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连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闷着脸也不说话。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一群孩子,如今却能稳稳坐在一处商议世间戡情。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也不知道洛尘悄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綦连绝觉得,左右自己这脑子的转动速度比不上他,干脆就留在这里助他们一臂之力。
晚间饭后,小魔尊和怜舟在屋里陪着谢序,洛尘悄走出房门猝不及防朝檐上一击。
许韶凌躲开,随之飞身下来与洛尘悄对视一眼,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们也没住在客栈里,如今是宿在狸伯兮在袭州的私人小院。
洛尘悄没有拒绝,院落清静,众人议事也方便。
洛尘悄侧眸,目光落在院内转角,“出来。”
躲在角落的綦连绝撇撇嘴心想,你让我出来就出来,那我多没面子。
“綦连绝。”
“……”綦连绝面色冷却着走出来。
洛尘悄看着他一连好几日都没换的衣服,不禁冷笑,“怎么,出来没带够银子?”
“用你管。”綦连绝倚在屋檐下,闭着眼睛,双手环胸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洛尘悄没什么表情,“死鸭子嘴硬。”
“你骂谁死鸭子呢?”
洛尘悄依然没有正眼瞧他,“你急什么?”
“狗咬你一口你不急啊?!”綦连绝朝他翻了个白眼。
洛尘悄怔了怔,蹙眉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跟曲时鸣之间发生了什么?”
“……”
洛尘悄见他缄口不言,视线一沉道,“你不说就给我滚回去。”
半晌,綦连绝背着他侧过头去,眼神毫无波澜。
“总有不同路的一天,所以分道扬镳了。”
洛尘悄愣神片刻,突然“嗤”笑一声,“我还真想不到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你说出这种话?”
綦连绝眼神闪躲,身上莫名染上几分躁意,“你他妈别跟老子这么阴阳怪气的。”
洛尘悄坐在阑珊处垂眸无言。
这还是他重生以来头一次与綦连绝心平气和地处在同一地还能不吵不闹。
綦连绝也难得没有再跟他争起来。
洛尘悄兜兜转转这么久也知道自己跟綦连绝吵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前世太多事情未解,以綦连绝那横冲直撞的臭脾气估计也没那个本事去算计别人。
洛尘悄乏味至极。
而许韶凌站在一旁默默无声当个背景。
他的注意力不偏不移透过屋中寒窗一角,永远落在某个人手腕处的三颗小铃铛上。
綦连绝思忖着问道,“你上次对故人倾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又是来问罪的?”洛尘悄眼皮都懒得抬,皮笑肉不笑的。
綦连绝抓住自己臂膀的力道紧了紧,偏过头去,“不是,傀悬心法不是你这么用的。”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冷笑,“呵,还真是难为你没说它是邪术。”
“一个人倘若行事光明磊落,纵然他处于黑暗,也如光照身心万里晴空,反之一个人心不干净且有邪恶之念,他即便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也终会遇见厉鬼,贪念丛生。”
“……”
綦连绝看着他,“洛尘悄,君子不以冥冥堕行,这世间任何一人修炼邪术我必会嗤之以鼻,但你不一样。”
洛尘悄抬头望天,灿然星陈,“哦?你何以见得我不一样?”
“洛尘悄,你若要踏上邪道永不回头,我綦连绝只认你一人。”
洛尘悄似笑非笑,扯唇勾起一抹狞然,“话说的这般感人肺腑,怎么,难不成你想为奴?”
他原以为綦连绝会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但洛尘悄没成想他会一口应下。
“可以。”綦连绝眼神闪过一抹愧意,逐渐坚定。
“……”洛尘悄脸色僵了僵,霎时回神口吻恶劣,“綦连绝,收起你那副迁就别人的嘴脸,我无需自证。”
洛尘悄其实是想说“虚伪的嘴脸”,但瞧着他莫名坚定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口。
綦连绝有些矛盾,“我,可以为奴,自愿的。”
“……”这人发什么疯。
洛尘悄眉心紧绷,猛地一眼瞥见一方墙角的人影,默了默忽而又笑得玩味。
“行啊,你自找的,我也不拦你。”洛尘悄说着便在手里凝出一冶枷锁灵力。
随即抬手作势,举在眼前念了几句咒语便驱使着那股灵力进入綦连绝的心海印下影奴誓纹。
洛尘悄不疑有他,微微勾起唇角。
正当綦连绝欣然接受之际,枕无心突然出现在眼前打了綦连绝一个措手不及,影奴誓约被横空阻断。
可那股灵力却没有随着枕无心的出现而停下来,反而更加通畅地进入了枕无心体内。
“你干什么?!”綦连绝心一慌,伸手抓住枕无心的臂膀往他身边猛地一拽。
枕无心失力下意识去揽住他的腰,可还是没来得及站稳脚跟。
于是本能伸手护着綦连绝的后脑,一下子撞在门墙上。
手背一疼,枕无心回过神来,瞬时将綦连绝一把推开。
枕无心转身跪在洛尘悄跟前沉声道,“师尊,师叔他没那个意——”
思。
“枕无心,我就是那个意思,不需要你来替我解释!”綦连绝脸色阴沉。
洛尘悄瞧了瞧他们,脑海里邪恶的念头忍不住想挑起事端。
可小魔尊这时候倏而从清窗里探出个头喊了他一声,“仙尊!阿序要找你!”
洛尘悄自顾不暇转头就走,但是刚跨进门槛一步又蓦然回首,言笑晏晏,“以后枕无心替你为奴。”
枕无心闻言瞬间脸色煞白,洛尘悄进屋之后,许韶凌也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守着。
四周空落落的。
綦连绝怔了怔,瞧他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忍不住想伸手拽他起来,“何必这样。”
“你别碰我。”
綦连绝赫然停住动作,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与他浅言几句。
“我不碰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不能讨厌你吗?”枕无心淡然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脏污。
綦连绝的目光飘忽不定,瞧了他两眼,苦涩低头。
“能,你自然是能讨厌我,所有人都能讨厌我,你当然也能讨厌我,但是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