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136章 父母

  季一粟的故乡就在海边,约莫走十几里的距离,就能看到两间不大的屋舍,孤零零伫立着,被半人高的荒草簇拥,隐隐约约能看见是用浅红的砖石砌成,屋顶已经被绿油油的杂草覆盖,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门外的院子也被荒草完全淹没,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下一口枯井若隐若现。

  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地方,没有一丝灵气波动,和最简单的农舍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只有这么一户人家,方圆百里都寂寥无人,空旷无比。

  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吹雨打,仍然坚强地屹立着,也没有路过的人或动物来打扰,仿佛是自行开辟出一片天地一般,与世隔绝。

  “我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季一粟的声音蓦然间在身侧响起,年渺抬起头,见他要往院子里走,也跟了上去,拨开繁茂的荒草,在绿意中穿行,响起阵阵衣料和草木摩擦的沙沙声。

  明明只相隔十几里,这里比海边却要暖和得多,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

  圆月挂在天边,盈盈撒着光辉,世界是清幽的蓝,仿佛浸润在深海里,暗而澄澈。

  站在主屋的门前,季一粟的手已经搭在了门的门栓上,却没有立刻拉开,眼睫微垂,似乎在犹豫不决,年渺望向他,手搭上另一边的门栓,轻声道: “我开罢。”

  季一粟低低“嗯”一声,年渺便直接将门栓拉开,伴随着苍老缓慢的“咿呀”声,门被推到了一边,随即沉闷腐朽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太柔弱,慢吞吞的,一时半会儿竟然照不进来,年渺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入眼是如墨般的漆黑,他的手中倾泻出团团月华,流淌到地面上,才将四周映照出来。

  是极其常见的农舍布局,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房,入门正对着的,是一桌二椅,桌上摆着茶碗,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墨画,画的是浩渺无垠的海水,以及海面上孤零零的山,两侧是一副对联,可又不像是对联,字体太古老,年渺仔细辨认,勉强能认出是八个字:身如一粟,心似沧海。

  这大概就是季一粟的名字里,年渺想,顺势也问了出来: “这是你的名字么?”

  “嗯。”季一粟正用手去摸屋里桌椅上积攒的厚厚的灰尘,闻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是我爹写的,画也是他画的。”

  “这么厉害。”年渺十分惊讶,随即感叹, “他一定饱读诗书多年。”

  字算不上苍劲有力,但娟秀飘逸,画也带有一种洒脱的仙气,想必在人间,也是自幼读书的文人雅士,不知因为什么,才隐居在此处。

  季一粟凝视着那幅画: “都是他自学的,他对这些很感兴趣,总是忙里偷闲,用木棍在地上偷偷地练。”

  年渺更加惊讶,对于季一粟的父亲愈发敬畏起来。

  这些字画至今都完好无损,想来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抑或是这里本身就被察觉不到的结界保护着。

  到处都是灰尘,季一粟随意拂袖,尘埃便彻底散去,年渺四下转了一圈,堂屋再无其他东西,只是有几个只剩下泥土的花盆,还有墙上的几幅字画,他还没有看清楚,季一粟就已经转向了两侧的卧房,他连忙跟了上去。

  开门之后,又是扑面而来的尘土和黑暗,在月华流淌进去后,都消散了,这里的东西要丰富许多,而且活泼许多,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地散乱的玩具,都是木头做的刀枪棍戟等等,也有许多简单的木头小人,只能从四肢和头看出是人,连眼睛都没有点,有的整整齐齐靠墙站着,怀中插着武器,有的则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武器也扔在了一遍,似乎是打了败仗。

  年渺弯下腰,从脚边捡起一把剑来,剑也十分简单,长短两根木头一搭,就算完成了,小小的,适合几岁大的孩子用。

  他忽然笑起来: “你小时候怎么这样,玩完玩具后都不知道收一下。”

  季一粟淡然道: “没来得及。”

  年渺愣了一下,抿起嘴巴,恐怕是突然遭遇了变故,根本来不及收拾。

  “这也是你爹给你做的么?”他缓声问。

  “嗯。”季一粟弯腰,亲手将木头玩具全都捡起来,放在角落一个木箱内,清理出一条道路, “也是他自己摸索的。”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么?”年渺再次感叹,低声道, “他很疼你。”

  看起来,季一粟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一家三口隐居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可想而知,季一粟出生后就得到父母所有的爱意。

  季一粟的脸柔和下来,在月光下,更是温软,声音也变轻了许多: “他什么都会,就算不会,也会去学。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卧房不算大,而且小孩的东西多,处处都是玩具衣服等等,摆满了一屋,甚至没有两个成年男子并肩而行的空间,只能一前一后,年渺走在前面,一时间没有说话,侧着脸看两侧的摆件。

  有一个问题,季一粟不说,他也没有问,到现在,季一粟只提过自己的父亲,没有提过母亲。

  他停在了床前,摸上了秋香色的床帐,看见床上整齐的被褥和枕头,枕头边上还有一个木人玩具,大概是用来陪伴入眠的。

  他在心里暗暗偷笑,怎么季一粟小时候还需要玩具陪着睡觉。

  小孩子的床也是小小的,现在连一个人躺上去也很困难,年渺望向季一粟: “我们晚上住哪儿?这里么?”

  季一粟想了想: “住隔壁罢,我爹娘的房间。”

  年渺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眼睛挪开了。

  季一粟瞥向他,看出他的意思: “别想多了,我们家是我爹主内,我娘主外,我爹负责照顾我,洗衣做饭,操持家事,我娘则去种地打猎,去很远的集市上同人买卖,换来柴米油盐。”

  所以他会和父亲亲近一些,但不代表就和母亲疏远。

  他压低声音: “我娘也是一个好人,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没见他们两个有过矛盾。”

  和一般的人家不一样,年渺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季一粟的父亲是个普通人,母亲却不是。

  所以,这些需要体力耐力和出远门的活计,才会由母亲来做。

  季一粟的娘是什么人?是仙,还是魔?

  从季一粟身上来看,恐怕是魔了,一个魔和一个普通人相爱并孕育子嗣,怪不得需要隐居在此。

  即使没有其他阻隔,凡人几十年的寿命,也注定了他们没有好结果。

  他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多想,短短瞬间脑中就编出了七八个离奇古怪的故事,都是从杂书话本上看来听来的,又觉得这样不好,一边努力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理出脑袋,一边用手揉自己的额头,希望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知不觉就跟在季一粟的身后,来到了另一间卧房,清理完灰尘以后,年渺睁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对门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

  “这就是你娘么?”他忍不住问道,由衷赞叹, “好漂亮啊。”

  那是一幅看起来依旧极其崭新的画像,能看出是画师精心打磨过的,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眼睛明亮,神采奕奕又不失温柔和悦,水蓝的衣袂飘摇如仙,身姿绰约,仿佛随时能从画中走出来。

  可惜一幅画更多画的是神,很难绘出一模一样的形,年渺只能觉得对方漂亮,但是很难找到和季一粟有相似的地方。

  “嗯。”季一粟也凝视着那幅画,眼中是没有隐藏的怀念和感伤, “也是我爹画的,他一开始画的很粗糙,背着我娘偷偷练习,废了不知多少笔墨纸张,练了很多年,在我七岁那年终于觉得满意了,才将这最后的成果送给了我娘。”

  年渺四下望去,在这件卧房里只看到这一幅画,有些遗憾道: “可惜,没有你爹的。”

  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至少可以通过画像一睹对方的风采,不过即使没有见到,一个儒雅深情的凡人形象已经屹立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爹也给自己画一幅,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季一粟慢慢道, “可我爹一直敷衍着,后来偷偷跟我说,他哪有资格跟我娘放在一起。”

  年渺顿住,垂下眼来,目光转向一侧的床,床帐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两个枕头和被褥也是大红色,仿佛成亲后就没有变过。

  季一粟俯身伸手摸了摸被褥,觉得还是太老旧: “我把床换一下,晚上就在这里睡。”

  床上的东西眨眼间换了个干干净净,都是新的被褥枕头,也不知道季一粟什么时候买的。

  年渺透过窗户纸,望向外面朦胧的月,看他换好床,有些踌躇: “真要在这里睡啊?”

  季一粟坐在床边: “也可以不睡。”

  夜已经很深了,年渺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神识确实被折腾得厉害,慢吞吞走向他,坐在他旁边。

  季一粟拉上了床帐,大红的纱帐撒落一地。

  年渺缩在被子里,心跳得厉害,总是觉得别扭,虽然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原主人的气息早就消失了,但这是季一粟父母的卧房,他在这里,总觉得被对方的父母注视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尤其墙上还挂着一副人的画像,更是让他觉得不安。

  和他相比,季一粟反倒是没什么感觉,非要跟他挤在一条被子里,抱着他,一副还想和他说话的意思。

  年渺把脸埋进他胸膛间,握住了他在自己腰间的手,在他俯身下来的时候又躲开,不让他亲。

  季一粟: “?”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行。”年渺推开他,别别扭扭道, “这样太奇怪了,好像被看着一样。”

  他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命令: “我不想在这里睡,去给你屋里换张床。”

  季一粟: “……”

  他是觉得没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爹的魂魄都灰飞烟灭了,还能有什么,但是年渺看上去实在介意,他只能妥协。

  又磨蹭了一会儿,季一粟房间里的床看上去还是小小的,但躺进去显然大了不少,足够两个成年男子折腾。

  鼻息间是新鲜的棉花的气息,年渺这才安心下来,平躺在里面一侧,想仔细看床上的那个木人,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那个木人呢?”他问。

  “收起来了。”季一粟不在意道, “问这个干什么。”

  年渺笑: “当然是想看看你小时候怎么还需要玩具陪着睡。”

  季一粟: “……走之前随手放的。”

  年渺只是不停地笑,也没有再难为他,继而闭上眼睛养神,把玩着对方的手指。

  “你是特意带我回来的么?”过了一会儿,他把脸埋起来,闷声问, “这算是什么?回门?好像不对,回门应该是回我家……”

  他脱离凡尘太久,对这些习俗都快忘了,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成亲时是什么样的。

  “算罢。”季一粟不在意地顺从他一起胡扯, “想让他们见见你。”

  那就是见公婆了。

  年渺立马翻过身背对他,捂住了脸,脸上一片滚烫: “我有什么好见的。”

  “怎么不能见了,儿媳妇自然是要见的。”季一粟去掰他的肩膀,见他执意不肯,便从身后抱住他,低头亲他的脸, “他们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年渺的声音嗡里嗡气的, “好好的儿子,带回来个男的。”

  季一粟在他耳边低低笑了起来: “不会的,我喜欢他们的就喜欢,他们只会夸你漂亮。”

  这么平淡的哄人的话,年渺还是听得心花怒放,唇角忍不住翘起来,轻而易举就被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半推半就转过身,勾着他黏黏糊糊凑上去: “亲我。”

  季一粟百依百顺,低头要亲他,还没碰到却被他推开,顿时愣住,以为又被他耍了。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行。”他又这么说, “我总觉得你爹娘就在隔壁,太奇怪了,在这里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做了。”

  季一粟: “……就亲一下。”

  “亲一下也不行。”

  季一粟无语,只能去捏他脸,趁他反抗的时候,强行按着他亲了一下,低声问他: “偷。,情么?”

  年渺: “………………”

  这个男人真是禽兽不如啊,现在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可他到底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半推半就从了对方,好像真的瞒着父母一样,躲在床帐中,被窝里,比平时要刺激千百倍,结束的时候心脏还在怦怦剧烈跳着,用被子捂住脸不敢见人,生怕被发现了。

  这种事情一两次就好,不然太刺激了,心脏承受不住。

  季一粟去抢他的被子,硬是不给他躲,年渺跟对方打闹了一会儿,终于精疲力尽,只静静躺着,跟季一粟对视着,隐约察觉到破晓的天光从窗户纸间穿透,洒了进来。

  他专注地看着季一粟,眼睛一眨也不眨,亮得像两弯小月亮。

  “我们在这里待多久?”他悄声问,仿佛怕惊扰到了隔壁的人一样。

  “你不喜欢的话,过两天就走罢。”季一粟道。

  “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一种……”他苦恼地思索了半天,轻轻踢了踢季一粟的小腿, “你懂不懂?”

  季一粟笑: “你不说我怎么懂?”

  年渺生气起来: “就是回家见你爹娘的那种感觉,很紧张的那种。”

  他表面上看着生气,实际上十分紧张,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

  “什么叫‘你爹娘’,那也是你爹娘。”季一粟不紧不慢道, “你要跟着我叫。”

  “我都说了我们只是私奔,我又没嫁给你。”年渺理直气壮道, “难道我跟你成亲了么?”

  季一粟只专注地看着他不说话,反倒是看得他不好意思起来,就要埋脸躲开对方的视线,季一粟却突然喊他: “渺渺。”

  他一这么温柔地叫着亲昵的称呼,年渺就又晕晕乎乎的了,心里忍不住泛气甜意,垂下眼睛,声音也变轻了: “干嘛啊?”

  季一粟的语速很慢,但十分认真: “我是想,带你回来成亲的。”

  他的额头渐渐抵上了年渺的,稍微动一动,鼻尖也碰触到了一起,呼吸也轻软: “你想要什么样的?要请别人么?”

  年渺睁大眼睛,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成过两次亲,都没有什么感觉,无论是喜堂还是花轿,嫁衣还是鞭炮,无非是华丽与不华丽之分,都是千篇一律的过程,他甚至有些抵触了,可是现在,被季一粟这么提起,第一次有了紧张之感。

  他的确幻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他嫁给是的季一粟而不是别人,可是当虚幻变成现实,又变得十分不真实起来。

  他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要能跟季一粟在一起,这些俗套的礼节他都可以不要,也不需要什么人见证,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繁华盛大的场面都要好过千万倍。

  但是如果可以,他自然也想要和季一粟成亲,向天下人昭告。

  “我也不知道。”他看着季一粟的眼睛,许久才慢慢道, “只要摆了喜烛,拜了堂,就算是成亲了,天地作证,日月为媒,也不需要请谁。”

  季一粟笑了笑: “好。”

  可他又不想让年渺受委屈,陆之洵和百里覆雪能给的,他也要给。说到底,那两件事还是会纠缠在他心里,总少不了攀比的心,别人能给年渺的,他怎么能给不了。

  “不行!”年渺却突然反悔起来, “我还不想嫁给你。”

  季一粟: “……”

  “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年渺又生气起来,继续跟他掰扯过去,一件又一件细数他犯下的罪孽,末了总结, “凭什么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要我嫁给你又这么简单,那也太容易了罢。”

  始终还是自己理亏,季一粟没有任何反驳的话,顺从地听着训斥,再好声好气问: “那你想要什么?”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年渺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为难对方,只含糊其辞,随即又推了推对方, “我差点都忘了,你把我的裙子还给撕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你居然直接就撕那么碎,想找回来都找不回来。”

  他说着说着真生起气来,哼哼唧唧踢对方解气: “别的先不说,把我的裙子赔给我。”

  季一粟: “……要什么样的?”

  “你自己想啊。”年渺义正词严, “难道我嫁给你,不应该穿嫁衣么?而且要你自己亲手做的。”

  季一粟: “……?我不会。”

  “不会就要学。”年渺教育他, “能不能学学你爹,什么都会做,不会做的就去学,花了那么多年为你娘画了一幅画像,我都没有要你去学画画了,就是要你给我做个裙子而已,难道不是应该的么?我可是要穿着它嫁给你的。”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愈发觉得自己有理: “我跟着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给我做个嫁衣怎么了?很难么?”

  季一粟: “……”他节节败退,哑口无言,年渺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更何况是嫁衣,是要嫁给他的嫁衣,最后他小心提了个条件, “那我能找帮手么?”

  年渺幽幽道: “找两万绣娘帮手么?”

  季一粟: “……没有那么多,几个。”

  年渺想了一会儿,觉得缝纫这种事情,也许是要比画画难一些的,到底还是妥协了: “行罢,可以找帮手,但是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季一粟笑了笑: “好。”

  给对方下完命令,就是比平时快乐许多倍,年渺安心闭起眼睛,慢吞吞磨进季一粟怀里,尚且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大脑又忍不住琢磨还要怎么折腾对方,可他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想多久,就陷入了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