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旸也停了脚步,眯着眼看向来人:“什么人!”

  “阁下在浔阳聚众闹事,莫论王法,便是看在云家医圣之名上,江湖也容不得你!”那人长身玉立,不过弱冠年华,一袭淡青长衫,端的是侠骨风流。

  云蘅的目光落在那人的佩剑上,想起昨日云夫人的话,已经明晓了此人的身份。

  余旸不屑地哼了一声,仰着脖子蔑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娃娃口出狂言,难不成你也是看中了云姑娘,前来求娶的?”

  “云姑娘清誉,岂容你践踏。”揽云剑破天而出,几招之内,余旸便已有落败之像。

  云蘅看着奋力抵抗的云家下人,连连皱眉:“怎么今日这么大的事,官府还没有人来?”

  云飘蓼到底也是寻常女子,被人言语轻慢之下,也带了怒意,冷声道:“他这么大阵势,分明是有恃无恐。”

  云蘅眼见这边有卓青遥相护,一时无妨,自己便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团。

  云蘅虽出师药王谷,却也博学庞杂,正儿八经的江湖人也不一定一时半刻摸清她的路子,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一时间被软鞭抽的只顾嗷嗷痛叫了,恰巧此时云家护院也纷纷赶至,很快便钳制了闹事之人。

  卓青遥见状也不再顾忌,剑锋一扫,余旸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丝散乱,哪有方才高高在上的模样。

  卓青遥归剑入鞘,傲然而立:“烦请阁下带着您的人和东西,滚出这浔阳城,日后亦不得踏入一步。”

  余旸分明胆怯,却仍然拗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

  卓青遥傲然一笑:“凭这把揽云剑够不够?若是不够,凭整个天泉山庄够不够?”

  余旸微微变色,凭他也知道,天泉山庄如今在江湖中正是如日中天,玢左卓家更是与宁国侯交好,如今宁国侯手握重权,无论哪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富商得罪的起的。

  商人自然圆滑,能屈能伸,也不顾脸面,立刻与云飘蓼道了歉,一众人拉着三十个大箱子,灰溜溜向城门跑去,一路上更要承受百姓的怒骂。

  一个插曲之后,云家的医棚依然未受影响,在百姓们的帮助下,清扫了街道,在一片议论声中,医棚前又排起了长队。

  云飘蓼冲卓青遥微微福身:“今日要多谢卓公子。”

  卓青遥笑容明朗,看了一眼远处替下人包扎伤处的云蘅道:“令妹的武功对付此人也是绰绰有余,我不过是借了家父的名声震慑一番而已。”

  云飘蓼看见妹妹也柔和了眉眼:“小蘅这些年是不错的,但总要谢过公子才是。”

  卓青遥爽朗摆手:“此番来浔阳,便是谢云伯父云伯母赠药之恩,如今也只得尽力还得一二,云姑娘无需如此客气。”

  云飘蓼点头,也算是承了卓家这份情,又疑惑道:“萧公子去了何处?”

  卓青遥意味深长道:“今日浔阳府衙自始至终不曾露面,有些事情,江湖中人不方便出面,可景睿是宁国侯府大公子,便无妨了。”

  云飘蓼恍然,又道:“可是萧公子······那些官府众人可会欺他年幼?”

  卓青遥一笑:“欺他年幼,也不敢欺萧景睿这三个字。更何况,景睿论文可词惊翰林的传言也并非虚名。”仰了仰下巴示意道,“这不是来了?”

  云飘蓼回身,果见街头来了一队人马,正是府衙知府大人的马车,而一旁一身月白锦衣,玉立马上的正是大梁无人不识的两姓之子萧景睿。

  云飘蓼也见过这个孩子,倒不似她以为的世家公子一般纨绔,反而温和宽厚,行为举止老持庄重,竟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若真与小蘅······云飘蓼叹了口气,卫峥那日并没有同她讲太多,但她也隐隐明白此次冤案必有宁国侯的手笔。

  浔阳知府姓姚,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远远便停了马车,自己步行而来,憨厚地笑着:“呵呵呵呵,今日之事云姑娘受惊了。”

  萧景睿止步于众人之外,旁观着姚知府与云飘蓼的对话,云飘蓼身为云家这一代嫡长女,接触府中事务已久,应对其姚知府这种滑头也是手到擒来,几句话便哄得姚知府心花怒发,更是连连道歉,就连余旸是他远房三表舅的老乡这种关系也吐了出来,云飘蓼哭笑不得。

  今日虽一时搅扰了医棚,但有云蘅和卓青遥在,到底也没有多少损失,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知府大人都亲自来致歉,云家自然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一桩事情也算善了了。

  云蘅待姚知府走了,才缓缓过来,哼了一声道:“这种徇私舞弊的狗官,不应该轻易放过。”

  云飘蓼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又引见了卓萧二人。

  云蘅因着谢玉,对萧景睿心中并不十分喜爱,只淡淡点头算是认识了。

  云飘蓼自然不知道云蘅对于梅岭这桩事知道的比她详细的多,只以为她还因为昨晚的事而别扭,也并不在意,又听说明日这二位便要启程回玢左,特地命了下人备晚膳饯行。

  云蘅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若是谢家与卓家关系已如此亲密,那么赤焰之案,又是否会有天泉山庄的手笔呢?

  楚逴遇刺

  “今日之事,阿蓼处理的甚好,不过只是口头致谢尚不作数,明日天泉山庄二位公子启程时,备些上好的药材作为谢礼吧。”云家主抚了抚长须道。

  云飘蓼应了下来,看了一眼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云蘅,对云家主笑道:“我瞧着小蘅这些年在药王谷也颇有长进,开出来的药方像模像样,武艺也非比寻常,父亲也不必整日拘了她在家里。”

  云家主看了一眼云蘅道:“她莫要惹事生非便是不错了,”又警告道,“若再像上次一般,闹得江左十四州不得安宁,叫鹤龄先生亲自送回药王谷,我拿你是问。”

  云蘅抬头,对上云家主严肃的面孔,忽然一笑:“父亲担心什么,在江湖上我闯了祸,人人也只道是药王谷的弟子,哪个又会找到云家来,这江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浔阳云家的长房如今还有个二小姐呢?”

  云家主一掌拍在书案上,烛火忽明忽暗:“混账!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云飘蓼一惊,瞪了一眼笑意盈盈混不在意的云蘅,上前两步安抚道:“父亲,小蘅年幼,您不要——”

  “她还年幼?我看她就是想气死我!”

  云蘅冷眼看着云家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娘亲生自己时九死一生,差点进了鬼门关,自己从小就不得这个亲爹待见,尚是三四岁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便总能看见父亲一脸慈爱地夸赞着阿姐,捧若掌上明珠,可一见到自己,就不冷不淡,小孩子最是敏感,自己从小就畏惧这个父亲,故而四岁被送去药王谷时,也没有哭闹过。

  云家主又要说什么,被云忱打断了。

  云忱进来后便觉得书房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但事发突然,也顾不了许多:“老爷,方才有一人倒在咱们云府侧门口,下人赶紧去查看,却见那人受伤颇重,一碰就是一手血,这会儿抬去客房了。”

  “什么人?”云家主皱眉。

  云忱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云蘅,低声道:“楚家少主。”

  “什么?”云蘅猛地看向云忱,“我师兄?”

  云忱点了点头:“楚少主一身黑衣,形容狼狈,似乎——”他看了一眼云家主,“在被什么人追杀。”

  云蘅皱了皱眉,夺门而出,想着郢州楚家枝繁叶茂,能人辈出,在江湖朝堂都备受推崇,处事和睦,楚逴是招了什么人的忌恨?又想起楚逴此番来浔阳是处理名下商会之事,莫不是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