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动

  怀浮霜从外面回来,刚走到太古殿门口,就听到了太古殿里传来的异样的声音。

  他忙加快脚步走到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皱了皱眉,低声问了一句,而后立马跑到白良玉身边。

  白良玉这会儿正坐在饭桌旁,弯着腰,脸朝着地面儿,难受的发出“唔唔”的痛苦声,地面上是他刚吐出来的,应该是桌上那该吃下去的东西。

  “仙尊。”

  手足无措的沧澜看了怀浮霜一眼,怀浮霜没看他,急声道: “你先出去吧。”

  沧澜应声退了出去,怀浮霜立马走到白良玉身边,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弯腰观察着。

  因为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白良玉只吐了一会儿,便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怀浮霜看他不吐了,立马从旁边递给他一块儿手帕。

  白良玉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道谢: “谢谢师兄。”

  他这会儿虽然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但感觉还是有些恶心,不舒服,还带着点儿轻微的头晕。

  怀浮霜在一侧皱着眉头看着他,他这会儿脸色看上去很难受的模样,面色发白,额上还沁着冷汗。

  怀浮霜转头看了眼桌上的食物,一看就是没吃几口的样子: “要……再吃一点儿么?”

  他之前在浮云仙门请教陈老前辈的时候,陈老前辈确实说过怀孕会有吃不下东西,孕吐的情况,当时听着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真见了,心里才后知后觉心疼起来。

  “不了,”白良玉轻声回答道, “没胃口,我想睡一会儿。”

  “好。”

  怀浮霜应了一声,而后弯腰,把难受的小脸儿苍白的人抱了起来。

  白良玉突然被怀浮霜那么横空抱起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惊慌,他看了怀浮霜片刻,才反应过来开口道: “师兄,我自己可以走的。”

  怀浮霜没回话,像是没听见一般。

  白良玉便也只好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把自己抱上床。

  “好好睡吧。”

  怀浮霜轻轻嘱咐了一声,伸手拉过被子打开,给他盖好了被子,之后又给他设了道听不到外界声音的结界。

  白良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可身体还是难受,难受的有些难以入睡。

  怀浮霜看着他睫毛微动的模样,微微蹙眉,随手施法让他直接睡了过去。

  等床上的人睡着了,他才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继续给他传修为。

  过了一会儿,怀浮霜刚要走,就看到了他小腹处那微微隆起的一块儿。

  修长的手指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将那被子轻轻拉到了小腹下面。

  怀浮霜如今再看,已经能明显看出来,他小腹比之前大很多了,他伸手悬在白良玉小腹上方,想要去摸一摸,而后又转头看了小白一眼,见他确实熟睡了,才轻轻放下了手。

  先是指尖小心翼翼碰到了小腹上方的衣料,而后整只手掌慢慢跟上,中间悬空着轻置在小腹上,再然后,原本缱绻着的修长的手指慢慢放平,整个手掌这才跟那隆起的小腹贴合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从小腹处隔着衣料传出来,怀浮霜感受着那温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小白的肚子,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是怕把人吵醒了,他的手就那样紧紧贴在小白的小腹上,一动也不敢动。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怀浮霜先是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应该是陈老前辈说的胎动的情况,是小白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是他和小白的孩子,在碰他的手。

  片刻之间,怀浮霜便觉得整只手微微有些烫,他转头看着小白,用另一只手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亲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笑着,他和他小不点儿,有了他们的孩子了。

  怀浮霜待了一阵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小白的手。

  他得去厨房让人重新弄些吃的来,人不吃饭怎么行。

  还得去一趟炼丹阁,请孙长老帮忙把他这段时间找来的灵草炼成丹药,这样即便小白因为难受吃不下东西,也能靠着丹药补充一下体力和所需要的营养。

  -

  白良玉刚醒过来,就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怀浮霜,他起身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师兄,你……”

  白良玉本想问他是不是一直没走,可想了下又觉得自己问这样的话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你先等一会儿。”

  怀浮霜起身,走到太古殿门口,跟沧澜嘱咐了一声,没过多久,沧澜就回来汇报说都到了。

  白良玉坐在床上,不知所以的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太古殿门口竟站着一群小弟子。

  “都进来吧。”

  沧澜在门口的地方喊了一声,片刻后,外面那群小弟子一个个都端着食盒儿走了进来,把食盒儿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端出来在桌子上放好。

  等其他所有人都退下了,怀浮霜才扶着白良玉走到桌旁,给他拉开了椅子。

  白良玉看着那椅子,轻笑着问了一声: “这是……之前师兄让人拿给我那把椅子么?”

  怀浮霜微微摇了摇头,道: “样式一样,后面的图案不同,之前那个,你不是不喜欢么?”

  他说完,又嘱咐了一声: “我在太古殿的院子外面设了结界,外面看不见里面,你以后要是想晒太阳,或者是想转一转,走一走,可以安心出去,除了谢前辈和几个长老,没人看得到里面。”

  白良玉闻声,心中一喜,这样他以后就可以不用非得待在房间里了,也不用走那一段路去后山了。

  “还有,”怀浮霜往外面看了一眼,轻声嘱咐道: “太古殿门口那儿,我还放了一把躺椅,你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

  “谢谢师兄。”他笑着,而后又补充道, “也谢谢木匠师傅。”

  怀浮霜: “嗯。”

  “快吃点东西吧。”

  白良玉坐下,看着桌子上那满满当当一整桌子的吃的,愣了愣问: “怎么……这么多?”

  怀浮霜微微蹙眉,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回答道: “看你没胃口,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就让厨房的人多做了一点,酸的,甜的,辣的,清淡的,你看看喜欢哪个?”

  “哦对了,还有沧听给你做的新的菜品,你一会儿也尝尝。”

  白良玉刚开始睡了很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停了一会儿,瞬间就感觉到饿了。

  他吃了一口怀浮霜刚给他夹的菜,刚咬到嘴里,心底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再度蔓延上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吐。

  可怀浮霜这段时间因为孩子的缘故对他这么好,这么照顾,就这么把人家特意给他夹的东西吐了,他又觉得不太好。

  不如直接咽下去吧。

  还没等他咽,面前就突然被递给来一个碗,那是怀浮霜吃饭用的饭碗,只不过怀浮霜没盛饭,里面什么也没有。

  白良玉有些错愕地看着怀浮霜,茫然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不懂怀浮霜的意思。

  “吐出来。”

  怀浮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但又不是那种命令小弟子的那种命令的口气。

  小白本来之前就没吃东西,之后又睡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肯定饿坏了,若是他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儿肯定早已经吃完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食不下咽。

  “不想吃就吐出来,那么多菜,挑喜欢的菜吃。”

  白良玉闻声,依然没动,只是呆呆地看着怀浮霜,怀浮霜有洁癖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把东西吐到怀浮霜碗里。

  之前谢前辈就说话,别人用手直接接触着拿过的东西,怀浮霜都不会吃的,这会儿别说是吐他碗里了,估计是让他看着自己呕吐的样子,他大概便吃不下东西了吧。

  这样想着,白良玉伸手拿起了自己的碗,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含混: “师兄你吃你的,我吐自己碗里,我不用碗。”

  他说完,似乎是怕怀浮霜看着他吐东西会嫌弃,于是故意转过头,张开嘴,把嘴里刚嚼了两下的鱼肉从嘴里吐了出来。

  可刚吐出来,他才想起来,碗里除了鱼肉还有怀浮霜给他夹的别的菜,可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要是把碗拿开,东西就会被吐到地上。

  可下一瞬,怀浮霜就反应极快把手中的空碗放到了他的带菜的碗上面,接住了那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鱼肉。

  白良玉还没等感叹怀浮霜光反应快,就眼尖的发现怀浮霜端着碗的白皙修长的食指的侧边,还有虎口的地方,都有被淡淡的水渍浸过的痕迹,想来是刚才接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眉头先一步皱了起来,而后白良玉才忙放下碗开口道: “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不等怀浮霜反应,便匆忙起身道: “我去给你打水洗手。”

  怀浮霜那么爱干净,这会儿手上被吐出来的东西沾染了,心里肯定恶心坏了。

  “小白。”

  怀浮霜看着他那么急切的模样,瞬间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擦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白良玉回头,眼底满是自责: “可是,很脏。”

  平心而论,就像他自己这样没什么洁癖的人,要是有人把嘴里咀嚼过的东西吐他手上,他也会嫌弃的,更何况是怀浮霜。

  身边的人没急着回答,只是手上用力,拉着他的手腕让他重新坐了回去才肯松手: “不脏,你好好吃饭。”

  他说完,把他自己那刚接完东西的碗放到他和小白中间,而后擦了擦手,道: “不喜欢吃的就都吐里面。”

  白良玉点了点头: “那我让沧澜去重新给师兄拿个碗吧。”

  “不用,”怀浮霜看着他, “我不饿。”

  “哦。”

  白良玉淡淡应了一声,心叹他心底果然还是嫌弃的吧,一定是因为嫌弃,所以才吃不下饭了。

  “要不,师兄你先吃,我以后晚点儿吃。”

  怀浮霜没理解他的意思,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只轻声问了一句: “什么?”

  “或者,”白良玉改口道, “或者以后吃饭的时候,我们俩分开吃吧。”

  怀浮霜: “分开做什么?”

  “我……”白良玉有些难以启齿, “我怕……怕师兄……”

  怀浮霜这才反应过来,小白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他没解释,只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想吃东西并不是小白想的那样。

  他吃完,转头看小白眼底的神色还是有些疑惑,无奈轻笑道: “我又有点儿饿了。”

  他说完,转头跟小白介绍道: “刚才吃的那道菜是酸甜味的,咸淡适中,甜味儿比较重,想吃么?”

  白良玉摇了摇头,转头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那盘炒藕片上,怀浮霜见状,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儿,放到他碗里,之后又自己夹了一块儿,先白良玉一步尝了一口。

  “挺清淡的,没什么味道,要吃么?”

  白良玉点了点头,咬了一小口,发现味道刚刚好,于是又咬了一大口,慢慢吃。

  就这样,在怀浮霜的陪伴下,他总算安心吃完了晚饭。

  白良玉闲来无事,回到床边,刚想躺下,就看到了床边怀浮霜送他的那把浮沉剑,他已经好久没修习了。

  怀浮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于是轻声嘱咐道: “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练剑,而且陈老前辈说过了,怀孕期间最好别用法术。”

  “你想练剑的话,等孩子生完,你身体恢复好了,我随时可以教你。”

  白良玉无奈点了点头,只好作罢。

  -

  又过了半月,他的肚子已经有小皮球那么大了。

  怀浮霜因为他肚子里有孩子的缘故,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每天都让厨房给他准备各种新鲜菜式,每次吃完,都要在纸上记载下来,记载他每日吃的菜都有什么,吐的菜有什么,吃的哪样儿菜最多,每次记载之后,都会让沧澜直接送到厨房去。

  而之后,凡是他吐过的菜,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饭桌上,吃得多的,却是每天都会有。

  肚子里的宝宝越来越大,怀浮霜又每天亲自看着他吃饭,一顿也不让他少吃,半个月下来,他便觉得整个身子重了不少。

  但好在太古殿外面有躺椅,那把躺椅设计的特别好,角度设计的特别用心,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让人躺着觉得十分舒服。

  这天他出来得早,太阳还没照到太古殿门前,椅子还在阴影里。

  白良玉这会儿正想晒太阳,可惜沧澜不在。

  他刚想用法术把那椅子搬到太阳底下,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怀浮霜嘱咐他的话,于是他只好走到椅子旁边,弯腰去搬那椅子。

  “我来。”

  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一回头,就发现怀浮霜正从他身后走到他旁边,伸手搬起了椅子问他: “放到哪儿?”

  白良玉随手指了个有太阳的地方,怀浮霜按照他指着的方向把椅子放好,回头看着他。

  白良玉默默看着他,只见他慢慢把视线转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而后才有些严肃地开口道: “你现在身子重,不能拿重物,也不能搬东西。”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沧澜不在: “沧澜和沧听两个人人手确实有些不够,要不我再派两个小弟子过来吧。”

  白良玉听着他那严肃的语气,轻轻咬了咬唇,慢慢低下头不去看怀浮霜,怀浮霜似乎有些生气了。

  “不用,我……”白良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犯了错的孩子,有些无措, “我以后会注意好好照看孩子,不会让孩子有任何闪失的。”

  怀浮霜毕竟是这孩子的父亲,会担心自己的动作影响到孩子也很正常,本来他最近对自己那么好也就是为了孩子,这会儿看自己对孩子不负责也难免着急。

  这种心情,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也能理解。

  怀浮霜看着他低头的模样,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一时心急担心他说话说的口气有些重了,惹他不高兴了?

  可这种原则性问题,即便他不高兴了,也得说。

  不然他还怀着孕,搬这样的东西多危险,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伤着他自己怎么办?

  可心里是那么想的,怀浮霜嘴上还是心软了: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儿担心……”

  “担心你”三个字完没说还,白良玉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能理解师兄的心情。”

  怀浮霜: “真的?”

  “嗯,”白良玉笑了笑, “真的。”

  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的动作是太危险了,也不怪怀浮霜心急,担心孩子,孩子是怀在他肚子里的,他的担心又怎么会比怀浮霜少。

  怀浮霜没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他扶着小白走到那躺椅旁边道: “你先躺好。”

  等白良玉躺好了,怀浮霜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看着他道: “抬一下头。”

  白良玉听话的慢慢抬起了头,只见怀浮霜把刚才从怀里掏出来的像小狼牙似的东西戴在他脖子上,戴完还不忘帮他整理整理头发,直到把那东西彻底放好了,才松开手。

  “我之前虽教过你传音符的用法,但你现在不方便用法力,可以用这个,随时喊我,只要你在这边喊我,我就能立马赶过来。”

  “以后搬东西这种事情,或者其他你做起来不方便的事,都可以用这个找我。”

  白良玉慢慢躺下,把怀浮霜刚送给他的东西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心叹,这东西好是好,可他最近已经麻烦了怀浮霜那么多次了,哪里还好意思一直麻烦他。

  而且今天也只是个意外,除了今天,他每次醒来的时候,沧澜都是在门外候着的,沧澜把他照顾的很好。

  为了不让怀浮霜担心,白良玉轻笑着说了句“好”,怀浮霜这才放下心来。

  可一连过了好几天,白良玉也从未喊过他一次,怀浮霜这才反应过来,小白那日跟他说的好,只是敷衍他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可事情自然不是小白想的那般,他不找自己,自己心里也是每天为他担心的。

  怀浮霜: “冯长老。”

  “诶,你来啦,快坐。”

  “冯长老,我最近得照顾小白,仙门里的事,就……”

  冯长老一听,立马自责道: “哎,你看我,最近忙着忙着,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你放心吧,其他的交给我,你好好照顾他。”

  “嗯。”

  “还有,”冯长老补充了一句, “他要是想在仙门里转一转,你就带着他多转一转,不用担心其他小弟子多说什么。”

  怀浮霜听完,转头道: “多谢。”

  冯长老闻言笑了一声: “事儿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谢我做什么。”

  他说完,起身在大殿内走了两圈儿,道: “其实你上次在请训殿前替他受罚之后,仙门里的小弟子就已经不敢在背后说什么了,后来从仙门大会回来,你又让人把他在井水里放仙草的事儿宣传一遍,这会儿啊,整个仙门的小弟子心里敬他还来不及呢。”

  “嗯,好,我知道了。”

  怀浮霜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小白,总算能跟过去那个假的小白划清楚界限,不用再替他背负骂名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白良玉最近只觉得睡觉有些睡不安稳,半夜里总是动不动就会自己醒过来,然后再就很难入睡了。

  非但如此,有的时候,他的腿还会在半夜莫名其妙的抽搐。

  这天夜里,他刚睡下没多久,就被腿部剧烈的疼痛感惊醒。

  左腿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抽筋了似的,钻心的疼。

  他伸手刚想按按腿,就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东西,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吵醒了怀浮霜。

  怀浮霜醒来,随手一挥,原本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烛光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良玉皱着眉头,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他强忍着疼,微微笑了笑,道: “没事,师兄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一会儿就好。”

  “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白良玉不想麻烦他,故意隐瞒道: “真没事。”

  可他面上虽然是装出来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手上的动作却骗不了人。

  怀浮霜看着他用力抓着床单,手上青筋凸起的模样,皱眉起身道: “我去找陈老前辈。”

  白良玉闻声,立马伸手抓住了他: “别,别去打扰陈老前辈,我真没事,师兄,就是……腿有点疼。”

  怀浮霜转身,立马蹲在床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问: “哪条腿疼?”

  白良玉咬了咬唇,又一滴冷汗落了下来: “左腿。”

  “那你转一下,头朝那边,我给你按按。”

  白良玉看着怀浮霜那执拗的模样,也没再多劝,转过身子把左腿放在了外面。

  “你躺好,闭着眼睛,困了就睡。”

  怀浮霜说完,便开始伸手给他按摩腿,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每一个位置都按了遍,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又温柔。

  白良玉躺了一会儿,被怀浮霜那么给他按了一会儿,腿才慢慢缓过来,不疼了。

  “师兄,”他这会儿困得不行,声音也带着几分慵懒,可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嘱咐道, “不疼了,师兄,你快去睡,快去……”

  话没说完,他自己便困的直接睡着了。

  怀浮霜看着他睡着的模样,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可他心底依旧很难受。

  虽然他很开心小白有自己的孩子,可看小白每天孕吐,吃不下东西,看他每天行动困难,晚上睡不好觉,身上还疼,怀浮霜心里就忍不住难受。

  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也不想让小白受这份儿苦,这份儿罪。

  甚至宁愿当初吃下生子药是自己的,要是他能代小白受苦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良玉刚醒,就看到了趴着睡在他旁边的怀浮霜,想起昨晚怀浮霜给自己按腿的事,白良玉偏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昨晚给自己按腿按了多久,又在床边守了他多久,竟然能困到直接在床边睡着了。

  他那姿势,一看就很不舒服。

  白良玉想开口让他上床睡,让他好好歇一歇,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怀浮霜睡了多久,要是刚睡着没多久就把他叫醒,又不太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怀浮霜的侧脸,心叹他虽然对自己没有感情,但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好爹爹。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心叹不管将来他跟怀浮霜关系怎么样,这孩子也一定要对怀浮霜好一些。

  白良玉怕吵醒怀浮霜,连下床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他穿好衣裳,轻手轻脚慢慢走到门口,推开门,刚出去走了两圈儿,就看到了谢然。

  “前辈。”

  白良玉已经有好几日没看到谢然了,这会儿一看见他,自然有些开心。

  谢然忙走上前扶着他,轻声问道: “怎么自己出来了,你师兄呢,怎么没好好儿陪着你?”

  因为怕总过来打扰小白休息,谢然已经忍了很久没过来了,今晨实在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师兄他……昨晚没睡好,还没醒呢。”

  谢然轻笑道: “知道的是你怀孕,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孕呢,竟然起的比你还晚,不行,我得好好说说他……”

  谢然作势要推门,白良玉忙将他拦了下来: “前辈,师兄他……昨晚半夜被我折腾醒了,一直给我按腿,应该刚睡下。”

  “哦。”谢然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轻声道: “也是,他最近确实一直没怎么睡好,让他好好儿休息吧。”

  白良玉闻言,有些不解道: “师兄之前也没睡好么?”

  “嗯,”谢然点了点头,把手背在身后,轻声叹了口气,道, “前段时间仙门出了点事,他忙了一阵儿,后来他又一直看书,想来晚上应该也没睡好……”

  “再加上,他最近照顾你,怕你有事儿不喊他,估计心里也悬着,也睡不踏实吧。”

  白良玉从谢然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关键来: “仙门出什么事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怀浮霜没提过,沧澜没提过,就连一向实在的沧听也没跟他提过。

  谢然这才恍然间想起来,怀浮霜不让跟小白说那些事儿: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琐碎杂事,挺麻烦的。”

  “哦,”白良玉轻声应了一声,又问道, “前辈刚才说,师兄白天看书,晚上没睡好是什么意思?”

  白天看书跟晚上睡不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啊……就是……”谢然突然就有些后悔,多说多错,早知道他说话之前就应该先思考一下, “就是白天看书看时间长了,估计晚上就会想书里的事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哦。”

  两人又简单聊了会儿,白良玉本来想留谢然一起吃早饭,可谢然却说着急回去看小非练剑,急急忙忙就走了。

  怀浮霜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道传音符吵醒了,是陈千回陈老前辈传的信儿,说是让他去找几件法器。

  怀浮霜这才起身,往床上看了一眼,而后立马起身往外走,推开了太古殿的门。

  “师兄醒了,”白良玉看着他笑了笑,道, “沧澜和沧听去准备早饭了。”

  “嗯。”

  怀浮霜慢慢点了点头,下意识往他腿上看了一眼,道: “你去躺椅上躺好。”

  白良玉笑了笑道: “我不累,刚一直躺着,才起来没多久。”

  “你去躺好,我给你按按腿。”

  白良玉没想到怀浮霜这会儿竟然还主动想着帮他按腿,心底蓦然划过了一丝暖流,怀浮霜他……其实似乎也没有原小说里写的那么冷淡。

  至少这段时间,他对自己是真的不错,即便他知道是自己借了孩子的光,但这段时间,他真的感觉,怀浮霜其实很好,不但修为高,长得帅,人也很好。

  “不用,不疼了。”

  白良玉拒绝道。

  这是在太古殿外面,光天化日的,让堂堂云止仙尊给自己按腿,多不好。

  虽然他说过别人看不到里面,可沧澜沧听总归是能进来结界能看到的。

  见怀浮霜没反应,白良玉又道: “师兄要是不放心,等我一会儿吃完早饭自己按一按。”

  怀浮霜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反驳道: “自己按不舒服。”

  而且按摩久了,手会很酸。

  “那……”白良玉灵机一动,笑道, “那我一会儿让沧澜给我按,师兄你忙你的吧。”

  “不行。”

  怀浮霜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眼底的目光依旧很温和,只是话音变得有些严肃: “男男授受不亲。”

  白良玉: “……”

  男男授受不亲?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我是孩子的父亲,以后只能我给你按。”

  白良玉听着他那有些傲娇的语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都说云止仙尊清冷禁欲,没想到竟然还会这么傲娇的一面儿。

  吃过早饭,怀浮霜给白良玉拉到床边躺好,又给他按了一个时辰的腿,之后才道: “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有事直接喊我。”

  “嗯,师兄放心去吧。”

  白良玉乖乖应了一声。

  -

  怀浮霜去找谢然,直言道: “前辈,小白那儿离不开人,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谢然: “说。”

  “我想找几件法器。”

  他说完,随手在空中一指,法器名气便在写在了空气中。

  但他对于这法器的作用只字未提,也不曾说过是谁让他找的,毕竟若是陈老前辈这个法子不好用,连他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谢前辈。

  对于谢然来说,不跟他说,不给他不确定的希望,总比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的好。

  “嗯,那你照顾好小白。”

  “好,前辈小心,我现在就去找冯长老,让他再派些人一起去找。”

  “嗯,你去吧。”

  谢然说完,出门唤了小非一声,道: “小非,想不想跟我出去历练历练。”

  小非立马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犹豫道: “我能先去看看小白哥哥么?我很久没看小白哥哥了。”

  谢然想了想,拒绝道: “你小白哥哥现在不方便见你,等你回来再去看他好不好?”

  小非想了半晌,突然抬头问谢然: “我……肯定能回来么?”

  谢然闻声,被他气笑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非的小脑袋: “傻小子,带你去历练,不是带你去送死,当然肯定能回来。”

  小非这才放下心: “好,那等我回来,您不能再阻止我去看小白哥哥了。”

  谢然无奈笑笑,这话听着,怎么自己在小非心里像是个恶毒的后母似的: “知道啦。”

  -

  怀浮霜刚走,白良玉就出门找沧澜道: “那个鱼汤挺好喝的,你让沧听再给我送一碗来。”

  沧澜点了点头,恭敬道: “我去给您端。”

  “让沧听来吧,我正好跟他说一下,我中午吃什么。”

  白良玉说了个沧澜无法拒绝的理由,没过多久,沧听便来了。

  白良玉让沧听带上了房门,笑着看着沧听道: “坐。”

  沧听跟白良玉也接触了很长时间了,知道这仙君性格好,脾气好,没什么架子,便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坐了下来。

  白良玉也懒得客套,直接问道: “仙门里最近出什么大事了么?”

  沧听单纯的眨了眨眼睛,想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 “有,有一件事其他小弟子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白良玉立马追问道: “什么事?”

  “是……”沧听犹豫了片刻,到不是不想跟仙君说,只是想起那人,心里有点害怕,可他看着白良玉那期待的眼神,也不好再隐瞒。

  “是关于云止仙尊的。”

  白良玉微微抿了抿唇,不自觉有些紧张: “什么事?”

  沧听也不绕圈子,直言道: “听说……”

  “沧听!”

  门外的沧澜突然推开了门闯了进来,看着沧听的眼神有些严厉,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显然是不想让沧听再多少。

  白良玉忍不住蹙眉,这就是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沧澜的原因。

  沧澜细心又聪明,哪里都好,就是规矩性太强了,做什么都讲究个规矩,不但从他嘴里问不出话来,想从沧听嘴里套话也难。

  白良玉在心底轻叹了一声,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先把沧澜支开的。

  沧听见他哥说他,立马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若是按常理,白良玉这会儿肯定不会让沧听为难,会直接放他走,可刚才沧听说的前半截儿是跟怀浮霜有关的,事关怀浮霜,他没法儿不继续问下去。

  “是……有人在背后诟病他让我怀了孩子的事?”

  既然沧澜不让沧听说,那他就猜。

  沧听摇了摇头,转眼往他哥哥那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

  白良玉见自己猜错了,又继续道: “那是……师兄他受伤了?或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跟我说?”

  沧听又摇了摇头,他转头又看了他哥一眼,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仙君,您没事的话,就先好好休息吧。”

  白良玉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正犯愁该怎么给他打发走,突然灵光一闪,捂着肚子弯下了腰,装出了一副恶心想吐的模样。

  沧听见状立马慌了,他忙起身,看着白良玉,惊慌失措道: “仙君,您怎么了仙君?”

  “我……”白良玉甚至还咳嗽了两声, “我有点儿难受,沧澜你……你去孙长老那儿帮我求两粒丹药来。”

  沧澜闻声,无奈叹了口气,道: “好。”

  沧澜之所以如此淡然,无非是因为他知道仙君是装的,他之前看过仙君不舒服的模样,跟现在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沧澜心里清楚,仙君支开他,就是想打听什么。

  仙君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好再多做阻拦了。

  “仙君你没事吧仙君,你别吓我呀。”

  沧听的声音急得都快哭了,白良玉立马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料想沧澜应该走远了,这才安慰沧听道: “没事没事,别害怕。”

  他说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 “我刚刚就是想支开你哥,没真的不舒服。”

  沧听这才放松下来,嘴里还小声儿嘟囔着: “我哥也真是的,仙君以后你想问我什么,我们小声儿说,不让他听见。”

  白良玉看着沧听那单纯的模样,笑了笑: “好,你快跟我说说,你刚才要说的,关于我师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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