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扶竹把铃铛收进自己的小包包里,爽快地点头,“好吧,那我就不给你啦。”

  白勿澄盯着扶竹那鼓鼓的布包,唇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半晌,他才语不惊人誓不休道:“扶竹,你在勾引我。”

  白勿澄一句话把扶竹干沉默了,他的眼里浮现迷茫,唇瓣轻张,如鲠在喉地望着白勿澄。

  他勾引他?

  他没听错吧?

  “扶竹,你没有边界感。”白勿澄认真且肯定地说,“你是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扶竹懵逼地眨眼,大脑迅速运转,眼神从迷离变得清澈,其中隐含哀怜,他的手背抚上白勿澄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叹气:“你竟然没有发烧。”

  白勿澄低头,他抱紧手中的钢棍,深吸气的同时不忘偷瞄扶竹,郑重地警告:“扶竹,你不能勾引我。”

  扶竹瞥向满地的横尸,诚心地问道:“我们真的要在这种地方讨论这样轻浮的话题吗?”

  白勿澄认为这个话题并不轻浮,他想劝扶竹回头是岸,但扶竹压根不想搭理他。

  沟通无果后,他只好不甘心地放弃,转移问题问:“你想收集多少铃铛?”

  “你想活吗?”扶竹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

  白勿澄垂眼看向手中的拐杖,苦笑道:“不想。与其苟活一生,不如英勇牺牲,至少能落个美名。”

  扶竹盯着白勿澄身后,轻轻点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白勿澄疑惑地皱眉,见扶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背后,奇怪地回头,然后一根带有铁钉的木棍砸了下来。

  木棍结实地砸在额头上,朝上的铁钉瞬间没入肉中。

  不等白勿澄仔细感受痛楚,一阵难以抵抗的眩晕袭来。

  “救我……”他极力撑开眼皮,奄奄一息地向扶竹求救。

  “果然是在嘴硬吗?”扶竹抬起弓箭击杀袭击白勿澄的玩家,然后拔出他头上镶的木棍,随手扔在地上,提醒道,“你是人鱼,暂时死不了。”

  白勿澄闻言瞪大眼睛,他晃了晃头,发现先前还强烈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莫名的兴奋感。

  “我救了你。”扶竹笑吟吟的,恶从胆边生,“你不给我报酬吗?”

  “报酬?”白勿澄胡乱地摸口袋,然后干巴巴说,“我什么也没有。”

  “把你铃铛给我。”扶竹伸出手,大有土匪抢劫的意思。

  白勿澄理不直气也不壮,想拒绝都不知从何辩驳,嘴无声地张了张,老实巴交地交出铃铛。

  “谢谢白警官了。”扶竹把白勿澄的铃铛和刚才捡到的铃铛混在一起,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也不要沮丧呀,虽然你的铃铛被我拿走了,但你有手有脚,你可以去抢别人的铃铛呀。”

  他知道白勿澄又要说些死板的大道理,捂住他的嘴,指着他生满鱼鳞的腿提醒:“您只有一个小时了。”

  白勿澄愣住。

  一个小时?

  游戏有24个小时,如果他的腿变成鱼尾,那他接下来23小时如何度过?

  没有人给他答案,扶竹已经带领方倚阔步离开。

  白勿澄犹豫了半秒,终是追上扶竹,踯躅问:“可否暂时收留我?”

  “嗯哼,你说呢?”

  ——

  扶竹寻了一处静谧的地儿隐藏,中途还把四处溜达当街溜子的饕餮连哄带骗薅走,说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等到了扶竹所说的好地方,饕餮及白勿澄等人集体哑然,因为扶竹所说的地方是树上 !

  太平间都能接受,怎么能是树上呢?!

  扶竹活动手腕,两三下爬上从窗外延伸进来的枝干上。

  他先快后慢,等出了房间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等爬到医院大楼影子的边缘处才停下。

  “爬这玩意儿真的不会违规吗?”饕餮叼紧零食袋,小心地跳上树,走单杠般跳到扶竹身边。

  “我觉得有风险 ”方倚皱着眉踩上树干,“不过即使输了天道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就当过家家吧。”

  扶竹不以为然,他接住饕餮丢过来的零食说:“我不能输,我必须得赢。”

  “为什么?”方倚不理解地侧目。

  扶竹耸肩。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天道有帝髯的把柄了。他不能输,这盘棋下了千年,好不容易有赢的迹象,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而悔棋呢?

  大厅的斗争已然结束,最后活下来的人加上一二楼足有上百人,他们早已遁藏在黑暗中,不知所踪。

  “接下来才是正头戏。”饕餮撕开零食袋,悠哉地进食,“活下来的都是狠角色,这好比宫斗戏,天真愚笨的活不过第一集 。”

  扶竹没有作答,他举起弓箭,悄无声息地拉动弓弦。

  影箭在黑暗中飞梭,而后正中一人的眉心。

  “你为什么要杀他?”白勿澄握住扶竹的手腕,“现在都安全了,你为什么又要滥杀无辜?”

  “收收你的圣母心。”扶竹放下弓箭,看向白勿澄时眼底一片冰冷,“我可没有滥杀无辜,我射杀的人刚才分明在欺负一个怀孕的妇女,我这叫替天行道。”

  白勿澄不相信的眯眼看去,结果果真透过窗户发现了孕妇的踪影,他哑口无言地低头,许久才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没关系——”扶竹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么说?才怪,我不接受。”

  白勿澄羞愧地攥紧衣角:“我没奢望你能接受……我知道这样的我很糟糕,我想克服求生欲去保护民众,但在不可抗力的神鬼面前,我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显得异常渺小。我不配做一个警察,我本应该为人民服务,但是却……”

  “警察的命也是命,人类不是机器,不会因为一个职业而失去恐惧、惜命的本能。”扶竹搭上白勿澄的肩膀,“尽力并正视自己就好,当然,是在严守道德底线的前提下。”

  “谢谢你的安慰。”白勿澄按了按胀痛的眼眶,余光发现扶竹又抬手,紧张地问道,“请问这次也是救无辜的人吗?”

  “或许。”

  “谢谢,那你动手吧。”

  扶竹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击杀了十余人,白勿澄每次都会雷打不动地询问是否无辜,等得到否定回答后才放心让扶竹行动。

  到最后,扶竹都迷茫了,他放下弓箭问白勿澄:“你怎么评判无辜的,弱势一方?”

  白勿澄迟疑地点头。

  “哈,既然这样你也是恶人。”扶竹冷笑,“因为你也是强势一方。”

  “可我没欺负别人。”

  “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就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活着走出去。”扶竹又举起弓箭,击杀了一个正在行凶的男人,“白勿澄,你真应该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心。”

  “我不懂。”

  扶竹放下弓箭,逼近白勿澄问:“你喜欢我?”

  白勿澄没有回答,但酡红的脸说明了一切。

  扶竹往后仰回到原位,食指摩挲弓箭上的玫瑰纹路,眼底闪现狡黠:“我有爱人了,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白勿澄脸红如滴血,抓住扶竹的胳臂,眼睛盯着地面不敢与扶竹对视,“只是有好感,并不是喜欢,比起恋人,我更想与你做朋友!”

  毕竟撬兄弟墙角的事他可干不出来。

  扶竹闻言眼底的狡黠更盛:“可是我不喜欢和懦夫做朋友。还有半个小时你就要彻底变成人鱼了,白勿澄,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且想活下去,就把奕权的铃铛抢回来。”

  “可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有什么关系?医院就这么大。”扶竹眨着眼摊手,眼神坚定,“我相信你,骑士大人。”

  白勿澄犹豫地抬眼,面对扶竹信任的目光他眼神躲闪,撑着旁边的枝干起身,摇摇晃晃地跳进房间内。

  扶竹晃了晃手中的弓箭:“要我帮忙吗?”

  “不用。”白勿澄似乎是想开了,摇头说,“我不想以懦夫的身份活着出去,我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医院。”

  扶竹笑而不语,反倒饕餮冲白勿澄竖起大拇指。

  白勿澄离开了,房间本就黑暗,他一踏足医院的领域就被黑暗吞噬殆尽。

  扶竹抬头望天,天色薄暗,黑红色笼罩世界,将医院门口所站的鬼魅衬得诡谲,他举起弓箭,朝向那暗红被黑云遮蔽的太阳。

  当箭发出之时,地面倏地震动,连同医院在内的整座大楼都在剧烈摇摆,箭跨越重重险阻正中太阳,地面迅速鼓涨隆起,如弓背的老人向医院以波浪形输送。

  “你把太阳射了。”饕餮这时还不忘调侃,“你想当现代后羿?”

  “呵。”扶竹意味不明轻笑,“我是后羿,那我的嫦娥呢?”

  “升天了呗。”

  “错了,我家嫦娥在地下。”扶竹摇动手指,“所以我不是后羿。”

  因为扶竹的举动,本就如履薄冰的玩家更加谨慎,即便外面犹如世界末日,仍旧稳若泰山地躲藏。

  “按下F键可以逃离地球OL,但我把F键扣了。”扶竹眼中虽是灿烂的笑意,但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冰冷,“天道太天真了,他认为杀了尼尔斯就可以让游戏回复正常,殊不知,我才是游戏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