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菱杉原本不好收,闻言有些害羞地接了过去:“多谢姑娘——对了,竟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在下云蘅。”

  柳菱杉惊讶了一瞬,想起那日在芷萝宫所见所闻:“原来那日在宫中遇险的就是姑娘?”

  云蘅点了点头。

  “云姑娘的身手如此之好,着实令我艳羡。”

  云蘅眨了眨眼,却见柳菱杉神色真挚,并非客套之言:“柳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不像我们这些江湖人,有身手也是为自保。”

  柳菱杉抿唇一笑:“我小时候便崇拜霓凰郡主,想要习武,爷爷没有办法请了师父,师父一瞧便说我的筋骨不适合习武,这才作罢,我倒一向都很向往云姑娘这样来去自在的江湖人。”

  云蘅不知道说什么,只听柳菱杉又道:“昨夜殿下与我说,今日会有人护我周全,言语间对姑娘十分信任。”

  云蘅“呃”了一声,抓了抓脑袋:“柳小姐是太子妃,与旁人不同,外男不便进来,所以我才特意来此,否则以你这个奶娘的功夫,我们沧巫阁随便一个人足以拿下。太子殿下自然是担忧柳小姐安危的。”

  柳菱杉但笑不语,云蘅觉得气氛诡异,忙不迭告辞了,出了门才后知后觉地想着,这位太子妃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贺见

  云蘅昨日一整天都难得不在苏宅,抓了一批夏江和璇玑公主留下的眼线,由阿寒和谭叔他们负责筛选拷问,防止还有漏网之鱼,另一方面,昨日是太子萧景琰的大婚之日,婚车是要在金陵城几条主道上游街,接受百姓朝贺的,这样热闹的场面,也最容易酝酿令人措手不及的祸患,故而沧巫阁的人都没有撤离,而是暗中分布于各处主道,混迹于朝贺的百姓中,以防有人生事。

  所幸,那些眼线被抓后,剩余的小鱼小虾群龙无首,也没有人敢在这一天惹事生非。

  梅长苏正切了甜瓜递给飞流,蔺晨在一旁兀自聒噪地说着什么,黎纲大步进来,手里捧个盘子,问道:“宗主,你看这个行不行?”

  “是什么?”蔺晨凑过去一看,是一对净白脂玉雕的供瓶,虽然精美,却未见得有多珍贵,不由问道,“拿来干什么的?”

  “送礼啊。”梅长苏笑答了一句,转头吩咐黎纲,“这个就可以了,包起来吧。”

  蔺晨是脑子极快极敏的人,旋即明白,哈哈大笑道:“东宫太子大婚,你就送这个?不珍贵不说,显然没费什么心思嘛!”

  “景琰现在贵为储君,一来身外之物他没什么缺的,二来他也不在意,送贵了实在浪费,这个就很好了,反正去道贺,不过是尽个礼节罢了。”

  “难怪今日一早仙衣阁就送来了衣裙,小丫头平日里可不会穿那么罗里吧嗦,你们二人是要去东宫贺喜啊?”蔺晨抓过飞流揉了揉他的额发,“也对,现在有资格去朝贺的人都去得差不多了,你好歹是随他一起经历春猎叛乱的,不去露个面倒显得刻意。小飞流今日就交给我了!”

  飞流扁了扁嘴角,趁蔺晨不注意,身形一动就飘了出去。

  蔺晨原想拔足去追,又停了下来:“对了,天牢泄密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清,宫羽也可稍得宽慰。因为这换囚的注意是她出的,后来惹了乱子,她就觉得是给你添麻烦了,一直心怀愧疚,这几日都不敢往主院来。”

  梅长苏微微蹙眉:“主意虽是她出的,但最终决定还是我,她回来时聂锋不也去专门谢过了吗?这姑娘也太钻牛角尖了,你怎么不劝劝?”

  “劝过了,”蔺晨拉长了调子,“自她回来后,整个苏宅的人除了飞流都去劝过了,可对宫羽来说,这千言万语也比不上某个人一句话,您就受受累,主动把她叫来安抚两句给个笑脸不成吗?”

  梅长苏垂下眼睑,神色淡漠,默然良久才开口:“若我不去,她会怎样呢?”

  蔺晨呆了呆:“那也不会怎样,就是心里难过罢了。”

  “既然她不会怎样,又何必多事,”梅长苏面无表情,辞色清冷,“我现在已无多余的力量,去照管每一个人心里是否难过,所以只有对不住她了。”

  蔺晨不再多说,他无非是看宫羽钻牛角尖可怜罢了,至于旁的心思他也看得分明,不去便不去了,省得小丫头回头找自己麻烦。

  黎纲出现在院外:“宗主,车马已备好。”

  梅长苏“嗯”了一声,起身向外走,蔺晨在后面难得正经地慨叹了一句:“说实话,就一个男人而言,你的心还真够狠的。”

  蔺晨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哎?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你的心软都给了一个人罢了。”

  这些话清晰地传入梅长苏耳中,他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脚步未有丝毫停滞,清冷的面容就在将将要跨出门时才有了一丝暖意。

  门口等着他的除了黎纲,还有一个人。

  浅碧色的长裙,白皙的皮肤,宛如雨中清荷,亭亭玉立。

  “阿蘅。”梅长苏眼底融起暖意,他缓缓伸出一只手。

  云蘅弯唇勾出一抹笑意,提了裙摆快走两步,乳燕投怀般扑进他怀中,手臂环在腰间。

  黎纲无语了片刻,转身决定去正门口等二人。

  梅长苏伸开的手就势将她揽住,微微垂首在云蘅眉心落下一吻,却又有些意犹未尽。

  当云蘅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时,连忙抽出一只手挡住落下的吻:“不行!今日上了口脂的!”

  梅长苏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那与平日略有不同的殷红色泽,眼神微动,握住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腕,拉回到自己腰间,准确无误地覆上殷红欲滴的唇瓣,气息微窒。

  云蘅瞪眼也无济于事,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情动,叹息声湮没在唇舌之间,她轻轻踮脚启唇迎合。

  许久,梅长苏才放开已经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又安抚般吻了吻她的唇角。

  他低低笑道:“我的阿蘅不需要这些也很美。”

  云蘅水眸微瞋,从袖中扯出一条帕子轻飘飘砸在梅长苏身上,自己转身如一道青影,转瞬便越过前院上了马车,黎纲只觉一阵风过去,便见帘幕开合一下,只来得及瞥见浅碧色的裙角一闪而过。

  黎纲:“······”

  梅长苏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垂首凝视着帕子上淡淡的红痕,露出一丝笑意,将帕子捏在手心,举步向外走去。

  黎纲看着自家宗主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默然片刻,连忙伸手扶他上车,帘幕还没落下,便听见宗主低低的笑声。

  黎纲:“······”

  马车远去,黎纲才摇了摇头,心里倒是十分欣慰地返回苏宅。

  春猎回銮之后,梁帝自觉身体每况愈下,御医们只说安心静养便好,但观其神色,梁帝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好,无奈只得命令由太子在承乾殿代他处理日常政务,梁帝暗中观察多日,发觉太子行事谨慎公允,没有因此而狂妄,便放下心来,除却每逢六日召三公六部众臣禀报朝中大事,其余日子竟一心保养续命起来。

  萧景琰除却在承乾殿听取奏报,批阅成堆的折子,还要在自己宫中接见一些重臣,合议难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