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入海气旋>第53章 距离高考只剩...

  梁东言知道陈子君的妈妈每天都在看自己。

  艺考生中音乐生最少,梁东言在艺考机构也只有三个学生,其中有个弹钢琴的女生叫陈子君,演奏已经过了专八,但在创作方便相对薄弱。

  梁东言在给这三名学生开始上课前,和各位学生和家长都见过面,为了了解学生的专业程度和成绩期望。

  一开始梁东言以为李贞只是关心女儿,所以问他要了微信、而他来的每一次,也都能遇到李贞,有时候李贞甚至会坐到教室里看着他上课。

  一开始李贞会在微信上问梁东言关于陈子君的情况,但几天之后,李贞就开始询问梁东言的私事。

  最初相对正常,问学校、问年龄、问成绩,后来某天,她突然给梁东言发了两条裙子的照片,问他,你觉得我穿哪一条好看?

  梁东言看到后没有回复,觉得大概是陈子君妈妈发错了人,直到她再次询问,明显就是故意把这几条消息发给梁东言的。

  梁东言单纯,但并不傻,这之后便屏蔽了李贞的消息,在培训机构遇到也是能躲就躲。

  倒是李贞像个没事人一样,借着带陈子君来上课的由头,依旧时常找梁东言说话,甚至会以一种长辈的身份,当着其他学生老师的面,给梁东言理衣服、或者坐到他身边,超出安全距离地看梁东言的教案、听他的演奏。

  梁东言能做的只有忍,这个工作他还想要,他没别的办法,但他不打算告诉姜阈,不想让他再来担心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回东吴后梁东言又背了阵单词才睡,一模他也想考好,姜阈这些天给他重建了知识体系,从初中的知识开始捋,帮他摸索适合他的学习方法,按照他的程度给他出题、再一点一点上难度,几乎就是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走路。

  充满耐心、事无巨细,也从不说累。

  梁东言不想辜负他的希望。

  一模在东吴转暖的气候中准时抵达,考试一共两天半,第二天结束后梁东言和姜阈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那些想来找姜阈对答案的都被他拒绝,他正给梁东言算着分,没时间对其他答案。

  第三天考试结束后梁东言又去了梁溪上课,而姜阈在走出考场后就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几乎是驾到班里对起了答案。

  这次模拟考尤其难,班里有两个同学都考哭了,但越难,对于姜阈这样的学生来说优势就越大,考试结束后除了班里学生,闵萱和姜秉泽也和姜阈对了答案,他们主要是给姜阈估分。

  一模的分数在一周后公布,学校老师比学生们提前一晚拿到分数,自然,姜阈也比其他同学提前知道自己的分数和省排名。

  那晚姜阈正在家做冯老师出的题,十点多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姜阈还没开口,闵萱便开门进来了。

  姜阈回头,看到她面露喜色,心中大概明了,一模成绩出来了。

  闵萱手中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语气难得饱含关切:“怎么样?这次冯老师出的题难吗?”

  姜阈搁下笔:“还好,练多了就习惯了。”

  “嗯,熟能生巧嘛。”闵萱牛奶放到姜阈床头,朝他笑了一下:“你的一模成绩出来了。”

  姜阈面色平静:“怎么样?”

  “进了省前十。”闵萱这么严肃的人,第一次跟姜阈玩起了卖关子的游戏:“还进了省前三。”

  她笑眯眯地看着姜阈:“你猜猜,你第几名?”

  “第二。”姜阈随口猜测。

  闵萱猛地拍掌:“猜对了!和第一名只差三分!”

  姜阈点点头,他报出自己预估的成绩:“709?”

  闵萱“啧”了声,似乎在埋怨姜阈小看他自己:“714呢,第一名是717,海业中学的。”

  海业是东吴市东南方向的一个地级市,海业中学的教育在全国都是出名的。

  “小伙子继续加油!”闵萱站起来,拍了拍姜阈的肩膀:“不能骄傲,还有两个多月,我们一鼓作气!”

  姜阈很勉强地笑了下:“好,我会努力的。”

  闵萱出去后,姜阈在书桌前呆坐了一会儿,他也在想,还有两个多月,这十几年难熬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第二天,姜阈的成绩传遍整个东吴市的每一所高中,市第二名和姜阈差了13分,排名已经落到了省59。

  姜阈对于这届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怪物般的存在。

  而“怪物”本身对自己的成绩并不甚激动,他去了学校,略过同学们激动的祝贺,径直朝年级组办公室走去。

  他向年级主任讨了一份年级排名,年级主任这时看着姜阈简直就是在看自己下半生金光灿灿的前程,别说年级排名了,就是姜阈现在说想要月亮,年级主任也给他摘去。

  负责统计成绩的老师还没来,年级主任便现给姜阈统计了一份出来,甚至多打了几份给他,轻言细语问他:“是不是想看看班里其他同学的成绩啊?”

  姜阈顿了下,顺势点了点头。

  走出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姜阈在走廊上便打开排名表,从最后一名往前看......

  五分钟后,高三年级三楼忽然轰动了,全省第二名居然涉足他们年级吊车尾的三个班级楼层,大家纷纷出来沾光,就连有些已经到了班级里的老师,看到姜阈后也好奇地走出去,满眼都是喜爱。

  姜阈走到闹哄哄的高三(12)班门口,一眼便看到趴在最后一排补觉的人。

  “梁东言。”姜阈喊了一声。

  梁东言被旁边人猛地搡了一下,他还没醒透,便听见班里同学七嘴八舌喊起来:“梁东言梁东言!姜阈找你来了!”

  ......

  喊声激动兴奋,不知是没见过姜阈、还是教室里着火了。

  梁东言睡眼惺忪地站起来朝门口走,走到一半差不多醒了,发现班里同学们看姜阈的眼神都充斥着某种癫狂的崇拜。

  “怎么了?”梁东言走到门口,看着似乎也在笑的姜阈,问他。

  姜阈勾着唇:“走,去音乐教室,有事跟你说。”

  梁东言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眼伸着脖子盯着两人的同班同学们,转头跟姜阈走了。

  两人去的音乐教室是之前专门给梁东言练习用的,很隐蔽、也没有装监控。

  “一模成绩出来了。”进了音乐教室后姜阈开门见山,回过头,眉眼明朗。

  梁东言眼皮跳了跳,看姜阈的神情似乎是好消息,但他还是有些不敢上前。

  “这里是年级排名。”姜阈抬手:“你自己看。”

  梁东言忐忑地走过去,接过那份排名,他下意识从最后一名往前看,看了十几个都没有自己,他的手便有点抖。

  “怎么没有我?”梁东言抬起头,神色紧张。

  他怕是因为考太坏了,学校把他的成绩从排名上摘了。

  “你没看完。”姜阈气定神闲。

  梁东言低头看了看那排名,再往上都是350分以上的了,他这辈子总分都没超过300分,刚刚敢看三百十几分段的已经很狂妄了。

  但下一秒,梁东言目光忽然顿住,在倒数第二页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不可能吧?”梁东言紧紧盯着那排名,他第一次不是在最后一页纸上,第一次总分超过了300分,第一次居然跨过了一些学校的高考录取线???!

  “这是假的吧?!”梁东言抬头,觉是彻底醒了,他茫然地看着姜阈,声线微颤:“姜阈。”

  姜阈忍不住笑了:“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他上前拿过那排名表,梁东言排在年级496名,总分357,姜阈道:“比我估得还要低一些。”

  说着姜阈看向不可置信到有点呆的梁东言:“等拿到试卷看一看,我估计是物理和地理失分了。”

  姜阈看到梁东言成绩的瞬间颇有成就感,那种即将得知成绩的期待和紧张、以及知道成绩后觉得一切付出都有回报的满足,姜阈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反倒在梁东言这里感受到了。

  几分钟后,梁东言终于逐渐反应过来,这居然是真的,自己居然真的考到了357分,这个分数几乎可以上自己所有艺考过的学校了。

  梁东言第一次有“自己居然真的可以上大学”这件事的实感,奇妙、又雀跃。

  “开心吧?”姜阈彻底笑开,满眼是骄傲:“你真的特别棒,梁东言。”

  梁东言立马摇头,眼中专注极了:“不是我,是你。”

  梁东言在学习上就是块烂泥,姜阈硬生生用每天挤出来的一点点时间,愣是将他的总分提了一百多分,简直就是奇迹。

  说完梁东言心中“咯噔”一下,再次忐忑起来,他望着姜阈,嘴角动了动:“你、你呢?”

  梁东言的这个担心从姜阈开始给自己辅导就开始了,他怕姜阈把时间都给了自己,没时间学习。

  “我啊,就那样。”姜阈耸肩,不是很想谈论自己的成绩。

  梁东言更紧张了,他立马拿过排名表,红着眼冲着第一张第一排就开始看。

  “正好是你的两倍,巧不巧?”在梁东言一眼看到姜阈成绩时,姜阈笑道,这是他的成绩带给他的唯一一点乐趣。

  下一秒,梁东言猛地把姜阈抱住,姜阈愣了下:“怎么了?”

  梁东言的心跳几乎失衡,他紧紧拥抱着姜阈:“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真的。”梁东言重复,他生怕因为自己姜阈没有考好。

  姜阈拍了拍他的背:“学习方面不用担心我,今天还去梁溪吗?”

  梁东言顿了下,故作镇定地“嗯”了声。

  “好吧,本来打算晚上请你吃饭给你庆祝的。”姜阈遗憾道:“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姜阈松开梁东言后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脸,眼神明亮:“回去吧,试卷发下来之后拿给我。”

  梁东言注视着姜阈,他点点头,却没朝门口走,而是垂了垂眸,在姜阈唇上很轻地碰了下:“还有两个多月了是吗?”

  姜阈眨了眨眼:“嗯,坚持住,我们快解脱了。”

  “好。”梁东言眸中漫上笑意:“我会坚持住。”

  梁东言艺考的最终成绩也快出来了,每所学校出成绩的时间有微小的差异,但差得不多,都在三月下旬到四月初这段时间。

  最先知道的是S音,梁东言排名作曲系第一、民乐系第三。

  紧接着是X音、和N影,这两所学校梁东言拿了四个第一,和他在采访中说得一模一样。

  他的成绩出来后,在艺考圈中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半个月前,姜阈一模成绩出来后造成的轰动一样。

  梁东言的成绩是网上先爆出来的,那时候他还在给音乐生上课,有开小差的音乐生忽然“卧槽”了一声,梁东言目光锐利地看过去,还没开始训人,那音乐生便一脸震撼地掏出手机:“老师,你超神了!”

  梁东言二话没说便收了他藏起来的第二支手机。

  培训机构因为梁东言的艺考成绩也躁动起来,那些表演生、播音生纷纷跑过来恭喜他、不着调地摸他,说要沾沾考神的运气。

  而下课时,来接学生们的家长,也都纷纷向梁东言表示祝贺,梁东言已经在收拾东西,一边应付家长,一边背起包准备去高铁站。

  刚走两步,前路便被人挡住。

  “小梁,听说你艺考成绩非常好,恭喜啊。”李贞今天打扮的依旧非常时髦,笑着站在梁东言面前。

  “谢谢。”梁东言摁了下头,想绕过她离开。

  “孙老师,要不今天的饭局,叫上小梁吧?”李贞看了眼机构老板,又看向其他家长,大家纷纷点头:“是啊,今天正好是周日,晚上没课,今天孙老师请我们吃饭,正好,也犒劳一下梁老师。”

  “不用了。”梁东言和姜阈约好了要吃晚饭的,这会儿六点,他赶到东吴大概七点多,还来得及吃饭。

  说着梁东言就要走,但他再次被拦住,这回是教育机构的老板:“小梁,给个面子,正好饭局上还有几个家长,正犹豫要不要把孩子送来我们机构呢,你去,给我长长脸。”

  梁东言蜷了蜷手指,他还是想拒绝,但面对机构老板,又不能太过生硬。

  “去吧去吧,周日也不用回学校上晚自习。”说着,那机构老板便搭住梁东言的肩膀往外走。

  “老板,我回去...真的有事。”梁东言面露难色:“约了晚饭的。”

  那老板了然地笑了下:“和小女朋友吧?你跟她说一声,说是我组的局,我架着你去的,吵架了我来给你兜底。”

  梁东言咬了咬牙,诚然,他现在可以把这老板推开,强调自己一定要回去,但老板都说成了这样,他更不可能驳了老板的面子。

  前往饭店的路上,梁东言给姜阈发了消息,姜阈表示非常理解,没有一点埋怨,只让他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这顿饭没有学生,席间都是家长,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和机构老板跟梁东言说的一样,这些家长确实是在犹豫要不要让孩子学艺术。

  同去的还有另外几名艺考老师,看样子,机构老板是卯足了劲儿想收这几个学生。

  但好巧不巧的,梁东言进去时,除了主座,只剩李贞旁边一个位置。

  机构老板径直朝主座走去,梁东言在原地站了片刻,只好走向李贞一旁的位置。

  “路上堵车对吗?我们走的高架。”李贞用手撑着下巴,对梁东言说。

  梁东言撇过脸,没理她。

  “哦哟,第一名果然不同凡响。”坐在李贞旁边,一个脸生的男家长语气揶揄:“不过毕竟拿了那么多第一,有傲气的资本。”

  梁东言抿了抿唇,神色冷淡。

  等人到全了,机构老板便让服务员开席。

  这个局主要是来拉生源的,说难听点就是销售,席间上的自然都是酒,连热茶都撤了。

  “都是酒啊?不好吧,小梁刚十八岁,才高三呢!”李贞见有个家长正准备往梁东言杯子里倒红酒,立刻说道。

  “小伙子有什么忌讳的,不喝酒还是男人嘛?”那家长大剌剌道,没顾李贞的阻止,还是给梁东言倒了满杯的红酒。

  “喝不了就别硬喝啊。”李贞温柔地对梁东言说。

  梁东言压根没打算喝,他边吃菜,边看席间家长老师们互相敬酒,李贞身旁那男家长也喝了不少,借着酒劲儿对李贞动手动脚。

  李贞坐得离梁东言越来越近,梁东言猛地起身,看向众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诶!这小梁,一口酒都没喝呢,这躲酒躲的,太不上道了啊!”有家长吐槽,于是刚走到门口的梁东言就被拉住,大家架着他,说他把那杯红酒喝了,就准他去洗手间。

  在一整个包厢的起哄和迫使下,梁东言只得端起那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大家纷纷拍手较好,梁东言喉间辛辣,转身进了洗手间。

  与此同时,正在东吴的姜阈刚吃完晚饭,他刚刚问梁东言回来的票有没有买好,梁东言很久没回复,他估计可能已经在高铁上了,没什么信号。

  不过吃完饭刚回房间,姜阈就收到了消息,他拿起手机,以为是梁东言,却发现是加了微信后从未聊过天的姚幺。

  “姜阈,打扰了,想问下,你现在能联系得上梁东言吗?”姚幺问。

  姜阈以为姚幺找梁东言有事,便回:“能,他在梁溪上艺考课,今天晚点回,你给他留言就好。”

  姚幺那边却有些着急地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是,我知道他在梁溪,我认识那个艺考班的一个老师,我看他朋友圈发了他们在喝酒的照片,还说什么是有三大院校新鲜出炉第一名的酒局,我怕梁东言被他们拉着喝酒了!”

  姜阈蓦地停顿下来,他神色异常冷静,在听完一遍姚幺的语音后又点开重听了一遍,然后切出聊天框,给梁东言拨了电话。

  —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梁东言被这些家长用一堆又一堆的理由灌了不少酒,他思维混沌,但依旧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惦记着回东吴。

  “小梁,你没事吧?”李贞面色熏红,她也喝了点酒,但远没有梁东言喝得多,她将手轻轻放在梁东言胳膊上,梁东言现在动作有些迟缓,只摇摇头,却忘记了甩开李贞。

  “嘁~”旁边那男家长忽然出声,李贞看了他一眼,他不屑地看着李贞和梁东言:“我说呢,这一晚上对我挺高冷,原来想睡小鲜肉。”

  “别胡说。”李贞看了眼局上其他人,大家都七嘴八舌聊着天,没人注意这男家长讲什么。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多留大家了!”十点出头,机构老板站起来,举起最后一杯酒敬了大家,宣布散席。

  梁东言听到后第一个站起来便朝门口走,不到十点半,他打个车到高铁站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回东吴的最后一班高铁。

  “哎哟,这第一名都走不稳了~”有的家长看梁东言的走姿,忍不住好笑道,李贞也跟着笑,她拿起包跟上去,关切地扶住梁东言:“小梁,别摔了啊。”

  “喝成这样还能坐高铁啊?孙老板,要不给小梁开间房吧。”有人说

  机构老板思忖片刻也点了点头:“也是,这你这么回去我不放心啊,这楼上就是酒店,我给你开个房,明早走啊。”

  “不用。”梁东言努力让自己站定,刚想甩开李贞,机构老板也上了前:“别犟啊,你这样出了事谁负责?”

  说着,机构老板和李贞一起搀扶着梁东言,想把他送去楼上酒店。

  只是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上门把,包厢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服务员身后跟着个人,清隽高挑,神色倨傲冷静,眸中隐约透着薄怒。

  他似乎压根没看到一包厢喝得烂醉的人、也没打算解释自己是谁。

  他只望着被一左一右架着的人,声音比面色更冷:“梁东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