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怀浮霜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没事。”

  白良玉听他说没事,表面笑着转回头继续跟着谢然走,心里却十分不安。

  怀浮霜刚才问的是他穿过来之前的事和他穿过来之后的事,他为什么单独挑出这两个时间上的事问,难道是自己哪里表现的不对,引起他的怀疑了么?

  难道是刚才自己写字时的字迹暴露了什么?

  谢然见怀浮霜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心知他是为了小白才在后面跟着的。

  只是这一路二人极少说话,谢然看着他那不会表达的性子,微微勾了勾唇角,眼睛顺着眼尾偷偷往后瞥了一眼,下意识施法在白良玉脚下的石头上弄了点儿水。

  白良玉心里正忐忑怀浮霜怀疑自己的事,一时间没注意脚下,踩到那石头湿滑的表面上,身体瞬间失衡。

  下一瞬,一双温热的手托在他腰间,稳住了他的重心,之后又半抱着他把他慢慢扶了起来。

  “小心些。”

  白良玉闻言点了点头。

  因为怀浮霜刚把他扶起来的缘故,所以这会儿离他很近,那一声“小心些”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身旁,声音温柔又小心,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后怕。

  白良玉只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看不懂怀浮霜了。

  “多谢师兄。”

  怀浮霜听着那一声多谢,微微蹙眉问: “我扶着你走吧。”

  “不用,”白良玉想也没想,下意识拒绝道, “我刚刚就是走神儿了,没事的。”

  他说完,扶在他腰间的手慢慢拿开了,怀浮霜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 “别走神儿了,看路。”

  他下意识看了眼那石头上的水,抬眸往谢然那边看了一眼,谢然这会儿正回头看小白,目光不经意间跟他对视了一瞬,又立马挪开了。

  怀浮霜又将视线收回来,看着白良玉的背影,想起了刚才问他问题时他那犹豫的模样。

  他说他记得自己说过要带他修行的话,可那话,自己从头至尾,从未对假的白良玉说过。

  而且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日在辞清阁时自己说的话,说明自己刚才猜的没错。

  真假白良玉,应该就是在那晚一夜春宵的时候换的。

  可这世间究竟有什么秘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换了呢?那假的白良玉的长相又为什么跟真的小白一模一样。

  还有……那天在辞清阁,他打的,竟然不是那个假的作恶多端的人,而是他的小不点儿么?

  想到这儿,怀浮霜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像有那种尖锐的铁刺一直在扎他的手心一样,扎的他整只手都疼得发麻。

  他往自己的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心也跟着手的颤动在轻轻颤抖,心疼小不点儿和自责的情绪在心底开始无限蔓延,搅的他整颗心都在疼。

  怎么会失手伤了他的小不点儿,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小不点儿已经回来了。

  “师兄?”

  白良玉不知何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师兄你……手怎么了?”

  怀浮霜回过神,下意识将手隐在袖中,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良久才开口,往日里像冰泉一般冷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 “没事,你好好看路,别分心。”

  他说完,抬眸看着白良玉诓骗道: “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回来后跟我好好修行么,以后便留在太古殿修行吧,别回辞清阁了。”

  白良玉: “?”

  什么意思,让他一直留在太古殿?

  白良玉: “师兄,这样……不太好吧,我要是一直在师兄的太古殿住着,其他小弟子该……”

  怀浮霜: “没什么不好的,你只管安心住着,没人敢说什么。”

  白良玉点了点头,心叹虽然他不太想跟怀浮霜住一起,不太方便,但要是真的能借着这个机会跟怀浮霜学习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个快速提升修为的大好机会呀。

  而且不但可以修行,还能顺带着在他面前继续刷刷人设,赚点儿经验值。

  虽然他不明白,怀浮霜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将来能更好的保护孩子。

  “小心台阶。”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白良玉这才注意到,此时已经来到了芥柏仙尊的住处,眼前两三步的地方,就是一个台阶,上了台阶,再走十几步,就是房间门的入口处了。

  白良玉小心跟着谢然上了台阶,谢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怀浮霜一眼,笑了笑问: “你有事儿就先去忙,不用非得跟着我俩。”

  怀浮霜看也没看他,视线始终落在白良玉身上,轻声回答道: “我这几日不忙。”

  谢然笑着看着白良玉: “小白你先进去,我有几句话想问一下小怀。”

  他说完,白良玉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抬脚先他们一步往房间里走去。

  谢然走到怀浮霜旁边,刚想说话,就被怀浮霜抢先了一步: “前辈,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以后,莫要再施法让他摔倒了。”

  谢然闻言,笑了笑道: “我这不是看你着急么,再说了,你在他也摔不着,退一万步讲,就算摔倒了,也磕不坏。”

  怀浮霜抬眸往房间那边看了一眼,随手又施了一道隔音符,这才回头对谢然道: “他怀孕了,之前我给前辈看的药,就是陈千回陈老前辈在给他把脉之后给他开的。”

  “不是,什么?小白他……小白怀孕了?”

  谢然惊讶了片刻,瞬间撸起袖子,召唤出随身宝剑握在手中,气愤道: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我们小白,告诉我,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怀浮霜: “……”

  “是我们俩的孩子。”

  谢然: “?”

  “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了能滚床单的关系了,”说完有些愤然的收起了剑,忏悔道, “我和你小师叔还没上过床呢,你小子下手也……”

  怀浮霜看着谢然,叹了一口气道: “我之前去浮云端问过陈老前辈了,他说是良玉吃了生子药,我推算过真假白良玉换人的时间……”

  “没推算错的话,他们就是在那一晚换过来的,那晚假的白良玉设计引我前去,利用法器将我的修为封住了后,给我下了药,把我困在了辞清阁。”

  “我估计真的小不点儿,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他应该是误打误撞喝了假的白良玉放在旁边的生子药。”

  “但我不明白,”怀浮霜轻声道, “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小时候的小白,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从不跟我解释,从不跟我说以前那些坏事不是他干的。”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似乎知道那个假的白良玉做过的坏事,为什么要替那个假的白良玉收拾烂摊子,为什么要装作自己是假的白良玉,又为什么从不反驳,只是默然接受。”

  谢然听完,轻声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对劲儿。”

  “我们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小不点儿,可小时候的小不点儿那么缠你,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这个小不点儿却从不谈以前的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小白小时候的记忆也没了?”

  怀浮霜闻言,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谢然又问: “要不……你试着跟小白聊一聊看看?”

  怀浮霜摇了摇头: “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我若一五一十把所有事都跟他说了,他大概也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然问道。

  怀浮霜叹了口气道: “继续找鉴灵盏。”

  谢然闻言,眸光一闪,不解问道: “你还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小白?”

  “他是。”怀浮霜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找鉴灵盏,是想要弄清楚真相。”

  “我想知道我的小不点儿在很多年以前,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偷走的,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他这些年在哪儿生活,经历过什么,是怎么回来的,又为什么装作自己是其他人的样子。”

  “跟他有关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想找到答案。”

  怀浮霜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 “前辈还记得这个么?”

  谢然点了点头,柔声道: “这不是你小师叔给你的药么?”

  怀浮霜摇了摇头: “这的确是小师叔给我的药,但不是给我的,是给他的。”

  “小师叔把小不点儿带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有魔气,所以后来小师叔把这固气丹给了我,让我每一次在小不点儿魔气缠身的时候给他吃。”

  “后来他发作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没发作过了,所以这件事,也是我一直怀疑他的一个原因,那个假的白良玉无恶不作,可身上却并没有半分魔气。”

  “反倒是前段时间,我带良玉去魔族时,不小心跌进了魔族的秘境,遇到了一个法阵。”

  “在那法阵面前,我又看到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气,所以我在想,这一切,会不会与某个法阵有关?”

  谢然点点头,垂眸思忖了片刻,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查一下。”

  怀浮霜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谢然问: “前辈你刚才故意支开他,是想跟我说什么?”

  “哦,对,我刚才是想跟你说……”谢然皱了皱眉,想了半天,反问怀浮霜, “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哎,你这么一打岔,我就给忘了。”

  “等想起来再说吧。”

  怀浮霜跟在谢然身后,谢然不经意间又问了一句: “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你的,小白在我这儿你还不放心么。”

  怀浮霜: “不忙。”

  他刚说完,不远处便跑过来一个小弟子: “仙尊。”

  谢然跟怀浮霜同时回过头,看向那小弟子,在怀浮霜旁边轻声道:这叫不忙?

  那小弟子跑的气喘吁吁的,却还是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气喘吁吁说道: “仙尊,冯长老让我来找您,说请您半个时辰后去议事殿商议过一段时间仙门大会的事。”

  怀浮霜冷冷看着那小弟子,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跟冯长老说,我没时间,让他们自行商议吧。”

  “是。”

  那小弟子刚想走,就听云止仙尊又吩咐道: “你去问一下管事长老,之前给师尊做书桌用的上好的木料还有没有了,有的话让他先送到仙门的木匠那里去,就说我有急用。”

  小弟子强行压下心底的好奇,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边往房间里走,谢然轻叹道: “仙门大会,我都好久没参加过仙门大会了,现在的仙门大会是在哪儿举行啊,还是在你们了尘仙门?”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房间,怀浮霜抬眸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回答谢然的问题: “不是,为了保持公平,仙门大会这些年来都是各个校门轮流举办的,这次是轮到了一个刚成立的籍籍无名的小仙门,名叫浮云仙门。”

  谢然闻声笑了一声: “这仙门长老该不会姓陈叫陈千回吧。”

  “不是,只是名字里撞了两个字,浮云仙门被选做这次仙门大会的主办方后,他们仙门的掌门仙尊就找到了了尘仙门来。”

  “说是之前没办过,想来取取经,想让各位长老帮忙给些意见,所以冯长老才召集众人商议的。”

  谢然闻言,笑了笑道: “你们冯长老倒是热心。”

  “嗯,”怀浮霜轻声应了一声,抬脚往白良玉旁边走了过去。

  白良玉听到仙门大会的消息,下意识生几分打探的心思,笑着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师兄,你跟谢前辈在聊什么啊?”

  “仙……”

  “仙门大会的事。”

  怀浮霜说完,在他身旁坐下。

  谢然看着白良玉好奇的模样,笑着问他: “仙门大会还挺好玩儿的,你想去么,想去玩儿话,等到时候我带你去。”

  白良玉眼睛瞬间一亮,开心地问: “真的嘛?”

  谢然点头: “当然。”

  “那都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谢然坐在他对面,开始回想他以前参加仙门大会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会有表演,比如小弟子舞剑什么的,然后各个仙门已经报名的弟子开始分组,等他们开始站在台上比武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台下下注玩儿。”

  “下注能下自家仙门么?”

  白良玉好奇问道。

  “当然能啊,想压谁就压谁,都是小打小闹,闹着玩儿的,没人真在这上面下重注,都是压着玩儿的。”

  他说完,想起以前,笑着看着怀浮霜道: “你师兄当年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时,还把人揍哭了呢。”

  白良玉没忍住笑了一声,像怀浮霜这样的冰块儿,讨他欢心难,但惹他生气应该也挺难吧: “是不是那人惹到师兄了?”

  谢然回忆道: “那次是我和你们小师叔带你们一起去的,还有其他几个要上台比赛的小弟子。”

  “那会儿你还小,喜欢看热闹,等到他们比武时,吵着闹着要去前面看热闹,你师兄由着你,带着你往前走,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弟子,把你撞倒了,还骂你不长眼睛不看路。”

  “你当时被吓哭了,你师兄那会儿也小,没有骂你的那个人长得高,但他没让你受委屈,他让那人给你道歉,那人不听,你师兄当场就把人揍哭了。”

  白良玉没忍住笑的更开心了,他倒是很好奇,怀浮霜被气到生气揍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脸上是不是还是这样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的样子。

  他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问: “可前辈你刚才不是说,师兄那会儿没有那个人高嘛?”

  “对啊,”谢然道, “个子高也没用,你师兄从小就天赋异禀,修为增进极快,那会儿要不是你小师叔拦着,我都想直接给他报个名儿让他上去跟那些其他仙门的佼佼者比个高低了。”

  说到这儿,谢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比你师兄还逗,我跟你小师叔赶到的时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气呼呼指着躺在地上被揍的爬不起来的人告状说,说那个人欺负你师兄。”

  “说着说着,眼泪儿都掉下来了,然后还十分心疼的走到你师兄旁边,去给他吹吹手,还把他受伤的手举给我们看……”

  “还奶声奶气的撅着小嘴儿,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气呼呼说,你看,师叔,他把师兄的手都打破了。”

  谢然越说越高兴,似乎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然后躺在地上那人就捂着脸坐了起来,跟我们控诉,说你撒谎,难道我用脸打的他手么?”

  白良玉听着,一边笑着,一边想,这小时候的白良玉不是挺可爱,听乖的么,那么乖的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面那副模样的?

  而且从谢然的讲述来看,怀浮霜小时候应该还是挺喜欢白良玉的吧,不然也不可能就为了那么点儿小事儿把人揍一顿。

  大概是后来白良玉作恶多端,怀浮霜对他彻底失望了吧。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听到谢然讲起他们从前的那些事的时候,心里竟隐隐有一丝好奇,甚至有的时候,就仿佛身临其境似的,还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大概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

  “后来啊……”

  谢然刚要说,就听白良玉肚子叫了一声。

  白良玉闻声,尴尬的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他明明前不久才刚喝了一碗鱼汤啊,怎么又饿了。

  怀浮霜站起身道: “走,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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