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儿!”一个妇人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尖叫道。

  众人一愣连忙细看,一时间叫嚷纷乱起来。

  云蘅蹙了蹙眉,阿寒见状一抬手一簇暗器钉在了众人面前的地面上,吓得大家连忙向后靠去,惊恐地看向缓缓放下手的阿寒。

  云蘅一笑:“我劝你们都把嘴捂起来,我最不喜欢有人吵吵嚷嚷了,否则,下一次这些暗器钉在哪,可就说不准了。”

  云家主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说话。

  老伯爷忽然开口:“云阁主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不知?”

  “云阁主绑架我们云家子侄,难不成是挟私报复,要与云家为敌?”老伯爷怒斥道。

  云蘅道:“挟私报复?居然不是潜藏逆犯,包藏祸心,大逆不道吗?”

  厅中一静,云夫人缓缓开口:“小蘅,你这是······”

  云蘅盯着老伯爷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悬镜司抓了卫峥,为何没有直接将与赤焰逆犯牵扯的云家长房直接锁拿下狱,对吗?不仅如此,朝廷虽然派了浔阳当地官府看管,但是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而朝堂之中更是有无数受恩于云家的人替他们喊冤,你又心急、又嫉妒,更是恼怒夏江拿了你给的消息,却没有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只不过,以你这样的身份,自是不敢找悬镜司的麻烦,是不是?”

  老伯爷神情凝肃,底下本来试图挣扎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此事,又怎会不知原来一切都暴露了,那江左盟和沧巫阁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云蘅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冰寒的眸子里掩藏着不屑:“你太高看自己了,夏江是什么人?云家在他看来,除却长房得了个医圣世家的名头,其余人都不够他一手捏的,我不妨好心提醒一下伯爷,在夏江看来,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啪”的一声,老伯爷手中的一只铁核桃砸在了地上,咕噜噜滚过众人脚边,众人没来由地心底一沉。

  云蘅靠回了椅背,声音轻柔:“这些年,本家仗着医圣世家的名头,在背后做了多少腌臜事,你们不仅不想着报恩,却还变本加厉意图谋害长房一脉,十年前我容了你们,是我自己不愿回头,但如今,因为你们做的这些蠢事,害素玄哥哥和梅宗主在悬镜司受苦——”

  “卫峥是赤焰逆犯!”老伯爷咬牙道,心中愈发后悔当年没有直接除掉这个小姑娘,反而让她成了事。

  “那又如何?”云蘅含笑道。

  是啊,那又如何?即便卫峥被捕了,长房一脉不也相安无事吗?更何况如今夏江都下了狱······

  一个妇人颤声问道:“你、你想怎么样?你难道想把咱们这些人都灭口不成?”

  云蘅回头看了阿寒一眼,阿寒微微颔首,解下自己的佩剑,“当啷”一声丢在了老伯爷脚前。

  “你死,或者是,我当着你的面,将这些没用的云家人,一个一个杀掉。”

  众人仿佛见到什么地狱罗刹一般瞪着云蘅,她笑靥如花却怎得说出这样可怖的话来。

  老伯爷的手颤了一下:“你敢!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云蘅嗤笑,“说得好像你们把王法放在眼里了似的。”说罢又摆了摆手。

  从门外走进一人,躬身呈上一个账本似的东西。

  云蘅道:“我不看了,给云家主和老伯爷看看吧。”

  那人道了声“是”,便把账本递给了云家主。

  云家主疑惑地看了一眼云蘅,低头翻开,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账本,而是详实记录了云家本家诸多罪行,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云家主的脸愈发黑了起来,他快速翻过一遍,眼角颤动了一下,也不顾礼数径直丢给了老伯爷:“你们自己看吧!”

  老伯爷一页一页翻过去,面色发白,手抖得几乎捧不住那本记录着罪行的账本,他内心清楚地知道云蘅不可能编些东西故意吓他,他也更深知,云家经不起细查。

  云蘅接过阿寒递来的热茶暖了暖手,神情没什么变化:“我在这个世间,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只除了一个人,你们却偏偏算计到了他头上,但是有我在一日,就决不许有人伤他分毫,看来当年双刹帮血流成河也没给你们教训,才让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一次一次地捅刀子。”

  老伯爷眼底布满血丝,抬头看云蘅:“你、你为了他一个人,滥造杀孽,就不怕遭报应吗?”

  “杀孽?”云蘅笑了一下,将茶盏轻轻放回了桌面,“就不劳你操心了,快做决定吧,你死,还是他们死,或许你也可以跟你的族人们商量一下?”

  老伯爷一颤,云蘅这是要诛心。

  果不其然,底下的人见状脸色都变了,那妇人便当先哭叫起来:“族叔!咱们贺儿刚刚弱冠,您可、您可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啊!”

  厅里各房的人闻言也跟着哭嚷,云蘅仿佛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叫沧巫阁的人拿开了地上那几个人口中塞的东西,一时间厅中热闹非凡,若是有人从云家门前路过,不知道的还以为里边是什么修罗地狱。

  云家主头疼起来,转向云蘅问道:“阁主当真要——”

  云蘅不看他,唇角带笑:“难不成云家主以为我在说笑?我不敢杀人?”

  云家主叹了口气,坐正了身子。

  云蘅伸手,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也不知谁余光里瞄到阿寒又抬起了手,连忙眼观鼻口关心地坐了回去,就跟脖子突然被掐住似的,厅里霎时没了声响。

  云家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默默收回手去的阿寒。

  “时辰到了,我可没工夫跟你们耗着,选吧?”

  老伯爷脸色变得铁青,若是换个人他绝不相信有人敢当众杀人,可是当年双刹帮的事闹得江湖血雨腥风,他们怎会不知。

  云蘅打量了他片刻,摇了摇头,颇为可惜地看着一旁涕泗横流却还吓得不敢出声的云贺:“看来老伯爷是不愿救你们了,阿寒,那就动手吧。”

  这下子厅里可是炸了锅了,有爱子心切地直接扑了上去,明知厅口有沧巫阁的人堵着,众人还是乱哄哄试图冲出去,便在这一片混乱中,阿寒如一道黑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跃回了原地。

  “啊!——”有人发出尖利的叫声。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叫云麓的人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从脖子伤口处涌出,双眼大睁充满了不甘。

  云蘅俯首捡起方才混乱中掉在地上的册子,翻找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云麓,强抢周氏女,致其受辱跳井,又以报复为名驱逐周家的老夫妇,致其颠沛流离病死异乡,哦?还参与三年前翎州太守贪渎一案,这样说来,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他了。”

  这会子所有人都傻眼了,一部分人瞪着地上的尸体,倒不是他们不害怕,而是失去了转动眼珠的能力,一部分人瞪着云蘅,跟见鬼似的,还有一部分人看着阿寒,见他手中空无一物,连佩剑方才都扔给了老伯爷,他是怎么杀人的?

  那厅上斜靠在椅子里,笑容清浅的女子,口中却说出令所有人崩溃的话:“下一个,该谁了?”

  这下子,倒是没人再叫嚷了,因为他们发现今日踏进的竟是死局,亦不知是长房布下的,还是这沧巫阁阁主借机所为,也是,她派人抓了这些人,自然知道他们是要上门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