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76章 古怪

  百里覆雪刚刚苏醒,还有些虚弱,半躺在床上,百里乘风正在给他递水,见到二人进来,愣了一下,便沉默着站到一边。

  相较于之前,哥哥的出事带给他沉重的打击,同样也是洗涤,让他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百里覆雪依旧温和有礼,见到俩人,想要从床上翻身下来,被寄余生阻止。

  寄余生搬了两把椅子随意坐在床边: “说说罢。”

  百里覆雪微微点点头,正欲说什么,余光瞥见旁边站着的弟弟,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年渺,便对百里乘风道: “小风,你也累了,不如去找那位小兄弟一起去玩玩。”

  百里乘风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有些话不能让他听,但让他去找年渺,是半点也不情愿的: “我不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百里覆雪道: “也好,别跑远了。”

  他看着百里乘风关上门,才布下禁制,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 “在船上时,我和二位说过,我幼年是水灵根,但经历了一些奇遇,才变异成了冰灵根,便是遇到了那位。”

  寄余生似有所悟: “那是多远?二百年前了?”

  百里覆雪颔首: “差不多。”

  “是碰巧么?”

  百里覆雪想了想道: “算不上碰巧,准确来说,是那位亲自来找上我的,当时是托梦与我,她说想要一个继承人,觉得我资质尚可,有心培养我。”

  梦中的景象十分模糊,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那一位的模样。

  “我当时只有十岁出头,十分害怕,第二天一早,直接去找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同样很惊慌,认为我被邪魔侵体,为我布下法阵,严防死守,我不敢睡觉,可是第二天晚上到底没有抗住,她还是入了我的梦。”

  百里覆雪回忆着过往,声音如溪水平静地流淌,不紧不慢诉说着往事: “当我看到她时,我害怕极了,因为这说明她比我们整个家族都要强大,可以轻而易举拿下整个家族的性命,况且我把她的事直接告诉了父亲,引来这些防备,一定会激怒她,可她并没有,而且听起来,她似乎比我还害怕。”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道: “她很紧张,比我更紧张,试图解释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不想干了,但是又不能不做,希望有人能代替她,我问她要代替她做什么,她说不能说,要等我成神才行,而且不可以告诉其他人。为了表示诚意,她说可以把我变成冰灵根,因为变异灵根比单灵根更强大,冰灵根也更适合我。

  “那时我尚且处于懵懂无知的年纪,但也不算太无知,见她如此强大的一个人,居然愿意和一个小孩子解释这么多,而且还能让我变成冰灵根,是极为不可以思议的,便笃定她是个好人,和她定下了简单的契约。早上再次醒来,发现我的父亲还有全家,都完全忘了我说过的事情。

  “我的变异让父亲非常高兴和欣慰,整个家族也更加重视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任何空闲,她也很少出现,时不时来监督我的修为,见我提升得还不错,她很是高兴,经常会带一些灵草送给我,让我快点成神,她实在不想干了。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很想帮助她,可是纵然我的修炼速度已是千年一遇,离成神也遥遥无期,只能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失落。”

  他偏过头,目光穿过墙壁,看见了外面的百里乘风,在无聊地踢着沙滩上的白沙,片刻后才道: “直到五十多年前,她突然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说不要我当继承人了,因为她有十分不祥且剧烈的预感,预感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她要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同样也不想连累我。”

  他的语气忽然有些伤感和失落: “我同样很紧张,当时我已经快二百岁了,可仍然尚存些许少年意气,想救她于水火之中,甚至代替她的性命之危,可她说没有用,她的危难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她这次来,只是同我道别,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连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

  他望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季一粟: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前段时间,大概是二位出现的时候,她突然找到我,高兴地说她发现了事情的转机,只不过需要我的帮忙,我问她我要怎么做,她说,她发现了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只是那人是敌是友不清楚,而且性情……咳,她不敢接近,所以想让我找到和对方有所交集的机会。因为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变幻莫测,所以她附着了一丝意念在我身上,替我指引。”

  寄余生长舒一口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出现得太过刻意,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们。”

  百里覆雪坦然点头承认: “也是机遇偶得,小风无意间,竟然给我制造了这个机会,说来还得感谢他。”

  “但是你弟弟也该管教了。”寄余生毫不留情地指责, “不然惹了我们阿渺生气,你要找的人能掀翻你们大陆。”

  怪不得他在船上,觉得自己的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易燥易怒,连朋友玩游戏时心不在焉的都觉得无法忍受,想来是小水在的缘故,毕竟小水的能力,是能扰乱他人的心境。

  百里覆雪带着歉意道: “前辈说的是,我定会严加管教。希望那位小兄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刚说完,神识便注意到门外,年渺刚从家门出来,径直走向了百里乘风。

  显然另外俩人也发现了,一直垂眼看自己手的季一粟也微微抬起了头。

  片刻后,三人同时回过神来,百里覆雪犹豫着开口: “她说,想和二位聊聊,可以么?”

  * * *

  海岸边的风向来有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被吹过后,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年渺在海边站了一会儿,果然舒服多了。

  而且这一片辽阔的海域,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他已经换了平时的装束,看起来普通不起眼,慢吞吞走向百里乘风,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十分迫切地需要找个人说话,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排解出去。

  百里乘风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脚步微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

  年渺主动问: “你怎么在外面?”

  “我哥醒了。”百里乘风闷声道, “你那个……”

  “师兄。”

  “对,你师兄,和另一个人在跟他谈话,不让我听,我就出来了。”百里乘风看着他,觉得他的眼尾似乎有些泛红, “他们也不带你么?”

  年渺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沙子,声音同样沉闷: “嗯,对。”

  两个人和平地说了话,又沉默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孤零零的小孩。

  整个海边只有他们两个站着,伴随着时不时跃上岸的雪白浪花,孤独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年渺主动开口: “他们估计还要很长时间,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要我带你去玩么?”

  百里乘风没好气道: “我又不是没长腿,不需要你带。”

  他转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偷偷回头看年渺有没有跟着他,见年渺没有动,他又停顿了下来,四处张望着,仿佛在思索什么。

  “可是你会迷路。”年渺这才慢慢走过去,和他并着肩,在对方开口前打断对方, “不要以为有玉简可以指路就安然无恙了,走错了还是容易出事,我昨天听集市上的人说,会有一些坏鲛人,生性残暴,喜欢吃人肉,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专门窥伺那些落单的陆地上的人族,一有机会就抓走饱食一顿,而且族长们拿他们根本没办法,因为他们会成群结队,而且十分狡猾,总是躲起来让人找不到。”

  百里乘风惊疑地望着他: “不可能,别编这种骗小孩的话来糊弄我。”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不由自主放缓脚步,等着年渺一起,又补充道: “而且,我又不是跑不掉,我可是风……”

  年渺瞥他: “你这不是信了?”

  百里乘风: “……你果然是骗我的!”

  他几乎要跳起来,年渺却神情凝重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知道鲛族就没有这样的人,毕竟一个是鲛,一个是人。”

  一句话成功把百里乘风安抚住,并深深思索起来,神情同样凝重,并且坚持走大路,拒绝走没有人的幽暗小路。

  “我编的。”在走上宽阔且有不少行人的大路时,年渺猝不及防道。

  百里乘风: “???”

  “你真是……”他气得不行,恶狠狠瞪着年渺,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紧了拳头。

  年渺悠然道: “你打我呀,骂我呀,我是无所谓,但是我师兄脾气实在不好。”

  “你这个!”百里乘风恼羞成怒,可又拿他毫无办法,憋了一身的屈,最后只恶声吐出, “狗仗人势。”

  “那你还不如狗呢。”年渺不在意道, “你只会给人找麻烦。”

  百里乘风立马像鼓足风的帆被撕破,颓然地垂挂在了桅杆上。

  年渺忽然笑起来,仿佛有什么压抑的东西被甩开,悄然间烟消云散了,安慰他: “别生气,逗你玩的,我请你喝乱白的果实赔罪行么?”

  百里乘风觉得他委实讨厌,是自己遇到过最讨厌的人,可看见他笑起来时,又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仿佛

  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可想到他再拿自己当玩笑消遣,又觉得更加讨厌,没好气道: “那是什么啊?”

  年渺道: “是我在这里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这是一个讨厌又奇怪的人,可以随随便便地作弄人,又可以随随便便的赔礼道歉,总之,是百里乘风从未接触过的性子。可是此时,他没有半个朋友,也没有哥哥陪着,在这孤寂陌生的异地,对方是他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年渺领着他,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不多时,便七拐八拐到了一条没有来过的长街上,同熠熠生辉专门为人族商贩准备的月亮集市不一样,这里显然要清冷一些,幽暗一些,但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闲适而安静,从玉简中得知,这里是罗时长街,是鲛族自己聚集的地方。

  此时没有月亮,应该是晚上,但白天夜晚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区分,鲛人并没有十分明晰的界限,白天出门,晚上休息,无论是白天晚上,都会有人出行。

  俩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晃着,岛上的风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歇过,总是把人的头发弄乱,鲛族是风和海的使者,自然不怕,倒是年渺深受苦恼,将自己的头发全都绑起来,看见百里乘风只随意束着马尾,额前的头发被吹得四散,便好心道: “要把你的头发绑起来么?”

  百里乘风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屑道: “你以为我是你,我是风,自然能驾驭风。”

  说完,他们周围的风果然小了许多,百里乘风的头发也服服帖帖地垂着,没有再飘动,他有些得意地望着年渺,微微抬起下颌,又暗藏几分期待之意,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夸赞。

  年渺却并没有看他,反倒是跑向不远处的摊位,回头高兴地朝他招手: “找到乱白的果实了!快来!”

  百里乘风只好跑过去,毫无兴趣地瞄了一眼,见是一个脑袋大小的乳白色的圆形果实,顶上边缘处开了个口,里面是清澈的汁液。

  “刚才说了请你喝,就请你喝。”年渺大方道, “不过我没钱,你可以付钱么?”

  对于钱的问题,百里乘风向来不会考虑,想都不想“嗯”一声: “他们这里也用灵石么?”

  卖果实的是个上了年纪的鲛人,缓缓点了点头,用不熟练的人族语言道: “三块下品灵石。”

  百里乘风身上的下品灵石真不多,好半天才摸索出六块出来,和年渺一人抱着一个边走边喝,像抱起酒壶一样对着开口灌下去。

  年渺暗笑,心想这鲛人要是只说“三块”,百里乘风说不定直接丢三块上品灵石了。

  刚喝了两口,百里乘风便被呛住,大力咳嗽起来,随后恼怒且嫌弃地将果实化为粉末飘散: “这什么怪味道?你又耍我?!”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不咸不甜不辣不酸,就是十分怪异,难以入口,若不是他尝过,简直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样的味道。

  年渺淡定地抱着果实,微微讶异地扭头望向他: “你不喜欢么?挺好喝的呀,我都喝完了。”他将果实递给百里乘风看,透过开口,里面果然一滴水都没有了。

  他学着百里乘风,也将喝完的果实化为粉末,消散在风中。

  对方只是单纯将喜欢的东西和自己分享,并无坏心,口味有差异而已,他说不出话来,只沉默着跟着对方。

  长街上没有什么吆喝,只有一些机杼声,和鲛人散漫的谈话声等等,组成悠扬长远的曲调,如同缕缕轻烟,缓缓地飘荡着。

  俩人也闲散地逛着,年渺一路请客,买了玳瑁打磨的巴掌大小的车马和房子送给他,让他可以带回去分给朋友,也算不虚此行,当然,依旧是他付的钱。

  百里乘风的心情也渐渐变得轻松而愉悦,再看年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其实说起来,还是他的错更多,而且对方也只是生性随意,并非故意为之,实际上,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他顿住脚步,猛然望向年渺: “不对,你是冰,你刚才,其实把汁液偷偷排出去了!故意骗我是好喝的!”

  年渺惊讶地看着他: “你变聪明啦?”

  百里乘风: “……”

  他咬牙切齿,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年渺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 “这会真不逗你玩了,请你吃真正的好吃的,不好吃就请你吃别的,好不好?”

  他像哄小孩一样,声音轻快温柔如风,可以平息驱散一切冲动,百里乘风也着实拿他没办法,心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忍一时是一时。

  “而且是你请客,为什么我付钱。”他闷声道, “那不就是我请客?”

  “因为我没有钱,只能你付钱了。”年渺说得十分自然, “但还是我请你买呀,所以还是我请。”

  百里乘风: “……”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毫无道理。

  他还在思索间,年渺已经拉着他进了边上一家半旧的吃食铺子里,店中已经坐了好几桌人,只有一对鲛人夫妻在操持,见他们进来便多瞧几眼,毕竟黑发玄眸的人族并不常见,简直是行走的灵石。

  好在鲛族并没有学会人族商贩的狡诈精明,面对行走的灵石,店主仍然实诚地报了平时的价位。

  俩人坐下来,年渺让店主将招牌都上上来,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海鲜,虾和鱼不知是用什么烤的,散发着浓郁的木香,炸的鱼是他们没有见过的,但颜色金黄,绽开的地方能看到白嫩的鱼肉,清炒的贝类各式各样,似乎是大杂烩,海鲜汤颜色乳白,看起来倒是普通……

  百里乘风一直盯着年渺,亲眼看着年渺动筷子夹菜入口,才跟着吃那一道,外酥里嫩的鱼肉和香气充斥口腔的时候,他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对方这回竟然没有骗自己。

  俩人饱餐一顿,都十分满足,继续慢慢悠悠逛着街,长街旧巷,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一眼望去,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柔和而温馨。

  俩人安静地逛着,都没有说话,却是无比享受这惬意的时光,百里乘风有些纠结,这人性情古怪,变化莫测,但也说不上是个坏人,可要说是好人,他又实在无法承认,毕竟心眼太多了。

  他微微启唇,想叫对方的名字,忽然想起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纠结一番,又把嘴巴闭了起来。

  他才不会主动跟对方说话。

  年渺瞄他: “你有什么话就说嘛。”

  是对方先开口的,所以百里乘风觉得,是自己赢了,他咳了两声,有些别扭地问: “你叫什么?”

  年渺干脆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哪个渺?”

  “‘渺沧海之一粟。’”

  百里乘风念了两遍,不屑道: “谁给你取的名字啊,好小气。”

  年渺道: “你叫百里乘风,就能乘风百里么?”

  “当然。”百里乘风道, “我就是风。”

  “那风挺惨的。”

  百里乘风: “……”

  他在年渺面前毫无胜算,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憋着再憋着。

  年渺弯腰随手摘了路边月中仙的一根草,在手中随意地晃着,慢悠悠道: “芸芸众生,到底都是一个‘渺’。你觉得你很厉害,可在你大哥面前,也十分渺小。你觉得你大哥天下无敌,无所不能,可你大哥在我师兄面前,依然渺小如蝼蚁。说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永远有比你的认知里更厉害的存在,而我们,都是一样的渺如尘埃。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人,才是真正的勘破。”

  百里乘风沉默下来,如果是从前轻狂的他,一定会反驳,并扬言自己迟早会站在顶峰,但现在,他渐渐开始意识到,在他的领地之外,的确有许多可怕的未知。

  他们都是一样的渺小。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年渺,在月中仙朦胧清幽的光下,对方此时的脸也罩了一层光,显得模糊而不真实,有种奇异的沉静,和玩笑时的轻快迥然不同,竟让他觉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知晓这张脸不是真实的模样,毕竟他见过好几张对方不同的脸了,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或许是月中仙的光太温柔,或许是他已经看清对方怪异的性子,又或许是意识到他们是一样渺小到被赶出来的同类,他无意识觉得俩人似乎近了一些,踌躇了片刻,还是问: “你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

  年渺: “……不是。”

  “那就好。”百里乘风松了口气, “不然我就罪大恶极了。”

  如果对方是男人盯着他看,那他会觉得恶心是正常的,但对方是女孩子的话,盯着他看并无不妥,他出言不逊,伤了一个女孩的心,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话音未落,又听年渺深沉道: “但我以前,的确是个女孩,也就是最近才变成男人的。”

  百里乘风: “啊?”

  他惊愕地盯着年渺,见对方神情肃然,仿佛藏着无限往事,并不像是玩笑。

  “我本是我们那里的皇子,因为皇位争夺,我的皇兄几乎都被杀了,所以我的母妃在我出生时买通太医,谎报我是女孩,没有资格争夺皇位,才侥幸长大,但也成了公主,在皇宫里日日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被发现,否则就是欺君之罪,我的母妃和我,以及我母妃全族,都得命丧黄泉。”

  他沉默下来,微微仰起头,望向无尽的天边,眼中藏着些许忧伤,仿佛想起了痛苦不堪的往事。

  百里乘风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结结巴巴道: “原,原来,原来是,这样么?我,我……”

  他没想到,年渺的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沉重的身世,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年渺淡然道: “没关系,世人眼色而已,我早就习惯了,反正都过去了。”

  “然后呢?”百里乘风的脸因为羞愧而通红,声音也不觉温柔了许多, “你就遇到了你师兄?你师兄带你从皇宫逃出来,云游四方?”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 “那你们师父呢?”

  年渺道: “我没有师父,一直是师兄带着我,但他觉得叫师父太老气,非要我叫他师兄,他说见我有眼缘才收了我的。”

  百里乘风问: “那你跑了,你的母妃怎么办?还有你母妃的族人,丢了公主,不会被杀头么?我听说普通人的皇宫,都会这样。”

  年渺道: “我是被我师兄光明正大收了的,被仙人收为徒弟,是荣耀,我父皇高兴都来不及,当即给我母妃封了皇贵妃,怎么可能还杀头。”

  百里乘风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好,至少是个圆满的结局。”

  年渺道: “也不是很圆满。”

  百里乘风问: “为什么啊?因为……”他蓦然噤声,难道是因为对方当惯了公主,换回男装后经常被嘲笑举止体态?

  强烈的愧疚感再次占据了他的全身。

  年渺忽然弯起眉眼,眸光盈盈,全是笑意: “因为都是我编的,也就你信了,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不等百里乘风反应过来,他便轻捷地往前跑去,灵巧得像只小鹿,很快化成了一团墨点。

  百里乘风却没有立即恼羞成怒,而是沉浸在他说的故事里,他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因,年渺虽然说的没几句真话,但举止异样,一定不是没有理由的,说不定真实情况大差不差。

  他生平第一次开始体谅起别人的难处来了。

  见年渺风一样已经跑远,作为风,他自然不能落后,很快追上了对方,出了长街,却见年渺停在长街街口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

  百里乘风正欲喊他,却见他神情肃穆凝重,目光结聚在前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一个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没有月亮,月中仙的光芒太弱,驱散不了浓郁的黑暗,他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唯一能分辨出来是的,那人脸上戴着一个怪异的红白狐狸面具。

  纵使他自出生后就没遇见过什么挫折和敌人,也能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不善。

  —

  二合一