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在单位里都不会装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本质就是个能动手绝不逼逼的大爷。
想他云哥在学校里的时候，有哪个混子敢上他们学校找存在感？
敢用□□弓打他？
鸦鸦扭头再看了一眼自己的秃尾巴，心头火起。
他现在是换毛，尾巴毛是不怎么牢靠，最近几天就要掉，但自己正常掉头发和被别人拔掉头发是一回事吗？
云哥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他本来都想走了，现在不打几顿咽不下这口气！
他在男人脑袋上补了两翅膀，确保男人能和他太奶打上一轮麻将，就开始在屋里转悠起来。
说起来，他只在网上看过大致的户型图，还没实际进来参观过呢。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没啥用。
这是一套群租房，被隔成了几间他也不清楚。
眼前的男人租的只是其中一间，倒是改成了一室一厅的样子，还有独立厨卫。
男人的东西不多，工牌就挂在门背后。
鸦鸦仰头看了一眼。
开宇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影视后期助理张浩
为什么教育公司，还有影视后期？
乌云不太明白。
工牌上没有公司地址，他也没多纠结，把和自己宿舍差不多大的房子几下就参观完了，回头就把男人的弹弓和钢珠加上工牌一起放进一个塑料袋，扔到垃圾桶……算了，好臭，还是找个好心的阿姨帮忙吧。
稍稍冷静一点，他先找了个地方把宠物背带和手机收回肚子里，然后抓着一个装了弹弓和钢珠的塑料袋，等在通往垃圾桶的树上，很快就等来了一位有缘的阿姨。
“阿姨。”
一头羊毛卷的阿姨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树上一只鸟，听到他开口说话，有些惊奇：“是你在说话吗？”
鸦鸦爪子一松，把袋子扔到阿姨身边：“帮忙。”强调，“帮忙扔。”
羊毛卷阿姨把塑料袋捡起来：“你是让我帮忙扔垃圾？”
“对，谢谢阿姨。”
羊毛卷阿姨乐得不行：“你好聪明啊。”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检查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感觉是鸟随便从别人家拿出来的东西。
鸟又不懂，万一真把别人家的东西扔了就不好了。
果然她就先看到了一张工牌。路灯比较暗，她看不清楚名字和照片，想着拍下来放业主群问问。
别不是小年轻粗心大意把东西放外面，被调皮的小鸟看到叼走了。
羊毛卷阿姨再低头一看，笑容顿时消失在了脸上：“弹弓！”
乌云被这一声气吞山河的叫声，惊得扑腾掉几根羽毛，尾巴更秃了。
羊毛卷阿姨气得面容扭曲：“小鸟，这些你从哪里弄来的？”
乌云头一歪，大概知道羊毛卷阿姨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这个弹弓的受害者应该不只是鸟。
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估计阿姨家也遭受了损失。
“跟我来。”
羊毛卷阿姨瞬间化身女战士，拿起手机摇人：“小鸟，你等等。”
乌云就看着羊毛卷阿姨振臂一呼，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浩浩荡荡冒了出来。
羊毛卷阿姨对乌云和蔼地笑：“好了，小鸟你带路。”
乌云只能让自己丑丑的尾巴暴露在人前，翅膀一拍又是掉落好多羽毛。
鸦鸦心疼到已经麻了。
秃吧秃吧。
秃是为了更美更强。
他停在张浩的窗台上给人当坐标，底下有人拿着手机看的，有拿着望远镜的，确认楼层之后，他们就敲开了张浩的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乌云管了。
警察、业委会、居委会、街道办、物业，呼啦啦来了一堆人。
他们很快就从张浩的房间里找出了许多钢珠，甚至还有另外两个不同型号的弹弓和能发射钢珠的玩具枪。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声讨。
乌云还以为这人拿着弹弓光打鸟呢，没想到小区好多住户家都受到了损失。
整个人刚开始是袭击小区里的动物。
打死了几只流浪猫的时候，还有人叫好。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动物，造成许多环境问题的流浪动物更加不受人待见。
张浩就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是为民除害，更加得意，渐渐就把目标放在一些狗的身上。
鸟，他比较少打。
主要是鸟的目标小，不好打。
熊孩子他想打，但他也知道后果，清楚打动物和人是不一样的。
他打的狗，都是“不值钱”的田园犬。
他这么做已经很长时间里，一直没有人发现，也很少有人报警，最近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直接往人家窗户打。
前一阵没注意，差点打到了人，这才消停。
可是人嘛，越不让干什么，就越想干什么。
尤其是张浩已经养成了习惯，一阵子没打之后，看到个动的东西，就想瞄准。
今天看到乌云，他想都没想，就拿了弹弓瞄准。
那么大一只鸟，别说是在城市，就是在农村也很少能看到。
而且飞那么低，不是送上门的嘛。
他果然一下就打中了，但又没有完全打中。
接下来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乌云没有跟去警局，沮丧地回到宿舍，还卡了门。
黑色大鸟在猫门中间，脑袋和一点肩膀进了宿舍，剩下的肩膀和秃尾巴还在外面。
他想动一动翅膀，动不了，卡得死死的。
乌云：“！”
不是，他这么流线型的身材，怎么卡住了呢？
他就不到5斤，他家白姐8斤都天天钻，怎么就过不去呢？
他的毛那么顺滑，就算有点挤，应该也能呲溜一下就滑进去的啊。
十分钟后，颜昊和消防员一起就位。
乌云隔壁屋的同事跟颜昊说道：“我打了小乌的电话，没人接，想着好像是你养的，就联系了你。”
颜昊对他笑了笑：“小赵，麻烦你了。”
小赵之前为了考核的事情愁得没睡过几个好觉，做了格外充分的准备，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考核成绩非常好，正好上头也有类似徐力军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领导，岗位调整直接就让他上了。
当然，他现在的经理名头前面还挂着一个“代”。看他表现要是不出错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把这个“代”字给取消掉。
颜昊蹲下，摸摸小八哥：“别怕，消防员叔叔救你。”
“啊。”
颜昊又摸摸小八哥没几根羽毛的尾巴，暂时不好问到底怎么了，周围也没什么掉落的羽毛：“乖。”
“啊。”我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八哥。
房间里，大白和红英对着乌云已经研究了半天。
大白：“喵~”
红英：“喵~”
那上扬到天花板的尾音，不用听懂任何动物的语言，就能够准确翻译——哈哈哈！
乌云毫不怀疑，要不是它们俩现在出不去，不然肯定呼朋引伴，招来一群小动物围观他。
等他脱困了，一定要打击报复！
云哥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消防员在检查过后，直接把门给卸了下来，很轻易就把鸟救了出来，又给把门给装上了。
颜昊多少知道自家小八哥的毛病。
小毛孩子是个标准颜控，天天这个好看，那个亮晶晶的，一言不合就嫌弃这个丑那个不好看。
小八哥肯定不会乐意别人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幕。
他把小八哥往怀里一抱，果然看他埋脑袋，一副原地自闭的样子，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走了。
小八哥是狼狈，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早上被小八哥拍的那几巴掌，印子还没完全消呢。
施超开着车，回家就把事情简单说了：“小八哥卡在小乌宿舍的猫门里了。”并且补充，“尾巴还秃了。”
“怎么会卡住呢？”高慧娟忧心忡忡，拿出了厨房秤。
颜昊正开冰箱门，拿酸奶呢。
小八哥正悄咪咪抬头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小零食呢。
所以，为什么要拿厨房秤？
颜昊把小八哥放在厨房秤边上。
小八哥在三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再低头看看脚边的厨房秤：“啊？”
高慧娟就“嘿”一声把他抱起来放上去：“小八哥乖，别动。姨姨给你看看现在几斤。”
说着她松开手，虚扶住小八哥。
三个人一起看厨房秤上的数字一路飙升。
小八哥也低头看，首位数还是2，但后三位不再是2。
“2950。”高慧娟又“嘿”一声，把小八哥抱下来，摸摸头，“我们家小八哥真棒，6斤了！”
眯着眼睛的小八哥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怎么就6斤了？
还差50克呢！
差一两呢！
施超倒是还有点理智：“小八哥是不是太胖了？体重太大，会飞不起来的吧？”
颜昊已经把酸奶拿在手上，在小八哥的专用小碗里盛了一大勺，一听顿时就把酸奶舀出去一半：“嗯，确实不能太胖。不过小八哥最近应该是在换毛，应该多补充一点营养。明天我找小乌要一份食谱吧。”
乌云被喂了比平时少一半的酸奶，原本就不高兴的心情更加不开心了。
面对颜昊问他尾巴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想说，直接飞去了旺财家，把布偶猫骂了一顿。
没骂赢。
乌云气得飞去猫头鹰窝，当了半天临时工男妈妈，差点被塞了老鼠、青蛙、蛇、蚂蚱。
徐玉玉教育他：“你得学会捕猎，用爪子攻击，用喙撕扯猎物。”
乌云：“不要。”
他没事和老鼠什么的过不去干嘛？
再说他爸爸给他修得那么好的爪爪，打打杀杀的，万一指甲劈叉了怎么办？
用来攻击人的话，那一爪子下去，生死难料。
他抬脚看看自己的爪子，觉得一爪子下去，能打死三个旺财。
他看两只徐玉玉都吃饱了回巢，就告辞离开，变成人形去镇上撸串，再回到宿舍。
本来以为这个时间已经够晚了，没想到隔壁小赵同志竟然飞一般地开门，满脸放光地给他喂瓜：“你今天去哪儿了？老板养的那只鸟今天卡你家猫门了知不知道？”
乌云面无表情。这跟直接在他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小赵同志还是一脸兴奋：“之前看他站在栏杆上就觉得挺大一只的，没想到这么大。我之前看他还有点害怕，没想到那么蠢哈哈哈！”
乌云：好的，我记住你了。
“我先回去睡了，晚安。”
“哦，晚安。”
乌云回去仔细洗了个澡，又变回乌鸦，站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照半天，用喙梳下好几根羽毛，叼着放进抽屉里。
看着即将装满的抽屉，想想家里的一抽屉，再想想亮晶晶攒的一抽屉，疑惑：“我有那么多毛吗？”
红英喙爪并用，熟练地爬到床上，很有经验：“你这个毛不算多，我拔过好多次。”
乌云一听，有点难受，张开翅膀把鹦鹉拢在翅膀下面。
羽毛少的小毛球，就该待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和肚子下面，保持温度，不然很容易失温死掉。
红英：“！”
怎么回事？
它已经不是个宝宝了！
不过这该死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
大白看着抱窝的乌云和红英，不太理解，把空调遥控器扒拉到地上，自己往被窝里一钻，还没忘记用爪子把枕头拍拍松，再枕上去。
虽然一晚上经历了大落落落，乌云一大早还是被顽强的生物钟给叫醒，并且直接飞出去，叨了隔壁小赵同志的窗户，对他进行了噪声恐吓。
小赵昨天自觉立了一功，想着老板会怎么感谢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刚有点睡意，半梦半醒间，就听到外面“啊”地一声惨叫，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他拉开窗帘往外面看去，就看到一只大乌鸦张着翅膀趴在外面。
“嚯！”
大乌鸦张嘴：“哈哈！”
“哈哈你个头啊！”小赵大怒，但不敢开窗，只敢和大乌鸦隔着玻璃对线。
大乌鸦还开外语对他进行嘲讽：“咪呜咪呜~”
“卧槽！”这破鸟好贱！
小赵气得多年的低血压不药而愈。
乌云舒坦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平平淡淡地上了一天班，第二天休息。
他把甄英俊送回亮晶晶家里之后，没留下蹭晚饭，回去宿舍就把大白和红英一起打包，变成乌鸦往家里飞。
这次应该是尾羽少了很多，飞翔的时候明显没有以前那么顺溜，就像骑着一辆扎胎的自行车一样，颠颠的。
不过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好像好了一点，翼展也长了一点，哪怕这么颠簸，飞行速度也没有下降多少，就是飞不太高。
飞了一段，乌云找了个地方变成人形，检查了一下大白和红英的状况：“你们没事吧？”
大白：“没事。”
“晕吗？”
“不晕。”
“那就好。”毕竟是大白和红英，不是菜场买的肉兔，乌云还是很小心的。
哪怕之前已经短途试过几次，他还是中途停下来，检查了好几次，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家里厨房的灯开着。
乌云落在花架上，开窗跳了进去。
窗户边就放着一双室内拖鞋。
他变成人形，换上拖鞋，把猫包打开，让大白和红英出来。
两只竟然还不想出来：“等会儿，这集动画片看完了。”
乌云就给它们先按了个暂停，把平板放到沙发上，让它们趴在沙发上看。
“我先去洗洗。”飞了一路，尤其是中途停了好几次公共厕所，他觉得自己满是灰尘和异味。
“去叭去叭。”
乌云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从厨房自己盛了饭，坐在餐桌前吃还温热的饭菜，一手点开手机，给他爸发消息：“爸，我到家了。”
乌江几乎立刻就回了消息：“饭看到了吧？一会儿吃完来奶奶家。”
“啊？”乌云还以为这个时间爸妈都在店里呢，“哦。”
吃完饭，大白和红英已经看完了动画片，开始在家里谨慎又仔细地检查，像是每一个小缝隙里都藏着大怪兽。
“我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待在家行吗？”
大白和红英：“喵喵。”啰嗦，快走。
行叭，看起来是很行。
乌云就出门去奶奶家，电梯里遇到楼下的大爷。
大爷动作夸张地往乌云身后看。
乌云知道他这么装模作样是要说什么，一个字都不吭。
倒是大爷眼看着电梯到了楼下，才假模假事地问道：“你对象没跟你回来啊？”
乌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明天上班。”
他休息日是周三周四，亮晶晶休息日是正常的周六周日。
再说谁谈恋爱，一到周末就把人往家里带的？
“哦。那你赶紧把人带回来啊。你对象家条件不错吧？早点定下来，免得人跑了。”
乌云一看电梯门开了，就回了他一个“呵呵”，然后就走了。
奶奶家在同一个小区，两步路就到了。
乌云还没进门，就看到外面一堆鞋子，心想果然。
打开门进去，他就看到客厅里坐满了人，挨个叫过去：“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姑姑姑父。”叫完了长辈又叫平辈，“风哥，霞姐。”
平辈之中他最小。
一大家子除了他妈关丽姝，人都到齐了。
叫完，他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他爸身边。
乌爷爷说道：“正好小云来了，听听你大伯说说。”
乌海笑了笑，对乌云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和蔼，但多少带了点藐视的笑容：“小云听听也好。家里打算把养猪场重新开起来，地方什么的我都选好了。我的意思是这次直接办个大的，以前家里的养猪场规模太小了。你们还有多少钱，缺口我们把房子再抵押上。来，我们一起算算账，现在7月份，争取来年就把养猪场开起来。”
乌云听得差点翻白眼，拉了一下他爸的胳膊，就想走人。
他大伯就喜欢自说自话。
讲真，开养猪场不是不行。
但乌海这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拿什么去养猪？
以前家里的小养猪场，他就没怎么管过。
真以为养猪场赚到的钱，是他天天出去喝酒打麻将来的？
以前有养猪场的利益在，有爷爷奶奶大家长压着，做弟弟妹妹的不能说什么，现在都分家了，就算再开养猪场，也不会再拉上乌海啊。
这话在乌云来之前，乌海就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再说了一遍。
客厅里没人吱声，场面就很尴尬。
乌海的儿子乌风多少能理解，说了一句：“爸，你拿着钱养老不好吗？还折腾这些做什么？”
动迁款在买房、买车、装修过后，还剩下两百多万。本来没那么多，爷爷奶奶格外多给了他们家一些。
现在生意多难做，瞧他爸的意思是打算把一大家子的家当都放上去，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乌海直接就瞪了儿子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他到现在还在埋怨儿子大学专业没学养猪相关的，没得让老二家的占了便宜。
他一面觉得幸好养猪场拆了，乌云就算是学了兽医也没用，不能回来接管养猪场；现在他自己打算开养猪场，又觉得自己这个大伯真不错，还能帮着侄子解决工作。
这么想着，他就一脸和蔼地对乌云说道：“正好小云可以回来帮忙。你现在是在什么农场种菜？读了四年大学，明明学的养猪，怎么就种菜去了？一个月能有个两三千吗？等养猪场开起来了，大伯直接给你四千！”
四千，还要画大饼。
乌云完全不理解他大伯是怎么说得这么豪气干云的，解释：“我是在农家乐当兽医，不是种菜。”
乌海也不尴尬：“农家乐还招兽医？我看你爸说你带菜回来，还以为你在种菜呢。农家乐给你开多少工资啊？”
“八千。”奖金他都懒得说。
乌海不信：“真的假的？你不是刚毕业吗？大伯这一行认识的人可多了，兽医可没那么高工资。”
这个他倒是没说假话。
别看现在养殖啊，宠物医疗什么的好像钱景很好，但收费高能赚钱，和兽医有什么关系？
爱信不信。
乌江看自己儿子神色就知道快发飙了，赶紧说道：“我们家就不参与了。小云谈朋友了，要在H市买房，我们还在想办法给凑首付。你们聊着，我们先去帮忙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