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怀笙找半天找不到人,还觉得奇怪。
一转眼就瞧见辛逐一身雪装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后面还跟着三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模样。
“累死,好饿,阿笙,有吃的吗……”岐不要上前一步挎住笑怀笙的脖子。
当时萧瑜离开的时候还给岐不要瞧了一瞧,他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到现在也几乎已经痊愈。
眨眼间,岐不要整个人都快挂在笑怀笙身上了。
笑怀笙用拳头戳了戳他一边的臂膀,笑骂一声,“嘿,你这滚犊子玩意!真当小爷是你家仆人呢?!”
闻此,花至不禁跟辛逐对视一眼,有些抱歉的意味。
花至才到袭州没几天,刚一接手事务,竟然发现这几个小家伙将整个袭州的治理体系建设得非常完善。
只需要他再修善一二即可。
花至不得不再次承认。
洛尘悄教出来的几个徒弟都是掺不了半点假水的真龙真凤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在他们身上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惹不起啊。
花至在辛逐笑意盈盈之时走上去一把揪住笑怀笙的耳朵,“你这小王八犊子,在谁面前称小爷呢?”
“师尊!我错了!松松松松松手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笑怀笙惊呼,甩了甩脑袋也没有甩掉花至的魔手。
辛逐身边还候着一姑娘,她是岐不要在袭州大雪纷飞时救回来的孤女。
岐不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她被人在路上欺侮。
脑子一抽,突然就想来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将那些欺侮她的人踩在脚底下狠狠教训,那些人当然不服。
“这世道,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没有家世没人撑腰,她还活着做什么?!她凭什么活着?”
那人理直气壮。
街上行人纷纷驻停,辛逐也在远处默默看着。
岐不要脚下一紧,猛然用力绞动那人胸脯。
那人惨叫连连。
岐不要弯下腰,冷哼一声道,“我来告诉你她凭什么活着,女子受轻,非女子之耻,乃男子之悲也。”
随即,在场的路人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胸骨被岐不要硬生生踩断。
猝不及防的骨裂使得那人神情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气断声绝,猝然而亡。
明明该是吵闹的街市,刹那间却无半点风声。
片刻,众人当中有人高呼,“说得好!!”
面对行人对他的赞不绝口,岐不要面上对他们和善笑笑,心里却没什么起伏。
师尊好像很久都没有夸他了。
正欲转身离开,那女子倏而伸手拉住了岐不要。
岐不要问她有地方去吗,她摇了摇头。
岐不要见她不说话又问她是哑巴吗,她惶恐开口说不是。
眼光一瞥,见她手上被摩擦出血也不自知,岐不要皱了皱眉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小女子名唤秉纯,青溟傅家人士,是从懿州青奕国来袭州逃难的。
岐不要看她有手有脚,忽然想起以辛逐现在的身份是不是该配置个丫鬟在侧。
因而傅秉纯理所应当地留了下来,随时服侍在袭王身侧。
当然,傅秉纯的身份是没问题的,岐不要还专门差人去查过。
辛逐打趣岐不要是不是看上这位小姑娘了,岐不要坐在阑栅上瞥了她一眼,望向别处。
辛逐撇撇嘴,以为他不会回答,转身离去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岐不要道,“世间女子之出路与蜀道相比,又何其难行,我只是多了一份感慨而已。”
“……”
“阿逐,抱歉,以前我以为怜姨和辛叔为你名取此字无非就是想让你追逐世人不落步伐,现在想想还真是错得离谱……”
辛逐听着他说的话有些意动,“阿岐……”
岐不要凝眉望月,“他们其实是想看你逐鹿天下啊。”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他说得太过悲伤,辛逐又回身将手搭于他肩上,目光永远眺望远方。
“阿岐!谁言女子不英雄,看我乘风万里红!”
-
笑怀笙好不容易逃离师尊的魔爪。
搓了搓被花至揪得通红的耳朵,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一脸傲娇。
“小爷给你们留着呢!秉纯,你去厨房把菜端出来吧,我也没吃,专门等你们呢!”
傅秉纯俯首,转身去了厨房。
几人围坐在庭院中央,谈论建造避难所的事宜。
这一连几日都有陆陆续续的难民往袭州来,若是不安顿好,这乱起来谁也别想安生。
辛逐话语间感觉笑怀笙有些心不在焉,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伯兮呢?”辛逐随口问道。
“不知道,找了他老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不知道又跑哪骚去了。”
笑怀笙用公筷夹起菜盘里的一块醉排骨,拿在手上慢慢啃。
这些菜都是狸伯兮做的,他知道几人忙,做的时候专门跟笑怀笙说过让他们回来就吃。
不用等他,和尚是不吃荤食的。
不知怎的,笑怀笙心里有些闷闷的,连他最喜欢的醉排骨吃起来都有些寡淡。
“我发现和尚他最近老是躲着你,阿笙,跟我说句实话,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岐不要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嗝。
没办法,自得知枕无心出事以来,他们已经忙得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吃得狠些打个嗝也不过分吧。
“没有。”笑怀笙一脸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他——”
“啊啊啊啊啊——!!!”
猛然,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月夜。
似穷途天涯的人怨恨这世间一切,却始终得不到上天回应在一寸一寸撕割着春心。
哭泣嘶吼。
寒风岌岌可危,笑怀笙手一抖。
还没啃完的排骨赫然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黏着一层黑乎乎的灰。
思绪还没回神,他的身体就先行一步循声而去。
辛逐下意识站起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提前阻止了他的去向。
眼眸幽转几轮,“等等,声音是从我房间里传出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辛逐转头看向傅秉纯,“秉纯,你先离开这里。”
傅秉纯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几人向袭王寝屋的方向迅速靠近。
庭院深深深几许,傅秉纯僵硬着身体缓缓一步一步后退着回到原位。
她脖子上悬着把长刀。
“你,是谁?”傅秉纯问道,看起来并无惧意。
辛逐说过,要侍奉在袭王身侧的人就不能是胆小懦弱之辈。
傅秉纯有好好谨记在心。
瞥了眼那人手上的长刀,傅秉纯显得有些迟疑。
这是步月?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将长刀的刀刃翻转。
那人持着冰冷的刀身贴了贴她的脖颈,对她笑了笑,也不说话。
又反手将长刀卸下来扣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在笑怀笙的位置上瞧了瞧眼前的菜肴。
忽而眸光一闪,弯下腰捡起那块被灰尘弄脏的醉排骨。
在傅秉纯惊疑的眼神下,那人将那块排骨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住。
细嚼慢咽,一点一点吃干抹净,还嗦了嗦排骨里的油汁。
“啧,这和尚的烧菜功夫好像还不到家啊,吃着有点硌牙。”
“……”
傅秉纯偶然发现他的脖子深处有些墨竹纹身,大着胆子又问,“步月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那人笑着抬头,“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