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140章 准备

  从山木隐居之地离开,年渺总算松了口气,这几个月一直吊起来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倒不是他不喜欢山和草木,只是他总觉得季一粟在那里背着他做什么,让他觉得惶恐不安,只有他切切实实见到季一粟,在对方身边黏着,才能够安心。

  倒是季一粟春风满面,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走路都比从前要轻快许多,全然看不出半点颓丧之意,一回家就着手张罗起婚事来。

  他打算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四海共贺,至少在魔界,妖界,冥界都得庆祝,而修仙界太过混杂,昭告了也没有意义,至于仙界和天界,是他不喜欢的地方,压根没有考虑过。

  他计划完,觉得颇为满意,问年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年渺却在一旁笑个不停,被他瞥了一眼之后才板起脸,末了又绷不住绽开笑,道: “不用这么张扬,只需要认识的人知道就好了。”

  季一粟却不说话,偏过脸,望向了远方的花树,年渺看着他,隐约品除了一丝倔强和执拗。

  他一直盯着对方,季一粟却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来捂他的眼睛,被他抓住手,一点点拉下来,把脸凑近,去仔细观察对方: “你是不是在赌气啊?”

  季一粟: “……”

  他和年渺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得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能看穿彼此所想,他永远瞒不住年渺。

  “我只是觉得。”他慢慢开口, “别人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到底还是介怀,潜意识中就有种特别的偏执。

  “可是我不需要啊。”年渺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膝盖上, “那些都是假的,假的才需要张扬,真的是不需要张扬的。”

  其实最不需要介怀的就是百里覆雪,偏偏季一粟最在意,在成婚一事上,总是下意识和对方比较。

  季一粟垂着眼,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真的就不需要了么?”

  “不需要。”年渺亲亲他的下颌, “越心虚越张扬,真的不需要虚名。”

  季一粟之前就有介怀过,但一向藏着没有显露出来,现在却一下子变得如此孩子气,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一样意气用事,年渺觉得新奇,又觉得这样可爱,忍不住继续亲他的脸,不想让他再偏执下去,把话题引到别的方向上: “你这么自信,衣服做好了么?”

  季一粟的眉眼果然舒展开: “自然是完成了,不然也不会开始办这些。”

  年渺问: “怎么看都不给我看一下?要一直藏到成亲那天么?”

  季一粟弯了弯唇角: “前一天就给你。”

  ……那有什么区别。

  季一粟藏得越厉害,年渺越好奇,不知道最后要做成什么样,觉得还是不要有太高的期待才行,虽然他很相信寻深子的眼光,但两个长久脱离尘世的神明,能商量出多好看的衣服。

  既然年渺不同意太过张扬,季一粟也不能强求,只先拟定婚期,以及地点,地点自然是要选在故居的,可是他又不想把迎亲这个过程省去,又问年渺接亲的地方想定在哪里。

  年渺有些犹豫,一开始想的地方,是慕情湖畔,毕竟那是他和季一粟第一个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可是末了,又想定在逐日峰,那才是他和季一粟初始以及自己长大的地方,虽然它太偏太远,只是一个落脚之处,但是是最值得怀念的地方。

  最后还是选在了逐日峰,两个人打算一起回去看了一下,准备收拾出来,当作接亲的地方。

  在回逐日峰之前,季一粟先带年渺回了一趟魔界,倒不是刻意要宣扬,只是他想起魔宫的库房里还有不少东西,可以让年渺挑一挑,选些喜欢的带走,正好不知道用什么来装扮婚房。

  年渺本来不想如此铺张浪费,但想看看,季一粟年少时曾停留的地方,还是答应了,随意拿一些小玩意儿,也不算剥削。

  他本意是要低调一点,去去就回,可是魔神一旦降临在魔界,稍有一丝气息的显露,就会被所有魔修察觉,战战兢兢相迎,他跟季一粟出现在魔宫的时候,看见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人影,都跪倒在地,头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季一粟重生并回来一次之后,魔界就陷入了恐慌之中,时刻准备着他的归来,就连新的魔尊也不敢再住在魔宫,搬了出来,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季一粟回来,让人不由泛起琢磨,对方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

  其实就算时从前,季一粟也很少停留,和手下打交道,可是魔神是杀戮和嗜血的象征,无论是新魔还是旧魔,名声都不好,而且传统魔气中的压迫感太强,即使季一粟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仍然被魔修本能畏惧着。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跪拜迎接的魔界子民,让他大为震撼,甚至都不好意思打量季一粟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只觉得到处都是黑的,红的,压抑的,魔气和人族修士的灵气互相排斥,让他这个冰系修士有些不舒服,好在季一粟很快察觉到,用自己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隔绝了魔界让人不舒服的存在。

  季一粟回到自己的地盘,倒是十分自在,如鱼得水,没有释放威严和压迫感,也没有说什么刻意的命令,更没有高高在上的称谓,只是颇为随意和平静地道: “我一个月后准备成亲,记得一起庆祝一下。”

  原本死寂的魔修中爆发出整齐的回答: “谨遵尊上旨意!”

  声音震耳欲聋,且太过严肃,年渺被吓了一跳,若不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对季一粟心生不满要造反。

  季一粟似乎早已习惯,没有给什么响应,只当是下了一个命令,随即直接带年渺进库房,让年渺随便挑,如果都喜欢,可以全搬回去,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东西也都是他的东西。

  这种土匪行径年渺是做不出来的,只逛了一圈,收了一些看起来漂亮的东西,便觉得满足和羞愧了,倒是季一粟觉得还不够,提议道: “若是这里不喜欢,妖界的库房也可以去看看。”

  年渺震惊于他的无耻土匪行径: “你怎么连徒弟也压榨啊?”

  季一粟淡然道: “他献出点贺礼,不是常理。”

  年渺: “……”

  无论如何,他还是一个尚且有一些道德感的凡人,着实做不出这样的勾当,坚决拒绝了季一粟的提议,甚至连魔宫也不好意思参观下去,催着对方快点离开回逐日峰了。

  又是二十年,上一次来看到的,占了碧海门的小门派已经不见了,大概搬去了别的地方,这下昔年辉煌的碧海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荒草丛生,成为野兽的乐土,不过倒是不用他们再操心如何避开凡人耳目了。

  虽然逐日峰太过遥远,即使他们大办婚事,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逐日峰上,彻底变成了雪海,没有一丝杂质,他们到的时候,正是隆冬,雪花密密匝匝,没停留一会儿,人的身上就已经一片白。

  季一粟在原先的旧址上,又重新起了一模一样的阁楼,摆了一模一样的布置,年渺在一旁监督着,在里面跑来跑去添麻烦,蓦然间又涌起一丝伤感来。

  人总说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这一刻他比以往都要更加清晰认识到,阁楼还是以前的样子,甚至安魂香的味道都没有变,可年少时的心境早已不复返,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但也不是全然感伤,至少这么多年过去,他得偿所愿,跟季一粟最终圆满,也算是好结局。

  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局的话。

  在原址上凭空立起亭台楼阁,对于已经找回完整身体的季一粟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只不过半日,就安置妥当,但两个人没有立即离开,准备住几日,布置成辉煌喜庆的样子,好充分迎接婚期。

  婚期定的是帝华大陆的一个月后,八月十五,不但是个黄道吉日,还是中秋,更有团圆的好兆头,季一粟不放心,特意让寻深子和青容起卦,帮他算算是不是好日子,气得寻深子破口大骂,这点小事居然还要劳烦他们起卦。

  虽然骂到最后还是起卦了,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日子,诸事顺利,万象皆新。

  一切都是照着年渺的喜好来,要他完完全全自己操办,即使有季一粟陪着,他还是深切感受到了,一场婚事下来有多麻烦。

  当年跟百里覆雪成亲的时候,很多事也要经过他的手,然而那个时候,他只觉得疲累,现在虽然麻烦,但做起来都无比快乐,挑选一个窗花的样式,来来回回几乎跑遍整个大陆才找到合心意的,也不会觉得累,只有满足和喜悦。

  大概这就是“真”与“假”的区别。

  因为年渺挑得太仔细,在逐日峰耽误了足足十天,两个人得快些回去,做其他准备才行,毕竟只剩下二十天了。

  在离开之前,年渺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告诉季一粟: “我想去……看一下陆之洵,看一下他现在是不是安安稳稳的就好,也是跟前尘完全了断了。”

  倒不是他心里有陆之洵,只是前缘如是,心里尚且有愧疚之情,上一回他消除了陆之洵的记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总得看看的,毕竟修士到了他这个阶段,修为是其次,心境反倒是更重要的,若是因为一点点愧疚之情,导致前尘放不下,被心魔抓住,就是大麻烦了。

  如果陆之洵能够完全忘记过去,也是对往事的弥补,他就能安心下来,才算是彻底斩断前尘。

  他原本是可以自己偷偷放出神识查看的,但他不想让季一粟有所介怀,觉得自己有别样的心思,所以还是决定坦坦荡荡地告诉对方,他们要两个人一起面对。

  季一粟倒是不怎么介怀陆之洵和百里覆雪这两个人,他介怀是的成亲这件事情,介怀是自己的,所以听到年渺的要求后,他没有什么波澜,知晓这只是斩断前尘的一个步骤,直接答应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年渺想什么,喜欢什么,他比谁都要清楚,。

  两个人一起前往七星宗,很容易就看到了陆之洵如今的现状,显然对方早已将往事忘记,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什么未婚妻,现在已然是七星宗宗主,而且按照常理娶妻生子,生活幸福美满,唯一苦恼的是,他现在是元婴后期高手,是整个大陆的顶尖存在,可是大陆资源有限,如果他还想继续修炼,恐怕得找机会出海了。

  甚至当年参与这件事的其他人,也没有多少印象了。

  往事如烟如梦,在岁月的长河中,终究会渐渐被冲淡,抹平,而亘古不变的人和事,则会弥足珍贵。

  如此,在曲武大陆的总总,算是完全了结,除了和季一粟的回忆,年渺再也不用在意这个地方了。

  彻底了结这幢往事之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帝华大陆,继续忙碌着。

  十几里繁杂的花树林,季一粟原本是想要将其都变成艳红的凤栖梧桐的,更加喜庆,也更加符合婚事,年渺原本跟他想的一样,但最后还是否决了,仍然保留现状,他们成亲不一定需要迎合传统的需求,还是这样好看些。

  之前的房屋依然保留着,只是贴上了大红喜字和红绸作为装饰,随即卧房封锁起来,只留下堂屋当作喜堂拜堂用,季一粟又另外建了屋子,用来招待宾客等等,又将红绸和红花挂得满林子到处都是,几乎每棵花树都遭了殃,从半空之中瞧下去,只能看见满眼的红里面夹杂了些斑斑驳驳明艳的红粉白黄,像是一匹完整的红绸上被不小心洒上去了许多复杂的颜料,反而奇奇怪怪的。

  也只有两个新人不觉得奇怪,反而高高兴兴,觉得这样布置的很好。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原本清冷寂寥无声的旷野,因为这一场婚礼和大红的喜色,一下子变得热闹而浓烈起来。

  漫野都是花,季一粟忙里偷闲,去人间偷学了做胭脂的技艺,回来取了香甜的茉莉,风铃,殷红的凤栖梧桐等等,捣鼓出最纯粹的胭脂,虽然年渺根本不需要这些妆扮,但是成亲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按最喜庆最红火的来,怎么也得点些口脂。如果年渺要上妆的话,也需得是他亲手制作的。

  这种精细的活计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颇为麻烦,他暗地里已经试了许多天,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掺杂了许多世间难寻的天材地宝,才试出自己比较满意的颜色和香味,拉着年渺要给对方试。

  他就是没说是自己做的,年渺起初十分诧异,但还是乖乖让他试的,唇瓣上红艳艳的,在阳光在闪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掺入许多看不见的星辰一样。

  他由着季一粟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忽而笑出来,直接问对方: “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季一粟: “……你怎么知道。”

  他虽然没想到隐瞒,但也没想到只是试一下,就被年渺发现了。

  “你就喜欢这种细细的闪光的。”年渺回答,在鲛人岛的时候,季一粟就很喜欢往他眼角抹鲛人特有的鱼鳞磨成的粉末,他一直记着。

  他看着对方的手,问: “这里是加了什么?”

  “缥碧石和星岩草。”季一粟坦然回答, “还有鲛珠。”

  是他试了许多次研制出来的,不会太过耀眼,也不算太低调,会在有光的地方闪闪发亮,年渺太适合脸上闪着光芒了。

  又过了十几天,陆陆续续开始来人了。

  年渺以为,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会是水神,毕竟论关系,他和水神最交好,属性最相同,而且认识也算比较久,彼此之间藏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秘密,抑或是寄余生,那可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季一粟的朋友,或者说青容,两个人相处也很久,颇为和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第一个见到的,竟然会是百里落尘。

  这个名字实在远离他太久了,脸也变得陌生了,以至于他看到对方的时候,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彼时他尚且在平日里绝对不给进入的厨房张贴新选上的花样贴纸,将旧的撕掉,忽然就有人站在厨房的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外面的光线挡住,没有动弹,似乎有些踌躇,这样的踌躇绝对不会是季一粟。

  他们隐居的地方除了上一次来的山和草木之外,再也没有过其他人,他十分疑惑地回过头,看见了百里落尘冰冷的脸,以及抿成了一条线的唇,看上去似乎很不高兴,而且迫不得已。

  在视线相交的时候,百里落尘叫出了他的名字: “年渺。”

  甚至这两个简单的音,都是有些生涩的。

  年渺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指正: “叫师娘。”

  百里落尘: “……”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颇为复杂,最终化为隐忍和憋屈,年渺一时间看不透是什么意思,但他清楚自己成功给对方添堵了。

  他一直知晓,百里落尘不待见自己,对自己颇为排斥,大概是觉得自己让季一粟陷入了困境之中,阻碍了季一粟的前路,每每相见的时候,虽然表面上都十分迎合自己,但是那种刻意的冷漠和疏远,还有排斥,都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

  对于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他自然也不待见对方,所以能让百里落尘吃瘪,他就觉得高兴,不由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神情。

  百里落尘一直不看好他和季一粟在一起,这样的称呼,显然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可是又无法辩驳。

  大概是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太过讨厌,百里落尘偏过脸,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阳光,浑身笼罩着阴影,随即右手一抖,抖出来一个光华流转的圆形光环来,里面似乎藏着无尽的空间。

  “年渺。”他吐出一口浊气,到底不愿意喊出那个称呼,甚至连“年渺”这个名字都是僵硬的, “自己挑。”

  年渺方才只是为了膈应他一下,没有纠缠不休,而是看着那个光环,好奇问: “这是什么啊?”

  百里落尘冷漠道: “库房。”

  年渺: “……”

  他没有想到,季一粟真的跟对方说起了这件事,而且百里落尘还答应了。

  真是土匪啊,孩子也太老实。

  他实在是做不到季一粟那样无耻,只象征性挑了几样东西,就让百里落尘收走,百里落尘也没有跟他客气,好像已经忍耐许久一样,等他挑完就离开了,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甚至像逃跑似的,亏得年渺还想叫他,问问他大哥和三弟的近况如何。

  人影眨眼消失,他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个来的人,是年渺想要见到的水神了。

  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水神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整个人都是朦朦胧胧的,仿佛是一团水雾,年渺见到她很高兴,拉着她去堂屋,给她倒茶拿点心,问她这些年如何,却看到对方眉眼之间,始终笼罩着些许阴郁之色。

  他印象之中,水神虽然总是战战兢兢,却十分坦荡,很少有郁结之气,不知多年不见,怎么生出了愁绪来。

  “不好么?”年渺小心翼翼问。

  他只听说水神一直留在了百里家,百里覆雪对她应该很好才是。

  “也不是不好。”水神犹犹豫豫道,双手不停绞动着, “就是……你懂的罢……那种……唉……”

  年渺: “……”他真的不懂。

  他想了想,只好试探问: “百里覆雪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他和百里覆雪,虽然并无情谊,但总归也算是有交情的,更何况还是昔日的未婚夫,自己成亲,对方总该来庆贺一下罢。

  “他已经飞升了,就是前两年。”水神慢慢告诉他, “我已经跟他没有往来了。”

  年渺沉默下来。

  大概是位置不好,阳光无法直直照耀进来,抑或是这里太偏僻,始终见不到明媚的太阳,堂屋总是冷的,暗的。

  剎那的安静中,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结局才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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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准备结婚,都来干活,没用的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