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林未两人,其他所有的流民都被挡在了厚重的城门外。
他们被告知燕京城内粮食不多,再加上怕他们身上带有疾病,所以不能放他们进去。
门外的人纷纷抗议,自己背井离乡来到此处,燕京还是皇帝所在的地方,将他们关在门外,是不是不打算管他们死活?!
身为皇帝,居然不管门口子民的死活!
事情越闹越大,隐隐有了起势的苗头。朝廷无奈只能在门外设了几个摊子布施。
尽管每个人碗里没有几颗米,馒头又小又硬,但到底不至于饿死。
林未小心翼翼的捧着稀稀的米汤和硬馒头端到弟弟面前,“阿弟,快睁开眼睛吃点东西。”
“阿哥……”
小男孩睁开虚弱的眼睛,凑近破碗还未喝进一口,忽然就被一股力量给推开了。林未也被踹了一脚,手中的东西一并被人抢了去。
“短命的小鬼,吃这些东西都是在浪费粮食!”来人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对付两个林未这样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小孩还是绰绰有余。
“还给我们!”林未从地上爬起来去抢,男人粹了一口痰,踢翻林未后迅速将手上抢来的东西塞进嘴里。
“啊!不要!不要!求你给我弟弟留点,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啊!”林未崩溃的抓着男子的裤腿喊道。
“小杂种滚开!”男子毫不留情的将人踢开转身离去。
粥铺发的东西不多,每个人都是固定的份量,只能保证不会饿死,如果还想吃,就只能去抢。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不想引火上身,他们麻木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又很快移开视线,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上演,每次林未的东西都会被不同的人抢去。
林未挣扎着从地上往他弟弟那边爬,他的阿弟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弟,阿弟……”
林未再也听不到那一声阿哥了。
他将阿弟埋在一棵老树下,因为他的阿弟喜欢爬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领着自己的那份食物,端着碗望着那一点稀米汤发呆,明明只差一点,他的阿弟就能活下来了……
眼前光线忽然一暗,林未不用抬头也知道,又有人来抢他的食物了。
“小杂种,把食物给我,免得吃皮肉苦!”说着,那人便伸手去抢。
林未看着那人伸过来的手,张嘴就咬了上去。那人吃痛,直接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小杂种!居然敢咬老子!”
林未蜷缩着身子护着头,但是料想之中的拳打脚踢没有落下。
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伸出双手轻易的将那人的手腕折断。
“啊啊啊!”那人惨叫出声,却没有人前来帮忙。因为这人经常抢别人的东西,如今看到他落难,心中畅快极了。
“你这人好生无耻!抢别人的东西还打人!”
“……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那人连连求饶道。
少年松了手,那人立刻捂着自己的断掉的手跑开了。
“还能起来吗?”少年逆着光,林未看不清他的面容。少年朝他伸出一只手,林未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半伸着手有些犹豫。
他的手很脏……
但是少年没有丝毫嫌弃,直接抓着他的手将他拉着坐起来,少年蹲下来看着他,林未看清了少年的脸。
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衣,偏白的皮肤,瘦削的脸庞,一双圆圆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谢谢你。”林未低着头道。
“不用谢。”少年看了一眼地上打翻的食物,从身上摸出半块馍塞到林未手中,“我只有这个。”
林未捏着那半块馍,还是将它递了出去,“谢谢你,但又会被他们抢走的。”
“没事,我在这里赶紧吃!你吃进肚子里还怕他们抢吗?”少年将东西塞到他手中催促他赶紧吃掉。
“你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林未闻声望去,一个红色的青年男子一脸怒气的站在他不远处,少年背对着他。
林未看到少年翻了一下白眼,将那半块馍塞到他手中后将起身走到红衣男子身前。林未看到那红衣青年踹了少年一脚,然后扯着他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林未握紧了手中那半块馍还有少年偷偷塞到他衣服底下的东西,他眼神动了动,感觉到周围蠢蠢欲动的视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半块馍。
馍的味道很怪,又甜又酸,又苦又辣的。但是对于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林未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毕竟他的食物被抢了以后,他就只能啃草根和树皮。
深夜,林未躺在杂草丛中,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鼾声,他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从袖口拿出少年塞给他的东西。
借着月光,林未看清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一把很精巧的匕首。
从这天起,要是有人再来抢林未的食物,他便用这匕首划破那人的手和脸。
不是没有人来抢他的这把匕首,但他紧紧的将这东西护在身前,任凭那些人怎样对他拳打脚踢,他都没有松手过。
那些人知道他有了尖刀就没再来抢的食物,毕竟这种地方,哪怕在身上划破一道小口子都有可能要了命。
只是,他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红衣男子和那个帮助过他的少年。
再后来,他便遇到了他的师傅,教他如何驱使蛊虫的师傅。
他在燕京与一伙人建立起了芳华阁,有了一定的势力后便去了望江镇,他在那里又建了一座酒楼作为与燕京的联系据点,为了掩人耳目又开了一家小店。
他一直想找出那个少年给他塞的那半块馍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于是便开始着手研究。
再后来,他正在研究新的食物搭配,听到前面客堂里的谈话觉得有些吵,掀开帘子正打算将人丢出去,结果就看到了那一双那圆圆亮亮的眼睛。
他记忆里描绘了很多次的眼睛。
六年后,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