了两人休息的寝殿,很快又出来。
天邢去找君策,祁陌回了酒楼,发现谢蕴越发变得春风满面:“看来惊云把你照顾的很好。”
谢蕴一脸幸福:“那当然,不过你与东岳大帝的爱情故事可是在阴间各处流传着,说东岳大帝为博美人一笑,连天地都可倒转,你们的事迹都被写成了话本子,人人都在看,写的那叫一个好,我都想做这个生意了。”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我最近得了几本新册子,你要不要?”
祁陌脸上升起一股燥热:“哪儿有那么夸张,你、你一天天的哪儿来的那么多东西?”
谢蕴:“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需不需要?”
祁陌:“不用。”
“为什么?”谢蕴疑惑道:“难道你们房事不和谐?”
祁陌立刻反驳:“你才不和谐,我们好得很,就是用不上而已。”
天邢可比这些册子厉害多了。
谢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故意拉长音调,祁陌站起来:“好了,我去酿酒,酒楼生意那么忙,你还不快去帮忙,舍得你家惊云那么累?”
谢蕴:“我才不去,他精力太多了,就需要好好的劳累一下,免得整天缠着我,走吧,我帮你。”
为了保证酒的口味,祁陌并未使用灵力,坚持亲手制作,直接挽起袖子洗青梅。
“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或者事发生?”
谢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也奇怪,按理说如果那边有心要做什么早就该做了,但这几年我们一直注意着还布置了阵法,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祁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只是没发现。晚点儿我将酒楼用灵力罩起来,要是有可疑的人进来我能感觉到,再传音给你们,一切小心,等后天我们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发现了。”
谢蕴拐了他一下:“这次是专程给人留空子的?”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聪明绝顶的祁陌大人,不逼着她出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身边有个细作,每天提防着,觉都睡不好。”
谢蕴十分赞同:“也是,那你们小心些。”
祁陌将洗好的青梅放进坛子里:“我担心的是你们,现在整个冥界都知道我与天邢成了婚,善义那边也知道了你们和我们的关系,要是想动手,多半会从你们身上下手,所以你们俩尽量不要离开枉死城。”
谢蕴:“我懂,放心吧,再说我们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好歹我生前也是玄门中人,现在道术和鬼术也不差。”
“那边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啊,这两年不少人往我这来,那些道行高的伪装起来之后,城门守卫都没办法认出来,幸好我留了心眼注意着。”
君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这次来,肯定是有计划了吧。”
天邢坐在他对面,收执黑旗:“知我者,君策也,几天后必有动静,趁此机会将安插的细作一并拔起。”
君策下了白字:“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不过那个人找到了吗?”
天邢摇头:“还没降世,算不出时间。”
“这可难办,到时候把善义踢下位了,谁来补这个位置?”君策皱着眉头,要不是为了等下一任地藏王降世,他们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
天邢缓缓落下一子:“急什么?天道自有缘法。”
君策:“行吧,随你。”
两日后祁陌与天邢回到东岳帝宫,祁陌将屋子里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当初为了不让蝶舞起疑,他俩并未留一缕神识监视。
天邢查看之后也摇了摇头,祁陌道:“这就怪了,她明明进来了,居然什么也没做?”
天邢:“是试探,我们在试探她的同时,她也在试探我们没有怀疑她。”
“还挺谨慎,那过段时间再给她一个空子,我就不信不上钩。”
天邢:“或许等不了那么久。”
三日后,冥界就发生了动乱。
起先是奈何桥上排着队喝孟婆汤的鬼突然暴乱起来,所有的鬼四散逃离。
那口锅竟也被打翻,孟婆只能把在场的鬼差全都派出去,自己留下来收拾烂摊子,赶紧通知十大阴帅鬼差,可黑白无常正在阳间拘魂,牛头马面也在看守地狱大门,只有几个赶了过来。
数量实在是太多,其中有一部分竟直奔着枉死城,就像有人在暗中帮助一般,对路线和沿路关卡十分熟悉,且速度极快。
四大判官中其他三位被公务缠身,只有赏善司的邢临邢判官赶了过来。
五方鬼帝也被惊动,正要赶来,十八层地狱里的厉鬼突然鬼气大增,部分冲破牢笼跑了出来,一切都乱了套。
西方鬼帝让其他几位留下来,自己去看看其他地方。
祁陌和天邢收到消息,立刻分工行动。
“陌陌,你待在宫内等我回来,这是善义的阴谋,枉死城那边有君策在,我去处理十八层地狱的厉鬼,千万小心那个宫娥。”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消息不胫而走,就连东岳宫内的宫人也全都知道了,祁陌一边主持大局,一边派人将蝶舞找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千万不能失去冷静,必须守好东岳宫。
地府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虽然这次是善义有意为之,规模空前浩大,但他相信天邢,更相信其他阴官的能力,况且还有酆都大帝。
为了避免宫内人心惶惶,祁陌并未说出蝶舞的真实身份,只交待若是发现立刻带来。
他将神识扩散到东岳宫的每一处地方,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了她的踪迹。
瞬间来到第一层,隐藏自己的气息缓缓靠近,发现蝶舞在门口附近的一处墙角放了什么东西,嘴里念念有词。
不好,她是要在这里开一个洞,将其他的什么东西放进来。
祁陌立刻出手,蝶舞丝毫不躲,用身体挡住祁陌的攻击将口诀念完,自己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昏倒在地。
黑气从刚才的地方窜出来,猛烈地冲向东岳宫的其他地方,蝶舞还不能死,祁陌用灵力将她捆起来,送到天邢办公的正殿。
大门瞬间打开,一个人影滚了进来,两位阴官听见夫人的话:“把人看好,不必出来。”
“是。”
自祁陌双手爆发出强大灵力将刚才涌出来的黑气全都笼罩,一点点的压到洞口处,那里正源源不断的冒着鬼气,依稀能听到厉鬼哭嚎的声音,功力不弱,绝对是特地准备的。
祁陌发现,只要洞口那东西在,他就没办法将洞口关闭,无论多少灵力,都是徒劳。
他只能靠近,可刚到一米的范围内,那东西就开始主动吸走祁陌身上的灵力,可他已经无法挪动。
祁陌暗道不好,自己现在若是撤回灵力的话,那些东西就会进来,可不撤回,自己就只能等着被这东西吸干灵力,枯竭而亡。
他传音给君策,才发现城里已经涌进大量的厉鬼和普通亡魂,城门守卫都被杀死。
普通亡魂也被人设了法是看起来与厉鬼别无二致,他不可能一股脑将所有鬼魂全部杀死,只能花时间甄别。
祁陌又传音给谢蕴和惊云,让两人待在酒楼里千万不要出来,谢蕴急的团团转又不敢轻举妄动。
天邢现在正在十八层地狱压制暴乱,他不想让对方分心,酆都大帝已经去了地藏王宫,还不知情况如何,十殿阎罗正守在自己的地盘,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现在这里只能靠自己守着。
要是他守不住,那这宫里的宫人全都会被杀死。
善义还真是处心积虑的为他准备了这么一个大礼,所有人都被他算了进去。
不过他也知道,天邢和酆都大帝是想趁此机会将地府内全部清查一遍,所以他不能拖后腿。
他将身体里的鬼气调动出来,用尽全力将那东西包裹在里面。
一瞬间,灵力被吸走的感觉减弱不少,真的有用!
祁陌趁此机会释放出全部的灵力,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夫人,我来助你!”祁陌听见西方鬼帝的声音,他居然来的这么快?
祁陌顾不得其他:“快来帮我将洞口补上。”
“是!”
“唔!”祁陌身体一颤,腹部被一剑刺穿,嘴角溢出鲜血,灵力差点中断。他向后挥出一掌,西方鬼帝往后飞出去躲避,剑也从身体里抽出来。
祁陌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洞口补上,那能吸走他灵力的东西也被他用鬼气扔了出去。
身上的力气陡然消失,他艰难的转身承受不住的跪倒在地,看见阴险的西方鬼帝正拿着那把沾血的剑,怒道:“你这个叛徒!”
西方鬼帝小心的走进几步:“夫人可别怪我,实在是那边给的好处太多,我要是继续待在这,就算到陨落的那天也升不了官。”
祁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其中竟夹杂着一些玉色的液体,西方鬼帝大笑起来:“早听说夫人是灵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夫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祁陌右手一伸,灵力化作的剑便被握在手心,他站起来,一边与西方鬼帝虚与委蛇,一边暗中修复自己的伤口,只是伤的实在太重,一时只能勉强止住血。
“想知道?”祁陌看向他:“要是你没死,我就告诉你。”
西方鬼帝:“刚才我可是看见了,夫人是鬼灵双休之体,何其强悍,我一人恐不是夫人的对手,所以我叫了些帮手来。”
说罢,自他身上分裂出几个人影来,竟然是善义座下除观音护法以外的其他三个护法。
“你好的很,竟然联合他们来对付我。”
西方鬼帝舔掉剑上的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叫合作。”
祁陌拖延着时间:“其他几个鬼帝呢?被你杀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一对四呢,只是制造了一些混乱牵制住他们,自己来帮助夫人啊。”
无畏护法道:“别说那么多废话,速战速决,将他活捉,实在不成便杀了交差,上!”
祁陌只能将宫内所有的人叫出来应敌,正殿中的两名阴官听见响动,留下一人看守蝶舞,另一人冲了出来。
“夫人小心!”他替祁陌背后挡下一击,自己受了伤,祁陌赶紧扶起他:“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出来做什么?”
文先道:“夫人待我们极好,危急时刻我们怎么能只求自保,今日无论是死是活,小的都要帮助夫人,蝶舞有文后看着,夫人放心,那地方有大帝的法印,他们进不去。”
他试图说服西方鬼帝不要助纣为虐,但西方鬼帝现在已然不可能回头。
眼见着宫人逐渐死去,文先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祁陌再次挡住一击。
这些人的目标是他,只要他离开了他们就不会有事。
西方鬼帝也看出祁陌的想法:“拦住他!”
祁陌伤上加伤,那几个也不好过,但就算是车轮战也能把祁陌耗死。
紧急时刻,文先再次冲过来,一把将祁陌退开,自己冲向对面几人自爆。
“文先!!!”祁陌伸出去的手抓了隔空,文先最后的声音传来:“夫人快逃!”
祁陌只能化为一道玉光飞出东岳宫,西方鬼帝躲在三位护法身后没受太大的波及,只有大黑天护法当场死亡。
剩下的三人紧跟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祁陌落入轮回台
现在到处都乱了,祁陌给天邢传音,询问他那边进展如何,得知情形不太好之后,祁陌并未说出自己的现状。
他只能将这些人引得远一些,要是能杀掉就最好。
“夫人,你伤的那么重就别跑了,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若是你放弃抵抗,我会与他们商量商量,留你一命。”
他脸上露出阴森的邪笑,假仁假义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恼火,祁陌脚步未停,一直跑到了黄泉,两岸的彼岸花正开的娇艳,奇异的香味萦绕鼻尖,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像是用血铺成了地毯。
以前还觉得好看,今日见着,总有种自己也会血洒当场,成为彼岸花的养分的感觉。
腹部的贯穿伤在剧烈的打斗中始终没法完全愈合,那几个更是看准了这里攻击。
祁陌脸色惨白如纸,灵力已经无法维持他急速的飞行,堪堪撑到孟婆所在的位置只能落在地上,幸好这里的局面已经稳住。
“夫人,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投降吧。”西方鬼帝笑的得意,阴险至极。
祁陌立于狂风之中,眼神坚毅,执起玉剑立于身前:“尔等,终究只是跳梁小丑。”
孟婆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一眼就看到西方鬼帝竟和善义座下几个护法一起,立刻明白了今日之事。
“赵文真,你做什么?!”孟婆大喝一声,立即来到祁陌身前:“夫人,您没事吧?”
祁陌摇摇头:“你快走,去搬救兵。”
孟婆:“不行,留你一个人在这太过危险。东岳大帝肯定会尽快赶过来的,我们只要撑到他来就好。”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好久没打过架了,赵文真,就让老娘来陪你玩玩儿。”
西方鬼帝大笑一声:“孟婆,还是老老实实的熬你的烫吧,今日过后就还有你一点立身之地,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大赤口护法被祁陌一击打在心口处,现在只能勉强站立,却还勉强维持着他的慈眉善目,他双手合十:“祁施主,勿再反抗。”
祁陌:“本君不想废话,要上就一起来,看看是本君先死,还是你们先灭。”
孟婆拿出武器:“夫人,赵文真交给我。”
“嗯,小心。”
双方立即大战起来,赵文真被孟婆死死缠住,大赤口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只剩下无畏护法。
但这人阴险狡诈,在刚才的对战中很少出手,一直在观察祁陌的功法,试图找出他的弱点。
祁陌现在灵力用了大半,若是贸然回到灵界,只会暴露灵界位置,到时必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所以只能硬撑。
同时又要注意着孟婆的状况,她的功力在赵文真之下,撑不了多久。
无畏护法见祁陌还能打,突然拿出一个通体漆黑像是石子儿的东西。
祁陌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能吸走他灵力的法器。
怎么还有?还是说自己扔出去之后又被他们捡了回来。
无畏护法浑身金光大盛,犹如怒目金刚,和掌念着梵语。
打灵石竟然不断变大,最后分裂成九块。祁陌将手中的玉剑收回,趁此机会将孟婆抓回来,一掌打在赵文真身上,他的三魂七魄险些被打散,直接退到无畏护法身后。
捂着剧痛的心口,白牙森森:“夫人,这是打灵石,逃不了了。”
祁陌推开孟婆:“快走,这打灵石不是普通的武器,找其他四方鬼帝来帮忙,快!”
赵文真:“休想走!”
祁陌用力将孟婆推远,她瞬间消失在原地,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
祁陌挡下赵文真的攻击,无畏护法睁开眼来:“施主,莫再执迷不悟。”
祁陌擦掉嘴角的血:“装什么,要来便来。”
或许是他对灵界强烈的守护让他与灵泉产生了感应。
眉心一疼,脑中陡然出灵界的模样,一向平静无波的灵泉突然起了水泡,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玉色的石块冲了出来,朝着祁陌的眉心射来,进入脑子里的那一刻,祁陌看清了,那是一个玉佩,上面有些文字一闪而过。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祁陌惊觉浑身充满力量,立即顺着脑中玉像的样子双手掐诀。
滔天灵力绵延不绝,犹如汪洋大海般自玉佩里冲出来,将祁陌裹在其中。
打灵石发出阵阵颤鸣,似乎躁动不安。
无畏护法双手大张:“哼,既知本护法要用打灵石,还想用灵力对抗,看来真的是慌不择路。”
方圆一里的地方都被灵力包裹,形成一个结界,赵文真发觉了不对劲:“怎么可能,打了这么久,他的灵力竟然还能如此充沛,有问题。”
无畏护法冷哼一声:“打灵石——”
九块打灵石结成阵法,一阵黑色光柱直冲云霄,自头顶的结界开始攻击,专注在一处。
结界产生了一丝波动,可还未等两人高兴,更强大的灵力竟然主动冲向打灵石。
无畏大叫一声:“不好!他是想用灵力将打灵石撑破!”
赵文真:“快想办法,快啊!”
祁陌双眼瞬间盯住赵文真,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鬼气刺向他的识海。
他就这么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几秒种后不甘的消散于天地间。
大赤口本在无畏身边为他护法,见此情形,决定牺牲自己为无畏争取时间。
祁陌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玉色,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有纯粹的杀意。
打灵石已经被撑破五个,剩下的四个也只是勉强支撑,碎裂是迟早的事情。
大赤口护法也很快死在了他的手中,无畏想逃却被结界拦住,无法向外传递消息。
祁陌一步步向他走近,平静道:“该你了。”
无畏护法赶紧道:“夫人,求夫人绕我一命,我只是听命行事,夫人要是愿意放我走,我马上离开。”
“善义想做什么?”祁陌只问。
无畏几乎看不清祁陌的脸,只觉得那象征治愈,和平的灵力此刻竟变得比修罗害怕。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被善义下了禁制,一旦说出来也只能是个死。
祁陌距离他已经只有一丈的距离,一只玉色的箭陡然从他指间射出,堪堪悬在无畏的脑袋上。
祁陌道:“不说?无所谓了。”
“不!!!!——”无畏用尽全力抵抗,但在现在的祁陌面前也只是蚍蜉撼树,起不了丝毫作用。
玉箭射穿无畏的脑袋,将他的护身金刚也一并打碎,同时强大的灵力也将剩下的四枚打灵石涨得爆裂开来。
无畏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只听见打灵石碎裂的噼啪声,和自己头骨被贯穿的声音。
祁陌的身体却因为灵力耗尽,全身脱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周已经一片狼藉,祁陌在脑海中叫着天邢。
天邢立刻回应:“陌陌,我马上回来,等着我。”
他知道祁陌那边出了事情,幸好没有性命之忧。
眼下所有的暴乱基本已经解决,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
祁陌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终于……
不知道酆都大帝那边怎么样了,把善义解决了吗?
他坐在地上,实在是没力气站起来。
这才发觉脖子上多了一点重量,伸手一摸,果然挂着那枚玉佩。
这是刚才突然出现的,只是现在里面的灵力犹如一潭死水,想必刚才的战斗也让它耗尽了力气。
霎时,一股强烈的死亡危机感从背后袭来,求生的欲望让祁陌快速侧翻过去,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已经被打出了裂缝。
他迅速回头,竟然是善义!不对,是他的一缕分身,怎么会,酆都大帝不是看着他的吗?
善义话不多说,若是以往,他的一缕分身并不足以给祁陌造成威胁,但现在祁陌身受重伤,灵力衰微,毫无力气,只能小心应对。
善义的法杖从天空中打下来,祁陌只能逃,被逼到轮回台的时候,他就明白善义是想做什么了。
善义发了狠,不管不顾的攻击,祁陌拼尽全力的对抗着。
突然,背后出现一人,祁陌大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掌推下了轮回台。
他在空中翻身,看清了那人的脸。
四周充斥着鬼哭狼嚎,森冷的狂风从底下冲上来,竟让祁陌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
这里使不出灵力,失重的感觉让祁陌无所适从,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唤醒。
轮回台好似没有尽头,巨大的吸力让祁陌无法逃脱,犹如一头巨兽大张着漆黑的充满獠牙的嘴在等着祁陌掉入其中将他嚼碎。
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被困在一方小屋苟延残喘的凡人,只能任人宰割。
看来,这轮回台会让人想起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陌陌!”
天邢的声音传来,那人被天邢击飞,残留着一口气,善义的分身也被天邢击中,却在最后关头将那人捞回。
祁陌知道天邢会跟着冲下来,可这里不是东岳帝宫,而是连酆都大帝都无法干涉阻止的轮回台,一旦进入就没法出去。
祁陌赶紧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下,用力向上扔出。
那玉佩颤动着,似乎想要做什么,但又无法行动,只能凭借着祁陌的那一点力量向上飞。
“我等你找到我!”祁陌在最后关头用力地喊出这一句,不知道天邢还能不能听见。
他看到了天邢悲痛欲绝的眼神,祁陌很想说,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但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还能回来。
幸好,幸好在天邢跳下来的一瞬间被酆都大帝拉了回去,玉佩也被天邢勾住。
祁陌忍受着强烈的恐惧,让自己勉强展露出最好看的笑容。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眼前净是天邢疯狂挣扎的动作,还有对善义滔天的恨意。
好像有两滴泪珠落了下来,祁陌伸手去接,却什么也没碰到。
天邢在轮回台边上,看着从前祁陌身上飘散出来的五颜六色的三魂七魄,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他们收回来。
那些魂魄与别的亡魂一起,穿过那道天幕在投身于凡间。
我……来迟了……
失去祁陌的恐惧压得天邢喘不过气,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善义杀了。
“父亲,你别拦着我,我要杀了善义,就算杀不了,我也要封印了他。”
他挣开酆都大帝的手,却又被禁锢在原地,天邢抬起眼皮:“父亲,连你也要拦着我,这就是你的计划?你不是看着善义吗?怎么会让他到这里来?”
他忍不住开始质问,这跟他们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在他的计划里,祁陌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可现在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
酆都大帝叹了口气:“善义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杀上门去,这样他就有机会挑起道佛之争。”
天邢看着自己的双手,祁陌最后的笑容让他心肝剧痛:“父亲,我没抓住他,没抓住他!我答应了要保护好他,答应了与他在一起永生永世,可我把他弄丢了。我让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那么多敌人,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让他被打下了轮回台。我……我不配做他的夫君。”
“我为什么会去那么久?为什么要去管那些厉鬼,直接杀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那里耽搁时间……”
“现在,我只想为他报仇,将善义做的所有事情全部公之于众,道佛之争又怎样?我要他偿命!”
酆都大帝握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点!”
“别拦着我!”天邢突然出手,他知道眼前的酆都大帝只是分身。
可他终究不是酆都大帝的对手,被困住带回了酆都大帝宫。
天邢无法发声,酆都大帝站在他对面:“从现在开始听我说,你每挣扎一下,就是在浪费时间,把祁陌找回来的希望也就少了一分。”
天邢听他这话,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挣扎的更厉害,想要说话问个清楚。
酆都大帝道:“这些事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包括祁陌的死,但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做了安排,他会回来的。”
天邢这才安静下来,听他的下文。可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
“今日本尊是借视察的借口去了地藏王宫,将他的真身看住。他早就留有后手,还请了众多人来见证。一边与本尊盘旋,一边让人发动暴乱。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只求一击将你击溃,所以把目标放到祁陌身上,只要祁陌身死,你定会失去理智找他报仇。”
“在整个事件当中,他把自己藏的很深,跟他有关的人已经被他灭口,或是被下了禁制,无法指认说出实情。从一开始,本尊就有了这个计划,但我知道你不会舍得让祁陌涉险,所以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父亲的错。”
天邢低着头不说话,他还没从祁陌的消散中回过神来,酆都大帝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明白,本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冥界的安宁,这是最好的办法。”
天邢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低声道:“牺牲祁陌就是最好的办法吗?”
一道金光飞了回来,融入了酆都大帝体内,是本体回来了:“哎,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刚才善义分身回归本体的瞬间,本尊已经借机讨伐。若是封印,你我之中必有一人元气大伤,届被西方那些人找到机会大举进攻,只会生灵涂炭。”
“他被你伤了,知道此刻不是好的时机,自己主动提出闭关。两千年后会迎来天道判决的机会,届时他是继续闭关龟缩,占着一个地藏王的名头,还是被天道消灭都得看天道的意思。这一切,都在本尊的预料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陌陌,你终于回来了
天邢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杀死一个小鬼并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但杀死东岳大帝的妻子是天大的罪名,更重要的一点,您感应到了下一任地藏王的出世,对吗?”
他站起身来:“您主导着这一切,万事都被算尽。父亲放心吧,我已经明白了,不会冲动行事,陌陌还等着我。既然争取了两千年的时间,那就好好的利用起来,冥界就交给父亲了,我要去找祁陌,集齐他的魂魄。”
酆都大帝:“我不会阻止你,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切不可大张旗鼓,更不能让那边察觉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天邢收敛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是失去理智的时候:“当时陌陌是被一个人推下去的,被善义救走了,也许他也会进入轮回追杀陌陌,我必须安排好,为陌陌铺路。”
“天邢。”酆都大帝叫住他:“是父亲的不对,没有提前与你商量,等祁陌回来之后,我……”
天邢转过身轻轻地抱了一下酆都大帝,酆都大帝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双手放到天邢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父亲,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不仅是为了陌陌,也是在为我铺路。”
酆都大帝有些欣慰:“天邢,你的情劫也在其中。你可假意闭关,分一魂一魄进入轮回,但进入轮回就会失去现在的记忆,自己小心。”
“好。”
冥界的叛徒也借这次机会全部清了出来,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也将空缺的位置补上。
协助酆都大帝做好这一切之后,天邢将自己的本体闭关,抽出分身去到人间。
祁陌的三魂七魄已经分离与其他的魂魄组合了一个个新的普通人。
天邢无法直接了断这些人的性命,将属于祁陌的那一缕魂魄收回,只能等待着,一分一秒,一年又一年的等待着这个人自然的生老病死,然后在三魂七魄离体的时候,将祁陌的那一缕收回来放到自己的本体旁。
他会算着这个人的死期,提前来到对方身边等待着他死的那一刻。看到那个人终于咽气,天邢几乎有种疯狂的快感,急切的渴求着。
有时候他会惊觉自己身为东岳大帝,却无法抑制自己这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只想要他的妻子回来。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拥有祁陌残魂的每一个凡人的一生。
他太想念祁陌了,但他又深刻的明白,这些人都不是祁陌。
只能凭借着与祁陌的回碎片忆,熬过那些艰难的岁月。
拥有祁陌残魂的凡人都过得不好,不是日子清贫,就是身世悲惨,或者与祁陌的前世一样,被人欺负致死。
有那么一瞬间,天邢愤怒到要插手,想将那些坏人直接杀死,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祁陌,让他在人世间受了那么多的苦,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最可笑的是,现在又让他辗转在人世间不断的经历生老病死。
时间流转,世事变迁,等聚齐了三魂七魄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千八百年。
天邢为祁陌算到一户人家,姓迟,会在一百多年之后出现。
他们家会成为一省首富,生活富足,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更没有妾室庶子,父母都会很爱他。
居住的地方也很暖和,不会冻着。
那是祁陌曾经渴求的生活。
掐着时间,天邢见了赏善司邢临,,之后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借由邢家托生,并留下阴阳玉佩和一句话,让下一任掌门找到阴玉的持有者收他为徒,护他性命。
本体继续闭关。
自此,他失去记忆,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婴儿,之后成长为邢家的新任天才掌门,为了前任掌门的遗言,派出师叔李漠在全国寻找拥有阴玉之人。
终于在几年后,李漠带来了迟陌的消息。
邢天本只是将迟陌看作是前任掌门的遗命,只要收他为徒,教他道术便可。
但听到迟陌消息的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
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阳玉和迟陌身上的阴玉产生了感应。
除了上任掌门,没人知道阴阳玉的由来,只知道这是邢家必须要守护的秘密,阴玉持有者也是邢家必须保护的对象。
邢天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位极阴命格者,更想探究他身上的秘密。
见到迟陌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也很乐观。
居然没被从小到大遇到的恶鬼逼疯,对着自己笑的那么灿烂,对生活也抱有无限的希望。
没由来的,心脏漏掉了一拍,邢天尽力忽略掉这股莫名的情绪,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师父。
他发现,迟陌的天赋很好,尽管从十八岁才开始学习,但进度却比大部分天才都要快,甚至比自己还要有天赋。
迟陌身上的那股开朗活泼,是家规森严的邢家从未出现过的,因此深深的吸引着他。
要是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李漠师叔这个常年游离在外的邢家人身上才有那么一点儿跳脱的性子。
邢天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自己对迟陌已经不仅仅是师徒之间的感情,但他不敢挑明。
一是自己与迟陌的身份,二是迟陌的极阴命格会让他活不过三十岁。
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数着剩下的十二年过日子,看着祁陌一天天的离既定的死亡越来越近,可他又放不下,离不开。
直到迟陌主动出击,他避无可避。
就算是会死又怎么样,他是邢家掌门,就不信找不到为迟陌逆天改命的法子。
可他没想到,被阴谋笼罩着的最后,居然要靠牺牲迟陌才能解开阴阳玉的秘密,才能拯救大家。
十二年的时间,硬生生被缩短至一个月。
他疯了似的寻找方法,拼命地练习禁术,除了让自己差点走火入魔,竟毫无用处。
他只能龟缩在一处,假装无事发生的与迟陌过了三天平淡幸福的日子。
直到最后,他已经决定好,如果到了那一天还没找到生机,那就在解决危机之后,把掌门之位交给可靠之人,自己追随迟陌而去。
他答应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把迟陌找回来。
可没想到,迟陌竟然联合师祖将他打晕,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把灵玉合并。
“迟陌!你竟然敢!!!”
——
邢天睁开眼睛,记忆回笼,一切的一切都已清晰。
心中那股剧烈的疼痛和后怕也随之消失,他是邢天,也是天邢。
他看向身边的陌陌,这小家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毫无知觉的依偎在自己怀里,手中还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
天邢将迟陌抱紧,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不断的收紧手臂。
还好,陌陌不会真的死,他很快就会醒来了。
外面十分混乱,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听起来战况惨烈。
但他不想离开,就这么盯着迟陌。
他醒了,陌陌马上也会醒,他想让陌陌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看到自己。
祁陌穿过自己前世被一个人推下轮回台的瞬间,又将这世短短的十八年走了一遍,身体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之处是一块结实的胸膛,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祁陌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夫君。”
天邢的手指微微颤抖,抚上祁陌的脸颊:“我在。”
这一声夫君他等了整整一千九百九十九年十一个月零二十九天。
“陌陌,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先死而后生,原来如此。
“嘭——”整间密室都抖动了一下,打断了两人的重逢。
天邢将他扶起来,又把灵玉挂在祁陌脖子上,神情语气有些遗憾:“有人打扰,虽然我现在很想把你摁在这里艹上七天七夜,但还不是时候。”
祁陌顺着他的力道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天邢的衣领将人拉到身前,摸着他的脖子仰头献上一吻:“我也想。但父亲那里需要你的帮忙,今日就是善义的死期。当初推我的人是渡苦,等我亲自解决了他,把这边处理好就来找你。”
天邢提醒道:“这里有善义的分身。”
祁陌:“我知道,当年就是他的分身将我重创,我要亲自报仇。”
天邢:“好,别让我等太久。”
“嗯。”
祁陌撤掉罩住两人的灵力结界,那一瞬间,两股强大的,从未见过的力量立刻席卷了整个邢家。
较弱的厉鬼行尸直接被当场粉碎,厉害点的也被震慑,不敢动弹。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愣在原地。
三位师祖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息,齐齐松了一口气:“成了。”
时间回到一天前。
距离阴阳玉合并已经过去一天半了,但密室里仍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邢家养的家畜和灵物都很不安分,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师祖,天师王家、邱家到访。”门徒传来消息。
邢弘山:“快请他们上来。”
来的人有王成和老婆付燕,王临的爸爸王全,邱家来了邱胜和邱利两兄弟,还有邱胜的老婆紫云。
“诸位请坐,应当就是在今晚了。”邢弘山和邢鸿学招呼着大家落座,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王临和邱雨没来是在意料之中,玄门需要后生传承,他们都是王家和邱家的苗儿,必须要活下来。
邢家也把乾坤,正一,茅山三派中有天赋有能力的年轻人支走了,他们是邢家的未来,不能死在这,至少不能死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这场大战,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就够了。
邢鸿学:“一会儿赶尸人林永平也会来,肯定会带些帮手,加上容前辈和天佑,对付僵尸肯定是够了,咱们就只需要对付渡苦还有他背后的人。”
王成:“我们也带来了压箱底的法器,只希望这次能平安渡过难关。”
邱胜见他们两人脸色并不轻松,似乎有事瞒着,而且并未见到掌门邢天和迟陌,就问了一嘴。
邢弘山:“他们在密室里,这件事说来话长,但若是顺利的话,今夜掌门便会醒来。”
王成发现了其中的不对,皱了下眉:“那迟陌呢?”
邢鸿学和邢弘山对视一眼,齐齐叹气,这事瞒不了,也不能瞒,随即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王成拍桌站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前辈竟然瞒着我们,迟陌的爸妈知道吗?”
见他们的神色也知道不知道,付燕握紧扶手:“这可怎么跟迟老弟和弟妹交代,陌陌难道真的就……”
紫云也擦着泪,他们都知道迟陌活不过三十岁,但也还有十几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向迟陌和他父母提及这件事,但眼前,竟然在迟父迟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这孩子生死未卜,这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邢弘山内心也十分复杂:“祖上曾有一言,先死而后生,我想祖上并不会凭白说这句话来哄骗我,我相信迟陌会没事的。”
王成有些气喘,付燕赶紧给他顺气:“邢老先生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也不要太过悲观,那孩子苦了一辈子了,我就不信老天不长眼。”
“是啊。”紫云缓过劲来也劝着大家,同时也在劝着自己。
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与其在这杞人忧天,不如将今夜的行动安排妥当,能减少一个伤亡也是好的。
傍晚,赶尸人林永平带着族里三位长老和他们各自的高级银尸和唯一一具初级金尸赶来。
蛊虫李家的掌门人李忠和他老婆马谷书也来了,其他族老全部留守李家,以防偷袭。
李晗早就察觉不对,跟在屁股后边到了邢家。
把他妈马谷书气的不轻,赶也赶不走,李晗:“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让我一个人苟且偷生,我做不到!”
李忠:“算了,他要留就留,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负责。”
刚入夜,众人就发现了不对劲,邢鸿学将包乐乐送到密室与白安荣待在一起,等掌门醒来之后也可以保护他。
整个邢家,已经被众人联合起来又加了一道结界,确保不会将动静传出去,但故意留了一些疏漏。等敌人进来之后,再瓮中捉鳖。
邢家留守的弟子从山脚下一直到排布到道观正殿,由李漠和邢元德带领,所有人手上都拿着自己的法器严阵以待。
天佑与容榭站在最前面,敌人出现之时两人就会冲出去发起第一波攻击,打乱对方阵脚。
林永平与林家族老手握赶尸铃站在其后,他们要着重解决对方的带来的僵尸。
王成邱胜等人站在半山腰,带着其余弟子迎接冲过线的敌人。
邢鸿学在正殿里与结阵弟子一起维持结界,而邢弘山则隐在暗处,等待着渡苦和善义的出现,力求将对方一举击杀。
今晚的月亮隐在云层中,迟迟不肯露面,天佑嘀咕道:“容前辈,没有月亮感觉没那么兴奋。”
容榭拍了下他的头:“你陌哥哥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要是不兴奋起来他就会死。”
天佑一听,眼珠瞬间变得漆黑,脸上黑线密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陌哥哥,来的人,都得死。”
容榭笑了一下,他身材魁梧,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伸展了下手臂:“那你可得加油,一会儿打起来我可没空管你。”
天佑哼了一声:“看谁杀的僵尸多吧。”
“行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马仙登场——孩儿们,开打!
起先是极致的静,就连整座山上原本躁动的灵物和普通畜类也全都蛰伏了起来。
片刻过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颤动,地面上细小的石子抖动不已,树梢剧烈的摇晃起来。
随后一阵极其可怖的气息陡然出现在邢家并不断靠近,其中夹杂着不同等级僵尸的嘶吼和厉鬼冤魂的哭嚎,誓要把邢家内的所有人生吞活剥,扒皮抽魂。
扑面而来的阴冷让邢家弟子忍不住吞咽口水,握住法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好似世界末日就要到来。
“来了。”王成和邱胜同时出声,那些东西已经从他们事先留出的入口涌了进来。
容榭视力极好,已经看清了如潮水般涌来的尸群,双手成爪张开:“上!”
天佑嘶吼一声冲了出去,眨眼就没了人影,容榭叹了口气:“果然是年轻人,有干劲。”随后狂啸一声追了上去。
对面涌来大量行尸和毛僵,眼珠全白,身上筋脉鼓动在皮肤表面,所有的能力都被激发到最大。
容榭身为高级金尸,一声嘶吼之后,尸群全都出于本能停了下来,但几秒过后,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的往前冲,不管不顾,只要还能动,就算是爬也要朝着王成他们所在的方向前进。
“小子,先杀高阶的,我去前面。”容榭已经化为一道红光冲了过去,所到之处,残枝断臂齐飞,血肉残渣像骤雨般落下。
“好,小心。”天佑一把抓住一只银尸,獠牙刺激对方的脖子里,双手反方向一扯,银尸就被分成了两半。
天佑手指刺进他的眉心,一滴带有银色的血珠被吸了出来,被他毫不犹豫的吞进喉咙里,霎时间天雷滚滚。
李忠和马谷书手牵着手,口中咒语不断,自他们身后发出无数灵虫蛇蚁的叫声,所过之处浓烟滚滚,犹如浪潮,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它们紧随容榭和天佑身后,将那些行尸啃食殆尽,一具具尸体没了双腿,轰然倒塌,身上的精华也被吸走,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尸体。
李晗将自己灵蛇换了出来,操控着他往前冲,一口一个。
王成立于山间台阶之上,看见天佑抬头吞入银尸眉心血:“这也太乱来了。”
邱胜笑道:“乱来又何妨,今夜就是要乱,越乱越好。”
王成看了他一眼:“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就算平时装的再怎么严肃,骨子里还是一个好战的人。”
邱胜活动了下手指,表情是少有的兴奋:“我只是跟你一样,有了妻儿就有了牵挂。但紫云说,今晚可以放肆一些。”提到老婆的时候,他的表情又很温柔。
王成:“胜老弟啊,铁汉柔情哈哈哈哈哈哈。”
邱胜瞥了他一眼:“妻管严有什么资格说我?”
行尸和毛僵的数量众多,排山倒海,什么年代的穿着都有,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能弄到的尸体,全都被炼化。
且每一具的后颈处都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牵引,上万根红线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黑暗中,那里有一个人在控制着这些低阶的行尸飞僵,强行让他们压制对金尸本能的恐惧。
而容榭,已经无限接近那里,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容榭的意图,将几具银尸全都召了回来,挡住容榭的去路。
林永平手持赶尸铃,口中念着控尸咒语。
一股力量从铃铛的地方扩散至全身,游走一遍之后又回到赶尸铃上。
铃声每一次响起,声波便攻向在场的每一个行尸飞僵身上,包括那几具银尸,却独独避开容榭和天佑。
他们的行动出现卡顿,在一秒的愣怔之后,突然五指并拢,伸手刺向自己的眉心,短短一瞬,就有半数自杀。
自他们眉间飞出的鲜血全被天佑和容榭吞下,天空中电光闪烁,雷霆之怒,已经快要降下雷劫。
正殿的邢鸿学立马变换手决,为容榭和天佑遮挡气息,以免雷劫真的落下。
暗处的控尸人发现之后,也加大了控制的力度,堪堪止住了剩下半数的自杀行为。
王成站在半山腰,望着那诡异又血腥的一幕:“这就是赶尸一族的秘宝,八卦铜铃?”
邱胜:“是啊,果然厉害。”
数量减少之后,天佑的压力变小不少,杀起来更加从容,现在,保护里面还睡着的陌哥哥是他最重要的目的。
他愤怒的嘶吼一声,功力大增,脸上筋脉喷张,獠牙刺的更长。
还有邢家的长辈和弟子,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照顾有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的小孩,给自己买礼物,陪自己玩耍练功。
我要守护他们,直至最后一刻。
“吼——”
行尸再一次变的迟缓,是容榭已经突破了几具银尸的包围,与控尸人打了起来。但对方也不是毫无准备,从暗处冲出一人与容榭打了起来,力量不弱。
邢弘山在暗处看着,不是渡苦,他还不能现身。
厉鬼已经冲到了山脚下,众弟子齐心协力,同时结阵念出口诀,一缕缕金光从他们指尖冒出,汇聚到天上之后变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
“天罗地网,围!”
大网落下,将冲上来的上百厉鬼围住,众弟子已经额头冒汗,紧接着继续变换手诀口诀,一把把飞剑从他们胸前射出。
“千机阵,杀!”
飞剑极速刺向被网住的厉鬼,一些较弱的瞬间被刺穿魂飞魄散。
但鬼术强大些的只是受了伤甚至躲了过去,开始合力反击。
王成跳了下去,手持铜钱剑进入天罗地网中开始厮杀。
邱胜拿出几张黄符,杀鬼咒一出,又是一记重击。
但厉鬼源源不绝,已经有弟子受了伤,紫云和付燕带着邢家负责治疗的弟子在第一时间将受伤的人带到偏殿救治,同时守住正殿,不能让人进去打扰邢鸿学等人结阵。
付燕有些担心道:“现在出现的都不是大角色,更厉害的还没出现,他们是想打消耗战。”
紫云把轻轻地把一名受伤的年轻弟子放到地上:“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让那两个男人表现去吧,我们守好后方,尽量减少伤亡,希望事情不至于到我们出手的地步。”
“嗯。”
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增大,尸体越来越多,王成和邱胜邱利三人担任杀鬼的主力军。
“咻——”
王成背后寒毛直竖,想要躲避却被面前的厉鬼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千钧一发之际,邱胜被一掌推开,王成也被一个东西卷着腹部往后拉,堪堪躲过,方才站立的地方竟然直直的插着两只笔直的僵尸手。
要是刚才没有躲过,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被穿了个透心凉,当场死亡。
邱利:“你们没事吧?”
两人摇摇头,同时看向断臂扔来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但几人都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在那片漆黑之中有一个很强大的存在,强大到这里除了三位祖师之外无人时他们的对手。
“王成邱雨,你们怎么来了?!”王成看清救他们的人时气的不轻,这两个小子身上都有些血迹,看得他血压高升。
王临收回手:“放心,不是我们的血,刚才一路杀过来沾了点儿。怎么,允许你们来上阵杀敌,就不让我们来,还想骗我们在家守着。”
王成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什么!”
邱雨收回红线缠绕在手上:“你们先别急着生气了,更厉害的出现了。”
邱胜和邱利板着脸,两人严肃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异口同声道:“之后再跟你们算账!”
王成大喝一声:“天佑,回来!”
天佑闻言一愣,将面前的僵尸撕成碎片之后,眼珠卡顿的转了几圈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露出一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王成又喊道:“天佑!”
天佑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瞬间察觉到了暗处的敌人。
他飞速撤回山脚下,王成道:“天佑,用你的鬼王之力找到暗处那人,将他逼过来。”
天佑全身抽搐一下,伸出右手指向一个地方,浓郁的鬼气自手中飞出,他无视周围的其他鬼类,直冲远处那颗参天大树。
林永平手中铃铛一再摇晃,嘴角已经渗出血迹,林家另外两位长老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输送着自己的内力。
“家主,我们来助你。”
林永平的脸色瞬间好了很多,他开口道:“松手!这样下去你们会没命的!”
其中一位开口道:“若是吾等贪生怕死,谁又能独活?家主不要说话,对面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是啊,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对面的控尸人绝对会元气大伤,没了群尸,他也就不足为惧。”
林永平不再说话,用尽全身修为与对面斗法。
容榭身上只受了点皮外伤,但对方狡猾至极,滑不留手。
现在结界已经稳定,邢鸿学突然变换手决,周围九个弟子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以指代笔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图案。
“起!”
巨大符文升入上空,直冲云霄。
山间中的灵气远远不断的升起,继而钻入每一个我方阵营的人身体里,为他们续航。
天佑已经冲到那里,一道鬼气打了过去,居然被对方打撒,天佑双眼恢复清明,这人的道行在自己之上。
但他没打算就此放弃,不断的在空中变化位置,企图找到对方的弱点,但他到现在也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那人似乎有些烦躁了,五指骤然收紧,原本还在飞行的天佑就被定在空中,喉咙处传来被掐住的窒息感。
天佑用自己的鬼气抵挡,但那双无形的大手还是不断的收紧。
容榭感知到他的危险,骤然抽身,眨眼间利爪便掏向了那人的位置,速度快到极致。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碰到了骨头,擦出火花,控制天佑的手也消失不见,天佑干咳几声:“前辈,这到底是什么?”
容榭:“我也不知道,一起上!不管他是人是鬼,今日都只有死在这的份儿。”
“好!”
有了王临和邱雨的帮助,众人又轻松了不少。
林永平与两位长老在与控尸人的对峙中占据上风,剩下的小半数尸群已经停了下来,那人肯定已经受了反噬,他们打算乘胜追击,穿梭在尸海中往对面跑去。
邢弘山见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依然隐藏在暗处,都到这个时候了,渡苦和善义还没有出现,到底藏在哪里了?
他立于道观前面一棵大树的树梢,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之后,常人无法看见,就连王成他们都不知道邢弘山藏在哪里。
邢鸿学听见邢弘山的传音:“你以自身修为为他们助力,是想死在我和安荣前面?”
邢鸿学笑了一下:“都活了那么久,快成老王八了,少活几十年又如何。”
邢弘山无奈的叹口气:“行吧,那就奉陪到底。”
三人将重伤的控尸人一击毙命,保护着它的两具银尸疯了似的朝三人攻击。
可没了主人的控制,又受了伤,根本不是三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收服。
大长老朗声笑起来:“今夜收获不小,两具中级银尸,我林家命不该绝啊。”
林永平:“是啊,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
三人控制着俩具银尸往回跑,身后却有人追了过来,大长老被刺中腰部。
二长老赶紧将他扶到一具银尸背上,让银尸背着他先往回跑。
自己则和林永平留下来拦住那人,那人缺了一只胳膊,另一只脚也是假肢,穿着一件黑斗篷,眼神阴翳。
林永平与二长老对视一眼,同时出手,但刚才长久的对峙中消耗了太多的元气,又要分神控制刚抢过来的银尸,属实有些吃力。
林永平被砍到左手,二长老也上伤了腿。
王成远远地看见,赶忙往这边跑。
就在斗篷人手中的利刃要割掉林永平和二长老的喉咙时,地面突然碎裂,从中甩出一条巨大的白色尾巴,带着破风之力,“唰”的扫向黑衣人。
黑衣人被打掉利刃,仅剩的一条手臂也被折断,咒骂了一声,转身就想跑,双腿却被缠住,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尾,还在不断的收紧。
骨骼被挤压得碎裂的声音让黑衣人惨叫出声,巨大的疼痛使他睚眦欲裂。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吞入巨蛇口中。
洞口处有一小的老鼠,眼神里泛着精光,身边跟着一群老鼠,爪子和牙齿尖利无比,这些洞就是他们打的。
同时战场上各处的飞僵,在准备起跳之时脚下的地面轰然倒塌,栽倒在地,被其他老鼠啃食。
竟然是出马仙柳仙、灰仙和狐仙。
胡诀站在胡仙家身边恭敬道:“多谢仙家帮忙。”
白狐低下头来:“你供奉了本仙家,本仙家自然要帮助你完成你想完成的,再说,来这里也有益于我们修行。”
灰仙家幻化成人形,是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嘴边留着两缕小胡须,看着比较圆滑。
柳仙家吐着信子:“叙旧的话待会再说,孩儿们。”
无数吐信子的声音回应着他,柳仙家一声令下:“开打!”
胡诀坐在白狐背上:“仙家,咱们也去吧。”
“嗯。”
楚越陡然从石阶旁边的土地里冒出人影来,邱雨立刻出手,楚越赶紧开口:“我是出马仙弟子,是你们掌门请我们来帮忙的!”
邱雨立刻收回红线,王临的进攻姿态也收了回来。
楚越拍拍身上的土,摸了下洞口老鼠的头:“谢谢啦鼠兄。”
他身后又钻出来一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样子,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行囊。
楚越介绍道:“这位是白仙家,擅长药术,帮你们救治伤员。”
王临赶紧走过来主动给白仙家拍去身上的尘土,满脸堆笑:“仙家这边请,刚才真是多有冒犯,多谢多谢。妈!白仙家来了。”
邱利亲自将他送上去:“多谢仙家,日后我邱家定每日烧香供奉,为仙家祈福。”
白仙家摆摆手:“老夫也是受了胡兄所托,不必客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渡化,你要干什么?!
胡仙家和柳仙家冲向容榭天佑所在之处,他们一来,局面瞬间扭转。
那人被打得露出原形,他们并未见过。但容榭已经明白了,大骂一声:“妈的,居然将这家伙挖了出来。”
天佑:“他是谁?”
胡仙家立于天佑旁边,好奇的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鬼王,向他解释道:“他是千年前的一国贵族,死后被有心人埋葬在一处极阴之地,后来被一风水大师发现之后改了墓地的风水,才没让他出来作乱。但现在看来,是有人又去将他唤了出来,而且比以前还凶。”
天佑:“再凶也比不上仙家。”
柳仙家收回尾巴:“哟,小孩儿嘴挺甜,凭你这句话,老子我今天也定要把他打出屎来。”
胡仙家偏了下头:“小孩子面前不要说脏话,再说,他已经死了上千年,没有……”
那个字说出来实在是有辱斯文,他闭了嘴,冲出去与那人打在一起。
死了上千年的尸体,居然看起来与活人无异,皮肤还有弹性,稍微修饰一下,活脱脱是一个古装剧里的大帅哥。
那气度,的确是古代王公贵族之人。
天佑:“他会不会说话啊,能听懂我们说什么吗,要不沟通一下?”
容榭从他头顶飞出去:“你傻啊。”
柳仙家再次回到树枝上:“他的百会穴上有一根针,试着拿出来,或许可以削弱他的力量。”
两尸两仙齐上阵,容榭和天佑强攻,柳仙家和狐仙家辅助,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容榭就差一点就碰到银针,却被一只手横空拦住。
是一个年轻人,双目浑浊,眼中只有杀意,出手又快又狠。
狐仙家道:“是傀儡。”
天佑想将人引走,但那人就算是挨上一击也要守在凶煞身边。
容榭突然说了句:“时机差不多了。”
“什么?”天佑还没懂,就发现大家的动作突然都慢了下来,远处的大家也气喘吁吁地,倒的倒,靠的靠,还有被击飞出去的,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刚才一直源源不断进入身体的天地灵气也不见了,天佑立刻就要冲回正殿却被容榭一把拉住。
“别拦我,陌哥哥还在里面。”
“嘘。”容榭捂住他的嘴。
远处一道金光陡然出现,照亮了夜空,空中走出一个身穿袈裟,手托金钵的和尚。
正是渡苦!
他微闭着眼睛,口中念着听不懂的梵文,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那些鬼物一个个的爆体而亡,容榭和天佑也十分不舒服,就连他们面前的凶煞和傀儡也面露痛苦之色,完全是无差别的攻击。
狐仙家用本体将容榭和天佑保护起来。
“是渡苦,他终于出现了。”
天佑赶忙往半山腰望去,刚才还受伤无力的大家居然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神情肃穆。
原来是为了逼渡苦出手才假装无力再战。
突然,傀儡浑身抽搐了一下,再次站定的时候居然猛地伸手朝旁边的凶煞攻击。
凶煞受渡苦的影响,反应慢了一拍,被近在咫尺的傀儡手中的剑刺伤,飞快往后撤退,把剑抽出。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天佑愣了一下,怎么开始自相残杀了。
傀儡竟然开口说话:“终于逮着机会了。”
天佑吓了一跳,傀儡又道:“小僵尸不用害怕,我是黄仙家。”
黄仙家操控着傀儡的身体来到他们身边:“还得是我啊,出其不意。”
柳仙家吐着蛇信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贪生怕死。”
黄仙家怪叫了一声:“哟呵,有本事你自己上。”
“行了。”狐仙开口制止,两人立刻闭了嘴。
渡苦自天边一步步走来,脚下金色莲花绽放,却隐隐有黑色雾气缠绕。
要不是知道他居心不良,恐怕会以为他是菩萨下凡,普度众生的。
“尔等速速投降,贫僧还可饶你们性命。”
柳仙家飞到地面,朝着上空的渡苦道:“反了你了,秃驴,敢在本仙家的地界放肆,忘了谁是爷谁是孙子了?”
“嘭!”
柳仙家快速躲避,差点就被渡苦刺个对穿。
渡苦冷笑一声:“冥顽不灵,主上说了,既然你们不愿意配合,那就休怪贫僧不客气了。”
他闭上眼睛,嘴唇微动,经文不断地从他口中念出,每一个字都围绕在左手的金钵周围。
突然,他将金钵抛了出去,金钵瞬间变大,钵口朝着地面。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地面上的老鼠、黄鼠狼以及蛇类吸了大半上去。
“不好!”黄仙家大叫一声,与柳仙家一起施法拦住被吸上天空的子孙。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连城几条线,一端被两位仙家攥在手中,另一端的子孙已经有被吸进去了的。
容榭对狐仙道:“放开我们吧,你去帮那两位。”
狐仙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容榭和天佑重新感到一阵压力,但两人已经做足了准备。
天佑发了狠,刚才吞了那么多眉心血,身体里的能量到处乱窜,头痛欲裂,正好用这场仗来平息:“前辈,杀了他。”
容榭:“待会儿我给你掩护,你去拔针。”
“好。”
两人再次冲了上去,凶煞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者说他的情绪全被压制了。
对容榭和天佑的攻击不会有丝毫的慌乱,就算受了伤,也只管进攻。
渡苦这样的存在已经不是王成他们能够对付的了。
王临闪到邱雨旁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弘山老爷子怎么还不出现?”
邱雨小声道:“只有一个可能,还有更厉害的藏在暗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临皱着眉头,对上渡苦,他们帮不了什么忙,要是冲出去只会成为几位仙家的负担。
狐仙化为本体,七尾白狐踏上虚空,朝金钵冲过去,巨大的利爪拍向金钵,金钵抖动了一下,柳仙家和灰仙家赶紧将剩下的子孙抢了回来,一把将他们塞进挖好的地洞里。
渡苦头顶浮现出巨大的法身,和掌而立,下垂的嘴角看起来没有丝毫修行之人该有的慈眉善目。
随着渡苦伸出右手往下一拍,巨大的法身也伸出右手,犹如五指山般的金色手掌快速的压下来。
狂风呼啸,普通弟子早已被这股力量震飞出去,倒地不起。
狐仙家的本体也陡然增大,七条尾巴在头顶上空结成一张盾牌,柳仙家也飞了上去,甩出尾巴一起抵挡。
邢弘山突然出现,一把泛着红光的长剑划破虚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渡苦。
渡苦闪身躲避,但长剑陡然分裂成上百把,将渡苦的退路堵死。
刹那间,渡苦被剑刺中,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法身虚弱了一瞬,被狐仙抓住机会,与柳仙家一起合力将法身的手掌打散。
“弘山师祖终于出手了!”
邢弘山御剑飞行,从柳仙和狐仙中间穿过,直指渡苦,渡苦将金钵召回来抵挡,邢弘山砍出一剑。
犹如盘古开天地的动静,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铮——”剑力砍在金钵上发出巨大的嗡鸣,震得人耳膜生疼,不由得捂住耳朵,但这种声音似乎与骨头血肉产生了共鸣,疼痛久久不散。
“这……这就是邢家师祖的实力?”
“好强悍……”
就在众人被前面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正殿后方悄然多了一个人。
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他藏在墙壁里往殿后走去,邢鸿学专注在法阵上,并未及时发现。
他一路杀掉守卫,逐渐接近密室。
“谁?!”白安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确认了下门内的邢天两人没有异样才放了心。
门口被埋下阵法,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接近都会发出警示。
只点了蜡烛的通道里光线并不明亮,她的视线却定格在前方的某一处。
“出来吧。”
对方并不做声,白安荣也没耐心,前方打的激烈惨重,她越发的要守好这里。
一挥手,裹挟着道力的数百根银针瞬间飞了出去,悉数嵌在墙壁里。
对方很明显是想把她引走,她才不会上这个当,一步都未离开门口。
她站在原地,一个接一个的攻击扔出去,对方没想到她打起来如此迅猛,被逼的现出真身。
白安荣冷笑一声:“真以为老娘是走两步就颤颤巍巍的老太婆?你是渡苦的分身。”
见自己被认了出来,渡苦也不打算否认:“阿弥陀佛,他们果然没死,邢家师祖果然名不虚传。”
白安荣重新坐回椅子上:“大隐寺的渡苦只是你这一世的身份,现在恢复真身了,感觉很不错?”
本以为他不会闲聊,没想到他真的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看向白安荣:“确实很不错,当年主上派我抢夺魂魄,投生于大隐寺,就是为了今日。挡我者死,试图阻挡主上大业的人更该死。”
“一个和尚,整日将打啊杀啊死的放在嘴边,你还能入西方极乐世界?做梦吧。”白安荣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你懂什么?!”渡苦眼神阴翳,攻了过来,白安荣从容的对付着。
“主上说过,只要完成大业,吾等都能早登极乐世界。”
“你主上是善义吧,或者说地藏王更准确?简直是痴人说梦。你看看你,金中带黑,已然走火入魔。”
渡苦收回手:“哼,这只是暂时的。”
可不管怎么样他也无法接近门口,白安荣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干脆让整个密室坍塌,将他们埋在地底。
白安荣:“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做什么,休想!”
渡苦:“或许之前的我是打不过你,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凡人了。”
“那你就试试。”
激烈的打斗之后,密室开始摇摇欲坠,白安荣受了伤,精神抖擞的身子似乎一下就佝偻了下去,手臂撑在墙壁上。
她深呼吸几下,陡然从袖中翻出几张紫火符,手上法决不断变幻,渡苦眼神一变,就要玉石俱焚,还是被白安荣抢了先。
“破!”
火海将整个过道湮灭,渡苦召唤出地底之水阻挡,但紫火并不是普通火焰,仍然不断靠近。
渡苦幻化出金身覆盖在身上,白安荣一时也无法奈他何。
嘴边血迹越来越多,白安荣双脚岔开,手上动作更紧,青筋暴起。
从怀中抽出一张金符,随着手决变换,强大我的道力让渡苦无法招架,只能退出密室。
还是被紧随而来的金符打散分身,外面的本体受到影响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邢弘山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见此情形,想趁机将渡苦杀死。
就在他马上接近渡苦的时候,脸色一变,突然那往后退。
天边阴云滚滚,从云层中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邢弘山。
带出来的掌风将地面的树木拦腰截断,弟子们互相抱团抵抗,却还有不少被波及,当场重伤昏迷。
就像是神的力量,作为凡人的他们就像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根本无法撼动。
“噗!”鲜血沾湿了邢弘山的衣襟。
天佑猛地回头:“师祖!!!!”
容榭一把将他拉开,差点就被凶煞开膛破肚:“专心点,交给他们。”
邢弘山闭着眼睛,四肢软塌,眼见着就要被大手抓紧云层里,狐仙家立即召集其他三大仙家一起。
白狐为首,青蛇在旁,后面跟着硕鼠和黄鼠狼,一起往天空中跑去。
渡苦趁机发出大招,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紫云和付燕喊道:“快,快将他们运上来。”
白仙家沉着脸:“来不及了。”
那些弟子已经死了,再无救治的可能。
付燕方才为了保护紫云,背后有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但她没有声张,只是自己趁乱撒了点药。
紫云:“你怎么了?”
“没事,能救一个是一个。”付燕忍着疼痛,反正死不了。
渡苦就要再下杀招的时候,渡化不知从哪来冒了出来。
悬浮于半空中,单掌于唇边念着经文,右手盘着一串珠子。
每转一个,经文的力量就大一分。
渡苦怒道:“渡化!你要干什么?!”
渡化没说话,自他身后竟然浮现着一个淡淡的菩萨身影。
他双手握住佛珠用力一扯,一百零八颗佛珠顿时散落,却有规律的排布起来。
双手猛然向上一顶,佛珠便朝着渡化打去,一颗接着一颗,打向金钵和渡苦。
每去一颗佛珠,渡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这是要用命阻止渡苦。
渡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渡化,你以为你现在救了他们,他们就能接纳你了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渡化睁开眼睛,里面净是玉石俱焚的坚决,他决不允许渡苦将这里变成人间炼狱,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阻止。
容榭将凶煞死死缠住,王成等人也赶了过来,只待银针一拔出,他们就立刻封住凶煞的行动,让他再次成眠于地下。
“就是现在!”
天佑释放出自己全部的鬼气将凶煞围住,自己隐藏在鬼气中,只有几秒的时间,对方的煞气太重,他抵抗不了太久。
听到容榭的声音,天佑立刻扑向他的头顶,奈何手太短,还差不到一指的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立刻抽出一点鬼气缠绕在手指上,一举将其抽了出来。
原本还在咆哮的凶煞突然安静了下来,煞气减弱,似乎在思考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天佑回到容榭身边,脚一软差点掉下树梢,还好容榭早有准备,将他抓住放在树梢上躺着。
“天佑,做得好。”
王成几人站在树下,已经站到了规定位置:“快!”
邱雨和王临一人拉着红线一端在几棵树之间不断穿梭,很快便结成了法阵,众人站在点上,同时掐诀。
容榭带着天佑赶紧撤出法阵范围,顿时,法阵红光大盛,直冲天空,将凶煞包裹其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过来!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凶煞还未恢复理智,但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释放出所有的鬼气开始抵抗,王成站在阵眼处:“加把劲。”
“是!”
所有人都拿出看家本事,王临这时候还不忘调侃:“等我们把这千年凶煞降服,以后在玄门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邱利爽朗一笑:“你想怎么走就可以怎么走!让人抬你都可以。”
王临朝邱雨抬了下下巴:“听见没?我们马上就要青史留名了。”
邱雨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王临一直保护着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现在情况肯定不是很好,还在逗自己开心:“你正经点吧,小心些。”
王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露出白牙笑的开心,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真的想邱雨按在树干上亲一个小时:“好,听你的。”
邱雨看懂了他的眼神,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
凶煞不安分的嘶吼起来,残存的那些厉鬼也开始朝这边赶,似乎是被他召唤过来了。
容榭留下一句:“交给我。”就消失不见。
红线不断的颤动,看起来似乎就要被挣断,凶煞的反应也越来越剧烈,王成沉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几人整齐划一的割破中指指尖,五人站在红线围成的五边形外围,将伤口放到红线上,从左抹到右,一气呵成。
红光光芒更盛,阵法也稳了下来。
凶煞逐渐安静了下来,邱雨立刻扔出红线一段缠绕在凶煞身上将他拉了下里,王成紧跟其后将符纸定在凶煞头上。
看着逐渐平息下去的煞气和鬼气,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邱胜朝王临的头部射出一只带符纸的袖箭,王临下意识地蹲下躲避,猛然回头,就看见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站在自己面前。
“沈安?”
可沈安的状态很不对,表情也不对,他赶紧后退两步。
沈安开口道:“小的是奉祖宗之令,前来看看各位是否需要帮忙,小的是黄仙家的弟子。”
刚才救治其他族人的时候,黄仙家将这副身体拿给他操控了。
说罢嘿嘿笑了两声,从沈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王临心里有些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王临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榭落在树梢上:“你们认识?他是一个傀儡,之前一直在保护凶煞。”
王临和邱雨倒吸一口凉气,傀儡?
两人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沈安身体里的黄鼠狼有些不自在,眼珠咕噜噜的转悠。
王临:“……你先从他身体里出来,他不会再动了吧。”
“不会。”沈安嘴里发出这两个字之后,顿时没了生气,往下栽倒。
王临立刻扶住他,让他靠坐在树干上。
从他身后钻出一只黄鼠狼:“祖宗说这个人身体里已经没有三魂七魄了,就是一个空壳子,被人操控行动,现在已经死透了。”
他见面前这两个年轻人脸色不是很好,识趣的闭上嘴跑开。
沈安昔日神采飞扬,无比帅气的脸上现如今死气沉沉,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身上已经布满尸斑。
这人最是臭美,当初跟着冥器店老板李仁的时候,也是为了钱。
虽然大家交情并没有多深厚,但也没有仇。
后来李仁要杀迟陌,也是他暗中出手相助。那次之后,大家一直在找他,就是怕他被李仁抓住报复。
这么久都没消息,不曾想早就被……
要是迟陌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对了,李仁呢?”
邱雨突然一问,王临:“没出现过,居然把他忘了。”
邱雨拍着王临的肩膀以示安慰:“今天这个场面,渡苦和善义必定会逼他来,找到他杀了他,为沈安报仇。”,
王临站起来:“成叔,利叔,爸……”
邱胜:“不用说了,我们都理解,爸陪你们去找,走吧。”
王临:“不必,你们留在这儿,我和小雨去就行,李仁并不厉害。”
王成也道:“去吧,将他带回来,小心一点,我们去解决剩下的。”
“吼——”身后一阵阴风袭来,王成头也不回,右脚用力往地面一踏,罡气从他脚下蔓延开,“轰”的飞向身后,林子里发出几声怪叫。
王临和邱雨快速奔跑在黑夜里,还好两人都已经开了夜视眼,行动起来犹如白昼。
“老婆,吃饭了。”王全打开书房的门,文言乐正在开国际会议,她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王全将门关上,静静地等待。
几分钟后文言乐摘掉耳机,走到餐桌坐下,王全向往日一样给她夹菜,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手机,又心事重重地放下。
文言乐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王全手里,是一个平安符。
“去吧。”
王全僵在原地,随即缩回手:“不,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碰这些东西了。”他笑了一下:“吃饭吧,不然凉了。”
文言乐摇摇头,看着他:“小临和小雨已经溜走了,你不去,谁看着他们?”
王全有些心虚,他知道这俩小子溜走了,准确来说是他故意放走的,但现在顶着文言乐看透一切的目光,还是很心虚。
文言乐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我理解你,若是平时也用不着你去凑数,但这次情况我也察觉出来不一样,大哥他们需要你,小临和小雨也需要你。”
“老婆,我……对不起。”他羞愧的低下头,还是没有做到自己所保证的,这算什么。
文言乐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很是平静:“以前我不了解,也害怕,也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反对你做这些事。但现在我也明白,这就是你的生活,这就是你从小到大都在接触的东西。你没办法完全脱离,也没必要舍弃。”
王全还想还说些什么,但文言乐已经站起来将他的头抱住,王全抱紧她的腰,将脸埋进的怀里:“老婆。”
文言乐摸着他的头:“好啦别磨蹭了,直升机给你准备好了,快去吧。平安符是我给你求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将就带着。”
“我们已经去欠小临太多,不能再丢下他了。”
王全将它放左胸前的口袋里:“谢谢老婆,我一定将他们都带回来。”
他奔回另一个书房里拿出一个背包,在文言乐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快速上了飞机,文言乐朝他挥手:“你知道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表情也如同往日般冷静,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声音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眼眶泛起一阵泪花又被生生的憋了回去:“家里我会看好的,等你们平安回来。”
王全心里也很难受,抓紧飞机门框,突然大喊道:“老婆,我爱你!等我们回家——”
文言乐扬起一抹笑容对他挥手,看着飞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转身回屋。
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数不清的坑洞和尸体。
王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给王临打去电话也没人接,那边邢家的师祖正与出马仙一起在半空中与一个和尚打了起来。
他隐藏在人群中,不断的搜寻着,直到看见了王成等人。
“你怎么来了?”王成诧异道:“不是让你守好家里吗?居然让小临他们跑了出来,现在你又跑了出来,你要气死我!?”
王全拿出桃木剑,一剑砍杀掉一只厉鬼:“别生气嘛,是言乐让我来的,我不来,谁来保护你们。”
“小临和小雨呢?”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两人的身影。
王成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他们去找李仁了,那胖子杀了他们的朋友,往那边去了,你去找到他们,别让他们出事儿。”
“知道了,你们千万要小心,都活着。”
“嗯。”
王临和邱雨已经找到了李仁,但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就踏入了幻境。
“妈的,又来这招!”王临气急败坏的咒骂一声,还好这次邱雨与他入了同一个幻境。
“没事吧?”
邱雨摇摇头:“没事,得赶快出去才行。”
两人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
为了防止幻境搞鬼,邱雨用自己的红线将两人的手绑在一处。
王临:“你带雷符了吗?”
“已经用了。”邱雨警惕的看着四周,这里太过奇怪,两人明明开了夜视眼,但在这里,就连对方的脸也看不清。
王临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伸手在眼前一摸,什么也没摸到。
不是鬼遮眼?
两人不敢随意走动,但脚下的地面好像自己在移,很快就将两人分开。
“邱雨!”王临大喊一声。
“我在。”邱雨立刻回应,但对方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
王临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看样子应该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勾动手中的红线,那边也扯了几下:“邱雨,是你在扯动红线吗?”
“嗯,看来红线没有问题。先别乱动,看看脚下是什么情况。”
他蹲下身伸手去摸,发现自己脚边竟然是空的,再往下一点,手就伸到了一种粘稠冰冷的液体里,那触感极为恶心。
邱雨不敢细想那到底是什么,赶紧把手抽回来。
王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操,真他妈恶心,这到底是什么?”没有明显的血腥味,但有一种腐烂的味道,极为恶心。
邱雨喊道:“别乱动。”
“放心,我有数。”王临发现只有自己脚下踩着的才是地面,周围全是那种液体,如果按照沼泽来看的话,一旦踏入,两人就只能等死。
“王临,快过来救我!”
邱雨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听起来又急又怕。王临心里一惊就要往那边冲,一只脚都已经踏到液体表面,突然又听见邱雨的声音:“别动!”
两句话的意思截然相反,但方向都是一样的,难道有两个邱雨?
常年战斗的警惕和超高的柔韧性让他把脚收了回来,险些没有站稳。
邱雨本来还在摸索观察,突然发现红线一端有了动静,赶紧出声制止。
王临喊道:“你没事吧?”
邱雨:“我没事,你刚才想做什么?”
王临:“不是你让我救你吗?”
邱雨一惊,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
“那句话不是我说的,你别动!”
他喊完,却发现迟迟没有听到王临的回答,又喊了几声:“王临?王临!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别乱动!千万别乱动,我是不会让过来救我的!”
他已经明白了,就在自己的附近,有一个东西可以模仿自己的声音求救,王临以为自己有危险,就会踏进诡异的液体里,到那时,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他赶紧扯动红线,那边却没有回应。
邱雨双手掐诀,红线发出金红色的光芒,短暂的照亮了红线周围,但另一端仍然隐匿在黑暗里,无法看清。
“邱雨,你没事吧?”
王临的声音突然传来,邱雨赶紧回应:“你没事吧?”
“没事!我正在想办法过来,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红线开始抖动,光芒忽明忽暗,意识到是有东西在阻止他和王临说话,邱雨赶紧抓紧时间:“要是我让你过来,你千万别过来!”
“什么……”
王临的声音骤然消失,邱雨的心沉了下去,也不知王临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现在被困在这里,他又不会踏碎虚空,更不会飞,离开脚下这片土地,就只有跌落沼泽的份儿,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破除眼下困境?
王临喊完自己要说的话,发现对面又没了回应,联想刚才叫自己救命的声音和后来那句问自己想要做什么的话。
两句话截然相反的意思,还有他和邱雨断断续续的对话,很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沟通。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邱雨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贸然过去救他的,一定是有东西在模仿他的声音误导自己。
想通这点,王临正要扯动手指上的红线发现没有反应,说不定邱雨已经试过了这个办法,而自己没有收到讯号。
!
王临摸出一张符纸,飞速打向自己看不到的红线那端。
果然,一声怪叫之后,红线那端有了反应。
“邱雨,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感觉到红线的颤动了吗?”
“能!”邱雨惊喜道:“怎么回事?”
王临:“有东西抓住了红线中间,导致我们没办法交流,邱雨,我想到一个办法,用这个。”
他再次抓住手中红线,却不是轻微抖动,而是用尽全力将红线绷直。
邱雨被这力道拉得手臂往前一伸,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二十章 誓与邢家共存亡!
幻境中的鬼物见邱雨和王临不上当,迟迟没有掉入肉池之中,直接让肉池涌动起来。
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不断地往外冒着泡,味道也越发的浓烈恶心。
很快,那种恶心的触感就透过鞋面传达到了脚上,鞋面发出被腐蚀的滋啦声。
邱雨将红线一端从自己手上解下,用秘法将它固定在脚下的地面,另一端被王临死死拉住。
他掐出手决,红线再次发出光芒,变得如铁丝一般坚硬。
深吸一口气,飞快踏上红线,用最快的速度向对面奔跑。
脚底下的肉池不断的喷出不明液体,就像有生命有意识般的,企图追上邱雨的步伐,将他拉入肉池之中腐蚀殆尽。
邱雨脚步不停,不再低头去看。
越来越近了。
王临的声音逐渐清晰,穿透重重迷雾和障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最后一米,尽管前方根本看不清楚,但邱雨确信,王临一定会接住他的。
“邱雨!”王临在黑暗中将他接了个满怀,邱雨紧紧地圈在他的身上,双脚勾住他的腰,反手将另一边的红线收回来。
两人成功碰头,避免再次被幻境里的鬼物冒充。
不用多说,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
王临将兜里所剩无几的黄符拿出来,绑在红线一端引燃。
符纸发出的火光能照亮方圆一米的距离,邱雨将红线掷出,不断地探索四周情况。
这个肉池不可能大到没有边界,终于,在最后一张符纸燃烧完之前,发现在他们身后不到十米之处,有一棵大树,看样子那里应该就是离他们最近的岸边。
邱雨将红线那端缠绕在树干上,王临把邱雨手中的红线接过:“你先过去,再把我拉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将邱雨托到线上:“快!”
他的鞋已经被腐蚀掉,肉池里的液体正在侵蚀他的双脚,剧痛让他的手有些抖,但却没有让邱雨看出来。
邱雨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等我!”
等他到了对面的树干,王临已经把红线缠绕在自己的腰上,邱雨用力一拉,王临就飞了过去。
在他后面,肉池陡然升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将王临脚上滴落的血珠吞掉。
就差一点,王临就被整个吞了进去。
“没事吧?让我看看。”邱雨拉着他上下摸索,王临止住他的动作:“这个时候还动手动脚的,别着急嘛。”
邱雨急的捶了他一拳:“我跟你说正经的。”
王临摇头,笑着道:“我没事,放心,先找出口。”
这里也很黑,但已经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至少两人挨那么近,能够看到对方的脸。
幻境里受伤是大忌,王临趁邱雨观察周围的时候,简单给自己的脚止了血,幸好这里到处都是血腥味,所以邱雨没有发现。
“找到了!”邱雨拉着他的手:“看那里,应该就是幻境的出口。”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棵参天大树,出口在远处的一棵树根。
但中间必须要经过一片丛林,地面上铺着密密麻麻的树叶,昏暗的情况下并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潜藏着什么危险。
如果一直从树上荡过去,也不是不行,前提是这些树上没有什么危险。
目前来看,他们所处的这棵树并没有什么杀机。
“像刚才那样。”王临顺手将他往前推了一点。
邱雨:“不,两个人一起,万一我过去了这里就发生什么变化,我怕我来不及……”
王临摸了下他的头:“有什么来不及的?这红绳可是你的法器,是你从小用到大的东西,没有什么比这还要熟练的了。”
还有一点,红绳在今晚的战斗里已经损耗太多,不一定能同时撑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你从这里过去只需要五秒,将我接过去需要七秒,顺利的话,一分钟之后我们就可以到达幻境出口。”
他笑的开心,好像两人现在并不是生死危机,而是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晒着太阳。
邱雨可没他这么乐观,但现在也不是纠结焦虑的时候,王临相信自己,那他就算是废了这双手也要把他带过去。
“好,跟紧我。”
邱雨率先过去,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侧面射来一只冷箭,带着鬼气,一旦被射中,小命不保。
邱雨瞬间倒转180°,倒挂在红线上,躲过箭矢之后又凭借惯性重新站起来,到了对面,拉动红线提醒王临。
王临立刻回应,接着被带过去,如此循环往复。
邱雨两只手的手心已经满是血痕,仍然咬牙坚持,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使用过红线,也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重量。
不过他可以用血液来滋润法器,达到长时间承载人的目的。
王临每一次落在树梢上,双脚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踉跄一下。
“怎么了?受伤了吗?”邱雨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赶紧停了下来。
王临摆摆手:“就是体力消耗的太快,没站稳,不用担心我,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邱雨不相信,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鼻尖总有一股血腥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王临的,王临立刻道:“你受伤了吗?”
邱雨下意识地否认:“没。”他怕王临发现自己的伤势就不肯再让他这样做了。
终于坚持到幻境出口附近,两人才发现,有一只厉鬼正守在那里。
可他们现在都已经筋疲力尽,身上的符纸也用完了,想要战胜这只厉鬼谈何容易。
正在两人焦头烂额之际,出口那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动静,厉鬼被击飞出去,反应过来后嘶吼着要将打扰它的人撕成碎片。
却被一只剑当胸刺死,不甘心的尖啸一声之后在原地灰飞烟灭。
随后两人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临小雨!你们在哪儿!?”
“是老爸!他来了。”王临拉着邱雨的手喊道:“爸!我们在这儿!来接一下。”
他突然松手,把邱雨的手捧到眼前,刚才手指摸到了温热的液体。这才看清邱雨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红线已经嵌入他的血肉里面。
“你……爸!快来。”王临的声音里的带着哭腔,他想带着邱雨跑过去,但双脚的皮肤早已溃烂,血越流越多,实在是一步也无法动弹。
王全发现不对劲,快速冲过来,一手揪着一个跑出幻境,一路狂奔到正殿,才停了下来。
“小雨,你还好吗?”
“全叔叔,我没事。”邱雨勉强站起身来,去牵王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过去,眉头紧锁着,很是痛苦。
“王临!”邱雨蹲下去,这里光线明亮,一眼就看到了王临惨不忍睹的双脚。
“王临……”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时候?
对了,在肉池里的时候,自己一直被王临抱在怀里,双脚没有沾到肉池一星半点。
可王临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一直被逐渐上升的血池侵蚀着血肉。
自己怎么能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王临!王临……你醒醒。”邱雨拍着他的脸,大声喊他妈来给王临治伤。
王全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有白仙和你妈在,他不会有事的,你先去看看的手。”
邱雨摇摇头,就是不肯离开。
紫云一掌给他劈晕,送到王全怀里:“麻烦你了,带他去治伤,王临我来照顾。”
王全默了一瞬,乖乖的听从安排,果然老王家和老胜家娶得媳妇都很彪悍。
与渡苦对战的几位仙家都已受了伤,邢弘山更是强弩之末。
渡苦手上的金钵实在厉害,不仅能吞人,还能将吞进去的攻击还回来。
手上还有一根法杖,所过之处无人生还,其他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善义的分身出现一次之后就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是离开了还是隐藏了起来。
渡苦站在天上,下半身隐匿在云层里,原本洁白无瑕带着金色的云,已经变得灰暗,黑气缠绕。
那是入魔的征兆,他却毫无察觉般的继续攻击,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苍生在他眼里犹如刍狗。
邢弘山捂着心口,与几位仙家往后退,一直退到山脚下,其余的人也全都退了回来。
“密室里还没动静吗?”
“渡苦的分身潜了进去,被白师祖击退,掌门和迟公子还没有反应。”
邢弘山脸色凝重,这都多久了,到底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
现在最重要的是,渡苦似乎想把整个邢家夷为平地,不能让他得逞。
他赶回正殿,邢鸿学陡然睁开眼睛:“怎么了?”
邢弘山袖子都没了半截,衣衫破碎,浑身血迹:“开启护山大阵。”
短短几个字,却让邢弘山垂下了眼,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知道了。”
邢家结界里面的所有外来威胁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他们的伤亡也很是惨重。
渡苦整个面相都产生了变化,眼睛里只有杀意,他要杀掉这些人,杀掉邢家掌门和躲在里面的迟陌,才能真正获得主上的信任和赏识,跟着主上去阴间修行,将来得升大道,去到西方净土世界。
巨大的金钵穿透结界将邢家内的一切东西都往上吸,许多弟子也被吸了上去,撞在结界之后停了下来,不知生死。
邢鸿学与邢弘山一起开启护山大阵。
法杖打下来的那一刻,护山大阵开启,更厚重的一层金色笼罩在结界内壁,抗住了渡苦的第一击。
但地面震动不已,护山大阵也出现了一丝裂缝,但很快就被补上。
渡苦面色狰狞:“都给我——死!!!”
他再次挥舞法杖,结界开始震荡,众人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只能勉强站稳。
邢弘山再次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邢鸿学赶紧道:“你快收手,不能再继续了,你会死的!”
邢弘山不听:“我不能让这些弟子死在我前头。”
渡苦挥舞着法杖,马上要打出第三下攻击,邢鸿学赶紧让几位仙家带着众人从地道逃跑,可没有一个人踏出脚步。
全部都加入了护山大阵当中,将自己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贡献出来。
“你们……快走啊。”邢弘山咬着牙,催促着众人赶紧离开。
邢家弟子异口同声道:“誓与邢家共存亡!”
邢鸿学苦笑一声:“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弟子,都会顶撞师祖了。”
“几位仙家,王先生、邱先生、林兄,胡先生,你们快走,走啊。”
王成:“迟陌是我干儿子,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他。”
邱胜:“大哥不走,我们也不会走。”
付燕道:“就算我们能走,这些伤员也移动不了,一旦我们走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做不到。”
紫云:“我也做不到。”
众人面色凝重,但没有一个人放弃,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死局。
就在此时,地底的密室里终于传出了一些响动,一道玉色的光芒将整个黑夜照亮,犹如白昼来临,驱散黑夜。
三位师祖异口同声道:“成了。”
“什么成了?”王临悠悠转醒,发现邱雨正靠在自己身边,闭着眼睛,手已经被包扎好,自己脚上的疼痛已经减少很多,有一点凉凉的感觉。
话音刚落,就看见白安荣冲了出来,立刻加入护山阵法中,顿时法阵威力大增。
从他们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一人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天边,临走前还将包乐乐一起带走了。
另一个人,众人看清了,正是好久联系不上的迟陌。
王临撑起上半身:“迟陌,太好了你没事。”
王成几人也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还好,他是安全的。
只是,迟陌却与往常不太一样。
他的双眼变成了玉色,看起来妖冶又疏离,对众人的呼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走到正殿门口,一抬手,一道玉色的光芒就穿过护山阵法直指渡苦真身。
渡苦不得已将法杖收回来抵挡,但那道玉光竟然拐了个弯儿,射向金钵。
进入金钵之后,原本以为会被吞掉,岂料金钵竟然摇晃起来,发出阵阵嗡鸣,之后陡然出现裂缝,炸成碎片。
与此同时,笼罩在邢家上下的那股强大吸力也没有了,从结界上方急速坠落的人和树木房屋,被玉色的光芒笼罩,缓缓降落,一一回到原本的位置。
被连根拔起的植物居然重新种回了土地里,看起来与之前别无二致。
邱雨也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这一画面:“他是……迟陌?”
王临:“是……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好想你
金钵废了,渡苦大惊失色:“你是谁?!”
迟陌当然不会回答他,摊开手心,目光所及的树叶全都飞了过来,在他的手掌上空盘旋。
迟陌轻轻一点,所有树叶便裹上了一层玉色,变得锋利无比。
一挥手,成千上万片玉刀直冲元宵,穿过阵法和结界又不影响它们。
渡苦赶紧快速旋转法杖形成一道屏障,但玉刀仿佛无穷无尽,渡苦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法杖在玉刃的攻击下出现一道道痕迹。
就在这时,从迟陌的右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朝他走过去。
王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大喊道:“他不是沈安!沈安已经死了!”
迟陌头也不回,一招将对方的脖子掐在手里:“善义,还不滚出来?”
沈安的身体立刻软塌,善义的分身朝着正殿中的各位冲过去,一击打出,却被迟陌拦下。
“你的对手是我。”
善义被逼出殿外,现出真身。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他怒道。
殿内的众人已经听不懂了,只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面对善义法身的强大,迟陌只是站在那里,仰起头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会祈求别人来救我的弱者吗?你错了。”
他伸出右手,正一太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正一太剑听我号令!斩!!!”
正一太剑在空中化成无数把,善义冷笑一声:“哼,雕虫小技,真正的正一太剑只有一把,只要避开……噗!”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被戳了个洞,明明他已经挡住了正一太剑的真身,怎么会……
迟陌冷笑一声:“谁告诉你只有一把剑是真的。”
天地瞬间失色,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迟陌飞向空中,踏在虚空上,看起来犹如神祗般强大。
其他的剑都是用他的灵力形成,并不只是幻影。
眼前如此可怖的对手,对他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
渡苦已经被重伤,再也无法支撑起强大的法身,他试图把法杖抛给善义。
迟陌当然不会如他的意,将法杖拦腰截断,善义的分身就这么被击碎了。
渡苦痛苦大喊道:“不!!!主上!!!”
迟陌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一脚将他踢到地面,渡苦全身的骨头几乎都已经碎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邱雨喃喃道:“迟陌……”
下一秒,渡苦的头就被正一太剑钉在了地上,大睁着眼睛,再无声息。
迟陌站起身来,张开双手,强大的灵力自他周身散开,那些行尸毛僵和银尸的尸体,在一瞬间化为了齑粉,再无危害人间的机会,还有那只千年凶煞,也被迟陌直接灭掉。
死去的弟子尸体也漂浮在空中被送回了正殿门口的空地上。
他飞身回来,将身上的灵力再次散发,在场的伤员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邱雨和王临身上的伤也在不断愈合。
王临:“迟陌,你先停下来,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
迟陌只是摇摇头,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舒服感觉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被治愈的身体在此刻犹如浸泡在柔软的云朵中。
做完这一切,迟陌才缓缓开口:“我是迟陌,也是祁陌,你们的掌门邢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我要去与他一起完成这件事。你们待在这里,有什么疑问等我们回来再说。”
正要离开,狐仙家突然冲了出来,对着迟陌就跪了下去:“神仙,多谢神仙保佑,求神仙赐予吾等一点灵力,求神仙。”
迟陌知道,刚才他们也在拼尽全力的战斗,这几位还是邢天之前请来的。
他伸出手放在狐仙的头顶,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迟陌的手臂流淌到狐仙家的身上,片刻后缓缓离开,如法炮制的对着剩下的四位仙家都这样做了。
五仙家对着他又是磕头又是道谢,迟陌不想耽搁时间:“保护好他们。”
“是,谨遵神仙之令!”
迟陌的身体化为一道玉色光芒冲向云霄,瞬间消失。
除了五位仙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成问道:“狐仙,为何您要称呼迟陌为、神仙,难道他真的是……?”
狐仙受了迟陌的点拨,至少可以精进几百年的修为,后世子孙也能受福。
耐心的为他们解答:“神仙是天地之精灵,是世间万物的精华,是我们这些修行之物的始祖。”他的脸上净是虔诚的崇拜。
这句话说得大家云里雾里,王临:“等等等等,迟陌不是一个人吗,还是一个极阴命格,怎么突然变成神仙精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席地而坐,邢弘山解释道:“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只是祖上说过,掌门和迟陌的身上会有解决这次危机的转机。前提是必须要让他们的阴阳玉合并。可合并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昏迷,迟陌更是没了呼吸。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是成功了,而他们的身份也确实不一般。”
狐仙接着道:“迟陌一定是神仙的转世,渡苦和方才神仙口中的善义是来自冥界的大能,与神仙他们定然是势不两立的,现在两位消失,应当是去对付善义的本尊了。”
“操,这么玄幻?”王临刚爆了粗口就被邱雨打了一下,幸好伤口已经愈合,不然指不定疼成什么样。
“他们没事就最好了。”
王全就坐在两人身边,王临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对了爸,李仁那混蛋呢,杀了吗?”
“嗯,已经解决了,只是可惜了沈安。”
说到这,两人又沉默下来,刚才迟陌看见沈安的那一刻,眼中的惊喜是藏不住的,发现沈安已死,面前的是傀儡之后,那股冲天的愤怒,让人不经胆寒。
沈安是个好人,只可惜运气不好,没能逃脱李仁的魔爪。
要是……要是他们能早一点找到沈安,是不是就可以阻止这个惨剧的发生了?
或许吧,可世界上没有如果,也回不到过去。
沈安的魂魄恐怕都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想要再把他找回来是不可能了。
祁陌赶到冥界的时候,天邢已经与酆都大帝一起封印善义了,只是善义还在垂死挣扎,竟然想拉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
“陌陌,解决好了吗,没受伤吧?”天邢看到迟陌的一瞬间,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
迟陌摇摇头,先给酆都大帝行了一礼:“多谢酆都大帝。”
“怎么样了?”
天邢:“他请来了那边的人。”
迟陌看过去,那边站了不少人,感情不是来帮忙,而是来给善义撑腰的。
真是不要脸..
酆都大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们是想包庇?”
“阿弥陀佛,当然不是,酆都大帝不要误会。”为首的那人看着慈眉善目的,态度也还算恭敬。
酆都大帝:“他做出这等事情,诸位不急着清理门户,反倒来本尊的地盘教本尊如何行事?”
天邢也道:“诸位是否太过荒唐,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为首那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东岳大帝误会了,我知道善义做了很多该遭天谴的事情,但他毕竟是地藏王,不如容我带回去亲自处置。”
“我还没死呢!”祁陌走上前来:“他处心积虑的夺权,不惜杀掉那么多阴官,还将本君推下轮回台,在人间杀害凡人无数,件件罪名罄竹难书!你一句带回去处置就想包庇他?做梦!”
天邢站在他身边,撑腰的意思不言而喻。
对面的人被祁陌说的有些汗颜:“这……这……”
酆都大帝道:“地藏王的位置,本尊已有人选。”
“谁?”为首那人发出疑问。
天邢将包乐乐放出来,他出现的一瞬间,那边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露出一丝笑容。
善义见情况不对,连忙求他帮助自己。
可那位只是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这里,果然是天道注定吗?既如此,吾等也不便多加叨扰,善义就交给两位大帝处置。在此,我替善义给东岳大帝和帝君赔个不是,告辞。”
善义还在叫着,求他们带自己走,一边大喊:“我是地藏王,谁敢杀我!?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的!”
酆都大帝道:“杀你?那是便宜你了,削除神籍,抽掉仙骨,废去修为,永生永世困于第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直至天道认为你可以去死的时候再将你杀死。”
包乐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抱着珠子抓住祁陌的衣摆:“大哥哥,这是哪里?我想回去找天佑哥哥玩儿,你带我去好不好?”
祁陌蹲下来,他很想答应包乐乐,让他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但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乐乐。”祁陌认真道:“你现在要背负起你的责任,想起来吧,想起来你是谁,想起来你从哪儿来,要做什么,乐乐……”
善义已经被处理带了下去,酆都大帝将包乐乐怀中的舍利子拿出来,舍利子浮在他的头顶。
淡淡的金色向下飘进包乐乐的脑袋里,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直至神情逐渐冷静,平和,悲悯。
身量不断拔高,变成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双手和掌,舍利子进入他的眉间之后浮现出一个红点。
包乐乐睁开眼睛,那双淡色的眼眸里满是历经劫难的沧桑和悲天悯人的佛性。
“多谢酆都大帝,多谢东岳大帝,多谢陌……帝君。”
祁陌笑了起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让他悲喜交加,悲的是那个整日抱着舍利子叫陌哥哥的小孩儿不见了,喜的是真正为天下苍生造福的地藏王醒了过来:“不客气。”
他应了一声,不知怎的泛起了泪花。
天邢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直接揽住祁陌的腰:“叙旧的话待会说,你先回去将余党清除干净。”
地藏王:“我这就去。”
祁陌朝他挥手,总觉得他的身上还有包乐乐的影子,其实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腰间被狠狠一捏,祁陌瞪他:“你做什么掐我?”
天邢吃醋道:“还没看够?人都走了还在挥手。”
祁陌脸瞬间黑了:“你脑子里整日就知道吃醋。”
酆都大帝轻咳一声:“行了,事情都解决完了,本尊先回去了,阳间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是。”
祁陌感叹道:“你说,要是乐乐平安长大了,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那么高大英俊啊?”
这话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没别的意思,但听在天邢的耳朵里那可不得了。
于是接下来的七天,祁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灵泉。
在这个只有两人的空间里,祁陌被一次又一次的冒犯。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脚尖都红透了,就连发梢都带湿润的气息。
他躺在岸边半磕着眼眸,入目之处是天邢精壮的胸膛,自己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可惜……”
“可惜什么?”祁陌哑着嗓子问道。
天邢不答,只是盯着祁陌平坦光滑的小腹,想到两千年前会微微凸起的地方有些出神。
虽然看不见了,不过幸好,这辈子的陌陌活的很开心,不再那么瘦弱了。
等天邢再一次结束的时候,祁陌微微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嘤咛。
天邢将他搂在怀里,不断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嘴唇、脖颈、肩颈问了第一千遍:“我和他,谁更高大英俊?”
祁陌如实答道:“你,是你,只有你。”
天邢这才满意吻住他:“嗯,是我。”那模样就像被夸奖了的小孩儿。
分别了两千年,自己转世为人没了记忆,并不觉得有多难熬,但天邢却是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数着时间过日子,那种等待何其煎熬。
祁陌心疼,也就由着他胡闹了这么些天。
“陌陌,再来一次好不好?”天邢的眼中带着骇人的欲望,还有一点点期待的光。
祁陌用舌头将他的舌顶出去:“滚。”
天邢又靠回来蹭着他:“不,陌陌在这,我还能去哪里。”
他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在地上,祁陌睡在他的怀里。
祁陌突然抬起头来在他的下巴啄了一下:“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夫君。”
天邢不断的收紧双臂,刚才那吊儿郎当的笑容淡了下来,眼眶微红,委屈道:“我好想你,想得不得了。”
见他落了泪,吓得祁陌赶紧撑起身体跨坐在他腰侧,用手捧着他的脑袋:“我回来了,没事没事,不哭,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越说他哭得越凶,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眼泪止不住的流,发红的眼尾看上去十分美丽。
祁陌在心里默默检讨:原谅我现在竟然觉得这样的他很美。
出于愧疚,祁陌低头再次吻住了他,将天邢的情绪安抚好之后,主动坐了下去。
“陌陌?”
“闭嘴,不许再哭了,嗯……”
天邢哪儿还顾得上哭啊,恨不得马上反客为主,但祁陌主动还是第一次,他可不想破坏。
于是只能咬着牙忍受着祁陌的小火慢炖……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陌陌,你回来了!
“都怪你,耽搁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祁陌从金丝软被里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软软的踢了一脚旁边的天邢。
“快给我穿衣服。”他实在是不想动,浑身酸软的很,就算是灵体,但也经不住七天七夜不停歇的折腾。
天邢一把握住他的脚踝,在手心里细细摩挲,嘴角带笑,餍足的很。
摸够了还握着祁陌的脚踢向自己的胸膛:“解气了吗?”
祁陌把脚抽回来:“你怎么不让我往下踢?”
天邢凑过来吻他,依恋的嗅着他颈间的味道:“那可是你的幸福,你舍得?”
“你猜我舍不舍得?”祁陌作势要动脚。
天邢立刻撑起身来,顺手把祁陌抱起来,细心地为他穿衣,可手还不老实,这儿摸摸那儿捏捏。
祁陌冷声道:“从今晚开始你睡书房。”
“那可不行!”天邢像小孩儿似的不断的撒娇:“为夫错了,夫人别生气。”
邢弘山还在修养,他伤的很重,就算有祁陌当时的治愈术,还是无法立刻恢复。
邢鸿学消耗太多,交代好事情之后就去闭关了,如今整个邢家都由白安荣师祖主持大局。
五位仙家遵照祁陌的指令一直守着战后的邢家,处理了不余党,知道迟陌回来才离开。
这七天,大家都在邢家修养,顺便修缮损坏的地方。
王临和邱雨的伤早就恢复好了,跑前跑后的照顾着其他人,王全醒来的一瞬间就撑着身体回深市去了。
“言乐还等着我,我先回去给他报个平安,你们慢慢回来,不急。”不出十分钟就上了直升飞机。
王临简直目瞪口呆:“这……”
邱雨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虽然你是捡的,但你爸妈的感情很好,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林永平和两位长老带着收缴来的银尸,天佑还把自己以前的牙齿粉末送给了他们,替陌哥哥谢谢他们的鼎力相助。
林永平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只说等邢弘山醒来之后一定要告知他们一声。
胡诀和楚越两师徒已经告辞离开,为了答谢他们此次出手相助,白安荣送了他们两张金符。
胡诀本还推辞,却被白安荣强塞进背包。她是个不喜欢拖拉的性子,更不喜欢来回推诿婉拒:“胡老弟,你要是再这么拒绝,那就是不想与我邢家交这个朋友?”
“当然不是。”胡诀最终还是收下了。
王临与楚越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楚越道:“若是迟陌回来了,麻烦告诉我一声,知道他安全就好。”
“放心,你们路上慢点,以后再聚。”
“好,不用送了。”
邱雨坐在石阶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些完好如初的树林:“你说,迟陌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迟陌……还是迟陌吗?”
王临在他旁边坐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他说他是迟陌也是祁陌,祁陌是谁?还有邢天到现在也没出现,邢天……天邢……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王成从背后走过来:“想那么多也没用,我和胜兄弟利兄弟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生意也耽搁了,再不出现怕是会让人起疑,你们就继续在这等着吧。”
“好,成叔,那你们先回去。”
人一走,这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王临和邱雨相顾无言,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就一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束手无策。
“天气冷了,我们回房间吧,别感冒了。”王临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邱雨:“走吧。”
“王临,邱雨。”祁陌从背后叫住他们。
两人身体一震,连忙转过头去,果真是迟陌,而且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不再是陌生的玉色了。
“迟陌!你回来了!还有邢天,你们……”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祁陌走上前来:“你们还好吧?”
邱雨:“我们都没事了,那天晚上你使的那招太厉害,我们的伤立刻就好了,你……”
祁陌:“那就好,走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进去再说。”
天邢:“我去找师祖,你们聊,一会儿我来找你。”
祁陌点头,他现在拥有两世的记忆加上在冥府的那几百年,记忆混乱的很。
有时候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迟陌还是祁陌。
但他很确定,自己舍不得这一世经历的种种,更舍不得他们这些人。
三人坐在房间里,祁陌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情况,邱雨犹豫道:“那、那我们以后怎么叫你?”
祁陌:“以前怎么称呼以后就怎么称呼,我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一世过完,之后再回冥府。所以现在的我就是迟陌,也只是迟陌。至于天邢嘛,他说会陪我一起,所以以后你们也继续叫他邢天就好,不必在乎其他。”
他尽量的让自己表现的与以前一样,不让他们有心理负担。
王临和邱雨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迟陌还是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因为恢复身份而跟他们变得疏离。
“那太好了,迟叔叔和兰姨这几天一直问我们你的下落,我们只能说你在闭关修炼,眼看马上就要瞒不下去了,还好你回来了。”
迟陌:“我一会儿就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虽然天邢说这一世的亲人于他来说早已经是过去式了,但他还是放不下,更不敢想象爸妈得知自己死讯后会是什么心情。
既然他们还活着,那自己就继续做迟陌,等他们百年之后再回冥府。
“对了,我和邢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知道就行,明天我们就一起回深市,马上就过年了,我们一起好好的过个年。”
“好!”
出发之前,迟陌去了沈安的坟前,邢家人为他立了碑。
已经查过,沈安是个孤儿,孤苦无依,遇见李仁之后赚了些钱,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深市买一套大房子,优哉游哉的过下半生。
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
邢天:“我已经派人找过,他的三魂七魄已不在人间,恐怕无法再找到。”
祁陌蹲下来,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回想当初在冥器店,沈安悄悄塞给他的钥匙:“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邢天:“他命该如此,不是你的错。”
迟陌:“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的想,若是我当初再努力一点找到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邢天知道他需要时间缓解,等迟陌再次站起来的时候,邢天握住他的手:“走吧,弘山师祖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那新任掌门的人选定了吗?你就这么走了,丢下这个摊子给安荣师祖。”祁陌抬头看着他。
“掌门之位暂时由我继续担任,等下任掌门能担重任的时候我再卸任,这也是三位师祖的意思,我就答应了。”他有些无奈。
迟陌摸了下他的脸:“这样也好,不然门中弟子肯定会惶惶不安,你自己也不放心。”
“对了,渡化大师呢?”迟陌停下脚步,“那晚他突然出现帮了大家,后来我没看见他的人影,他没事吧?”
邢天:“已经回去了,再过几日就会接任协会主席,有他在,那边就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邢天:“”灵异警署赵焱和秦凤已经来过,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他们会处理后续的事情,找个正当的理由写个报告就算完事。”
回到深市的路上,迟陌才开始紧张起来,一想到爸妈什么也不知道的等了他那么久,他就十分愧疚。
邢天搓着他的手:“没事的,爸妈不会生气的。”
迟陌看向他,邢天捂着他的眼睛:“说过要陪你过完这一世,再说我们已经领了证,他们也是我的爸妈,就让他们看着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过一辈子。”
“好。”
下了飞机,迟天和贞蕙兰已经在机场等着了,自从昨晚接到迟陌的电话,他们就一夜没合眼,早早地来这等着。
八天前,他们俩同时心里发慌,怎么也睡不着,打迟陌的电话又没人接。
邢天的电话也是关机,辗转问到邢家师祖,才知道邢天和迟陌是在闭关,说没什么危险。
想到有这么厉害的人照看着,应当不会出事,他们也就没有再多问。
现在终于接到迟陌的电话,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爸!妈!”迟陌跑过去一把保证他们。
“陌陌!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可想死妈了。”贞蕙兰红了眼眶,迟天也憔悴了不少。
“臭小子,你要是再不打电话来,我和你妈就要去京市找你了。”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但我没事儿,你们看,一点事都没有,还比以前更厉害了,邢天也来了。”
邢天温声道:“爸,妈。”
贞蕙兰点点头:“回来就好,先上车吧,许师傅已经在做菜了,都是你们爱吃的,咱们回去慢慢聊。
一路上,贞蕙兰不停地问着,还好迟陌早有准备,回答的滴水不漏。
现在的他和邢天是不用进食的,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端倪,还是吃了不少。
所有知情的人都知道迟陌和邢天已经醒来,说是改日拜会。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祁陌洗了个热水澡,明明反锁了门,还是被邢天轻而易举的打开,灵活的钻了进来。
“洗澡还锁门?就这么不信任我?”邢天凑过去,任由花洒里的水把自己淋湿。
衣服贴在身上,显出极好的轮廓,肆意的勾/引着迟陌。
迟陌往后躲,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这个锁,防君子不妨色狼。”
邢天挑起一抹笑来,掌心摸着迟陌嫩滑的脸:“看来你早有准备,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迟陌拍掉他的手,瞬间消失在原地。邢天丝毫不惊讶,十分钟后裹着一条浴巾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五指伸进潮湿的发丝里往后梳,发丝很快就变得干净清爽。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看在迟陌的眼里,竟让他有些脸颊发烫。
邢天凑上去抱着他,感觉上一次在这里相拥而眠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迟陌原本闭着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次,我在睡梦中感觉到屋里好像多了一个人,是不是你?”
邢天明知故问:“哪次?”
迟陌:“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忍不住来看我,又害怕被发现,就暗戳戳的偷看。”
邢天吻着的他头顶:“是,其实每次你亲吻灵玉的时候我都会有一些感应,虽然我本体在闭关,但一直留意着你的动静。实在忍不住了就来看你,刚好看见你踢被子。”
迟陌用手指点着他的下巴:“你是不是还偷亲我了?”
“有这个打算,但没成功,为了不被发现,我就离开了。”
迟陌又想起许多事情来:“我进入幻境里生死一线的时候,那个神秘人也是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害我纠结了那么久。”
邢天用脸蹭着迟陌的手心:“不是我不想说,是说不得。”
迟陌突然有些好奇,撑起身体,自上往下的盯着他:“我没了记忆,你成为刑天的时候也没记忆,那你怎么确定我还会爱上你,又怎么确定你会再次爱上我?”
邢天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因为我确信,无论多少次,间隔多久,只要我遇见你,就会无条件的再次爱上你。”
这个肉麻的情话,迟陌笑倒在他怀里:“那要是我没喜欢上你怎么办?”
邢天:“那我就只有用强了。”
迟陌惊奇的盯着他:“你还有这个想法呢!”
邢天抱着他:“当然。其实我也有想过,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就是你,不是我的附属,你可以决定自己去哪里,跟谁在一起。但我私心里,希望你能选择我。我找了你太久,也等了你太久。”
迟陌愣住了,他不知道原来邢天还有过这个想法。
“可我终究不是一个君子,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如果你最后没有选择我。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你抢回来。”
迟陌咬了他一口:“果然,你还是这么霸道。”
“不过,我喜欢。”他笑的暗示意味十足。
邢天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陌陌,我将永远爱你,忠诚于你,你也同样,对吗?”
“当然。”迟陌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这么没安全感?”
“我可还记得李歌,他又给你发消息了吧,明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来找你。”
“嗯……”迟陌半磕着眼眸:“就是作为一个朋友担心我罢了,你还吃这个飞醋,那我明天把咱俩的结婚照发个朋友圈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干杯!敬越来越好的生活!
[迟陌,你结婚了?]
[前段时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了什么事情,你没事吧?]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消息铃声,迟陌皱了下眉,闭着眼去摸。
邢天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自己把手机勾到手里,输入密码打开微信界面,就看见李歌的消息。
“谁啊?”迟陌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邢天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是李歌,问你结婚了吗,联系不上你有些担心。”
迟陌窝在他怀里不想睁眼,昨晚又被折腾到后半夜,困得很。
“那你替我回他就好了,别吵我。”
邢天低笑两声,摩挲着他光滑的脊背:“好,睡吧。”
他一手给迟陌枕着脑袋,另一只手单手打字:[嗯,结了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在度蜜月,没怎么看手机]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终于有了新的消息,李歌说:[那祝你们新婚快乐,没事就好。]
邢天回了一句:[谢谢]
又是半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这次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
邢天放下手机,抱着迟陌不断地亲着:“陌陌是我一个人的。”
“嗯?”迟陌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话,邢天低声道:“没事儿,再睡会儿。”
贞蕙兰给迟天打好领带:“今天早点回来,明天就大年三十了,咱们好好聚一聚。”
迟天吻了下她的脸颊:“遵命,老婆。我争取下午就回来,之后放几天假,就在家里陪着你们。”
“去吧。”
迟天压低声音:“他们还在睡?”
贞蕙兰推着他往门口走:“年轻人的事你少管,好不容易睡会儿懒觉就让他们睡好了。”
迟天回过头来:“我就是觉得,哎老婆你懂我的意思吗,咱们陌陌会不会……吃亏啊?”
贞蕙兰:“婚都结了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我说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个迟钝了,你看咱儿子那体格身高,还不够明显?”
迟天叹了口气:“可怜我迟天威风凛凛啊。”
贞蕙兰把手放在门框上:“上班去吧你,赶紧的。”说罢把门直接关上。
“老婆,你好狠的心!”迟天还在演,贞蕙兰又把门打开:“你再不上车,今晚就别回来了。”
“别别别,我这就走,老婆再见!”迟天扔了一个飞吻,贞蕙兰瞪他一眼。
回头看向二楼迟陌的房间方向,突然拿出手机搜索了些什么。
等迟陌和邢天下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迟陌揪住邢天腰侧的软肉:“都是你害我那么迟才起来,爸妈肯定会多想的。”
邢天任由他揪着自己:“其实也不算多想。”
“你还说!”迟陌瞪着眼睛,似乎邢天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把那块肉揪下来。
邢天立刻认错:“陌陌别生气。”
走到拐角,邢天立刻叫起来:“陌陌好疼,别掐我。”
贞蕙兰转过头去就看见迟陌的手掐在邢天的腰上:“你干什么掐人家,快松手。”
迟陌:“……”他仰头看向邢天,咬牙切齿道:“你很会装啊,你牛,牛的很。”
邢天委屈道:“妈,陌陌还掐着我呢。”
贞蕙兰:“快松手,那多疼啊,快点儿!”
迟陌不得不把手松开,快步下了楼梯:“妈,刑天说这几天邢家有事需要回去一趟,就不跟我们过年了。”
“没有,我没事儿,妈陌陌是在生我的气,陌陌别生气了,你掐我吧,想掐多久都行。”他主动把迟陌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看起来像是被迟陌欺负的小媳妇一样,贞蕙兰看不下去了:“陌陌你老实说,是不是一直欺负小天?”
“冤枉啊,我没有,真没有。邢天你要是再装可怜,就滚出去!”
贞蕙兰打断他:“滚什么?不能动不动就叫人滚,明天就过年了,你再说你就滚出去,小天留下来陪我们也是一样的。”
“好好好,我成了外人了,邢天你挺牛啊,是不是偷摸给妈下蛊了?哎哟!”
贞蕙兰打他的手还没收回,作势要再来一下:“下什么蛊,你看看人家小天多懂事,年货都准备好了。”
迟陌往门口看去,才发现半个客厅都被堆满了,什么东西都有,贞蕙兰:“都是今早送过来的,新鲜食材都送去厨房了。”
“你做的?”迟陌盯着他,这人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什么时候准备的?
邢天:“嗯,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让人送来的,这些只是部分,稍后还有一些。”
贞蕙兰笑的合不拢嘴,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这套手势也是小天送的,有价无市的珍宝,据说还养身体,我很喜欢,谢谢小天。”
邢天笑的乖巧:“应该的,妈喜欢就好。”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迟陌向后一倒,以后这个家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大年三十早上。
“陌陌,该起床啦,按照阳间的习俗,今天得早起,乖,起来。”邢天低声哄着他。
迟陌躲着他,把脸埋着:“就一会儿,一会儿。”
邢天:“乖,起床。”
迟陌不想动,邢天抱着他去洗漱,给他刷牙洗脸。
迟陌拿过牙刷自己刷着:“好了,我瞌睡已经醒了,放我下来吧。”
邢天没放手:“醒了也无妨,为夫就想抱着你。”
迟陌脸一红:“我又不是小孩子,快放我下来。”邢天松开手,给他擦掉嘴边的泡沫:“走吧,去吃早饭。”
到处都是鞭炮烟花的声音,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鬼怪猖獗,为了迟陌的安全他们从来不敢大张旗鼓的庆祝,更不敢带他出门去玩儿。
现在不一样了,迟天和贞蕙兰早早地为这次新年做了准备,但不打算回老家。
迟陌与那些长辈亲戚的来往并不算多,回去了也只会尴尬。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的时候,以后可以随心所欲的活,就打算自己一个小家好好的过个年,以后再回去看望长辈。
家里的厨子佣人都放了年假,走之前提前把菜备好了。
贞蕙兰和迟天亲自下厨,反正家里就三口人,也不用做的太多。
“妈,我来帮你。”迟陌穿上围裙,帮贞蕙兰炸年货。
贞蕙兰把他挤开:“别,你又不会,去陪着小天,让你爸来。”
“就是,你可别抢了我的活,这是我的位置。”迟天走过来,给贞蕙兰捏肩:“每年都是我陪着你妈亲自炸年货的,你就守在边儿上吃最新鲜的一口。”
迟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是以前,我现在可不会守在这里了。”
他走出厨房,外面白雪皑皑,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寒冬和雪花阻隔,屋内温暖无比,邢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圆领衫站在窗下。
身高腿长,俊美的侧脸被镀上一层光晕。
亦如这么多年每一次的回首。
迟陌不自觉的喊出一声:“夫君。”
“我在。”邢天回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一把将迟陌揽进怀里:“怎么啦。”
迟陌摇摇头,又踮起脚凑上去吻了一下:“真好。”
“乖陌陌,以后都会这么好的。”
“吃饭啦!”
贞蕙兰和迟天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碗递给迟陌,里面是刚炸好的虾肉丸子。
“吃吧,最新鲜的一口。”
迟陌接过闻了一下:“还是这么香。”他夹起一颗喂给邢天,邢天尝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丸子。”
“那就多吃点,来来来,坐下吧。”贞蕙兰的手艺得到肯定,笑的合不拢嘴。
迟陌在背后嘀咕:“我夸你做的好吃也不见你这么激动。”
邢天没坐下,去厨房帮着把饭菜端了出来,一家人才全部落座。
迟天举杯:“来,敬我们一家人终于苦尽甘来,以后可以放放心心的过生活。这都多亏了小天,来,爸敬你一杯。”
邢天举着杯子碰了一下:“爸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遇见迟陌是我的福气,能跟他在一起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迟陌暗自偷笑,贞蕙兰和迟天一副被秀到的表情,迟陌也举起杯子:“敬爸妈这些年来的辛苦,以后有我和邢天,你们也可以轻松些,不用再担心我的安危,来,干杯!”
“干杯!”
大年初二。
“王临,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啊。”迟陌坐上副驾驶,给王临打着电话,邢天给他系好安全带。
贞蕙兰和迟天在后座对视一眼,满意得很。
“好,早就准备好了,本来还说我们去你家的,结果你们先来了,邱雨和他爸妈也来了,大家都好好聚聚。”
邢天开车,载着一家人和大包小包的礼物到了王家。
王成和一家全都在门口迎接。
“迟兄弟,蕙兰妹妹,快请进快请进。”付燕招呼着大家进门,欢声笑语不断。
迟陌和邢天去找王临邱雨,王临正在角落里哄着。
“我错了阿雨,别生气,以后我一定控制住自己,不会再让人看到了。”
“没有下次!你、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结婚了,你爱跟谁结跟谁结。”
迟陌探出一个脑袋,满脸八卦:“怎么了?发生啥了?”
邢天自他背后也露出个脑袋:“?”
王临咳咳两声,尴尬不已:“那个,没啥,没啥哈哈哈……”
邱雨甩开他走到迟陌面前:“走走走,别理他,懒得说他。”
王临追过来:“诶,我真的错了,阿雨,老婆,求求你了,我真的错了。”
邱雨快速回头捂住他的嘴:“谁是你老婆!你!你的脸呢,当着迟陌和邢天的面你还能面不改色的说这些话。”
王临:“脸有什么用?只要你不生气,我把脸丢了也行。”
“你……你……”
迟陌赶紧给邱雨顺背,看着王临这副啧啧称奇,真是活久见。
邢天默默点赞,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错。
“到底怎么了?”迟陌忍不住八卦。
邱雨有些难为情,捂着嘴在迟陌耳边道:“就是、就是昨天,他非要闹我,还是在露台,追着要来亲我,被燕姨和我妈看见了。”
“啊?!”迟陌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怪不得你生气。”
“就是啊!”邱雨恨不得大骂他一顿:“你说说,我都说了容易被人看见他就是不听,结果真的被看见了,尴尬死我了,你说,我直到现在都不敢跟她们对视。”
迟陌顺着他的背:“不气不气,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就在年后,已经定好了日子,到时候想再办个婚礼,就在国外办,就咱们现在这些人。你们呢,要不要办婚礼?”
迟陌想说他和邢天早就在冥界办过了,但转念一想,既然决定要在阳间过万一辈子,那也可以办个西式的。
邱雨道:“不如跟我们一起?到时候两对新人同时办婚礼,就我们几个人的家人朋友,不请其他人,好不好?”
迟陌心里升起一股期待:“我问问他,看看他的想法。”
“邢天愿意!”
门外传来王临的声音,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王临:“邢天愿意,我们就一起办,就这么定了。”
邢天走过来:“只要你想,我们就办,虽然领了证但确实还差一场婚礼。”
迟陌:“那就一起?”
“好啊。”
王临趁机偷摸过去拉住邱雨的手:“不气了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次,婚礼的事我肯定亲力亲为,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到时候盛装出席。”
邱雨“哼”了一声,但显然是不生气了的。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王临顺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诸位长辈都很认可,直接就商量了起来。
付燕大手一挥:“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几个来办,谁都别抢啊。”
邱雨的妈妈紫云也道:“就是,言乐和蕙兰跟我们俩一起,咱们几个也好体验一下给儿子操办婚事哈哈哈哈。”
言乐:“行了,没你们男人什么事儿了,我们四姐妹好好聊聊,该有的礼节全都得有,一个都不能少。”
付燕突然欲言又止,看着邢天好像有话。
邢天知道她的意思:“我没有爸妈,但我已经和陌陌领了结婚证,婚礼的事情就交给妈。”
贞蕙兰:“好好,交给我,妈和你几个阿姨一定给你办的好好的。”
“那就谢谢妈妈了。”
迟陌在桌子底下牵着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王成:“来,大家干杯,敬越来越好的生活!”
“干杯!”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对新人的婚礼(正文完)
年后开学,邢天给迟陌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送他去学校。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邢天给他穿上外套,裹得像个球一般,又给他戴上与自己同色的围巾,满意的揉揉迟陌的头顶:“不错,去吧。”
迟陌伸手想把围巾拿开,被邢天按住:“不能拿下来,免得感冒。”
迟陌瞪着他:“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我不怕冷了。”
邢天不答,又把围巾裹紧了些,自己脖子上的却只是松垮垮的搭着,只为了与迟陌用同款。
迟陌趁他不注意,捏着邢天的围巾两端用力一拉,就把邢天的脖子勒了起来。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迟陌笑的不行,邢天抓住他的手把他摁在后座上。
“别,要迟到了!”迟陌躲着他,耐不住邢天细细密密的吻,很快就不挣扎了。
邢天吻够了才直起身来,又握着迟陌得腰将他拉起来:“去上课吧,中午我来接你吃饭。”
“中午我就和王临邱雨在学校食堂吃吧,你每天早上送我来,中午接我去吃饭,下去又来接我放学,太麻烦了。”
“也好,不然你午休的时间也不够,那我下午再来。”
“好呀。”迟陌怕他多想,又凑上去吻了一下:“我就是怕你辛苦,我去啦,拜拜。”他下了车扬了下手里的手机。
邢天朝他挥手:“去吧,围巾不许拿下来。”
“好。”迟陌拗不过他,也不知道邢天哪里来的恶趣味,每天就像打扮娃娃一样的给他搭配衣服,从来不重样。
看着自己穿好了,还会夸一句:“真乖。”
嘴边忍不住勾起笑容,突然从后面被人勾住肩膀:“哟,思春呢,这才分开两分钟就开始想念啦?”
是王临欠揍的声音,邱雨从另一边包抄:“啧啧啧,刚才笑的哟,真是甜死我了。”
迟陌撑开两人的手,理直气壮的道:“你们俩每天一起上学,当然不能体会我这种每天都要经历分开的人的感受。”
“啊哈哈哈哈好好好,算你有理。”王临走开两步,拇指从手机屏幕上离开,立刻传来一声语音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迟陌心里顿感不妙:“你跟谁发消息?你把我说的话录下来了?!”
“你快撤回!”迟陌追过去,被邱雨拦住:“放开我,王临你快撤回,求你了真的,快。”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陌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夫君”两字。
还没看具体消息,就已经红了脸。
王临拉着邱雨,两人脸上净是得逞的笑意:“我们就先走了啊,中午见。”
“诶!”迟陌收回手,算了。
深吸一口气打开消息,是一段语音:
“陌陌这么舍不得我,不如从明天开始把我带在身上去上课,为夫乐意之至。”
迟陌脸色更红,邢天说的带在身上是真的化形之后被自己带在身上,想到自己上课的时候,邢天就待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陪自己听课,说不定还会暗自动手动脚,耳朵尖都变得粉嫩嫩的。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
这可不行,要是真的这样,自己还怎么听得进去课啊。
[说着玩儿的哈哈哈,我才没有,下午见。]
走到教学楼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也看到了他,快步走过来。
迟陌:“任飞?”
“还记得我啊哈哈哈,迟陌,好久不见。”他推了推眼镜,看起来精神头很好。
那晚好像没有见到邢元德师叔和任飞两人。
任飞自顾自的道:“你是不知道,那晚我师父把我支走了,让我去执行一个任务,没想到是为了保我的命让我离开危险之地,幸好你们都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德师叔呢,我没、看见他。”迟陌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嗐。”任飞摆摆手:“听说当晚他先遇见了那只千年凶煞,过了几招被打晕扔在一处角落,还好凶煞的目标不是他,不然他恐怕是活不到我再见他一面了。”
迟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任飞:“我今天来是因为两个学校办了一个物理竞赛,弄完了下午就回去了,这学校确实不错,很气派,到处都是高科技产品。”
“你的学校也不差啊,可是全市理科排名第一,你又是学霸,比我厉害多了,这样,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还有王临和邱雨,你们还没好好的认识一下。”
任飞摇头:“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聚,我们可能要一点才能结束吃饭,而且要大家一起聚餐,学校报销不用自己出钱。”他嘿嘿笑两声,像捡了个大便宜:“而且,赢了的话奖金有三万!我可得努力。”
“那就先恭喜你了,你绝对可以。”迟陌跟他告了别,回到教室正好开始上课。
日子逐渐暖和,离婚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日子是邱胜亲自给王临和邱雨算出来的,刚好又在周末。
迟天和贞蕙兰用家里的最大的那架私人飞机,几家人正好一道过去。
迟陌窝在邢天的脖颈出,腰被一只大手搂住:“办婚礼的日子都是要用生辰八字算出来的,可是我俩没算,直接用这天没关系吗?”
邢天的手指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悄悄摩挲着他的腰:“我们算是阳间人了,不用算,无论哪天,我们都只会携手余生,永生永世都幸福。再说,你与我早就在冥府成了婚,拜了堂,不会有任何影响。”
迟陌放心了:“在遇见你之前,我是说作为迟陌的这一辈子,那前十八年,我是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与别人结婚生活一辈子,更没想过我会喜欢一个男的。”
他抬起头来,笑着看着邢天,怎么也看不够:“你说神不神奇?”
邢天捏着他的下巴:“在遇见我之前,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当然没有,光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够我绞尽脑汁了,那儿还有心思想那些,再说,我也不想祸害其他人。”
邢天:“所以你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我,因为我帅气,优秀,时时刻刻的吸引着你,我还很强大,能保护你,不怕被你祸害。”
迟陌眯着眼睛:“真自恋。”
“真这么想?”邢天明知故问。
迟陌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再次笑起来:“没有,你说的都对。”
在婚礼进行曲中,两对新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走出来,在长辈们慈爱的目光里走向台前,神父念着祝词。
王临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哽咽,邱雨捧着他的双手:“好了别哭啦,让爸妈看笑话了。”
王临:“我就是……忍不住,我终于娶到你了。”
邱雨看向大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别哭了别哭了,我答应你昨天说的要求。”
“啊?”王临的眼泪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傻。
邱雨:“把眼泪擦擦,你看看人家邢天,多镇定。”
王临才不管自己现在丢不丢脸,只记得那句:“你真的答应了?不是诓我的?”
“真的真的。”邱雨点着头,颇有种敷衍的意思,但王临可不会让他后悔。
立刻喜笑颜开:“老婆最好了。”
王全嫌弃道:“像什么话?!当初我娶你的时候也没这么窝囊。”
文言乐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真好意思说,回去给你看看录像带。”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王全立刻求饶。
迟陌看向爸妈,贞蕙兰已经哭红了眼,迟天一直在给他顺气擦眼泪:“大喜的日子,不哭啊,以后陌陌就有邢天照顾保护了,是好事。”
“我知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邢天没忍住在迟陌的侧脸落下一吻,迟陌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猛地转过头来:“大家都看着呢。”
邢天:“我可以不让他们看见。”
“那怎么成?”迟陌又瞪他一眼,大庭广众的,突然支起个结界,那才叫掩耳盗铃,惹人瞎想。
仪式结束,王临举起与邱雨牵着的手,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我终于娶到阿雨了!”
“哈哈哈哈……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稳重。”付燕摇头轻笑,跟他成叔年轻的时候似的,藏不住事儿。
王临对邱雨道:“我们跑吧。”
“什么?”邱雨嘴上问着,脚却已经跟着踏了出去。
王临拉着他从过道中跑出去,风吹在脸上,将他的心情也一道带走,把幸福散布到全世界。
两侧是带笑的长辈和欢呼,邱雨也笑起来,迈开步子往前跑,前方的路,是通往一辈子的幸福。
紫云乐出声:“果真是年轻人啊,等他们闹吧,估计是去领结婚证了,咱们就别在这杵着了,都好好玩玩儿,明天一起回去。”
迟陌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邢天。
“你真要跟我一起去上课?”
邢天牵着他的手:“当然,没能跟你一起上大学,体验一天大学生活也不错。”
其实迟陌心里也是想的,每次看到王临和邱雨成双入对的一起上学放学,总是羡慕不已。
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刑天主动说出来,他当然乐意得很。
邢天的身高外形实在是出众,刚出现在学校门口都引来很多目光,尽管都带着口罩,但还是很引人注目。
邢天没打算松开迟陌的手,两人一起到了教室,这里是画室,一人一个座。
邢天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凳子紧紧地挨着迟陌坐下,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没有对多出来的一个人感到诧异。
肯定是邢天动了手脚,不过这样也好,既能陪自己上课,又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邢天注视着迟陌认真的神情,他画画的时候,目光十分专注,落下的每一笔都胸有成竹。
邢天突然道:“你画画这么好,可从来没给我画过。”
“嗯?”迟陌停下笔,一转眼就看见邢天失落的表情,顿时开始反省自己这么久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今天就给你画好不好?”
“好啊。”邢天支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得迟陌有些紧张,快速的将老师布置的课业画好之后又铺了一张新的画纸。
邢天还专门换了个位置,坐到迟陌的侧前方好让他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
玻璃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邢天缱绻的睫毛上,撒下一层阴影。
嘴角微微勾起,总那么勾人。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每次望进去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红晕爬上脸颊,迟陌这次落笔要比往常慢一些,因为他不想出任何一丝差错。
等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迟陌刚好画完,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不给我看?”邢天凑了过来。
迟陌低声道:“回去再看,留个惊喜。”
下一节课是大课,几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多一个人来听课根本不会有老师在意,邢天就没有再施法隐藏自己。
周围全都在窃窃私语,迟陌小声道:“你也太引人注目了。”
邢天笑了一下,顿时又引起一阵吸气声:“陌陌怕是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好看。”
迟陌埋着头:“你别说了……”
邢天自然地揉了一下他的头顶,议论声更大了,还有拍照录像的。
李歌坐在角落里,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他身边的邢天实在是太过耀眼,两人看起来也很是般配。
李歌自嘲一笑,只要他幸福就好。
众人拍出来的成品都很模糊,看不真切,不管拍多少次都一样。
但就算是糊图,发到网上也火了一阵,猜测邢天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
还有人说他肯定是迟陌的男友,陪他来上课的,看起来有钱有颜,磕死了之类。
邢天难得的拿着手机看着那些配了bgm的视频,还有网友的评论,时不时的点头微笑。
迟陌扑上床来:“看什么呢那么起劲?”
“你还在看这个啊,他们也真是有想象力,连小说都写好了。”
邢天把他抱在怀里放下手机:“不看了,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画的画了吗?”
迟陌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颇有些紧张的搓着手。
邢天缓缓打开,上面赫然是邢天坐在窗边的样子,阳光从额头穿过落在地上。
微微勾起的嘴角含笑的看着正在看画的人,眼睛里依稀有一个人影,是迟陌。
整幅画都是暖色调的,就连阳光下的阴影都那么温柔。
邢天静静地欣赏着。
迟陌就像等地法官审判结果的凡人一般,简直比考试还紧张,一直观察着刑天的神色。
“陌陌。”
“怎么、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邢天哑着嗓子:“在陌陌的眼里,我是这么温柔的人?”
“当然,你本来就很温柔。”
邢天笑起来:“可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都很冷漠,不苟言笑,陌陌还觉得我温柔?”
迟陌抬起头来把画收起来,盯着他:“本来就是,我知道那都是你的伪装,你是最最温暖和善的人,总是心怀天下大义,尽量的帮着每一个人。一开始我们也不熟,你对我冷淡一些都很正常,我理解的。”
“但你看看现在,你对我那么好,言听计从的,哪哪儿都好,说话从来不大声,也不跟我吵架,更不会凶我,就是好。”
邢天抱着他轻轻摇晃:“陌陌才真是好,全天下最好的陌陌都被我得到了,或许我前面几万年的等待,就是为了等你的出现,为了你守身如玉,我……”
听着他越说越不正经,迟陌赶紧打住他:“我才不信,那么多年,你位高权重,才不可能那个……什么……”
“真的,陌陌不信?”邢天说着就要发誓:“难道新婚之夜陌陌没发现我很生疏吗?”
迟陌想说还真没发现,邢天却已经压了上来,一边吻一边道:“不信你可以问问父亲,我到底有没有过别人。”
“好好好,我信,我信还不行嘛,快起来。”迟陌去推他,却像推一堵墙,怎么也推不动。
邢天长腿一跨,将迟陌压在身下:“起来做什么,夜深了,夫人,为夫伺候娘子休息。”
“你……嗯!别……唔……”
又是一夜未眠,迟陌伸手掐他的脸:“混蛋。”
邢天揉着他的手指:“我皮厚,别弄疼自己了,睡会吧,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