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黔州飞鸽传来消息······谢玉死了。”

  蒙挚顿时一惊,失声问道:“怎么死的?”

  “官府结论是意外,他在采石场服苦役,坡上落石,将他砸死了。”

  “这么巧?”蒙挚有些怔忪,“不过一想到他那些罪孽,这样死还真是便宜他了。”

  “是便宜了些,不过他死了比活着有用,”梅长苏的眸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的光芒,“夏江谋逆,老皇垂暮,新太子威望正高,想要重审旧案,这是最合适的时候,只不过就差一个契机······”

  “你是说······”

  “那份手书,他死了,这封手书才会被莅阳长公主拿出来。”

  蒙挚有些担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是有些急了?靖王还没有册立,是不是再等一等比较好。”

  云蘅接口道:“蒙大哥,我们收的是飞鸽传书,谢玉是苦役犯,他的死讯最多通过驿马慢传,等莅阳长公主接到消息,至少也是一两个月之后了,时间刚刚好。”

  “哎呀!”蒙挚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给忘了,我就是没你们细致。”

  ······

  悬镜司名存实亡,好几桩未完成的案子都移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朝中蔡荃和新提拔的大理寺卿叶士桢互相较劲,一个比一个做事严苛细致,别说罪犯叫苦不迭,就连两边的衙役捕快都心生绝望了,按照他们的同僚沈追的说法是:“都快疯魔了······”

  疯魔自然有疯魔的效果,沈追仔仔细细审查过的刑部卷宗,转交大理寺复察,叶士桢挑了半天终于没挑出错来,只好加签同印,上呈内廷。经过这二人之手,梁帝自然满意,原本打算另择人掌管悬镜司的想法也打消了,允准靖王着手裁撤,将其职权细分,部分并入大理寺,部分并入刑部。

  这二人又是卯足了劲立时收拢管辖,整日里不仅自己忙,更是连日跑去苏宅征询梅长苏的意见,靖王但凡稍有闲暇,必有其中一人求见,直到有一日靖王寻了空来见梅长苏时,二人相顾无言,只有苦笑。

  至此尘埃初定,大家总算都松了口气。

  “蔺晨到金陵了?”云蘅抬头看向阿寒。

  “是,我们的暗桩查到了蔺少阁主的踪迹。”

  云蘅转了转眼珠,看向一旁折纸鹤的飞流:“飞流,今天蘅姐姐带你上街玩好不好啊?”

  飞流立时高兴地睁大了双眼,连连点头:“苏哥哥!”

  “苏哥哥在见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飞流不太满意,但能和蘅姐姐上街,他已经很高兴了,阿寒有些无语地摇头,姑娘这是要钓鱼啊,知道蔺少阁主玩心大,便把他最喜欢的飞流放出去引他出来······

  二人出了府,一路走一路买,身后的暗卫不得已变成了明卫,一个个大包小包拿了不少东西。

  云蘅见飞流正对摊子上一只奇巧的连环锁看个不停,便将目光移向闹市,搜寻着蔺晨的踪迹,还没找见蔺晨,先瞧见了一个熟人,不由抿唇一乐。

  户部尚书沈追一身布衣便装,怀里抱着一个跟他肚子一样滚圆的西瓜,正在各个摊子上逛来逛去,时不时停下来跟摊主聊着物价。

  云蘅正看得好笑,变故突然发生。

  前面一辆装满木材的马车,捆绳意外断裂,满车碗口粗的圆木一下子全都滚落了下来,直冲沈追的方向砸来。其他人都尖叫闪避,可沈追行动缓慢,云蘅立时道:“飞流救人!”

  便见飞流如一道影子般闪过,胖胖的户部尚书顿时如麻袋般被人抄走,放在了一旁的街沿下。

  云蘅这才瞧见,方才从一辆马车上飞身而至意图救人的正是蒙挚。

  蒙挚看见二人也是一喜:“云姑娘!飞流!幸好你们路过,我差点没来得及。”

  马车上又跑下来一个人,却是刑部尚书蔡荃,扶住了惊魂未定的好友。

  沈追喘了口气,忙向飞流和云蘅道谢,飞流冷冰冰地“嗯”了一声,二人知晓飞流的状况,不以为意,云蘅便笑道:“今日可真巧了,在这遇见几位大人。”

  “是啊是啊,”蔡荃今日常去苏宅,与云蘅也算熟识了,“今日多谢二位,否则老沈被砸一下可是了不得。”

  云蘅一笑,与众人一起向现场看去,虽是乱成一片,好在无人受伤,也算万幸。那马车主人早已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着,被索赔的摊主们团团围住。

  “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蔡荃突然惊问。

  “没有啊······”

  “那这红的······”蔡荃伸手摸了摸,“哦,西瓜。”

  飞流忽然歪过头来看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给沈追,户部尚书倒满头雾水:“这是干什么?”

  “赔你!”

  其余三人瞬间全都绷紧了脸,拼命压回了大笑,沈追把银子放回少年手中:“飞流小哥,你救了我的命啊,打掉一个西瓜哪里用你赔我!”

  “我打掉!”飞流认真地道,“我赔!”

  云蘅伸手摸了摸飞流的额发,对沈追道:“沈大人收下吧,我们飞流一向懂礼貌,你不收他要生气的。”

  沈追苦笑不得地看着手里又被塞回来的影子,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轻薄的声音。

  “小美人,这样的玉手可不能碰辛辣之物啊,来来来,我来帮你拣······”

  云蘅唇角弯起,这鱼不就上钩了吗?

  落花

  除了飞流和云蘅,其余几个人都转头去看,之前街沿边被滚木撞倒的蔬菜摊旁,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正捡拾滚落的蒜头,被陌生男子搭讪,顿时红了脸。

  “真是美人啊······”蹲在他身边的那个轻浮浪子,容貌虽是英挺,口中的话却轻佻又过分,“小娘子,请问芳名?你许人家了没有啊?”

  少女羞红了容颜,想要躲开,又被那浪荡公子拦住了去路:“别急着走嘛,我是不会唐突佳人的,咱们聊两句吧?”

  蔡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道:“青/天/白/日的,这位公子收敛一点。”

  那公子桃花眼一挑,半侧了身看向这边,口中道:“收敛什么?我跟小美人说话,你嫉妒了?”刚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