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日午时,便有人来邀月酒楼传话,说是朝廷钦使到了,知州大人亲自设宴接风洗尘,也请江左盟赏脸出席。

  阿寒看向云蘅:“姑娘,去吗?”

  “能不去吗?兹事体大,必须尽快查明,而且,刘肃是个老狐狸,我也得去看看,省得他见到靖王又动什么歪脑筋。”

  “对了,寒濯按照我们递出来的消息,今日出城了。”

  云蘅有点惭愧地摇了摇头:“他原是好心,可倒像我们耍着他玩。”

  “姑娘不必介怀,消息都是七分真三分假,也只是略去了他不该知道的部分,若是那个书生真能查出点什么也好。”

  “朝廷钦使的消息,米氏酒行的人知道了吗?”

  阿寒道:“并无,此事极为严密,靖王殿下又速度极快,若是尽早出手,必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云蘅吹熄了烛火:“对靖王殿下来说,这件事办好了是功过相抵,办不好——”

  晚宴便设在知州府,府内灯火辉煌,秀女灵仆来回穿梭,酒香四溢,人声鼎沸。

  阿寒跟在云蘅身后,略微压低了声音:“这也太张扬了,是生怕米氏酒行不知道有人来了。”

  云蘅弯了弯唇角,跟守卫递上了名帖,却见路师爷迎了上来。

  “云姑娘,殿下已经到了,可就差您了。”

  云蘅惊讶了一下:“帖子上不是酉时三刻才开始吗?我还以为该是自己早到了。”

  路平笑了一下:“靖王殿下一路劳累,见人差不多到齐了,大人便想着早些开宴,也好叫殿下一行早些休息。”

  云蘅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显然不合规矩,宴请一国皇子、朝廷钦使,帖子都下了,又哪里有肆意更改宴会时间的道理。

  踏入正堂,只听见刘肃的声音,云蘅凝神望去,见主位上端坐一人,二十来岁的青年,面色沉凝,并不带皇室贵亲的养尊处优,而是战场铁血杀伐之气,以云蘅看来,靖王的武功虽未排上琅琊高手榜,却依然是稳扎稳打的功夫。

  萧景琰对庭间妖娆的舞姬视而不见,对假献殷勤的官员也是爱答不理,也只偶尔同刘肃搭两句话。

  刘肃正无奈间,远远瞧见了云蘅,立刻挥退了舞姬,起身道:“云姑娘可算来了,叫我好等。”

  萧景琰蹙眉,以为刘肃又招来了什么哪间的头牌,抬眼望去倒是愣了一下,远处行来的女子容貌出众,清丽灵动,却又不似闺中女儿的娇弱,一见便是习武之人,他的目光又落在云蘅身后的阿寒身上,微微凝神,此人一袭黑衣,面色冷峻,在这宴会上原该极为醒目,可他却能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即便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云蘅站定,也同样打量了一番萧景琰和他身后的副将,在心中点了点头,多年打压,并未磨掉他身上的坚毅之气,也只有常年杀伐战场的人,才能保有这份血气。

  “殿下,这位便是江左盟云姑娘,此番案件,云姑娘可是功不可没,那份米氏酒行的地形图,也是云姑娘麾下传回来的。”

  云蘅微微一笑:“刘大人谬赞。”之后,又抱拳向萧景琰一礼:“江左盟云蘅见过靖王殿下。”

  夜袭

  靖王虽有意外,却还是点了一下头回应道:“云姑娘。”

  场中又陷入了诡谲的寂静中,靖王也不知道该同云蘅一个姑娘家说什么,云蘅也不太清楚对着皇室中人的礼节,刘肃扶了扶额,强笑道:“姑娘入座吧,还有要事相商。”

  云蘅入座后环视四周笑道:“刘大人这宴会怎得提前开了,倒叫我迟了许久,竟然让靖王殿下等候。”

  靖王闻言微微颔首:“是本王要求提前开宴的,今晚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请云姑娘勿怪。”

  云蘅瞄了一眼天色笑道:“今夜无月,看来殿下和刘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刘肃点头道:“在下也没想到,靖王殿下在来宣州的路上就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官府人手已经就位,但想必米氏酒行内部定有高手,还请江左盟出手相助。”说着冲云蘅拱了拱手。

  云蘅道:“好说,原来殿下只是要借接风宴来掩人耳目,只是,如今咱们还没找到那些孩子,会不会逼得酒行的人狗急跳墙伤着了孩子们?”

  刘肃看向靖王,靖王道:“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必须出其不意,将酒行一网打尽,让他们没有向外传信的机会,再把主事之人挨个审问,总能得到线索的。”

  刘肃叫路师爷拿出了之前绘制的米氏酒行地形图,靖王便向云蘅指出了如今官兵潜伏的地方,云蘅大致看了看,深觉靖王此人久经沙场,排兵布防一事上果然令人叹服。

  云蘅招呼阿寒:“你来看看,我们的人怎么安排。”

  阿寒上前,身上的寒意迫的刘肃和路师爷不由自主退开了两步,倒叫靖王又多瞧了两眼:“这位是?”

  云蘅道:“阿寒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也是鹤龄先生留下来的人。”

  靖王多年以前还随林殊来过江左,也曾拜访过鹤龄先生,不由眯了眯眼,些许缅怀:“不知鹤龄先生可好?”

  云蘅看了看他,心知靖王是想起了旧友,心中叹了口气道:“鹤龄先生已归隐多年,不过身体一向是极好的。”

  这一时半会,阿寒心中已有了计较,伸手点了几个地方:“这几处防御薄弱,我会安排人,还有这里是制高点,一般士兵恐怕上不去,我会亲自盯着,其余人会游走在外围,防止有漏网之鱼,同时也不会放出去一只报信的鸟。”

  刘肃看不太明白那几个点明明有士兵为何还是防御薄弱之处,倒是靖王点了点头:“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云蘅忽然想到:“这酒行里会不会有密道通向城外?”

  阿寒道:“酒行也是今年才起的,之后又在官府和我们的监视之下,若要大张旗鼓挖密道只怕不易,我们潜进去的人也有极擅勘察密室密道的,都没有任何发现。”

  靖王接道:“这一点大可放心,今晚城门封闭,城外也安排了人,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贼子。”

  “何时动手?”阿寒问道。

  路师爷看了一眼天色:“再过半刻,酒行就开始交班,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就趁这个时候——”做了个一网打尽的手势。

  阿寒看向云蘅:“那我这就去准备了,你——”

  云蘅道:“我也会去,”见阿寒皱眉赶紧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靖王想着云蘅毕竟是个姑娘,便插言道:“云姑娘不如跟着我,你放心。”后一句是对阿寒说的。

  阿寒想靖王怎么也不会去冲锋陷阵,便点了点头:“多谢。”

  云蘅气结,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