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瞧着宗主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跟着舒了口气,从前只知宗主在云姑娘心里是顶顶重要的,如今看来云姑娘在宗主心里也不多惶让。

  因是沿路经过北方,正是峭龙帮的属地,听闻自己外甥女受伤的北方巨搫束中天,立刻沿途派高手护送,还请了寒医荀珍前来看伤。

  荀珍见云蘅恢复得极好,只开了消除疤痕的药膏,便又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扬长而去。

  几个月的时间,待车队告别了峭龙帮高手,行至江左地界,云蘅脸上的伤几乎淡的看不出来了。

  阿寒这一年提心吊胆,听闻云蘅亲涉险境,更是寄了暗语信叫护主不利的师妹阿徵自己领罚,如今早早等在了抚州码头。

  “宗主。”阿寒对着马车一礼。

  云蘅掀起了车帘,看着阿寒不禁露出笑意:“阿寒,怎么一年不见,你还是一副冷脸,都不对我笑一笑。”

  阿寒俊脸微红,但他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梅长苏伸手点了点云蘅的脑袋:“胡闹,一回来便欺负阿寒,你离开这一年,沧巫阁可全是阿寒一人操劳的。”

  云蘅捂着脑袋嘟嘴:“我自然知道了!阿寒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

  阿寒忍不住抬头看了云蘅一眼,在目光触到她脸上淡淡的疤痕时立刻移开了:“属下迎宗主和姑娘回廊州。”

  云蘅笑道:“好啊,有你在,我们都放心啦!”又对梅长苏道,“你看吧,阿寒可比小飞流靠谱多了,小飞流又去哪里采花了吧?”

  梅长苏笑了起来:“真像个孩子,哪有如此比较的。”

  云蘅放下帘子,又理所当然地靠在梅长苏肩上,梅长苏见状道:“喂,你可靠了一路了。”

  云蘅唇角狡黠地翘了起来:“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看在你最近健健康康的份上,自然要借我靠靠。”

  梅长苏虽然如此说着,却并未推开她,反而伸手将车帘掩得更严实些,以防初冬的寒风漏进来。

  进了廊州便更热闹些了,寻常百姓也大多认得梅长苏那辆暗青色的马车,常有隔着帘子问好的,也有扔些食蔬鲜果的,阿寒接了又一一道谢。

  云蘅安心靠着梅长苏道:“咱们廊州真好。”

  曾经的廊州州府也是个尸位素餐的家伙,梅长苏见接触不成,便直接设计换了人,新上任的州府正是前几年的进士,在金陵领了几年闲职,一心想去外地做一番大事业,突然被调来了廊州,自然是大施拳脚,知人善任,对江左盟中人也礼遇有加,官府与江湖帮派合作,叫廊州这块宝地越发欣欣向荣起来。

  “皎皎!”当街一位紫衫公子策马而来。

  云蘅眉眼一喜,掀开车帘径直跳了下去。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飞衍脚踩马镫一个旋身,便在车前稳稳接住了云蘅,叱道:“胡闹!你身上还有伤呢!”

  云蘅笑嘻嘻地撒娇:“哥哥,我可想你啦!”

  阿寒也吓了一跳,平复了呼吸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驱车绕开了久别重逢的兄妹二人,向江左盟行去。

  飞衍瞪了云蘅一眼,眼底却是浓浓暖意:“你瞧你,我尚未跟宗主问安,多失礼!”

  云蘅在飞衍怀中踢了踢双腿:“苏哥哥才不会在乎这些呢!只有你像个小老头!啰嗦的糟老头子!”

  飞衍气笑了,作势便要把云蘅扔出去。

  云蘅“哎呀”一声抱紧了飞衍的脖子,又撒娇道:“哥哥!背我回家!”

  “你多大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嘴上说着,却还是小心将云蘅挪到了自己背上,又关切问她有没有压到伤口。

  “多大的人了,做事还如此不周到,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莫要说宗主,便是我在这里听说,都要急死了。”

  云蘅觉得心中暖意融融,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将脸贴在飞衍的背上:“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

  飞衍叹了口气:“长老们听了又急又气,怒长老还写了信骂你呢,估计被宗主截下来了。”

  云蘅噗嗤一笑,却又苦了脸:“这下我回去,长老们可要变着法地给我上课了。”

  飞衍闻言笑了起来:“宗主事事容着你,长老们可不会。”

  云蘅撅了半天嘴,决定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哥哥,你给我讲讲这一年大梁的事吧,在燕都太过忙乱,阿寒整理去的信我都没来得及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飞衍回想了一下,“春闱结束得很顺利,阿寒说依着你和宗主的意思,保了几个人,都是做实事的直臣。”

  “嗯,如今朝中风气不好,若我们不保几个人,只怕日后就是苏哥哥有心,也找不出办事的人了。”

  “还有滨州似乎因达官显贵强占民田之事闹了好一阵子,滨州非江左地界,我不甚清楚,阿寒把这件事报给了宗主,宗主应该自有安排。”

  “滨州?”云蘅想了想,“庆国公的封地不就在滨州嘛?”

  “是,”飞衍道,“还有一事,靖王被罚跪皇陵三个月。”

  “什么?”云蘅一惊,“他做什么了?他不会又跟老皇帝因为当年之事起争执了吧?”

  “这倒没有,中秋前他被派来苏南剿水匪,换防回京之时,因沿途风尘仆仆,面君失礼,便先回府沐浴更衣后才进宫的,可陛下嫌他没有第一时间述职,目无君父,命他跪守皇陵三个月。”

  “嘶——”云蘅撇了撇嘴,“这是他亲儿子吗?老皇帝心真偏。”

  “对了,我倒忘了一桩大事,药王谷替少谷主素玄向云家长房嫡女提亲,明年过了中秋便成婚。”

  “真的?!”云蘅乐起来,“姐姐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是等到了,如此一来,他也能安心去金陵了。”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

  飞衍自然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便岔开道:“如今你是要随着药王谷叫哥哥嫂子呢,还是随着云小姐叫姐姐姐夫呢?他们日后有了孩子,你又要做小姨还是姑姑呢?”

  云蘅想到日后那二人必然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高兴起来:“我自然还是叫素玄哥哥和姐姐了,嫂子嘛,哥哥,我可只等着你呢!”

  二人慢悠悠踱到了江左盟大门口,云蘅还没来得及对庆林和吉婶露出个大笑脸,便见怒长老黑着脸负手走了过来。

  云蘅心中敲了警钟,立刻虚虚弱弱地趴在飞衍背上,哼唧道:“哥哥,人家伤口可疼了。”

  怒长老脚步一顿,脸色微微好看了些:“伤口还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