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145章 斩情

  月华流转,灯火如昼。

  季一粟这几日脾气都格外好,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怎么都收不住,没有半点愠色,反而收回了掀花轿的手,立在轿边,默许了这一行为。

  众人七嘴八舌商量起来,俱是兴奋不已,唯有百里落尘不言不语,始终缄默着,眼观鼻鼻观心,大抵是身份特殊,他不能和旁人一样调笑季一粟,眼睛也垂着,宾客都是一身红袍,他亦如此,却没有半点热闹之气,依旧孤寂清冷。

  在欢声笑语中,百里落尘抬眼望向天空,花雨纷飞,所见之处皆是绯红,就连天空仿佛都透着红光,红光在悄然绽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几乎要将月亮也掩盖住,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俯视着一切。

  被注视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如若不是他专注于自己,甚至根本不会察觉,他神色一凝,不由看向季一粟,不确定要不要把这短短的异样感告诉对方。

  毕竟这样的时刻,众神都在欢欢喜喜庆贺着,他如此突兀地打扰,着实扫兴,而且万一是错觉呢。

  可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仿佛是毒蛇黏稠的体。,液,即使已经离开,依旧停留在背脊上,冰冷而黏腻,让人极为不舒服。

  不会是错觉。

  “老师……”他还是开了口,看着季一粟传音过去,没等说出自己的疑虑,季一粟就已经神情微变。

  只是眼睛都来不及眨的一剎那,浓郁的魔气铺天盖地,席卷了一切,月桥,红花,花林,绸缎,都被包裹在魔气之中,月色消散,月亮完全躲避起来,世界漆黑得看不见一点光,陷入完全的死寂。

  诸神之间的隐秘联系,让所有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月光缔结而成的隐秘被打散,在翻涌的魔气之外, “真实”开始显露,天空中再无皓白的月亮,而是出现了一片浑圆的绯红,几乎占据了整个苍穹,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清澈透亮如水波,在微微荡漾着。

  被发现之后,那只眼睛再也没有遮掩,绯红光芒大盛,肆无忌惮地撕扯着魔气,然而又有其他光芒竞相扑上去,黑与白与绿混杂在一起,组成不可抵挡的屏障。

  一道道银白自绯红的眼睛中垂落,犹如流星坠地,穿透屏障,尽数砸向这几乎被人遗忘的方寸之地来,落地时掀起漫天尘土浪潮,挂满红绸的百花林在轰炸之中碎成粉末,连一片花瓣也没有留下。

  百鸟在放下嫁妆之后便算完成使命,回到各自的栖息地,只剩下两只凤凰驻足而立,打算看热闹,万万没想到热闹没等到,等到了天灾,和两头红龙狼狈地逃窜,然而整个大陆都被那神秘莫测的眼睛封闭住,根本无法逃脱,只能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

  尘埃散尽,唯有宅屋周围是干干净净的,花枝摇曳,红绸飘摇,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在原本的花林中,落下的流星已然成型,竟是一个又一个的“伪”,妖,魔,月,水……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直勾勾盯着院中的真神们,篱笆栅栏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让双方互相僵持着,谁也没有主动踏出一步。

  天上的混沌和绯红撕扯,地下一片红艳,一片灰暗,相对静默,红与黑,明与暗,在这一刻泾渭分明。

  流星依然在不停坠落着,落地后凝聚为新的“伪”,仿佛没有尽头。

  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不算恐怖,看到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在死死盯过来,即使是真神,也能感受到后脊起了一片凉意,头皮发麻。

  无法想象,在短短数年, “伪”背后的“存在”究竟积蓄了多大的力量,才能一口气诞生这么多的“伪”,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抑或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试探,对方真正等待的,是这众神齐聚的一刻,将一切一网打尽。

  “真是整齐啊,都不用一个一个找了。”在揣摩着那密密匝匝的“伪”是否拥有之前出现的“伪”一样的力量时,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的“季一粟”走了出来,目光在众神之中扫了一圈,唇角勾起了从容的微笑, “是自戕,还是需要我送你们上路?”

  他扫视完,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法则’呢?竟然给他逃走了?”

  没有回应,他收到的,只有一道森寒的剑光。

  不知何时, “伏天”出现在季一粟的手中,剑出鞘的一瞬间,剑光泠泠如寒月,映着他一身夺目似火的红衣,如同溅射了鲜血的冰雪,朝已经被占领的花林席卷而去,如凛风,霎那间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大半的“伪”尽数覆灭。

  叫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人头已然齐刷刷落地,喷涌而出的鲜血肆意飞扬着,将整片废墟也染成了血色,无头之躯随即沉沉倒下,幻化成尘埃散尽。

  这就是巅峰时期新魔的实力,即使是刚被复制出来的领头的“伪魔”,也为之色变,堪堪躲过一劫,这样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复制过来的,难怪第一代的“伪魔”,不是依靠“复制”,而是需要搜集身体。

  剑光更像是信号,在出现的瞬间,诸神随之应战,剑光,月光,尘埃,都混在一起,乱成一片,谁也看不清谁。

  流星不再坠地,然而那只绯红的眼睛,爆发出了更强烈的光芒,光芒如同一支巨大的箭矢,毫不掩饰地直直刺向季一粟

  无穷无尽的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季一粟面前的花轿不见了,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在诸神的簇拥下,季一粟如同一团烈焰,与箭矢相迎,直直飞向那只眼睛,剑指苍穹时,光芒耀眼到能将世界撕裂。

  * * *

  无尽的黑暗和死寂在一剎那将年渺包围,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如同一个人刚刚从美梦中惊醒,睁眼是真实的夜。

  他怔怔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刚才还在专心听外面要如何为难季一粟,顷刻间所有声音就消失了,他尚且有些茫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轿帘被掀开,可是等了许久,季一粟也没有来将他抱出去,也没有跟他一起拜堂。

  他终于动了起来,手慢慢摸向身下,是柔软的绸缎,手感很真实,这是他的花轿,还存在着,不是梦。

  他莫名放下心来,还好,是真的,只要这些天不是梦,他就满足了。

  他终于等得有些焦急了,忍不住自己去掀开轿帘,诚然,这于礼不合,但季一粟说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他只是太着急,想快点看见自己的新郎,没有什么大不了。

  然而他根本摸不到轿帘,被一团黑暗包裹住,锁在其中,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凝滞了片刻,又缩了回去。

  这是季一粟的魔气,他十分熟悉,所以一点也不害怕,既然季一粟要他在里面等着,他就乖乖等着,等师兄忙完了来接他。

  大概是被狠狠为难了,不想让自己看见狼狈的模样,他想。

  他等啊等,乖得动都没有动,也没有去玩腰上的流苏,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直到包裹着自己的魔气骤然消失,大红花轿重新显露出来,他才迟疑地朝前欠身,手停在轿帘上。

  他仔细听着,依旧什么也没有听见。

  片刻后,他还是自己掀开了轿帘,缓缓走了出去。

  黑夜,月桥,还有欢欢喜喜的众人,全都不见了,入眼不是他熟悉的挂满红绸的百花林,也不是布置成红海的老宅屋,而是无边无际的云海。

  如此温柔素净的白,反而让他的眼睛不适应起来,眨巴了好几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身侧流云翻涌,他走了两步,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人的身体,连忙退后两步,惊愕地低下头。

  浓云包裹了一切,直到他低头凝视时,云雾才渐渐散去,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一团红影,心脏骤停,但很快恢复。

  不是季一粟,季一粟身上的喜袍哪有这么朴实。

  他望向对方的脸,才发现是寄余生,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他心里一惊,立马蹲下来,看见胸腔有微弱的起伏,便试图摇晃对方: “云公子?你怎么了?!”

  仙凡有别,他不敢贸然注入自己的灵气,唯恐让对方产生反噬,只能用这么普通的方法,没想到竟然起效果了,对方被晃得咳嗽起来,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确定问: “阿渺?”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伤都没有。

  “是我。”年渺见他醒来,有些惊喜, “这里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师兄呢?你们是不是欺负他把他弄生气了?也不能太过分,我去哄哄他罢。”

  他希冀地望着寄余生,却看见对方的脸色变了又变,等眼睛完全恢复清明之后,甚至不敢看着他了,只张了张嘴,然而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云公子?”年渺又叫了他一身,声音也放轻了, “我夫君呢?”

  “阿渺。”寄余生艰难地开口,声音晦涩不明, “他让我带你逃出来,能逃出来,就是万幸了,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

  “我夫君呢?”年渺陡然打断他,声音甚至有些冷漠和强硬, “他在哪里?”

  他一边问,一边试图和季一粟联系,搜寻对方的痕迹,明明他二人已经身心交融,合为一体,密不可分,无论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可是现在,他竟然无法察觉到一分一毫季一粟的痕迹。

  仿佛这个人完全从六界之中消失了。

  “阿渺,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寄余生坐起身,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无法扭转的局势,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是真心想跟你成亲,至少有一样是圆满的,但……”

  “他在哪里。”年渺沉沉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冷静,眼睛也是清明的,听不出半点波动。

  “他死了。”寄余生轻轻告诉他。

  年渺头上的盖头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凌乱,他看不到年渺的脸,也看不到那双眼睛,但直觉告诉他,他还是坦然一点好,毕竟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死了。”这三个字说出口之后,反而变得轻松起来了,寄余生又慢慢念了一遍,好让他接受事实, “至少他是为了……为了六界而死,至少,在千年万年之内都不会再起波澜……”

  “那我去找他。”年渺再次打断他,声音异常冷静,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绝望愤怒, “人死后,总该会留下尸骨,我去带他回家。”

  他站起身,面向无边的云海,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哪里是出路。

  “找不到的,阿渺。”寄余生也在他身后站起,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告诉他, “他被完全吞噬……尸骨无存。”

  年渺的身影终于凝固下来。

  半晌,他终于有了动作,开始迈步往前走,只是他好像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双腿搅在了一起,直接摔了一跤,又重新爬起来,继续走着,似乎腿是面做的一样,没有力度,跌跌撞撞的,没走两步,又摔倒在地。

  这次没有立刻爬起来,只是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有些茫然地看着浩渺云海。

  寄余生想去扶他,可是手刚伸出去,又不敢碰他,只停留在半空中,迟疑地叫了他一声: “阿渺。”

  年渺微微偏过头,盖头还挡着脸,什么都看不到,但至少是有反应的。

  “我想去见他,你带我去见他。”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颤抖和哭泣之意,说出的话不像是乞求,更像是命令, “他在哪里死的,我要去见他。”

  半晌,寄余生还是心软,再去看一眼也好。

  云雾散去之后,年渺回到了家里的院中。

  黑暗已经褪去,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秋日的阳光清凌凌的,照亮了每一处阴暗的角落。

  一切恢复了平静,再无一丝灵气波动,风过无痕,只留下遍地狼藉。

  花林已经完全夷为平地,鲜血染红了整片旷野,院子也成为了废墟,还剩些许残留的殷红碎片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正有一场喜事,他们那么精心装扮过的家,只有最初的老宅依然坚挺着,没有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不见了,他和月神水神之间的联系,也完全被斩断。

  年渺静静看了一会儿,单膝跪在地上,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

  伏天,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废墟之中,死气沉沉的,不远处是它的剑鞘。

  剑身泠泠,没有沾上一点血。

  寒雾将剑身和剑鞘卷起来,落入了年渺的手中,他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剑鞘,却迟迟不肯归剑入鞘。

  寄余生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盯着他,随即开口: “他的命在那里,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他唯一的牵绊就是你,所以在不久前,就为你做好了一切打算。阿渺,他跟我做了交易,拿走了你所有的过去,你的过去,现在是空白的,你可以自由飞升,成仙成神,不受拘束,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更没有人知道你和他有过牵扯,你可以放心……”

  他忽然噤声。

  那是最高的天道法则的交易,而天道法则的要求,是要季一粟在最后的混沌之中,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他是天道法则在六界的具体化身,是天道法则的有意识的一部分,谁都可以死,他不可以死。

  “所以,他只留下我一个人独活?”年渺蓦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为我做好了打算的意思,就是抛下我独活?”

  多么残忍和虚伪的骗子啊,口口声声海誓山盟,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却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抛下了自己。

  明明说好要生死相随的。

  “我早该想到的。”他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语, “二十年,不过是他赠与我的一场梦,在梦开始的时候,他就是个骗子。”

  “忘了罢。”寄余生不忍地望着他,轻声道, “把你的记忆给我,我可以跟你交换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抛下‘过去’,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地生活,这是他的夙愿。”

  年渺仰起头望向他: “他的夙愿?难道就代表我亦如此?他要我在他死后,还能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阿渺!”寄余生惊呼了一声,上前要夺他手中依旧森寒的剑。

  他是记得的,年渺骨子里的极端和偏执,没有了季一粟,恐怕已经起了自戕之心。

  “铮——”

  归剑入鞘的声音。

  年渺站起身,手中握着“伏天”。

  “我不会自戕,我为什么要跟他生死相随。”他声音清冷如冰,明明一身火热的红衣,顶着最喜庆娇美的盖头,身姿却挺拔如傲雪寒松, “他要我平安顺遂,无忧无虑,我偏偏不如他的愿。”

  寄余生愣住。

  年渺将剑鞘抵住自己的心口: “你说我可以跟你交换,我的确有一样东西,想要跟你交换,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换什么,先丢给你罢。”他放轻了声音, “毕竟这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

  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感情,最深的阻碍就是感情,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他要扫除一切会阻碍自己的东西。

  寄余生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背后竟然起了丝丝冷意。

  “他死了,我就替他报仇。谁杀了他,我就去杀了谁。”

  他一字一顿,音如裂冰,夺目的嫁衣比日光灿烂。

  “我要用‘它’的血和头颅,祭我亡夫。”

  在火红的盖头下,他重新戴上了面具,从头至尾没有掉一滴眼泪。

  “从此世上,再无年渺。”

  【第五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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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垫了那么久,应该不算突然qwq有人已经猜到了吧(确信)

  欢迎来到第三阶段,接下来要出场的是,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冷漠无情孤独疯批杀手长杪

  自斩情丝(1/1)彻底决绝(1/1)冷漠疲惫(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