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192章 认清

  晨曦悄悄从远处黑黢黢的山脉间晕染开浅白,逐渐侵吞了猩红的夜与月,于是沉睡的光明开始从大地上苏醒,缓缓站起身,撑在了天地之间。

  寒夜迎来了暖日,浓重的雾气也越来越稀薄,抬眼望向远方,真正的城池就在那里屹立着,大门紧闭,不见活物的影子,只有城墙上竖着的旌旗在清晨的风中猎猎作响。

  越沧海照旧去搜一遍城,年渺在后面跟着,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样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似乎陷入了困境之中,一会儿失魂落魄,走得极慢,一会儿又清醒过来,小跑着往前追,因为太匆忙而踉踉跄跄的,十分狼狈。

  越沧海放慢了脚步,直到进入城中,才自顾自去搜寻,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看见年渺正站在城门外,眯起眼睛仰望天上的太阳,又很快低下头揉眼,似乎受不了强光。

  魔界的四季并不明显,昨晚还是寒夜,正午的阳光却十分强烈,瀑布似的倾泻而下,满世界都是灼热的白,年渺白衣白发,几乎完全隐没在日光之中,淡得要看不清人形,仿佛随时能消散。

  越沧海莫名有种错觉,觉得对方只是一抹虚影,是幻象,是飘渺的光,并不属于这里。

  大概是嫌弃日光太刺眼,年渺退后两步躲进了城门中,察觉到越沧海的目光后,抬眼望过去,两个人正好对视上。

  越沧海站在城墙之上俯视他,一身白衣也是淡得要融化进日光里,看不清表情。

  “我要去漓玉泽。”他漠然开口, “在最东边,离这里很远。”

  他的语调很平,不带有一丝感情,让人摸不透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一个简单的陈述,还是在隐晦表示“别再跟着了”,抑或是要对方跟上,总之,诸多可能都让年渺脸上露出了犹疑之色,瑟缩着不敢动。

  这是越沧海第一次认真观察对方。

  仅仅是一夜,他的身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身不问世事的天真烂漫已经看不见什么踪影,变得畏缩而沉默,脸上始终存在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出来玩的,而是真正陷入了险境之中,随时有丧命的危险。最亲近的人生死不明,只剩下自己孤苦无依,追随的相似的面孔,也终究是陌生人,随时会将他抛下。

  他怔忪着看着居高临下的越沧海,又匆匆忙忙缩回去,垂下了脑袋看着地面,漂亮的白发也跟着垂落,右手不由自主捏紧了自己的衣衫,身体也僵硬着,不知该往何方。

  他轻轻“嗯”一声,却不知道后文该说什么,陷入沉默中。

  他不算矮,但是很瘦,身形如早春新生的杨柳,任由风吹拂,飘摇不定,越沧海犹记得昨晚被抱着的时候,他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绵绵无力地趴着,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上,花骨朵儿似的小小一个,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重量,仿佛只是被一片羽毛,一朵雪花,一团缥缈的月光拥着。

  越沧海的心似乎也被柔软的月光给包裹住了,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可怜”的情绪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年渺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即使内里莫名有个想法在告诉他,都是装的,假的,只是为了博取同情,他也依旧觉得对方太可怜,可怜到让他无法说出任何冷硬无情的拒绝之词。

  “年渺。”他第一次叫了对方的名字,虽然声音依旧冷漠, “你可以跟着我,但你师兄万死一生,我不会特意帮你去找他,等我这件事办完后,我会将你送到仙界的交界处,你自行回家。”

  他平静地对年渺的命运做下了宣判,随即等待对方的反应。

  起初,年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手在偷偷攥紧自己的衣服,身体有些佝偻,似乎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等他话音落后许久,才一点点抬起头,神情茫然而惶惶,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许久才微微启唇,却是没说出半个字,只是从喉咙间又是溢出一个简单的“嗯”。

  越沧海这时才发现,除了一身干净如月的仙气外,年渺还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那是一种纯粹的,无关性别的漂亮,会让人从心底产生赞美和喟叹,与其说是一个美人,不如说是一件没有任何瑕疵的珍品,在他面前,再精妙绝伦的东西都变得普通起来,天地万物皆黯然失色。

  他更是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自他们相逢之时,那双眼睛一直是璀璨夺目的,胜过无数人间的辰星,昨夜黯然了一晚上,现在又渐渐凝聚起光来,在微微颤动着,尚且带着哭泣后的潮湿,似刚下过雨的春夜,水漉漉的,撩动了漫野。

  越沧海觉得这张脸和眼睛无比熟悉,熟悉到他产生了两个人已经认识很久的错觉,可他十分确定,无论是他在人间短短的八年,还是在崖下修行的千年,都和这个人毫无交集,见都没有见过。

  也许是因为可怜,也许是因为莫名的熟悉,总之,他默许了对方跟随的行为,并作出了护周全的承诺。

  他落在了对方的面前,立在城门口,身形完全将外面的阳光挡下,笼罩住年渺。

  “现在就走。”他说。

  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昨晚拥抱的勇气,年渺迟疑不敢有动作,犹犹豫豫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一小片衣袖。

  * * *

  漓玉泽在魔界东侧的边缘,十分偏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部落,越沧海查到,自己最难忘的仇人之一就藏在这个地方,只是时间有些久远,不知道还在不在。

  阴罗,分食了父亲尸首的魔之一,同样也是七大魔主之一,然而因为一些隐秘之事受了重伤,隐姓埋名,不知去向,只是在二百年前有消息,说在漓玉泽附近出没。

  越沧海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死了,要赶在前头亲手结。

  按理来说,他最恨的人是魔尊越渊,出来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也应该是魔尊,但他终究不再是一个莽莽撞撞的八岁小孩,他要先将对方的爪牙一个个拔除,让对方日日都在不安定中度过,亦是一种煎熬,直到主动来找自己。

  漓玉泽部落里居住的都是些普通的魔族,和凡人差不多,甚至连微弱的法力都没有,他们不问世事,只过着最简单普通的生活,偶尔有天赋好的成为魔修,也会选择离开家乡去远方的城池,寻找更多晋升的机会。

  这里不像断生崖附近只有荒芜的土地和漆黑的岩石,入眼便是大片大片鲜嫩的新绿,林茂竹翠,齐齐列开,中间让出迂回的长路,一眼看不见尽头。边上潭水碧波荡漾,澄澈空明,有三两个人在潭边收网,网中的鱼蹦跶出四溅的水花。

  就连这些魔的长相和衣着,也跟凡人没什么两样,让越沧海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正午时刻,四野看不见什么人,越沧海放开神识,没有感受到特殊的波动,顺着一条路走去,准备找个年纪大的当地人查探记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普通魔族的寿命也比凡人要高,一般来说,一个普通魔族的正常寿命是一百七十岁,甚至二百岁都不算特别罕见,但繁衍能力也要差一些,很难有新生儿,因此凡人虽然最为弱小,但生生不息,是最活跃最有生命力的。

  年渺在落地后就松开了越沧海的衣袖,紧紧跟在对方身后,没走两步又不由自主上前,和对方并肩而行。

  “越,越沧海。”大概是刚哭了一晚,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带了点怯意,犹疑着喊了对方的名字, “你还要么?”

  越沧海垂眼,看见他摊开的手中躺着一颗小小的石头,在白天没有那么明亮了,正是昨夜他给自己的星星。

  他想也没想便拒绝: “不要。”

  年渺失落地“哦”一声,缩回手,又将那颗星星收了回去。

  随便从一个过路人记忆中得知,这部落里最老的老人现今二百一十七岁,也是唯一一个超过二百岁的,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寡居在南边的老屋中,名字也早就丢失,外人只晓得她姓季,平日叫她季老太太,好在尚且有自理的能力,部落中的人也会互相帮助,生活不算困难,一个人足够自给自足。

  越沧海要找的便是这位季老太太,阴罗是二百年前在此处有踪迹的,那时对方正当年少,说不定会有印象。

  让他更加注意的是对方的姓,季这个姓不算少见,但也不算多见,不一定会跟自己有关系,但总会让人觉得亲切。

  年渺乖乖跟着他,一路上一声没吭,安静得让他几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直到来到南边的老屋,年渺才“咦”一声,略快了两步,又很快意识到不妥,后退回到他身边。

  “跟我家有点像。”他小声解释。

  只是十分普通的小院子,篱笆上缠绕着藤蔓和花枝,院里种着绿油油的菜,古旧的两进院落,完全无法跟仙界联系在一起,越沧海随口道: “你爹娘倒很有闲心。”

  “我没有爹娘。”年渺温温吞吞道, “我是被我师兄捡回去养大的,跟我师兄相依为命。”

  越沧海有点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本以为对方天真懵懂的模样,一定是在美满无忧的生活中长大,没想到是个孤儿,看来他师兄对他倾注了所有,怪不得如此依赖。

  他没有在意,只直接推门而入,去找老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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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旧业重操,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