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去一遭悬镜司便是以身犯险了,可是······

  “姑娘?”甄平看着神色明显不对的云蘅,劝慰道,“姑娘,明知悬镜司有这样的手段,宗主怎会不防?您······可别跟宗主生气啊?”他也始终为梅长苏这个决定捏了把汗,但还是不得不替自家宗主说话。

  “甄平。”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甄平瞧见梅长苏裹着沉重的披风,面色如玉,隐隐松了口气,行了一礼:“宗主。”

  “半个时辰后,让黎纲去刑部大牢,就说我的毒解了。”

  “那若是靖王殿下要见您呢?”

  “先不见。”

  “是。”甄平一揖,转身快步而去,云蘅散发出的低气压实在太吓人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看这二人闹脾气。

  “阿蘅······”梅长苏低低叹了一声,伸手去拉云蘅的手。

  云蘅却倏然撤开了一步,她仰头看着梅长苏:“乌金丸是怎么回事?”

  梅长苏没有碰到她的手,神色一紧,过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我故意将药丸掉在地上,暗中调换了,这一粒才是乌金丸。”

  云蘅冷笑了一声:“如果夏江不听你废话,一开始就径直把毒药塞进你嘴里呢?梅长苏,你让我怎么办?”

  “阿蘅!”梅长苏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夏江固然防备我,却对自己的身手有无尽的自信,若非看准这一点,我也不会故意激怒他、与他周旋。”

  “梅长苏!你总拿这句话来敷衍我!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你可有想过那万分之一我又要如何承受!”

  梅长苏道:“我问过晏大夫,如今我体内尚有被压制的火寒毒,火寒毒乃天下奇毒之首,乌金丸这样的毒在我身体里,必然会被火寒毒化解掉,即便吃下去了,也不会有事。”

  云蘅听见他提火寒毒,更加难过起来,咬着唇不再说话。

  “阿蘅,你在生我的气?”梅长苏软声道。

  云蘅摇了摇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明白吗?”

  梅长苏一怔。

  “若是从前,只你一人,你做事决绝,我也无条件地支持,可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看着你沉冤昭雪,可我更想你长久地陪在我身边,你明白吗?”云蘅道,“还是说,你只希望我做回从前的我,那我也可以——”

  梅长苏伸手捂住了云蘅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什么傻话!”

  云蘅定定看着他,眸光清澈。

  梅长苏叹了口气,移开了手:“我明白阿蘅的意思,这件事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但你不该瞒我。”

  “我错了,好不好?”梅长苏露出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终于引得云蘅露出一丝笑意。

  云蘅瞪了他一眼:“那你干嘛连蒙大统领和靖王也一起瞒着,他们这会只怕都冲去天牢找夏江的麻烦了。”

  梅长苏拉着云蘅坐下道:“夏江笃定了我只能活七日,就让他先高兴两天吧。悬镜司虽然倒了,但夏江手里还有许多璇玑公主留下的势力,这些人我们还没查清楚,若是夏江知道我没死,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又是一桩麻烦。”

  云蘅蹙眉:“十三先生也查不到吗?”

  “这些年十三先生和宫羽在金陵,一直与秦般弱周旋,但如今这个情况,只怕璇玑公主也不太信任这个徒弟,并没有将势力完全交给秦般弱,夏江手中的人藏得极为隐秘,至今不曾调动,十三先生也无从下手。”

  “那要怎么办?这些人藏在京城,终究是祸患。”云蘅思索着怎样才能激夏江调动这波人,又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玉石俱焚。

  “倒也不急,夏江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死心的,而我们也还有个机会,这一点还要多谢阿蘅呢。”

  “我?我做什么了?”

  “还记得你在尧县遇见的母子二人吗?”梅长苏笑道。

  云蘅看着梅长苏拉着自己的手,笑了笑:“我明白了,寒夫人出身悬镜司,被丈夫背叛之后,怎么可能真的就直接带着儿子出走了,她势必会在手里捏一下筹码,以防万一。”

  “正是,我想当初璇玑公主的事瞒不过寒夫人的,所以寒夫人手中一定有那些暗线的名单。”

  “她肯交给我们吗?”云蘅挑眉。

  梅长苏轻轻笑着将云蘅的发丝拨至耳后:“这就是蔺晨的事了,若是他办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

  云蘅叹了口气倚在梅长苏怀中:“苏哥哥,你可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答应什么了?”梅长苏不解。

  “你说呢!”云蘅气呼呼抬头瞪他。

  梅长苏笑了起来,恍然道:“是,答应你了,以后什么事都不会瞒着阿蘅。”

  云蘅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怀中蹭了蹭道:“反正你得记着,你不只是林殊,也不只是梅长苏,你还是本阁主的人。”

  “是,阁主大人,在下知道了。”梅长苏笑道。

  阿蘅,待金陵事了,我便抛却一切,与你逍遥天下,携手白头。

  探病

  依着梅长苏的意思,左右这几日无事,便称病拒客了,几个往来的府邸陆续送了些礼登门探望,不过并没有见到梅长苏本人,宫中听说了,也分别以皇帝陛下和静妃娘娘的名义送来了慰问的例礼。

  但总有连小飞流也拦不住的客人,比如蒙挚。

  禁军大统领跟小护卫从前厅一直打到卧房外,让从头跟到尾的黎纲和甄平急得满头是汗。

  梅长苏倒是笑眯眯拥着厚厚的披风,隔着窗望着这场精彩的交手。

  云蘅从一摞卷宗中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笑道:“飞流的武功就这两年着实进步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